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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64 字 6個月前

這匹赤馬真的安靜下來了,揚聲懊惱道。

“也是罕見能找到一匹這麼烈性的馬。”勃律不太在意的笑笑,似是沒有把剛剛的事兒放在心上。他同符燚交待了一句,下瞬招呼都不打一下,領頭直接蹬蹄衝出去。

其其格一愣,愣神的功夫耳畔又是呼嘯一聲,就見那個中原人緊隨著小殿下的身影策馬奔起來。她大叫一聲,忙不迭勒馬追上去。

三人夾著馳騁而過的清風一路跑出營地。勃律坐下的赤馬教程快,不一會兒就領先了後麵二人幾丈遠,竟是把烏骨都落在了後頭。

他趁機回首望眼黑馬上緊盯著自己的人影,隨風大笑,話是對其其格說的。

“小公主,我們來比一比,誰先跑到那棵樹那兒,就算誰贏!”

其其格眯眼見到少年指向前方的樹,二話不說加緊馬肚提了速度,直衝著目標狂奔。

平坦的草原上,迎著風的有三匹馬三個人,個個衣衫飛揚,灌住衝進來的風,翩躚搖蕩。

阿隼騎著烏骨始終與前麵的勃律保持一段距離,這段距離一直沒有縮短或延長,就好似兩人間牽著一根繩子,穩穩當當維持著這點間隔。

他看著小殿下的背影突然想,他曾盼望過年少的恣意妄為,或許說的就是當下一刻。

眼見著離所說的終點就差幾個馬蹄步,穩居第一的少年得意地揚唇,剛要再加快些速度一鼓作氣衝過去時,不遠處穆勒河的對岸閃過幾道模糊的人影,鬼鬼祟祟地鑽入半腰高的草叢中,瞬間失了蹤跡。

勃律驀地收起神情,刹然勒馬停駐在草地上,深沉的目光死死落在對岸。

——他剛才好像看到了一道刀刃的銀光,那光灼亮了他的眼睛,鼓著他的神經。

第七十二章

其其格沒勒住,駕馬往前衝出幾步後發現沒人跟上來,又轉首踏回去。

她莞爾一笑,不解:“小殿下,怎麼停下來了?”

勃律直勾勾盯著河對岸的草叢,現在那裡隻隨著微風瑟瑟,沒有看出任何有人穿過的痕跡。

其其格查覺不太對勁,瞬間收了笑,順著少年的視線往前方瞧,瞅了半響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他們賽馬賽到的這個地方離營地近,離穆勒河也近,過了前麵的樹就是河岸,這條河道較細較淺,淌水過去再走上一點距離就能離開昭侖泊的邊界,進入彆的地域。

少年沒回話,無聲靜了幾息,突然眼尖地瞧見河對岸的草叢裡再次閃過銀刃,這次鋒利的銀光開始向著東麵如魚般熟絡遊走,在高高的雜草叢裡時隱時現。

見此,勃律眸中當即沉冷。

“小公主,改日我再同你賽馬,今日你先回去吧,進了營地不要再出來。”勃律麵色深重,扭頭對其其格肅道,“替我告訴符燚,讓他即刻點幾個人,去趟東麵河畔。”

見小殿下麵色嚴肅,其其格不禁擰緊秀眉問:“你看到了什麼?”

“邊界有騷動,但不太像是烏蘭巴爾部的人。”勃律眯眼望向不遠處河對岸的方向,“你告訴符燚由北向東巡查一番,發現任何異動就立即回來!”

“好。”其其格毫不遲疑地調轉馬頭,向他們來時的方向往昭侖泊營地狂奔而回。

注視著其其格快馬往營地方向消失的身影,勃律這才放心地扭回視線,重新策馬前行。阿隼一言不發的跟在他身邊,隨著少年來到河岸那棵大樹下,下了馬後將兩匹馬停駐在樹旁。

拴馬的功夫,阿隼低聲問:“殿下,可是有什麼問題?”

