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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97 字 6個月前

人已經自縊了。”

勃律俯視他的頭頂:“你這是承認可敦殺小王的狼了?”

“可敦要做的事,小人不敢言他。”吉達回。

“你們想要小王的命就算了,但千不該萬不該,去碰小王的狼。”勃律瞪著吉達,手緩緩抽出懸掛在腰側的佩刀。

“可敦小王冒犯不了,殺你幾個人頭還是綽綽有餘的。”刀刃刮蹭刀鞘內|壁的刺啦聲響著實刺耳,銀刃在日光下折射出冰涼的鋒芒。

“既然你說人死了,那小王便先拿你開刀!”

勃律此般說罷,彎刀已經全部從刀鞘中抽出,他高手舉過頭頂,力道極大地作勢就要向在馬旁俯下`身子的吉達的頭顱上揮砍下去!

就在這刻,帳口處忽然傳來一聲高叫,製止了小殿下的刀刃。

“住手!”

勃律驀地頓住手腕,刀刃停在了離肌膚僅有幾寸距離的位置。他抬眸聞聲看過去,隻見帳口處站著一個扶著帳沿的女人,手裡還抓著一件男子的衣衫。

可敦麵容憔悴,眼眶通紅,明顯是以淚洗麵了好幾日的狀態。她怒視著馬上之人,麵上的憤怒和憎恨,在看到吉達脖子上停滯的刀子後,嚇得蒼白了一瞬。

但很快,她的目光就從仍舊恭敬俯身的吉達身上挪回小殿下的麵容上。她看著勃律,深知自己多年後會仍然永記心中的刻骨仇恨。

“是你殺了我兒!”她攥緊身邊的帳簾以此支撐身子,對帳外的人恨道:“你殺了我兒,還有臉在這裡放肆!現在還要再殺一個我帳中的人嗎!”

勃律揚了揚頭,嘲諷地扯動嘴角。他如今和可敦是真正的撕破了臉麵,如此他便不用再顧忌什麼。

“可敦就這麼急著讓人給大哥償命?”勃律顛了顛手上的刀子,“也是,換做小王,也隻有一命抵一命才能消心頭的悲憤。”

“也好,今日你殺了我的狼,償了大哥的命,我們就順道來算算你殺我狼的命,該如何償!”

“是,是我讓殺狼的,也是可汗應允的!我恨不得連你一起殺了給我兒陪葬!”可敦凶惡畢露,拽著帳簾痛恨到了極點。

勃律身子一滯,在聽到前半句的時候就僵了麵孔。他愣愣道:“你說什麼?”

可敦冷笑一聲,從懷中折出一張白紙。勃律離得遠,隻能依稀看到上麵用黑墨寫的一連串字體,下麵蓋了一個紅印子。

可敦嘲諷道:“可汗手令在此,你要我償命,是不是也要你父汗的一條命?”

勃律驀然睜大雙眼,呼吸急促難以平穩,他怒不可遏,瞪著那張白紙黑字,仿若要將其瞪穿一般。

他立刻腥紅了眼眶,死死盯著可敦手裡揚起來的那張紙,想要掙破窒息去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他胳膊開始顫唞,手上握著的刀子劇烈抖動起來。他難以置信地在可敦和她手上那張墨紙上來回掃蕩,始終不相信父汗會下如此一張手令。

——他真的要殺他的狼嗎?

烏骨感受到主人的心情,蹄子不安地後退了兩步。也就在這時,有一人著急忙慌就差連滾帶爬地樣式,飛快向著這方跑來。

他到了帷帳麵前,手腳並用差點趴在地上,顧不得場上兩方的僵持,大聲焦急地淒喊稟道:“可敦!二殿下兵馬已敗,可汗親征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圖雅可敦的臉色當即慘白,六神無主。她五指揪著帳簾緩緩下滑,跌坐在帳口。

如今的戰況,已經這般不樂觀了嗎?

馬上的勃律聽到這則消息,立即厲聲追問:“可汗帶了多少兵馬?”

