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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92 字 6個月前

道身影便推開屋門,光明正大的走了進來。

東越皇瞧得稀罕極了,把走到桌案前的男人上下打量了好幾眼,笑說:“有意思,你倒是真不怕死。”

男人身形頎長,紮著馬尾,麵目掩在陰影下瞧不清晰,但單看年紀,應該在二十上下。

東越皇沒有在此人身上察覺出殺意,於是他拍了拍身邊人的手背安撫了幾下,讓他放鬆下來。

他倚在坐上,揚頭問:“你是誰?”

男人行了大禮:“大慶昌王府,祁牧安,見過胤承帝。”

元胤和身邊的男人都愣住了,他身子不禁往前傾了傾,惑道;“哦,就是那個折朕萬軍插旗城上,一戰成名的小將軍?”

“正是。”男人直身說,讓自己的臉映照在燭火下。

東越皇眯起眼睛,嘴角的笑意不減,卻變得陡然冰冷。

他說:“你竟然敢隻身一人來見朕,不怕有去無回嗎?”

男人抿抿嘴,抬起頭看著燭光下浸著笑意的男人,覺得像隻笑麵狐狸。

他沉聲開口:“胤承帝既看了字讓我進來,便是有心與我相談。”

元胤大笑,笑過後興致勃勃地揚了揚字條,問:“你要投效朕?”

男人默了一會兒,說:“胤承帝,我來和你做個交易。”

元胤偏了偏頭,讓他繼續說下去:“什麼交易?”

“五年。五年內,我傾儘所有,為東越打下大慶,結束這亂世,讓東越一統中原。”

元胤眸中一閃,不得不說這讓他為之心動。但很快,他就又笑道:“朕可聽聞你和李玄度自小一起長大,情深意重的很啊,朕不信你會叛變。”

男人靜道:“就算相濡以沫數年,終將敵不過人心的權埶。”

元胤看著他,對此感到意外。

“我這一年因為一紙虛有的聖令被他追殺至草原,在那裡遇見了一個人……他讓我真正明白了我為何而執劍,也是我此生不願失去的存在。”

“可是李玄度為一己之利,勾結草原發動戰亂,致使民不聊生,早就枉為皇儲,更是不僅滅了我的家門,折了我的兵,殺了我的兄弟,還更是讓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人……這些年,對他我已經仁至義儘,這樣的人不配得天下。”

座上之人好笑地支起手,看著底下那人。元胤聽完了所有,輕笑起來:“所以你是要用朕的兵去報仇?”

而男子並未回答他這句話:“想必胤承帝已經知曉草原上的變亂了,但應該還不知此戰有大慶兵馬攪水。”

胤承帝聽到此眸光瞬間淩厲。

“由此可見大慶如今儘在他的掌控之下,他已集結了草原各部,下一步就會發兵攻打東越,彼時天下百姓均身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胤承帝,我不是為你而戰,我是為了天下百姓而戰。”男人犀利的眼睛射向前方,盯著明晃晃的胤承帝道:“我不僅了解大慶,也比你們了解草原。有我在,東越便不會敗。”

胤承帝眯起雙眸,半信半疑:“你說的可是真的?草原這仗大慶真的伸了一手?”

“親眼所見。”男人說。

元胤搭在案麵上的指尖起落三次,須臾後開口:“想要做這筆交易,你好歹要拿一個籌碼,朕才信你。”

“憑我這條命,和這個——”男人突然甩去一個東西,被元胤抬手穩穩接住。

胤承帝攤開手掌看了看,是一塊符令,上麵空缺了一塊,周圍鑲嵌著三塊浮紋。

元胤心中對此物漸漸有了答案:“這就是傳聞中的昌王令?可昌王兵不是都戰死了?”

