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為穆格勒部的人都應該衷心著大可汗,誰也不會存逆謀的心思。族人不會有,他們三位王子更不會有。
大可汗是帶領他們駐足草原的領袖,是僅次於天神的人,逆了大可汗相當於背叛了天神,背叛了草原。
勃律揪著眉心,緩出口氣。
帳內的三人瞅著小殿下,均沉默地一語不發。寶娜委實心疼,趕忙給勃律倒了水遞上來。
眼尖得符燚一偏頭瞧見了一個亮晶晶得物什,他倏地開口叫起來,打破了這番僵硬:“勃律,你手邊那是什麼?”
勃律聞聲側頭一看,和自己寶刀放在一起的,還有另一把佩刀,品相上成,粗略瞅一眼也算把好刀。
他竟是忘了這個。勃律揚手一探,將這把刀扔向符燚:“我不是還欠你把刀嗎?這是今日我從延梟那裡順來的,送你了。”
符燚哇哇大叫,抱住新刀愛不釋手,可過了會兒又奇怪:“可上次比武我輸給你了。”
勃律不耐煩:“你愛要不要,不想要就還給我。”
符燚不樂意,將新刀握的更緊了些,斷然沒有還回去的一絲。他還不忘仰頭向一旁咬牙切齒嫉妒到眼紅的阿木爾炫耀,彈響兩聲刀柄。
晚些時候,幾人一同出了帳子。阿木爾繼續調查他袖箭的事,符燚則配著新刀要去徹查狼師——說好聽點是徹查,實則是帶著新刀炫耀一圈。
勃律在帳內坐的無聊,也想同符燚走走。身子將將離開榻椅,寶娜就跟在他身後忍不住念叨上一嘴,指著榻椅上躺著的銀刀說:“殿下以後還是時刻佩戴著刀吧,寶娜真是怕哪天回來見到渾身是血的殿下。”
勃律無奈:“隻是在狼師裡走走,還不至於。”話雖如此,但他為了讓寶娜放心,還是掛上了寶刀。
怎料一出帳子,一抬頭撞上了阿隼。
男人的黑瞳在看見他的那刻閃閃發亮,亮的他以為黃昏時分也升了星星,如此耀眼。較好的皮相鍍上一層餘暉,更添了幾分俊逸。
視線從那雙第一次便吸引住他的眸子裡往下移,發現這人手上還捧著一盤白花花香噴噴的糕點,一時饞的勃律直勾勾盯著。
下一呼吸,他很快回過神,衝阿隼露出一個笑容,完全不是方才帳內較為嚴肅的神情。他輕快地問:“你站在這裡作甚?”
“等殿下。”阿隼簡答。
符燚和寶娜同時輕哼出聲,倒是同步。勃律笑著將二人譴走,繼續問:“等我作甚?”
阿隼低頭,將盤子舉高了些,示意勃律去看。少年不解:“這是什麼?”
“這是我們中原的米糕。”阿隼耳廓不知何時紅了圈,神情尷尬不自然,心裡還萬分的緊張和忐忑。他抿抿嘴,說:“我聽塔娜姑姑說殿下喜愛甜食,便做了米糕來給殿下嘗嘗,看殿下喜不喜歡,也算表了昨日救命的答謝。”
——他怕勃律不喜歡,怕勃律不喜歡中原的東西。
“你做的?”勃律暗自欣喜,盯著他。
阿隼點頭,攥緊盤子深呼吸一口氣,試探出聲:“殿下應該會喜歡吧?”
勃律將眼睛彎成了月牙,抖肩笑起來,“喜歡,喜歡的不得了,我竟是不知你還會做這些。”
“殿下若喜歡,改日我便再為殿下做些彆的。”阿隼將一顆不安的心放沉,催促他:“殿下快嘗嘗?”