那人悲戚地抬頭看向馬上的小殿下,聲音顫唞:“豹師和大帳剩餘的兵力幾乎都出戰了,就連留在大帳的狼師……也調走了九成精銳。”

勃律瞪著匍匐在地上的人,瞳孔驟然瑟縮。

——父汗前不久用狼符調走了狼師將近一半的兵馬,那時他對此無法過問阻攔。現如今又調動這一半裡的九成去征戰,果真是收了他的兵權,把他遺棄在了角落裡,踹的遠遠的。

如今的戰況,十分不樂觀。如若此戰敗了,那他要如何向狼師的兄弟們交代?

勃律腦中飛速運轉,他此刻應該當即去帶剩下的狼師回去。小殿下思忖之後,最後驀地收回刀子,不打算再做停留。

他揚聲對可敦喊:“這幾條命小王總有一天要向你討回來。”

吉達感覺脖子上方的寒冽撤去,隨即聽見馬蹄聲快速揚長而去,等到這時他才堪堪立直一直微俯的腰板,目光追著兩匹馬的背影望去。

他眼中波瀾不驚,似是早就會知曉這件事一樣。繼而,他又扭頭看一眼失魂落魄的圖雅,攏在一起的雙手抬起食指在另一隻手背上點了點。

一切都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勃律火急火燎奔向狼師在大帳駐紮的地處,而看守大帳的將士竟是趕在這時追了過來,在大帳兵馬的駐地外攔下了勃律和後方阿隼的馬。

將士齊刷刷的並列立在小殿下的馬前,高聲勸阻:“三殿下!您沒有可汗的手諭詔令,不得踏進大帳!更不得接近兵帳!”

“你們想把小王趕出去?”勃律眯縫起雙眼,狠厲覷視下方攔路的幾人。

幾個將士有些逡巡,但依舊挺拔著立在路中央。勃律見狀冷笑一聲,剛要勒緊繩韁要從他們身上踏過去的時候,有一道聲音從將士們的後方傳了過來。

“連小殿下也敢攔,下一個你們是不是就該攔我了?”

勃律聞聲看去,隻見有一人正慢慢從兵帳群中往外走,待走到了幾名將士的身後,他居高臨下地再度嗬斥:“還不給殿下讓開!”

幾個將士見特勤出現在這裡,紛紛垂下頭,默不作聲地把路讓開了。

“表兄?”看到海日古如今身穿兵甲站在那裡,勃律還有一瞬間意外和驚喜,旋即他注意到男人身上浴血奮戰過的血跡,便什麼都明白了。

阿隼坐在馬上看到小殿下快速下馬,他便也跟著躍了下來。他跟著勃律三兩步走到海日古的麵前,聽到二人這樣對話——

“赤峰一戰勝利了?”

“幸得母族相救……不然我此番回不來。”海日古垂下眼睛,苦笑一聲。然而一笑過後,他眉宇頓然鋒利,大罵;“烏蘭巴爾那群死瘋子!大慶在他們的遮掩下悄無聲息帶進草原不下萬數兵馬,赤峰此戰能奪回來,全憑天神護佑。”

勃律聽出了什麼:“你見到中原進軍草原的頭領了?”

海日古陰沉下臉。他狠狠瞥向勃律斜後方的阿隼,越看越憤怒,越覺得此人是大慶提早混進來的奸細。

他一邊用冷冽的目光剮著阿隼,一邊恨道:“是那個在我手下背著殼到處逃的王八。”

勃律一怔,吐出來三個字:“趙長輝?”

這名字一出,讓阿隼在後麵聽的一愣,嘴唇明顯輕顫,但很快就緊緊閉上。

——來的真的是他?

他垂在身側的手因怨憤而微微顫唞,又因害怕而變得冰涼。

海日古的視線在阿隼身上似乎刮成了絲和片後才移開。他抬腳繼續向外走,勃律跟在其後牽著馬,三人一齊向左賢王的地界而回。

勃律走在他身邊問:“現在各處的戰況如何?”

