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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306 字 6個月前

溫度繼續掰著手指,想把手心裡仿若要鑲嵌在皮肉中的物什取出來。

相觸了會兒,勃律冰涼的溫度就已經把阿木爾的手指凍的泛白。他吐出口氣,似是被凍的太狠了,手飛快從其身上撤開甩了甩。

勃律的手掌攥得太緊,他怕昏迷中的人兒感覺有人在搶東西,無意識的保護下越攥越緊地真把東西嵌入手心,隻好先作罷。

這一係列動作沒有逃過身後符燚的眼睛,男人直愣愣盯著物什露出來的一點花紋,一瞬間全身血液僵固,耳中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就這樣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時候沒有人能分神理睬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小殿下`身上。

阿木爾更是無法分心,他重新拿過熱帕子附在勃律的肌膚上擦拭,然而貼上去的一瞬間,不太明顯地升起一道冷煙。

阿木爾一愣,以為自己看錯了,擦完洗了帕子再貼上來,這次手指碰到勃律已經擦乾淨的皮膚上,一股驟然從他指尖鑽入體內刺入骨縫的寒冷讓他猛然站起身。

“你大驚小怪的乾什麼?”其其格換上一盆新水,蹙了蹙眉問他。

“他身上真的好冷。”阿木爾搓了搓自己的手指,奇怪地再次伸手覆上去,這次依舊冰的他心縮了一下。

“溫度怎麼會這麼低。”阿木爾終於意識到了不對,他快速把勃律身上的血擦掉,露出大片肌膚後,看清了%e8%83%b8口處數條從心臟蔓延出來的青藍色血脈。

“這是……”阿木爾睜大眼睛,低頭仔仔細細去看這些脈絡。他閱過諸多醫術,雖然隻是紙上談兵,空有理論,卻也記得這種特殊的症狀曾經在某一本裡看見過。

阿木爾呼吸一滯:“他中毒了!”

其其格在他身邊立馬擠開他的肩膀,飛快瞅了一眼後趕緊喚帳中還在交代人熬藥的巫醫:“巫醫!快來看看!小殿下好像中毒了!”

這一聲把額爾敦塔娜和必勒格的視線也叫了過來。巫醫二話不說撥開人,湊近反複看了看,最後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寒毒。”巫醫說。

帳中人一頭霧水,隻有阿木爾清楚寒毒是什麼。他說:“西域寒毒,是大漠裡的一種奇毒,中毒者會全身冰冷,不出一月就會凍結血脈經絡,全身僵硬而死。”

其其格聽後慌忙質問巫醫:“那能解嗎?”

“能解,能解。”巫醫擦了擦額頭的汗,快速安撫帳中的各位:“這毒曾從西域傳進過草原,能解。”他先給勃律處理了身上目不忍睹的傷口,一點點灑了藥,忍著其體內散發出的寒冷纏上細布,而後手忙腳亂的跑回藥帳配解毒的藥物。

帳中站著的人出去的出去,幫忙的幫忙,各個忙的不可開交。阿木爾也想去幫著煎藥,他雖成天看的都是書卷,但煎藥這種事對他而言並不在話下。

可他猶豫地看了看榻上的勃律。他若走了,勃律身邊沒人照顧,這可如何是好?

就在這時,帳中僅剩一人的符燚突然開了口,對他說:“你也去吧,我在這看著他。”

阿木爾狐疑:“你能行嗎?”

