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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314 字 6個月前

,渾身毫無生氣。

男人陪了他半響,輕聲開口道:“現在確認了,是有人攔了你們和穆格勒的傳信,想就此置你於死地。”

勃律的嘴角牽強出一條弧度:“這人藏得太深,我不知道是誰……族裡誰都有可能攔下這些消息。”

阿隼抿嘴,對於這件事他不好替勃律分析。

“真可笑。”少年淡淡抬起眼皮輕嗬一聲,“看來這次父汗認定是我捅的簍子,也已經做好隨時拋棄狼師的準備了。”

“在手上轉了十幾年的刀子,說拋就拋。阿隼,你說這天下的誘惑就這麼大嗎?”少年頹然,抽出被阿隼握了許久的手,帶著兩人的溫度貼在疲憊的麵容上,擋住明朗的視線,讓自己墜入一片寂然之中。

“至少現在你的父汗沒有完全拋棄你。”阿隼認真道。

“對他來說,不規矩的物件再完美也沒用。”勃律垂在被褥上的手不斷捏著手指的第二指節,透露著他掩藏在心底的慌張和焦慮。

少年忽而睜眼,緩緩征詢身邊的人:“阿隼,我能下地嗎?”

阿隼一愣,點頭:“可以。”

“那你陪我出去走走吧。”勃律歎息,撐著身子坐到了床沿邊:“這次被召回,怕是很久都不能在軍中了。”

阿隼不再言他,也不細想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以至於並不知道少年此時已經預料到了往後。

他替小殿下攏好衣衫,跟著人出了帳子。

營中多了很多人,都是阿古達木從族中帶來的豹師的將士。遠處,達來一臉正氣的向麵無表情的阿古達木彙報著軍情,昂首挺%e8%83%b8的姿勢恨不得讓人以為此次全是他一人的功勞。

勃律收回視線,扭身想向狼圈走。昨日戰亂更激烈,他還沒來得及看瓦納有沒有受傷。

快到狼圈,即將要拐彎的時候,身後遙遙傳來呼著他的女聲。勃律認出來這聲音是誰,還未完全回過身,其其格就風風火火的跑到了他的麵前。

女子欣喜的將人上下看了好幾眼:“天神保佑,幸好小殿下你沒事!昨日我看到你渾身都是血,險些嚇死了,連號角都扔了。”

勃律說:“號角是你吹的?”

“是啊。”其其格笑道,“沒想到我這個方法真的可行。”

勃律趕忙將人上下掃了一圈,發現沒受任何傷,這才歎氣。

他著實無奈,想責備又沒法說什麼:“小公主,你太任性了,私自上戰場,這讓我怎麼跟表兄交代。”

“你不用和他交代什麼。”其其格氣不過,“他都不回來,還交代什麼!”

勃律忽然想起阿古達木說的:“族裡來的人說左賢王病了,看來表兄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一直留在族中。”

其其格卻奇怪:“他阿塔身體和精神都好得很,怎麼在這時候忽然就病了?”

這麼一說,勃律皺眉,腦中一閃而過什麼讓他無論如何都抓不住,心中紊亂。

他偏了神光的同時,其其格的視線在阿隼身上端量了一番,小聲關心道:“你身上的傷如何了?”

“皮肉小傷,不打緊。”阿隼的視線往下淡淡一落。

他身上這道傷不起眼,昨日朝勃律趕去,在半途正好對上那日帶著麵具的男人,兩人過了幾招。由於看到不遠處的小殿下分了神,他又沒穿兵甲,一時不察讓那人的刀劃開了自己的袖衫。

過後急著護小殿下回營,根本沒意識到自己也流了血。直到其其格發現他胳膊上有擦不掉的血跡時,這才意識到自己也受傷了。

勃律在聽到他們二人的對話時猛然拽回神緒,很快在男人胳膊上尋到了包好的傷口,擔心問:“他那刀做的特殊,你當真沒事?”

