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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307 字 6個月前

,但三個人均聽到了。

“阿塔沒了。”海日古雙目垂落,黯淡無光。他緊抿起嘴,似是在極力掩藏著悲傷情緒。他不斷喃喃,這時間宛如回到了童年那個跟在阿塔身後迷茫的孩提。。

“阿塔沒了……阿塔沒了……”

勃律最先反應過來,兩步上前拽住雜役:“好端端的,左賢王是怎麼突然沒的?”

那雜役抽提著,撇著嘴對勃律說:“左、左賢王喝了、喝了今日的藥,就突然撐不住了。”

特勤抓住一個字眼,抬頭厲聲喝問:“今日送藥的是什麼人!抓到了沒有!”

雜役連連搖頭,又懼怕的縮了縮肩膀:“那女人已經找不到了!大帳各處都找遍了,就是沒有那人的影子!”

海日古猛然推了雜役一下,大聲嗬斥:“找!趕緊去找!讓所有人都去找!”

後方,唯有阿隼冷汗直淌——他或許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他下意識伸出手,想要去碰勃律的胳膊,哪怕一截衣角也好。

這是他從小時候帶到加冠的毛病,向來是他做錯事後慌張無措的一個依托。

這時,又有一道高聲打斷了他們幾人。有一人帶著傳遞給左賢王和特勤的消息匆忙趕來。

男人將站在海日古麵前,便氣喘籲籲的脫口喊道:“特勤!二殿下的兵馬陷在洛丘,二殿下生死未卜,此仗要敗啊!”

話音落下,他從懷中掏出一個信紙遞予海日古,繼續道:“這是可汗出征洛丘前轉交與您的手令,命您帶鷹師駐守部族,無令不得出族。”

海日古接過手令,滿眼苦楚和悲愴。他整個人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生息。

他搖搖頭,吞聲忍淚,哀痛欲絕。他無力地垂下頭,撫上額頭小聲說:“可其其格……我還要去西處尋其其格……”

勃律看著他的樣子,忽然道:“表兄若信得過我,就聽從父汗的手令,待在族中,佑護族人安危。”

“而剩下的,都交給我。”

第一百四十五章

左賢王死的突然,帳內帳外一片混亂。

左賢王妃坐在離床榻側麵的不遠處,安安靜靜瞧著榻上已經梳理好的人。慌亂充斥帳間,眼前閃過一道又一道匆忙的身影,可她始終盯著榻上的煞白,靜的仿佛就像在無聲中失了生息。

最後,她緩緩低垂下頭,心中長長歎口氣。

或許從左賢王重病的那一日起,她就預料到了這一天的到來,隻是沒想到竟然這麼快。

——這是穆格勒的劫難啊。

如今穆格勒對外打仗,左賢王忽然死於族中,一切都來的猝不及防,勒的人呼吸困難。他們在戰爭頻頻的節骨下,根本無暇去過多的悲慟,也來不及準備盛大的喪葬。

抓人的抓人,粗略準備儀式的準備儀式,左賢王妃在此刻什麼都做不了,隻能先讓巫醫引魂,儘早讓左賢王魂歸於天。

沒想到一日之內,穆勒河水竟送走了多數靈魂。

勃律召回了被留在大帳中的部分狼師將士,把整兵出征的消息傳了回去,自己等到儀式結束,才帶著阿隼啟程返回狼師。

海日古最終依令留在族中鎮守,他則選擇抗令,代替其出族前往西處退敵,並確認納曼部的安危。

回狼師的路上一路無話。勃律的馬駕的飛快,猶如騰空而起一般,在草原上迅猛疾馳。他們穿過火光通明,卻無法捂熱血脈沸騰。

所有人都知道小殿下要領兵出征了。

勃律下了馬,直接大步跨進帳子。他立在榻尾開始解身上的寬袍,等阿隼拴好馬進來後,他身上已經解開了繩帶,正往下褪著外衫。

“你要出征了嗎?”阿隼垂頭盯著身前人,嚅了嚅唇,低聲問。

大帳匆匆忙忙簡單舉行左賢王喪葬的時候,他隻能在外看守著二人的馬,沒身份參與,更沒機會聽到接下來小殿下他們的決議。現在回到帳中,看到小殿下寬衣的模樣,他稍一把大帳的事情結合起來,心中便有了數。

聽到這句,勃律解衣衫的手指一滯,但很快就重新動起來。他點點頭,“嗯”了一嗓。

阿隼撿起他扔在地上的外衫:“現在就出發嗎?”

勃律又“嗯”了一聲。

阿隼看著他忙碌的背影,脫口而出說了一句自己都覺得違心違意的話,說完就後悔了:“不能讓其他人去嗎?”

小殿下套上帶兵打仗的勁裝,難以置信的看向他:“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阿隼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煩躁。他偏開頭沒敢看勃律,方才的後悔之意蕩然無存,話說的頗為氣盛:“可現在對你不利,你若去定會被人抓到把柄。”

“我勃律還會怕了他們不成!”他表情浮出薄怒:“不用你們一個個的來提醒我!難道你要我眼睜睜看著草原異主而不顧嗎!”

阿隼咬住後牙槽,垂在身側的手上還抓握著小殿下的外衫,越攥越緊,攥出一條條猙獰的褶皺。

就和他現在掙紮擰攪的心一樣。

他知道前方有巨大的危險和千軍萬馬在等待著勃律,但他對自己的身份和兩人之間對立的局麵一直在逃避,在小殿下麵前根本沒有勇氣說出口。

他好害怕,怕好不容易尋找到的火苗刹然從手掌心上離開自己,讓他再一次被拋棄,被孤零。

阿隼的手指不知是攥得太緊了,還是開始懼怕,竟是發起抖來。

然而小殿下並沒有注意到,繼續喝他:“阿隼,我生是草原的狼主,死亦是他們在天的庇佑。無論是哪個部,我們都才是草原真正的主人,輪不到他們接手!”

