第142頁(1 / 1)

厭金杯 慕禾 4282 字 6個月前

常將軍埋怨地撿起一枚裂了縫的白玉子,將其規規矩矩地收在棋婁裡,說:“草原不願做大慶附屬,大慶也不願和草原瓜分疆土,他們之間的串通就不作數,早晚都會內鬥。”

常衡搖搖頭,突然幸災樂禍起來:“可惜嘍,這次我見不得那趙王八被草原打的落花流水的樣子。”

元澈站不安穩,一直側著耳朵想要聽這邊說了些什麼,奈何他們聲音小,他又要分心去站馬步,隻能聽到斷斷續續的聲線,具體的什麼也聽不清。就在他歪著身子往古樹那邊偏倒,姿勢越站越直的時候,怎料容瑾昱突如一掌拍到他的肩膀上,將人狠狠又壓了回去。

元澈大叫一聲,引得古樹下的三人紛紛望過來,然而不稍一息就又轉了回去。

祁牧安稟完,正欲退下,一直沉%e5%90%9f的元胤突然開口叫住他,說:“祁牧安,上京城近日溜進來一些草原人,你去替朕抓出來。”

祁牧安狠狠蹙眉,點頭應下:“好。”

他正要抬腳離開,身後的元胤忙道:“誒,回來,把他給我帶回去。”

他回身一看,見胤承帝手指著還在艱苦紮馬步的元澈,頓時眼尾一跳。

“帶去哪?”他問。

元胤說:“你都回來了,自然是帶到你府上了。回去了,給朕繼續看著,讓他紮夠三柱香的馬步。”

祁牧安深吸一口氣,偏頭靜靜看著元澈,讓元澈總覺得這道目光若帶針,能把他渾身上下紮透一遍。

他不禁哆嗦了下`身子,一時間覺得落在他這個師父手上,還不如在他皇兄手裡舒服。

祁牧安在的時候,元胤把元澈從皇宮裡丟了出來,丟到他的府上學武功,待他上戰場,又把人接回去。現在他身在上京,自然是要把元澈押回將軍府的。

胤承帝言而有信,他立了功,當真給了他將軍的封號,還劃了座宅子,提了塊牌匾,就坐落在上京的南街,離皇宮走個片刻就到,這是把他看在了眼皮子底下。

對此祁牧安並沒有什麼異議,他覺得他現在在東越隻是暫時的安身立命,早晚都有離開的一天,犯不著計較這些。

他像拎小雞崽一樣把元澈毫不客氣地拎出了這座府宅。馬背高大,他到底還是怕摔著這個年歲才十一的小皇子,於是把馬扔給同他一起來的親兵蘇俞手上,自己則揪著小皇子的胳膊悶頭朝前走。

元澈離了元胤身邊,總歸是鬆了一口氣。他被祁牧安拽著四處張望市井喧囂,正看的興致勃勃地時候,突然發現身邊人一路無話。

他這才訕訕扭過頭,觀察著身旁男人的臉色。祁牧安在上京裡除卻管他較他的時候比較嚴厲,平時默然不笑的日子還沒元胤笑起來可怕。

元澈咽了咽,覺得自己可以在祁牧安這裡博得一份原諒。於是他自己找了個誠懇地態度,先向男人沉重地認了個錯:“師父,我錯了。”

“你沒錯,我錯了。”祁牧安兩眼一翻,“我當初就不該答應胤承帝來教你。”

元澈立刻不服氣:“你這麼厲害,為何不教我?皇兄都誇我聰明呢,你教的我一學就會。得我這麼一個聰明的徒弟,還是東越的皇子,你沾了至少百年的光呢。”

“是,從我接手你的時候,每日就學一炷香的時間,有時一盞茶的時間學會了,一天就都溜出去了。”祁牧安覺得好笑,“說我沾你光?你隻不過是胤承帝附帶著送來的。”

元澈聽完垂下頭,嘟嘟囔囔:“你們一個個的都不是真心要管我。我不想當皇帝,皇兄非要教著我當。他在宮裡不挺快樂的嗎,怎麼這才幾年啊這麼快就膩了?看來那椅子也不怎麼舒服,不舒服的他才給我。”