“真沒事,是我當時分心了。”阿隼寬慰他,一笑而過。

勃律斥他:“戰場上你還能分心,你師父怎麼教你的?”

阿隼幽幽歎口氣,看著少年沒再說話。

“我就不應該把令牌給你,還說什麼信任你,全是扯淡。”勃律氣呼呼地轉身,抬腳繼續向狼圈走,嘴上忍不住絮絮叨叨數落著:“你就不能聽一聽我的?聽一句是覺得吃虧了還是怎得?在我這飯沒吃多少,膽子反而越來越大,再這樣下去你還是滾回鷹崖山吧,哪來的回哪去。”

其其格在他們後麵咯咯的笑,搶道:“還不是小殿下養出來的人,果然天不怕地不怕。”

“他是想反了。”勃律瞪眼身邊的男人。

阿隼悶聲不說話,自知這次自己理虧,不僅違了小殿下的令,還仗著他的令牌傳假令,這要是放在從前那人身邊,他是敢都不敢做的。

其其格跟著他們往前走,邊走邊描述自己昨日做的那些輝煌事,說的眉梢上挑,很是得意,全然沒有後怕和劫後的懼意。身上的紅衣似乎還是昨日那件,熱烈的仿若他們戰場上的火焰。

勃律聽著聽著笑她:“納曼王為什麼不讓你繼續學武了?你若學下去,怕是草原我勃律的名號就被你給占了。”

其其格被誇的心裡洋溢,假裝推脫說:“那可不能,小殿下你雄才偉略,我可比不得。”

勃律的目光往後轉,掠過阿隼的時候又瞪了下,對小公主說:“這次多謝小嫂嫂了,救了我一命,日後定當答謝。”

“不敢不敢,小殿下言重了,隻需備好重禮等我的好日子就成。”其其格嘻嘻笑著,忽然麵色一變,頓住腳步。

“你們……你們這是要去狼圈啊?”

“是啊。”勃律說,也停了下來,邀約道:“小嫂嫂不去看看那隻狼崽子嗎?”

其其格後退一步,想了想,神色糾結地又站了回來。

那隻狼崽子乖的很,讓她想再摸摸。

勃律看她顧慮的樣子笑了:“不用怕,我在這,它們不會咬你。”

其其格小步竄到少年跟前,低聲抱怨:“符燚之前向我訴苦水,說小殿下你的狼咬他,咬的可凶了。”

勃律哼道:“他兒時太不聽勸了,誰讓他自作自受去招惹的。”

其其格若有所思,到底還是跟著他們走到了狼圈。站在狼圈一步遠的地方,她看見阿隼果斷的跨進籬笆裡,從裡麵幾匹%e8%88%94舐傷口的狼群中穿過,直徑來到一堆高高摞起的雜草旁,俯身從下麵揪出一個哼哼唧唧不斷蹬著四腿的小狼崽。

勃律等他出來後,笑意過盛的眸子在看見木樁旁蜷著的瓦納時幽沉下來。他抿了抿嘴,沉著心打開圈門,走進去蹲在狼王的身邊,伸手用溫熱的手掌撫在了它的頭頂。

瓦納似乎很是受用,蹭著少年的手閉了閉眼,隨後扶起上身,濕熱地%e8%88%94在了少年的麵頰上。

似乎在它的印象中,昨日的少年臉上浸滿了鮮血。

勃律柔和了神色,抿起嘴笑了聲,低聲說:“多謝你。”