“未死,隻是藏在胤承帝眼皮底下未曾發覺罷了。” 男人說,“昌王兵是天下最精銳的兵力,此時他們全都在涼州外,隻要胤承帝憑此物一聲令下,我們惟命是從。”

“有趣,這麼多兵都在東越,朕竟一點未曾發覺。”元胤抬眼看了下`身邊的男人,他立刻彎身恭道:“陛下,此事臣一定讓人查明,給您一個交代。”

“罷了,朕可舍不得勞累太傅。”元胤重新轉向案桌前方的男人,對其晃晃手裡的昌王令,說:“你這隻有三枚,還差一枚。”

“我會把那一枚拿回來。”男人說。

元胤揚眉,把昌王令收入手中:“就算如此,朕也不會讓你入朝堂。”

“不入朝堂,我就當你手裡的那把暗刀。”

“常常聽常卿誇大慶一個小子的武功如何如何好,是曠世奇才,朕拿你這稀才當暗刀,著實委屈。”元胤說,“一年內立了功,朕便封你名號。”

男人皺眉,到底還是應下。

元胤續道:“五年太少,朕要你十年。這十年內,你不僅要為朕攻打大慶,還要為朕做另一件事。”

“朕雖然也要天下,但卻不會一直坐在這個皇位上,而朕的十一弟雖年少卻天資聰穎,可就唯獨缺少一位好師父。你既然輔佐過李玄度,又是昌王之子,想必教導一位未來的天子也不在話下。”

男人聽後瞬間明白了元胤的意思,他這是要他幫著養儲君。

十年,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可真到了那時候,或許就不止十年了。

男人落下眼簾,握了握垂在身側的拳頭。他如今什麼都沒有,十年也罷二十年也罷,就算是把他一輩子困在這東越,為了能討伐李玄度,為了這太平盛世,他也甘願了。

元胤自然看到了他的動作,扶著頭笑著等人開口。

男人略一思忖後,還是道:“好,我答應你,這十年除卻戰場,我寸步不離東越。”

“那就讓朕看看你有多少能耐吧。”元胤向身邊人招招手,笑盈盈道:“太傅,還請勞煩替朕送送,這月黑風高的走屋頂實屬不妥,會被亂箭射下來的。”

男人應下,領著那人出了煬清殿。他把人送出宮門後便回了殿內,立在元胤身邊滿臉愁容,似是並不認同他方才做出的決定。

元胤查覺出他的心思,好笑地問:“怎麼了?”

男人揪著眉心說:“他畢竟是大慶人,你這是在養虎為患。”

“此人早沒了生心,也不知在大慶活成了什麼樣,竟能讓他放棄自小長大的李玄度。”元胤吹滅桌上的燭火,起身攬著人往外走,走到門口看著快要天上退去的玉盤,低歎口氣。

“李玄度失去他,當真可惜。”

“瑾昱,陪朕小憩一會兒吧,待天明了,上完朝,朕陪你出去看看。”

第一百六十一章

胤承四年春,東越和大慶在燕雲嶺交戰,以東越從天而降的數萬兵馬終結而勝。自此之後,戰場上那麵浴血猙獰的神秘麒麟在東越一戰成名。

胤承四年冬,草原三部進犯,加之大慶有意推波助瀾,三方在衢水坡開戰,此仗一直延續到來年,死傷慘重,衢水坡方圓百裡一片赤紅,觸目驚心。

胤承六年,大慶再向東越第一大關奇襲,草原因不滿大慶擅自出兵進而從中作梗,致使大慶短短一月便戰敗,大慶一怒之下壓迫草原兵馬,雙方內鬥不休。

初秋,祁牧安應召帶兵回到上京。他一入京城,便先回府沐浴更衣,換了身衣裳,繼而又馬不停蹄地出門,前往城中西處的一座府宅中。+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宅子並不算大,且位置不在市井繁華地段,較為偏僻,四周格外安靜,隻能聽到一條街外的喧囂。府門外立著幾個持刀侍衛,祁牧安從懷裡摸出一個令牌,舉到他們眼前看過後,方才進入府中。