阿隼這樣聽後,忽然想到——那他和他一起去,這樣這株火苗就不會竄出自己的手心,他也不用提心吊膽生怕身份敗露。

阿隼緊緊抿住嘴,片刻後驀然開口:“那我——”

然而前兩個字才脫口出來,小殿下就打斷了他:“你老實和族人待在族裡,哪也彆亂跑。”勃律頓了頓,倏爾放輕了聲音低歎:“四周都在打仗,穆格勒夾縫難存。大慶人避過穆格勒的眼線進入草原,現在就在草原上。等此仗打完,你可以選擇跟他們回家。”

勃律扣好腰上的狼符,阿隼順著看過去,迷茫間看見了上麵煥發的光亮。

狼符在此刻好像重現了生機。

“你要我回去?”阿隼不可思議地道。

“那是你的家。”勃律淡淡說。

“我不會走,我就在這等你回來。”阿隼怒道。

勃律眯了眯眼,提醒道:“我要打的,可是你們大慶。”

阿隼抓在手裡的衣衫正好落在身側掩住他腰間佩戴的香囊,他在布料上方悄無聲息的將其緊緊握住,聲音抬高了幾分:“我隻知道我已經是你的人了,我哪也不會去!”

當將士的都知道上了這次的戰場,唯恐凶多吉少,而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來。此次戰役,他並沒有很高的勝算。

勃律注視了他良久,最終什麼也沒說,理好衣衫戴好兵甲,便走出了帳子。

阿隼甩了手裡的東西,在他身後緊跟不舍。走出沒幾步,勃律偏頭命令他:“彆跟著我了,回帳子裡待著。”

阿隼根本不聽,依舊寸步不離的跟在小殿下的身後。勃律沒工夫再和他爭論什麼,無奈之下隻好由著他跟著自己。

符燚已經點好了兵馬,狼師儘數整裝待發。勃律拎著佩刀走到他和阿木爾的跟前,厲聲問:“狼師現在還剩多少人?”.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符燚報了一個數:“可汗隻帶走了一部分,剩下的將士都在這裡了。”

雖然帶走的是一小部分,但卻是狼師精銳人馬的一半。勃律掃眼往後黑壓壓的人群和馬頭,沉思須臾,對他二人說:“你們留下。”

“勃律?”阿木爾驚詫,“我留下就算了,符燚可是你的主力,怎麼說也要隨你一起上戰場。”

“你們都留下。”勃律又重複一遍,“我給你們留兩百,若明日卯時聽不到我的捷報,你們就和表兄護送族人前往小葉鐵鉈部。”

勃律從懷中掏出一個玉佩遞給阿木爾:“小葉鐵鉈部離東越邊境近,他們不敢貿然大軍壓境,這樣做會驚擾到東越。這是小葉鐵鉈部公主額爾敦塔娜的信物,也是我與她之間的交易,屆時她會庇護穆格勒。”

不知是該說額爾敦塔娜料事如神還是對草原上的情形看的比他透徹,沒想到這東西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阿木爾仍舊感到驚愕,他糊裡糊塗地慢慢接過來,下意識聽從了勃律的命令,過了兩息才反應道:“勃律,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聽不到你的捷報?”

“此仗打下去,若勝也是慘勝。我若失守,他們的大軍就會從西處直接進軍穆格勒,屆時你們要早早的帶著族人撤離。”

“你怎麼可能會敗?”符燚大叫,“果然我還是跟著你去!”

“我勃律就算敗也不會死,爬也會爬去和你們會合。”勃律罵道,之後落下眸子:“可族人不能死,現如今父汗不在,左賢王也死了,各個將領都在戰場上,隻有你們能保他們平安。”

左賢王的死和狼師集結的消息一同傳進來,這讓他們心裡也是說不出的突然和悲哀。

後方,男人聽完心裡仿佛破了一個大洞,正往裡猛烈地灌著冷風,刺著他的內裡澀痛。

——所以他讓自己回去,是擔心回不來嗎?阿隼在後麵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勃律的衣袖,卻讓人給不著痕跡地抽胳膊撤開了。

阿木爾不讚同:“我還是不放心,你從來沒有不帶符燚上戰場的。”

勃律當即眉眼一橫,冷聲斥道:“這是小王的命令,你難道不從嗎?”

阿木爾臉色一變,不在吭聲,隻是握著玉佩的手指在不斷收緊。

勃律不再看他們,欲要現在上馬出發。卻在這時,一道聲音從不遠處叫住了他。

他們幾人回頭一看,見特勤麵色滄桑地走過來。

“表兄,你這時候怎麼來了?”

“我來給你送鷹師。”海日古站定在他們麵前,抬手往小殿下手心裡摁下一塊屬於鷹師兵符。

他說:“一萬鷹師已經集結在狼師外麵,隨時聽令出發。”

勃律大為吃驚,想把兵符還回去:“表兄,族中還需要你和鷹師駐守,這兵萬萬不能交予我。”

“我聽到你們說的了,彆擔心我,我留了些鷹師的兵在大帳,足夠了。”海日古堅定地把兵符摁在勃律手中,快速將手收了回來,生怕他把東西再反塞回自己手裡。

特勤虛歎口氣:“這次我同意你說的話。任何一方失守,敵軍都有可能會一舉進發直接攻進來。西處本來就沒增援,如今已經處於岌岌可危的狀態,能堅持到現在已是奇跡。”

“我會撐到卯時。”勃律鄭重承諾。

“阿娜卜過,穆格勒遲早都有一劫。你不必太過戀戰,保命回來才是最重要的。”海日古一日之間好似枯槁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