“赤峰的兵已經被打跑了,但並不能掉以輕心,他們很有可能會卷土重來。”海日古說著說著,又罵了一句:“真是一群該死的蟲子。”

末了,海日古繼續道:“現在四周都在打仗,據我所知,西麵已經亂成一團,在那裡的豹師抵擋不了多久……”這話說到這,特勤停滯了一下,艱難地不知該如何往下再說下去。∮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勃律飛快意識到了話中話,他話音緊接跟上:“現在都有哪些部族的兵馬?”

“這正是我們和烏蘭巴爾打的吃力的地方所在……”海日古沉沉呼吸著,似是在極力壓製著自己的怒火。

“本該依照可汗的命令前來增援赤峰的桓顏部並沒有到……西方的增援的納曼部也沒有出現。”說出最後一句,海日古痛苦地捂上臉。

其其格身在納曼部,但現在戰爭四起,他不知道其其格如今的安危。納曼部沒有依令牽來增援各部,很難想象到部族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現如今戰役中的,二十九部裡除卻與穆格勒有著眷屬聯係的部族外,其餘都是些追隨穆格勒的小族,根本抵擋不了烏蘭巴爾的兵馬太久。”

“他們的兵馬太多了……沒有增援,遲早有一天會攻破各個防禦,打進穆格勒。”

勃律震怒:“盟族呢?盟兵呢!他們平日裡受惠於穆格勒多少,現在卻夾著脖子不敢打仗!他們這是在背叛穆格勒!”

“勃律,此事並非那麼簡單。我出發前從可汗那裡聽說,烏蘭巴爾已經籠絡了圖林部和烏珠沁部,或許現在已經歸順了烏蘭巴爾……照現今的情況來看,此事怕是已經散開了,那些依附於我部的部族恐怕許多都起了倒戈自保的心思。”

如今的穆格勒,誰淌進來,誰就有可能血流成河。

“一群貪生怕死的家夥!”勃律狠狠罵道。

海日古看向他,疑惑道:“你這時候怎麼在大帳?”

“可敦殺了我的狼,我來討命。”勃律眼神一閃,驀然沉住氣,回他。

海日古驚詫的眼神射過來,但沒多久就又扭了回去。他直徑向大可汗的大帳走:“我現在要去稟彙可汗這次戰役的情況,然後請求再此帶兵,前往西處。你的這件事,放到以後再議。”

他要去看看納曼部到底什麼情況,想親眼看看其其格是否安然無恙。

勃律垂下頭,他接下來的話夾斷了特勤的思緒。

小殿下說:“父汗親征了。”

海日古急忙刹住腳跟,錯愕地看著勃律。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開口,他的視線越過勃律的頭側,看到了巫醫麵色凝重的剛從左賢王的地方走出來,手上還拿著用於死葬儀式的東西。

海日古的腦子唰得一下子空白了,警鈴作響。他不知輕重地大手推開勃律的肩膀,非一般地衝著左賢王的帳子狂奔。

勃律被他推的踉蹌一步,幸得身邊的阿隼急忙扶住他。二人站穩後看著海日古焦急的身影疑惑不解,但還是抬腳緊跟上去。

左賢王帳的四周籠罩著寸寸悲哀和無儘的淒涼,這裡的氣溫似乎一下子低到寒冷的穀底,冰寒著脆弱的人心。

左賢王妃在大敞帳簾的王帳內痛哭,海日古在帳外幾步遠的地方定定站立,僵直地一動不動。

聲聲淒婉繞著帳子騰升上空,四周滿目淒涼。

海日古的腳尖往前蹭了半寸,又定在了地上。他很久才從隱約瞧見的王帳裡的景象上回過神,忙拽住一個從身側跑走的雜役,顫唞著聲線問:“怎麼回事?”

那個雜役一看是特勤回來了,當即痛哭流淚起來。他一邊擦著淚痕一邊哽咽著向海日古說了幾個字。

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