勃律繞到他身邊,抽出一直配在烏骨背旁的寶刀。

他說:“這地方已經臨近昭侖泊的邊界,方才我隱約看到河對岸有刀光。” 他的目光再次落向對岸,“有老鼠鑽過來了,我需要去看看,你在這兒等我。”

“太危險了。”阿隼攥緊少年擦肩而過的衣袖,不讓人走:“你也說了這地方再往前走就是邊界,你不能一個人貿然過去。”

勃律側眸看看胳膊上的手,又抬頭瞧他:“我就去看看,要不了多久就能回來。”

“我不放心。”阿隼蹙眉,緊抓著他不放:“你都讓其其格先回去了,可見你是預料到了什麼。我若放你一個人過去,真遇上什麼事怎麼辦。”

勃律定定看著他固執的眼神,驀地笑歎一聲,猶豫了一下,將刀子遞給阿隼,重重握進他的手中。

“這刀跟了我好些年頭了,是把好刀,你可彆一時心急把它丟了。”少年反手推下男子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往下摁了摁,似是給他的安慰也是無聲的允諾。

阿隼感覺到手中的沉重,抿了抿唇,轉身跟上少年的步子。

二人穿過淺淺的河流,淌水沒幾步就上到了河對岸。他們彎腰沒入方才勃律查覺到異樣的過腰高的草叢,謹慎小心地往前劃走。

勃律拽住男子的衣衫往自己身後扯,輕聲說:“阿隼,彆離我太遠。”

下刻,他便感覺身後那人的溫度依言貼上了自己的身側,讓他警覺的神經都鬆顫了一瞬。

勃律怔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唇角擺開的弧度將將揚起便飛快落下。他彎腰向前,在高高的草叢遮掩下繼續前行。

河岸這片草叢長的茂盛又廣闊,新春始過後更加生機勃勃,擦著走一遍下來鼻尖徘徊的都是新草的清香。

忽然,少年偏頭駐下步伐,側耳聽了聽。後麵,阿隼的目光始終牢牢鎖在少年的身上,他看見勃律的耳朵動了動,像動物一樣敏銳。

還沒待他將這番有趣地多瞧幾眼,前麵的少年猛然摁下他的肩膀,兩人雙雙蹲了下去。阿隼陡然意識到不對勁,他的感官唰得敲了警鐘。

男子屏息抬頭一看,發覺不遠處斜前方的草叢頂在窣窣顫唞,不稍多時又恢複寧靜。

等了會兒,阿隼聽不見周圍的第三道呼吸聲時,他才低低開口:“方才有人經過,氣息很穩,腳步很輕,聽上去是個習武的。”

“嗯。”勃律垂下神色,後手緊緊攥住阿隼,向前沒幾步走到了頭,悄悄撥開草叢往外探視。

這些人在昭侖泊的邊界來來回回反複的遊走,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些什麼。

河對岸草叢外的草長的不似昭侖泊的草,這邊似是離河水更近的緣故,導致草叢都瘋一樣竄的淩亂。再由於有大片的草叢遮擋,致使河岸這方的景象難以從對岸瞧清楚。

勃律打量了一圈,沒有見到什麼可疑的人影。

“人已經跑走了。”阿隼不知什麼時候貼近了少年的耳畔,灼熱的呼吸一淺一深的吹拂在他耳廓上,惹得有些發癢。

勃律皺皺鼻子,心亂的抬手在搔癢的耳廓上大力揉了揉。

阿隼沒太注意,鋒銳的視線將四周掃蕩了一圈,肯定道:“這裡沒有任何人息了。”

“竄的夠快的。”勃律咧咧嘴,“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個膽子這麼大的竟然敢在昭侖泊附近轉悠,就不怕被捉走。”

他最後看眼草叢外開闊的地界,扭身拍拍阿隼打算折回:“回去吧,再往前走就走出昭侖泊了,那邊不是我們的領地,不能隨便踏入。”

阿隼點頭,聽言往回返。可就在這時,身後的少年突然僵住身形,屏住呼吸,瞪圓了雙目,飛快轉頭一瞬不瞬地盯住某個方位。

他聽到了旁人都無法注意到的細微聲音,那道聲音悲慘淒涼,像是在什麼利器下斷續哀嚎。

——他竟是在這裡聽見了狼嚎的求救!