“好好好。”少年喜笑顏開,剛要伸手去拿熱騰騰的米糕,誰知符燚卻折返了回來,身後還跟著另一個男人和一匹馬。
二人神色匆匆,步履極快,讓勃律原本愉悅的心情一落千丈。
他有個不好的預感。
“出事了。”海日古超過符燚快步踏過來,緊緊抓住勃律的手腕,麵情嚴肅。
“出什麼事了?”勃律蹙眉問。
海日古一頓,避諱的望了眼勃律身後的阿隼。少年順著也瞟了一眼,卻說:“無妨,你直說。”
於是見男人猶豫了一刻,最後選擇相信勃律,麵色鐵青的道了下去:“大可汗在大帳負傷,已經抓到是烏蘭巴爾部安插在我部的奸細刺殺所為,此刻正關在牢帳裡。”
“什麼?”勃律震驚,顧不上吃什麼米糕了,當即抬腳和海日古奔走出去,尋到符燚牽來的烏骨一躍而上,二話不說同海日古縱馬朝著大帳方向狂奔。
阿隼被他冷落在身後,愣愣瞧著他們奔出狼師,想喚聲“勃律”卻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裡。他不由自主攥緊手中盛著米糕的碟盤,心頭湧上了陣陣失落和憂傷,隨後低頭瞧著手中那疊米糕,呆愣愣地回不過神。
第四十一章
符燚推著他肩,看不慣那副惆悵的模樣:“殿下都走遠了,你還端著這東西站在這裡做什麼?”他沒待男人反應,好奇地湊過頭聞了聞,奇道:“真香——這什麼東西?白花花的,這麼小,都不夠我添牙縫。”說著,手自覺地要去捏一塊來嘗嘗。
阿隼眸子一橫,手眨眼間攥上了他的手腕,緊接著順勢往後一折,竟是嚇得符燚連連大叫。
“你鬆手!鬆手!”
阿隼隨著他的話音陡地撤開了手指。
符燚吸著氣忙揉胳膊,又驚又怒道:“你小子,這招從哪學來的?是不是勃律教你的?”
“不是。”阿隼偏過頭,語氣平淡的否定,一副不願意再理他的模樣。
“你不是不會武嗎?方才那架勢可不像不會的樣子。”
“我本來就不會。”阿隼扭回頭打斷了他的話,插嘴一言:“隻能說你武藝不精,簡單的擒拿都破不了。”
這隨著話脫出口,他瞥見符燚腰間懸著一把從沒見過的刀子。
“你放屁,老子的武功在狼師可是一打一的好。”符燚罵完了,沒等到回音,隻見男人盯著他腰際看。他略略半退一步,擰眉不解地順著目光也移到了自己腰側。
那裡沉甸甸墜著勃律將賞他的刀。
符燚突然就咧嘴笑了起來,瞬間忘了不快,大手拍拍刀鞘,發出“當當”響,很是炫耀地挺直了背脊,滿臉自豪的像是一隻要尋求誇獎的大貓。
阿隼欲言又止,瞧他那副樣子無處開口。
符燚心道這人怎麼這般不識時務,嘴上嘖聲:“這是勃律賞的,怎麼樣,好看吧?”
“委實難看。”阿隼忍不住損道,“掛在你身上,反倒將這把好刀的光澤都埋沒了。勃律是怎麼想的,能把這東西給你用。”
符燚被噎得氣不過也說不過,心裡頭憋了一堆話,可滾到了嘴邊又吐不出來,他發現無論如何都壓不過阿隼一頭。
阿隼見他吃了癟,心中的堵塞刹然化解,竟是頭也不回的抬腳踏進勃律的主帳中。他看了一圈,決定將手裡的托碟擱到勃律的桌案上,這樣他一回來就能瞧見米糕。
符燚在帳口處掀著簾子注視著他來回走動的身影,越看越覺得這小子不順眼。他努嘴喊他:“我說你最近怎麼這般賴著勃律?你是不是又打什麼主意了?”