“可以,你去吧。”這時的符燚格外沉靜,身上沒有一點方才的急躁和衝動,這讓阿木爾信了下來。

所有人都走後,符燚靜靜在原地站了許久,就盯了勃律許久。後來,他的目光漸漸的移到小殿下緊握的手上,邁步走過去。

他的身形似是站太久有些發僵,乍一下動起來時滯頓了兩三下,就像是卡住的木齒輪。

他一點點挪到榻邊,慢慢蹲下`身子,握上勃律的手。他沒有被小殿下冰寒的體溫驚嚇到,也沒有縮指,仿若沒有感覺般,緩緩用力掰著勃律的手指。

阿木爾沒有掰開的手,他掰開了,露出裡麵閃著光且帶著血的物什。

一個鐲子。

鐲子陷入血肉模糊中,但上麵還能辨清的花紋是符燚再熟悉不過的。他記得不久前,他剛把這枚自己阿娜留下來的鐲子送給寶娜,現在卻血淋淋的躺在勃律的手上,又回到了他的身邊。

符燚隻覺心被狠狠撂空。他抖著聲線,不斷喃喃自語:“寶娜不會死的……她不會死的……”

他顫著手把鐲子拿起來,一點一點用袖子去擦上麵的血跡。把表麵擦乾淨了,重新露出鐲子上歪歪扭扭的花紋,待看了良久後,他卻再也忍不住,抓著鐲子痛哭流涕。

這一刻,他才真正知道,寶娜真的回不來了。她永遠留在了穆勒河北畔的茫茫草原上,枕著大地擁著天神,一個人孤獨又寂寞。

真的回不來了。

帳中發生的一切外麵都不得而知。少了一味引子,必勒格得知後首當提出去彆的部落問藥。他先回了烏利瀚部,怕是上天都眷顧勃律,他沒想到自己部中藥帳裡竟然有這種藥草,這讓他一來一回省了很多時間。

解藥煎好後,阿木爾第一時間拿去喂給勃律。他守在小殿下`身邊等了兩個時辰,再摸上肌膚時仍是極冷,還似乎比喂藥前更冷了。

阿木爾注意到,此時此刻勃律的手臂上也爬上了青藍色的血流脈路。他當即怒不可遏,扯住巫醫將人拖到麵前大喊:“怎麼毒還沒有解!你到底會不會解寒毒!”

巫醫嚇得一陣哆嗦:“是這幾株藥,絕對是這幾株藥!”他趴在床榻邊仔細打量小殿下的情況,喃喃複道:“不可能,這不可能,一定是這幾株藥啊。”

阿木爾黑下麵孔,甩開巫醫,問周圍人:“哪個部落的巫醫善於解毒?”

其其格說:“我聽說察布罕部的巫醫是西域人……但是察布罕部現在被滅族了。”

阿木爾嘁了口氣,飛快思索一瞬,說:“我去一個個部落裡請人,就不信沒有會解毒的!”

必勒格在帳口處打斷他:“我去,你們在這裡照顧好他。現在小殿下的消息不宜傳到外麵,你去會讓那些想置小殿下於死地的人有所察覺。”他沒得其他人開口,直接轉身走了出去,上馬揚鞭疾馳,眨眼就跑出了小葉鐵鉈部。

他的身邊人人提心吊膽,對他憂心忡忡,而他做了一場夢。

夢裡有片雪山,茫茫白雪不見天際。頭頂的天空藍白藍白的,像極了被凍結的湖麵。

勃律在雪地裡站了許久,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站在這裡,於是他打算往前走一走。

他走了不知多遠,四周仍舊白茫茫,了無人息,寂靜的就好像天地間失了生命。他停下來,看了看已經沒過小腿的積雪,不知想到了什麼,回頭看向來時的路。

身後原本應該出現的腳印並沒有出現,就好像他從未離開過原地一樣。

他眨眨眼,把頭扭回來。這次,前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人影,穿著一身他曾誇過最好看的衣裙,戴著簡易的發飾,背對著他向前跑。

沒一會兒,又出現一匹身形矯健的動物,在雪中奮力前奔。

勃律張了張嘴,猶豫地衝兩道身影輕輕喚了聲:“寶娜……瓦納……”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追趕著朝前跑,越跑越快,而身影也越來越快,他無論如何都追不上,隻能一聲聲嘶喊著。

可前麵身影一直跑一直跑,始終不回頭,最後融入遙遠之中,再也瞧不見了。

他跑累了,整個人朦朧中栽倒在雪地裡,如何都起不了身,任憑雪一點點將其埋落。

他顫著眼睛,最終緩緩閉上,眼角滾落出一顆滾燙的淚水,沿著麵頰融入雪裡,沒有在世間留下一點痕跡。

他輕輕動了動嘴唇,句句夢囈:

“好冷…….”