“殿下,怎麼了?”阿隼查覺身後少年並沒有跟上來,扭頭問道。哪想剛轉回身,少年卻直接從草叢裡竄出去,身形飛速的向某一處狂奔。.思.兔.網.

“勃律!”阿隼被驚地呼吸一窒,低聲怒斥,氣的叫出少年的名字。他在少年抬腿的時候眼疾手快的邊想去拽他,但撲了空,少年遊刃有餘的避開了他的手,生生從眼皮底下跑走。

他暗罵一聲,毫不猶豫地抬腳跟上。

也不知是犯了什麼邪乎,少年往前跑了沒多遠,又猛地停下`身形。

勃律在前不知道看見了什麼,頓時刹住腳跟,朝旁邊幾棵樹後躲的時候還不忘扯住緊隨而來的阿隼。

“你在乾什麼!”阿隼皺著眉頭沉聲質問,“你不是說這裡已經出了昭侖泊的邊界嗎!怎麼還往這邊跑!”

“彆說話。”勃律立馬捂上他的嘴,將尾音按在手心裡。

阿隼氣的呼吸不穩,但見身邊人神色凝重,隻得先壓下怒火。他握上少年緊貼在自己唇上的手將其移開幾寸,微微喘熄著悄聲問:“你在看什麼?”

“我聽見狼叫了,聲音很淒厲……好像在掙紮什麼。”勃律從粗壯的樹後露出一雙眸子警惕地端詳前方。

阿隼也越過他的耳側去看。再往前走幾丈遠,地界下壓,站著幾人,操著滿嘴粗獷的草原語在嚷嚷著什麼,聽起來在爭執。

眯住眼仔細再瞧一遍,這才透過他們圍住的縫隙看到一匹傷痕累累的狼,伏低身子緊貼地麵,腰腹好像開了一道長口子留了血,正氣喘籲籲地瞪視著前麵。而它的腹下,模糊有一團黑影在顫唞。

勃律眸光緊縮,下麵那些人說的話斷斷續續傳進他的耳中——

“他奶奶的,你們連隻狼都抓不住,讓這個畜生跑了這麼遠!”

“岱欽,你急什麼,現在不是抓到了。”

“這可是哈爾巴拉那個瘋子要的狼,你把大的殺了,那個瘋子會殺了我!”

“我呸!那個瘋子,跟這些畜生一樣,都是養不熟的……”

後麵聲音漸低,又有風掠過,讓勃律聽的不是那麼真切。

——是岱欽?他給哈爾巴拉獵狼乾什麼?他疑惑,想再多聽幾句,風聲卻沙沙作響,吹散了傳過來的話,變得支離破碎。

阿隼聽的半知半解,小聲問勃律:“這些人說的什麼意思?”

“他們在獵狼。”勃律沒有察覺他的手還被阿隼握著,五指漸漸收緊,指甲摳住了男人的手背。

“這裡麵除了左邊那個有模有樣的,是上次偷襲昭侖泊被嚇跑的蠢貨,看其他人的穿著打扮和腰間配的利器,應該不屬於任何部族,像是草原的獵手。”勃律眼睛在那些人身上遊走,“他們應該沒膽子穿過昭侖泊,獵手也都會繞開戰爭紛擾的地方狩獵……看來我見到的人影是他們追著狼越界的”

他試探著從這幾人間隙中往前方受傷的狼匹看去。

“草原上最大的狼群的狼王是瓦納,我的主帳裡麵,那張躺椅上的狼皮就是瓦納咬死上一任狼王時我剝下來的。往草原更深處走有少數不歸順瓦納的零散狼群或者孤狼,但不會有單獨的母狼,母狼會尋找族群歸順。”勃律對阿隼講,越說越困惑,小聲嘀咕:“這方圓百裡都是瓦納的地盤,怎麼還會有落單的母狼?”

話落後,他一頓,目光在一人的腰間停留了許久。

正背對著他們的男人高大魁梧,氣勢威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