“你閉嘴。”阿隼沒好氣地喝道。
男人被叱地一愣,半響沒回過味來。他身為小殿下的左膀右臂,除了在寶娜的嘴下,幾時在狼師裡受到過這般對待?更何況這還是個身份低下的奴隸。
他憤憤不平,想背後動手又不敢,怕維護這人跟寶貝似的勃律回來了,被告上一狀,屆時他會吃不了兜著走。▓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當真是將恃寵而驕演的淋漓儘致。
符燚沒法動手,隻得張嘴破罵:“你等著,等勃律回來了,我讓他拔了你那囂張的氣勢,給你關到牢帳裡餓個三天三夜。”
阿隼很無奈,捏起塊米糕快步走向符燚,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米糕塞進了男人的嘴裡,過後嫌棄地拍拍手,嗤之以鼻:“你要去告就趕緊的,立刻將我抓到牢帳裡,不然我看不起你。”
符燚含糊不清地衝他怒喊:“你太囂張了!”
話音未落,男人飛快捂上他的嘴,將人整個撈進了主帳內。符燚沒反應過來,“唔唔”地瞪圓了雙眼,實在沒料到他會來這麼一招,力氣還大,悶得他一時喘不上來氣。
這一霎那,他心頭竄出哀嚎——平日裡他待他也不薄,如今這人不會真想恩將仇報下殺手吧?
“噓,閉嘴。”阿隼低聲警告,將人捂得更嚴實。他透過落下來存有一道縫隙的帳簾往外看,看到一個東張西望的男人。
這人光明正大走在狼師裡,行走較為正常,但那略顯警惕的模樣叫阿隼怎麼瞧都覺得有問題。他東張西望,看昏暗的四周鮮少有人,更不會注意到自己,腳下的步子才愈發快了起來。
“你乾什麼!”符燚終於扯開阿隼的手掌,不免也順從地低下聲線。他擠在阿隼身側,努力往外張望,好奇地想看看他到底在看什麼。
這一眼,叫他咦了一聲。
“這不是之前管狼圈的那家夥嗎。”他摸了摸下巴,皺起眉頭:“他不是被調到狼師北麵了嗎?怎麼還出現在這裡。”
之前?阿隼尋思:“在我之前是他管著狼圈?”
符燚嫌棄:“是啊,這人管的狼圈頻頻出錯,到最後都得是我和阿木爾去收場,安撫瓦納。”
“這人有問題。”阿隼目光放在帳外,繃住唇,突如其來一句令人震懾地話。
符燚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你在說什麼胡話?這人生在狼師,對著天神和勃律發過誓,一輩子都效忠小殿下。”
“我說了,這人有問題。”阿隼盯他,篤定地用力重複一遍。他常年伴著人心謀略,倚著生死血流,看了諸多事非,直覺比一般人要準的多。就算刀差八千裡才能架在脖子上,他也能依稀辨出這一招是如何橫來的。
符燚狐疑地嗤道,明顯不信他的話:“你說有問題就有問題?狼師何時需要你議論了。”
“勃律不是讓你徹查狼師嗎?”阿隼凝他。
“是啊,你拽著我,我怎麼查的完?”符燚抻回自己的胳膊,話根後又添了一句:“還有,你需喚他‘殿下’,怎麼這點規矩這麼長時間阿木爾都沒教會你?要是擱我手裡,罰一頓你就長記性了。”
阿隼有些著急,沒和他計較太多。他側頭看那人已經失了蹤影,推著男人往外走:“行,你且去查,務必要查方才那個人。”
“嘖,你瞎擔心什麼?勃律身邊有我們,還能讓人傷了他?”符燚不耐煩,嫌他管的事兒太多。他手架住寶刀,轉身揚腿走了幾步,忽而想起什麼,又扭頭警告他:“趕緊回自己的帳內去,彆瞎亂走。主帳出了事兒,今晚要亂了。”
這方到達大帳的時候,已是亂成一團。勃律急忙下馬,問海日古:“父汗傷的可重?”
“腰腹受傷,倒沒傷到要害,我去找你時巫醫已經在醫治了。”
二人來到大帳前,卻被告知巫醫還未從帳內退出。勃律在帳外等了一會兒,心裡不安。他對一旁守在帳外的大可汗的親信道:“阿古達木,帶我去瞧瞧行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