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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金杯 慕禾 4271 字 6個月前

那個人。”

“是,小殿下。”粗狂的男人應下,扭身帶著小殿下和特勤來到了不遠處的一座牢帳裡。帳內昏暗,唯有月色悄悄穿過帳頂未及縫合的縫隙透進來,打在裡麵被鐵鏈掛起來的人身上。

勃律沒有進去,借著親信為他掀帳的手眯眼望過去。裡麵的人,奄奄一息地垂著頭一動不動,若不是肩膀有些許微浮,少年還以為他死了。男人身上刀痕淩亂,許是見行刺不得要逃脫,雙方打了起來,最後被大帳的將士捉住押在了這裡。

“此人在大帳行事多久了?”勃律冷聲問。

阿古達木尊敬地答道:“回小殿下,此人是大殿下那邊調來的,已在大帳行事有三年之久。”

勃律側頭拿餘光瞟向這個男人——這件事牽扯到大殿下,他竟然也能一五一十地告訴他。但少年隻靜靜駐足想了一刻,繼而再次徐徐開口:“三年……又是三年,烏蘭巴爾部在我部埋得棋子挺多啊。”

這話雖平緩,但身邊的海日古能聽出來,勃律震怒了。

“從他身上搜出了什麼?”少年麵上冷若冰霜。

“此人用的是刻有烏蘭巴爾部圖騰的刀,身上也找到了屬於烏蘭巴爾部的牌子。”

勃律聞音伸手,示意阿古達木將東西給他。

男人神色糾結,拿捏不定在大可汗未開口時,是否應該將這大帳搜出來的東西交給小殿下。

勃律等了半天也沒見這人有所行動,他側頭盯著阿古達木,沉聲道:“把東西給小王。”

阿古達木當即心中一顫,從懷中掏出一枚刻著烏蘭巴爾部圖騰的腰牌,呈到了小殿下的手中。

少年接過後在夜色下瞅了瞅,摸了摸,心道這上麵刻著的確實是烏蘭巴爾部的圖騰,隻不過烏蘭巴爾部每個人都會有一個這樣的部族腰牌,較為統一,並不像他們穆格勒部一樣區分狼師鷹師等,所以他不知道此刻身處牢帳裡行刺大可汗的人究竟是烏蘭巴爾部裡哪位養的耗子。

這時,帳外來人喊召,大可汗要見小殿下和特勤。勃律得命,暫且先將那枚腰牌收入懷中,跟隨阿古達木重新回到大帳外。

他剛立住腳根,便聽到帳內傳來陣陣咳嗽聲,心一時不禁揪了起來。還未開口,大可汗肅穆的聲音從裡傳了出來。

“你們進來。”

勃律與海日古對視一眼,在阿古達木的引領下踏進了大可汗的帷帳。帳內藥味濃厚,叫將踏進來的二人紛紛忍不住凝起眉。勃律環顧一圈,沒有看見其他人,於是小聲問大可汗的親信:“大殿下和二殿下呢?”

男子有些為難:“叫人通報了,但大殿下和二殿下都說受傷了,此時來不了。”

勃律聽後心下了然。延梟也就算了,父汗負傷不來頂多落個不孝的名頭,可這人畢竟是從大殿下那邊調來的,那人此時怕是不敢來,得到消息早就在帳中慌了,生怕興師問罪到他頭上。

帷帳中一片寂靜。座上的舒利可汗衣衫半%e8%a3%b8,露出腰際被血滲透的紗布,當前正弱弱呼著氣,可那雙眸子依舊明銳地望著帳中的所有人。

半響,他低沉喚道:“勃律,你來了。”

“父汗。”勃律依禮待之,行了穆格勒部象征著最尊貴的禮儀。他問候道:“父汗的傷勢如何?”

“不足掛齒。”舒利可汗答得平淡,叫人聽不出任何情緒,也捉摸不透此刻的心境。他側頭看向親信,問:“阿古達木,那人如何了?”