府內比外麵還要靜,靜的仿佛空無一人。他熟稔地走過前院,繞到後院,才聽見一些細碎的聲響。

後院有一顆蒼天古樹,樹下正坐著兩道人影。一人背對著他,身板健碩,另一人坐在對麵,華服珠冠,麵容華貴。

二人正你一子我一子下著黑白棋,棋子輕搭在棋盤上的聲音在寂然無聲的四周顯得十分清晰。

全神貫注落子的二人沒有注意到院子裡來了人,是另一邊一個蹲著馬步大汗淋淋的華服小子先一眼看到他進來。看到祁牧安的瞬間,他先是一怔,而後忙高興大喊:“師父!”

祁牧安聞聲掃過去一眼,皺了皺眉卻沒做理會。他在離下棋二人兩三步遠外駐足,俯腰行禮,衝華服男子喚道:“陛下。”

“師父!你可終於回來了!”男孩在身邊人還沒反應過來下興奮地一蹦三尺高,跳起來就想往這邊跑,怎料腳尖還沒離地,一顆白棋就飛過來打在他的腿上,疼的他抱起腿,擰著眉“誒呦誒呦”直叫喚。

“給朕站穩了。”元胤氣哼一聲,收回打落棋子的手,重新從棋婁裡撚起一枚新的,落在棋盤上。

“嗯?回來了?”背對著祁牧安的人這時才出聲。男人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睛一亮,忙招手向他說:“和陛下的這盤快下完了,你彆急著走,一會兒再陪我下一盤。”

祁牧安淡淡看了常衡一眼:“不下。”

“嘖,就一盤。”常將軍雙眼死盯棋盤,還能分心不死心地補充上一句。

祁牧安沒理他,側眼瞟向還在呲牙咧嘴吸氣的元澈,問元胤:“他這是怎麼了?”

胤承帝沒好氣道:“你不在,這小子耍聰明,又一個人偷跑去賭馬,被瑾昱逮個正著。”

祁牧安聽完,臉唰得黑了下來。他接手元澈之後發現這小子確實天資聰穎,無論武功還是道論,稍一點撥便學得很快,可惜卻有個也不知哪裡沾來的毛病,竟喜歡賭馬。

他看一眼站在元澈身邊的容瑾昱,注意到他手上還拿著一段馬鞭,是他沒見過的樣式,估摸著又是這混小子不知從哪新造的。

元澈捂著被棋子打痛的褪,撇著嘴頂撞:“分明是他們拉我去的!”

元胤眉頭一跳,當即砸了手裡的棋子。棋子沒有砸進婁中,砸到棋盤上,把一堆黑白子撞得滿盤飛,讓還在觀棋局的常衡被蹦了一臉。

“你是何身份?他們是何身份?在你耳邊諂%e5%aa%9a幾句你就忍不住了?”胤承帝指著他怒道:“朕把你扯這麼大,是讓你去賭馬的嗎!哪來的臭毛病!”

元澈哼哼著,低著頭抱著腿,不敢吭氣了。

元胤重新坐回石凳上,嗬斥道:“老老實實給朕站好了!站不滿三柱香,朕今兒不讓你吃飯!”

元澈吸吸鼻子,小心翼翼看眼身旁無動於衷監督自己的太傅,末了又朝祁牧安遞去眼神。

祁牧安看都不看他一眼,正向石桌前的二人稟著此次回來的情況。見狀,元澈的嘴撅得更厲害了,彎得險些能掛上長壺。他可憐兮兮地放下懷裡收攏的衣衫下擺,任命地重新屈下`身,吃力地瞪著前方紮起馬步。

這邊,祁牧安對元胤說:“是我沒有好好教導他。”

元胤不耐煩地擺擺手,看樣子並不想討論元澈的混事。他眸光閃了閃,低聲問他此次戰役的詳細情況。

祁牧安一一回答,說完了,常衡捧著棋子唉聲歎氣地接了一句:“果然還在互相咬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