瓦納低嗚,似是在回應少年的話。狼眸幽綠,閃著銳利的光,在接觸到少年的時候平和了很多。

勃律呼出口重氣。陽光灑在他身上,讓他忽然覺得手上是壓了千斤墜,怎麼都抬不起來。他壓的這麼多年的賭注,日複一日的張揚,仿佛都在父汗傳來的那封詔令下煙消雲散。

他忽然像是支撐不住,怯懦彎腰埋進瓦納的身上,大口大口吸著狼的血氣,好似這樣就能讓他緩和一二,直到阿隼進來把人撈起來,皺著眉扶人出去,他身上的千斤才消散。

幾個時辰前,必勒格坐在火盆旁,把手中帶著字跡的紙條一點點燃儘。

他注視著盆中的灰燼,站起身走到帳口處,注視著黎明將至前微亮的夜色。

這讓他不禁想起不久前帶著一身硝煙跑回來的哨兵。那個哨兵是他的人,不僅給他帶回了昭侖泊和勃律的情況,還在他的授意下,給大可汗帶回了戰情。

那人向舒利可汗全盤彙報了實情,駐守在昭侖泊外圍的兵馬很快就在帶領下出發去了昭侖泊。

必勒格緩緩轉動著手中的杯盞,心神不定。▂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從穆格勒出兵緊趕慢趕,到昭侖泊也需要入夜了,不知道那時候勃律是否還活著。

他飲儘杯中的酒水,隨手扔在小幾上,往回走了幾步,發現火盆旁還放著一個狼形的令牌。

這是他的人在部族外圍發現的,當時一半埋進土裡,是屬於勃律狼師將士的腰牌。

他目光凝視須臾,沒有片刻思索,拿起來扔進了火盆中。

若勃律現在還活著,應該已經察覺族內的異常了。他需要在勃律發現之前,先把那個擋著他路的人找出來拔除,然後扔進火裡,看著一點點焚燒,再沒有蹦躂的可能。

第一百章

夜半時分,草原上一片寂靜,有一人執了令牌出了部族,策馬一頭紮進了茫茫夜色中。

延梟從穆格勒出來時,總覺得身後有人跟著自己,但回頭去看卻什麼也看不到,入眼的唯有隨著夜風不斷搖曳的半高草叢。

他提著戒備往母族的方向走,走了一會兒覺得身後空蕩了,便焦急向烏蘭巴爾的地界轉首。

他越過淺細的穆勒河,直奔哈爾巴拉另一個很少有人知曉的領地而去。

延梟迎著夜風快馬加鞭,不多時在一處坐落著幾個零星帷帳中停駐,下了馬,怒氣衝衝地掀開旁邊的帳簾,大步流星踏了進去。

“哈爾巴拉,我沒想到你膽子這麼小,竟然會退兵!”

延梟嘲諷著裡麵躺在榻椅上的男人,語氣著實輕蔑。

那個男人穿著薄薄的衣衫,正閉目仰麵枕在胳膊上,另一隻手搭在腹上,抬著食指一下一下有規律地起落。

他慵懶道:“來日方長,總有抓到小勃律的時候。”

延梟譏諷:“我看你他娘就是被勃律搞得噱頭嚇破膽了,沒用的東西。”

哈爾巴拉聽到他罵自己反而笑起來,晃了晃搭在腿上的腳:“誰知道你攔下的昭侖泊情報是不是真的,我總歸要保全我的兵。”

“你的兵?”延梟感覺好笑,“那些人有什麼好在乎的,死了再重新要就是了,何時變成你的了?”

“到了我手裡的東西,那就是我的了。”哈爾巴拉雙眼睜開一條縫,放在腹上的手抬起來舉在眼前,拇指和食指虛無搓了搓,似是在撚著什麼玩意兒。

延梟咬牙:“你彆忘了,現在你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若不是我,你現在還探不出昭侖泊裡勃律到底能伸出幾根手指。”

“你真以為我探不出昭侖泊的虛實?”哈爾巴拉根本不當一回事,付之一笑:“延梟,你這幾年果真過的太天真了。憑你攔下的那些微不足道的消息,也僅是捏住了小勃律一節指骨,你不會還真以為這樣就能玩死他吧。”

延梟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哈爾巴拉的這番話無疑是戳到了他這幾年寂寂無聞的痛處。

他黑著臉突然就噤了聲,舌頭抵著腮幫在帳子裡原地轉了一圈,想起來幾日未見的岱欽和他手上正做的事,壓著脾氣換了個話頭問:“另一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