“可汗放心,人還吊著一口氣,沒死。”阿古達木回道,“未得可汗命令,我們不敢擅自審問,不過……”他看了勃律一眼,抿嘴繼而說了出來:“不過從那人身上搜出的腰牌,我已經轉交給小殿下了。”

“嗯?”舒利可汗鼻音出聲,視線落回勃律的身上。少年當即垂首:“父汗恕罪,兒是想替父汗嚴審此人。”

“你可知,這人是從哪來的?”

“行刺之人身上有帶著烏蘭巴爾部圖騰的腰牌,又聽聞他是三年前從大哥帳內調來,兒鬥膽猜測,此事同多年前那場交戰有關。”少年抬頭看向舒利可汗,“恐怕烏蘭巴爾部早在那時候就故意將人插在我部了。”

舒利可汗冷哼一嗓:“我記得……你狼師裡死的那個女人,也是你從那起戰事裡帶回來的。”

勃律渾身一僵,垂眸頷首:“是的,父汗。”

舒利可汗盯著他,突然一語不發。

勃律屏息,再次開口:“此事涉及大哥,不便出頭,二哥不通如何調查這件事……兒鬥膽請父汗應允,讓兒審訊此人。狼師曾經進過烏蘭巴爾的人,或許兩者之間有什麼聯係。”

舒利可汗眯住雙目凝視他幾個呼吸,終是鬆了口:“允了。”

突然,帳外騷動起來,有人飛快跑過草地,聲音一聲比一聲高。

“報——”

來人是穆格勒部的哨兵,他急忙奔進可汗的大帳,氣喘籲籲的大喊:“稟可汗,烏蘭巴爾的人要從昭侖泊打過來了!”

昭侖泊是穆格勒和烏蘭巴爾交界處的地方,也是從那裡寬廣的穆勒河一分為二,一條按照原跡源遠流長,分支則向南方的東越國奔走,在流走的同時由於地勢不平逐而在河流的邊緣突起,形成一兩個小小的泊水。

那裡常年有穆格勒部的人駐守,如今烏蘭巴爾將要越過昭侖泊,竟是現在才傳來消息!

“人已經踏進昭侖泊了?”海日古瞪圓了眼,一手揪起那人的衣襟,怒喊。

哨兵嚇得腿軟,結結巴巴地抽著:“回、回特勤,是的。”

“砰”!

這聲一響,眾人齊齊看向主座。舒利可汗盛怒:“駐守在那裡的人呢?都是乾什麼吃的!”

哨兵一聽,嚇得眼淚鼻涕混一起嘩嘩的往下流:恐怕、恐怕駐守在昭侖泊的人,一半都已經覆滅了啊。”

大帳內頃刻間仿佛鉗製住了所有人的身形,在舒利可汗的威震下呼吸的小心翼翼。帳外雜亂四起,偶能聽到左賢王咒罵的語調。

這一夜,到底還是亂了。

“勃律,海日古。”大可汗氣息平靜地抬眸,翱鷹一般的犀利雙目盯著前方兩人,聲音卻不容置疑:“我命你二人即刻率狼師與鷹師前往昭侖泊討伐烏蘭巴爾部!”

“命左賢王領虎師和豹師駐守穆格勒,未得令不允出兵!”

“是!”

一番令下,眾人紛紛快步退去。勃律和海日古折身匆忙走出大帳,欲要向各自率領的軍隊前去。

上馬前,海日古問道:“勃律,我與你幾時會師?”

勃律望了望天。彼時已然漆黑,冬日的夜空沒有一顆星辰,似是早預知今夜會有血腥戰亂,不肯照亮夜晚草原的方向。

“狼師儘是精銳,稍加整頓便可出兵。”勃律肅言,“亥時一到,我會在大帳外一裡地處與你會合。”

第四十二章

是夜,狼師驟然吹起號角,嘈雜四起。將躺下的阿隼意外外麵突如其來的吵鬨,心道莫不是小殿下回來了,於是他起身下榻,想去瞧個究竟。

外頭人來人往,來回奔波在兵器之間,口中均嚷嚷著他聽起來半知半解的話。他站在帳口看見不遠處整裝待發的將士們躍上一匹匹戰馬,熟悉列隊的場麵讓他心下瞬間有了大概。

阿隼急忙跑出帷帳,在來往裡四下尋找著小殿下的身影。然而少年的身子沒找到,反倒看見了已經穿戴好甲胄的符燚。

他立即竄上前,捉住了男人的胳膊,焦急問道:“你們要出兵?”