祁牧安輕輕嗤笑一聲。

元澈仍舊在嘀咕:“當就算了,我也認了,怎得還不讓出去了?不出去也行,竟然還派個大慶人來看我……”說完,他悄悄抬簾瞄了眼祁牧安,又飛快落了回去。

祁牧安把他的話聽的一字不差,卻沒說話,隻是淡淡瞟眼他的頭頂,繼續朝前走。

元澈步子邁的小,隻能儘力邁大步才能在祁牧安的手下跟上他的腳步。他垂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男人腰側的物什良久,突然毫無征兆地轉了話根,開口:“師父,你怎麼天天都掛著這個香囊,難不成連打仗都帶著?”

說著,他就要伸手去摸。可祁牧安一個快速抽身,把元澈甩離了自己身邊一步遠,讓他的手避開了自己腰上掛的香囊。

他皺了皺眉,說:“彆把你手往我身上碰。”

“哦。”元澈撇了撇嘴,露出一副誰稀罕的樣子。

此時他們停在一家酒肆外,祁牧安提著元澈要繼續走,誰知從店內疾步出來一人,正好撞在他的肩膀上。祁牧安被撞得滯住腳根,若有所思一瞬,回頭看向離開的背影,皺起眉心。

此人撞上來的架勢和衣著不符,不像個普通人,像極了常年拎刀的力度。

祁牧安眯眼多留意了幾眼,方才轉身帶著元澈繼續邁步。

上京北城門,一輛馬車吱呀吱呀地停在了城門外。一個略顯粗狂的男人跳下來揚著阿諛迎笑的麵孔,向城口官兵出示了路引,照例做了盤查。

“車上是什麼人?”官爺吊著一副郎當的樣子,懶散地翻了翻手中的文書,眼神時不時地掃向被車簾遮得嚴嚴實實的馬車。

“是我家公子。”男人嬉皮笑臉地哈著腰,也順著往回望了一眼:“我家公子染了癆病,涼州治不好……聽聞京城有良醫,便想著來碰碰運氣。”

似乎是為了應證他說的話,車上突然傳出一陣猛烈地的咳嗽,“咳咳咳”地,聽的人心裡發怵。

男人見官兵沒什麼反應,為難地在袖中摸索著什麼,悄悄伸出來塞進官兵的懷裡:“官爺,您行行好吧,我家公子病了好些年頭,全憑這最後一點指望了……等我家公子治好了,老爺定會親自帶禮道謝的。”

那官爺攏著手在身前顛了顛手心裡的銀兩,上下打量了一眼這個男人,不耐煩地收了通關文牒遞還給他,招手讓路:“快進快進。”

“欸!謝謝這位爺!”

男人快速轉身躍上馬車,駕著車使進東越京城。

簾子後麵,還坐著兩位男子,其中一個裹著厚厚的羊毛大氅,手中揣著手爐,在並不嚴寒的秋季裡,渾身卻由內而外地冒著寒氣。

他的身邊,另坐著一個溫潤的男子。此人發髻半披半綰,用一根木簪鬆鬆垮垮的立在腦後。他見狀替那人掖了掖衣角,輕聲開口:“我們到京城了。”

話還沒道完,男子便又猛烈的咳嗽起來。

一聲聲咳得叫人心肺碎裂,心疼不已。

他緊緊攥住男人的肩膀,忍不住扭頭朝車外吼道:“符燚!還有多久才能到客棧!”