“好冷。”

“好冷啊……”

榻上昏迷的勃律,隨著這聲聲呢喃,氣息減弱,淚水從緊閉的眼尾,悄無聲息滑至發間。

第一百五十九章 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在⑩線⑩閱⑩讀⑩網⑩友⑩整⑩理⑩上⑩傳⑩

勃律從白雪皚皚中醒來,入目的卻不是漫天大雪,而是幽暗的帳頂。

他睜開眼睛,過了兩息又昏昏沉沉地闔上,之後長呼一口氣,像是把夢裡的漫天冰冷呼出來一樣。

他動了動僵硬的手指,再次睜開眼睛。這一次,遍身的疼痛驟然襲遍全身,疼的他悶哼一聲。

“你醒了!”身邊,一道驚喜地聲音響在耳邊,緊接著,阿木爾的臉就撞進勃律逐漸清明的視線內。

“天神保佑!你終於醒了!”阿木爾激動叫道,“你已經快昏迷一個月了,若再不醒來,怕是天神都救不回你。”

勃律張張嘴,嗓子乾澀難受,口腔裡又彌漫著苦澀,讓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忍著骨頭裡的疼痛,在阿木爾的攙扶下坐起身。

他往下咽了咽,在阿木爾端來水之前儘力潤著喉嗓,手下意識握了握,一時間覺得空了什麼東西。

勃律遲緩地低下頭,看到空無一物的手心還纏繞著一圈圈乾淨的細布。

他潛意識裡告訴自己,原本手中應該有著什麼的。

“在我這兒。”這時,榻前一直不出聲的符燚突然開了口。勃律一頓,緩慢地抬頭看向他。

在看到符燚眸子裡死氣沉沉的一霎那,他想起了夢中覆地的大雪,想起了在雪地上頭也不回奔跑的背影,也記起了昏迷前的最後一刻,看到的躺在血泊中喪失生息的衣裙。

他沒接阿木爾端來的茶水,直愣愣瞧著符燚,似是還沒從回憶裡晃過神。

符燚注視著他蒼白的臉色,先開了口,冷淡質問:“你為什麼不救她?”

這是他想了好久,等勃律醒過來第一句想要問的話。

阿木爾聽到這句飛快扭頭,震驚地看著他,揚聲斥道:“符燚!你在說些什麼!”

男人的視線一瞬不瞬地紮在勃律身上,並不為其所動。阿木爾看不下去,想要把人趕出去的時候,榻上的人兒出了聲。

勃律沙啞著慢慢低聲道:“你說得對,一切都是因為我,是我沒能救她。”他用力把身子撐起來,抓著床沿想要下地。

阿木爾見狀急忙擱下杯子去扶他,怎料這一握上勃律軟綿綿的手後,頓覺哪裡不太對勁。他詫異地看了看,目光移上勃律毫無血色的臉,心立刻慌了起來。

他對符燚慌張說道:“你在這陪著他,我去找巫醫。”說完,他火急火燎地跑出帳子。

符燚是和阿木爾同一時間扶上勃律的,在扶上他的一刻間也察覺出了異常。他神色複雜地看著榻上的人兒,張張嘴,半響不知道該如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你……”

勃律坐在榻上垂下頭,抬手瞧了瞧無力的手掌,虛握了一下,再張開。他神色黯淡,什麼也沒說,隻是放下手後執意要下榻。

符燚站在他床榻麵前擋住了去路,沒有讓他下地。他看勃律歎口氣,自己抿抿嘴,嘟囔說:“方才我不該……”

勃律打斷他:“你說的沒錯。你們都信奉我為狼神,是整個狼師的依靠,可到最後卻連她都救不了。”

“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我都認了。這是我欠你的,欠她的。”

這一瞬間,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