“烏蘭巴爾攻過來了。”男子滿麵嚴肅,根本沒得空與他說些其他的。他掛好新寶刀,牽過自己的戰馬,剛要跨躍上去,誰料阿隼緊緊拽著他的胳膊不讓他走。◣思◣兔◣網◣

“鬆開!”符燚禁鎖住眉,揚起胳膊要將人踹到一邊:“此時大戰在即,你滾回自己帷帳老實待著!”

阿隼在他有所行動前突然撒手,直勾勾盯著他問:“勃律呢?”

“天天‘勃律勃律’,你沒了勃律能死了不成?”符燚厭煩的罵他,卻仍向遠方揚頭,示意他看過去:“喏,勃律在整兵呢。”

阿隼一愣,視線掠過四周投向遠方。此時,屬於狼師的精銳人馬在這期間早已朝向了他們所忠誠之人,他們都是狼師的魂,一生信奉著狼師的神,而小殿下就是草原上獨一無二的狼神,是穆格勒裡人人稱讚其戰無不勝且最年輕的將士。

少年不知何時換上了草原部族的甲胄,英姿勃發,銳利凜然,領兵的姿態全然不像一位十九載的少年。

瞧著瞧著,他突然恍然了。這種仿若與生俱來便能震懾四方的氣勢,上一次見到還是在老王爺的領兵下。

身側呼嘯過一陣風,等他回過神才發現符燚駕著馬已經跑到了前方少年的身邊。

“讓你徹查狼師,查的如何了?”勃律小聲問。

符燚說:“還有幾處未來得及徹查。”

勃律皺眉,隻得作罷:“既如此,那邊等這戰回來後再繼續。”

符燚道好,突然間想到了阿隼今晚給他說的話,一時欲言又止,在少年眼中看起來著實磨嘰。

少年沒好氣地喝他:“有事就說有屁快放,老子還等著殺去烏蘭巴爾部,你彆掃了興。”

符燚立刻搖頭,直道沒有。

之後男人又同勃律低聲說了些什麼,阿隼便見小殿下頷首,讓其率領整頓完畢的狼師先行。

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少年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朝自己掃來,但又很快被潮湧前進的兵馬所埋沒在遠方,再也看不見蹤影。

正當他凝望的時候,隱隱見一人策馬行在隊伍的邊側,踏著穩穩的馬步朝他而來。背靠蒼茫的夜色,迎著灼熱的篝火,朦朧儘數裹圍,直至正正站在他麵前了,他才瞧清這人是誰。

少年披甲佩劍,袖圈與衣襟邊的皮毛隨著夜晚的寒風竄搖。他的腰間扣著一個十分醒目的狼印,宛如要張開血口吞下這個躁動不安的窮陰。在墜入那雙掩在陰影裡居高臨下的眸子時,他仿佛看見了戰意和草原人的勇猛……似乎還帶著一絲莫名的笑意。

阿隼琢磨不清,隻能仰脖一瞬不瞬的望著他,想多看幾眼,看看這草原上的狼有多凶猛。

少年的碎發很快隨風飄揚擋住了視線,他挑起唇,用食指將其撥開,重新露出那張漸綻的嘴角,眼前阿隼的麵容也再度映入眼底。

“我要領兵征戰了,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

阿隼頓了一下,似是在想,隨後開口:“那便祝殿下凱旋。”

勃律挑眉,像是在譴責他就說了這麼一句。他看著阿隼嚅了半天嘴也沒再吐出一句,放棄般歎口氣。他扭頭看眼仍不斷前行的騎兵,笑著對他說:“你的米糕呢?這時還不快拿出來叫我嘗嘗。”

阿隼一怔,原來他將此事放在了心上。

他剛想脫口而出,卻又猛然頓住,靜了一瞬回道:“我將那碟米糕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