“你彆催!我也很著急!誰會知道中原的京城能這麼大。”車外的男人也聽到了這道撕心裂肺的喘咳,手忙腳亂地趕快了車馬。

“你且再忍忍,馬上我們就能休息了。”車內,男人焦急地蹙眉,“等明日,明日我和符燚一起去尋那位神醫,定能解你的毒,醫治好你。”

身邊人不知聽沒聽進去,待咳嗽平息,他沉沉地將身子靠在車壁上。

他睜著一雙無力灰冷的眸子,從被風吹揚起來的車簾縫隙中,看到了外麵街道上的喧鬨。

不久後,他疲倦地緊閉雙目,輕長歎口氣。

中原啊……他失了愛馬,丟了佩刀,終究是遠離了故鄉,來到了這個敵人腳下的地方。

第一百六十二章

馬車在城裡左繞右繞,終於吱悠悠地停在一間客棧外。勃律掀開簾子瞧了兩眼,看到木匾上印著大大的四個字——如安客棧。 本 作 品 由 思 兔 在 線 閱 讀 網 友 整 理 上 傳

他兩眼一翻,甩下簾子,窩在軟墊子中有些懶得下馬車。這一路車子晃得他頭暈眼花,直往上犯惡心,整個人都是散架的。

他斜斜靠在車壁上,等身邊的阿木爾先出去,不一會兒,就見外麵伸進來一隻胳膊,要把他扶下去。

勃律盯著那條胳膊想了想,直到下麵的人探上來一個腦袋,他這才起身,伸手抓著胳膊慢吞吞地下到地上。

“還非得我請你下來?”車旁,比他們早些時月到達上京城的必勒格扶著勃律的胳膊,聲音聽不出來喜怒,也不知是不是在揶揄他。

勃律懶著性子不想理會,站在地上把懷裡的手爐往身上攬了攬。他眼睛順著客棧門掃了眼裡麵的大堂,哈出口冷氣問:“就是這?”

一旁,比必勒格進京還要早的額爾敦塔娜身著中原服飾,挽著中原發髻。到底是草原女子的身架,乍眼看上去就和中原女子不一樣,且氣度不凡。

她小聲說:“這裡都是我們的人,公子放心住下就好。”

勃律點點頭,瞟眼跟在女子身邊的中原男人,末了裝模做樣地朝必勒格抬了抬眼,輕輕揚了揚音調,像是在回他方才的話般,抬了抬手示意他先進,調侃道:“兄長,請吧。”

這兩聲叫的讓必勒格臉青一陣白一陣,渾身不自在。他還沒開口罵回去,男子就覺自己樣子已經做足了,於是看也不看,轉身大步徑直邁進了客棧。

必勒格在後麵臭著臉,問阿木爾:“他這幾月都這麼陰陽怪氣?”

阿木爾打著哈哈乾笑兩聲:“許是涼州的天太冷了,惹得他心情不好。”

必勒格臉色依舊難看,盯著勃律的背影跟在最後走進客棧。

店小二見一幫人呼啦啦的走進來,剛要堆著笑臉上前迎,眼睛一轉看到了額爾敦塔娜身邊的男人,立即變了臉色,不動聲色地換了手勢改了將要脫口的話音,把幾人往樓上預留的上房請。

勃律跟在小二身後走得飛快,恨不得直接飛上二樓似的。他三兩步就蹬上樓梯,還不待小二把房門完全推開,自己就閃身擠了進去,緊接著大力關上,讓跟在後麵想要一起進來的阿木爾碰了一鼻子灰。

男人在屋外愣了愣,推了推沒推動。他小心翼翼拍了拍門板,向裡麵道:“公子,你身子不舒服嗎?”

裡麵隔了一息傳來悶悶的回話:“彆來擾我,我要休息了。”

阿木爾無奈,看了眼身後幾個人,再次向屋內試探著開口:“那先吃飯?”

這次,裡麵一點動靜都沒有。

額爾敦塔娜看不下去,也加進來好聲勸道:“奔波一路,公子總要先吃口飯。”

屋內拖著長音,揚揚傳來懶懶的嗓音:“不吃。”

幾人麵麵相覷,心想看來一時半會兒這門是鐵定開不了了。他們對屋內的人委實沒辦法,阿木爾和符燚隻好先往隔壁放了行囊,之後下到大堂,幾人點一桌菜吃起來。

勃律自打進去後就沒再出來,直至月圓落下,客棧閉了店,大堂沒了人,他也沒出過屋子半步。

阿木爾自打吃完飯後就一直留意著勃律的那間屋子,可是許久都未曾從裡麵傳出聲響。他擔心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