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緊張的背後冒出了一層薄汗時——
滴。
終於,電梯門打開了。
裡麵站著一名高大的男人,他身上的襯衣皺巴巴的,腦袋耷拉著,看上去有點沒精神,手裡還用紙托端了兩杯咖啡。
“周亦?!”
熬了一整夜的時奕州原本還有些無精打采,甚至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女人叫的是他的名字。
直到電梯門合上,對方摘下了口罩。
“是我,薑淺。”
時奕州一個激靈,身上的疲憊一掃而空,第一反應是將空著的手背在身後,在殘疾人專用的按鈕處按了彆的樓層。
第二個反應是。
完了。
徹底完了。
第26章
“你怎麼在這兒。”
看著麵前滿臉頹廢、衣衫並不是很整齊的周亦, 薑淺一時間沒回過神來。
要不是他身上熟悉的香水味以及那標誌性的眼鏡,她還真沒辦法把他跟之前在咖啡廳裡遇見的男人聯係在一起。
薑淺說完後又上上下下看了他好幾眼,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疲憊味道讓她突然間有點心酸。
她在心中暗罵時奕州真不虧是個工作狂, 一個好好的員工都能被他‘折磨’成這個樣子。
“你在時悅工作?”
女人輕聲問道,其實心底已經有了答案。
一旁的時奕州嘴唇微張,吐出來的音節卻沙啞的嚇人,他麵上顯露出些不自然, 微微側過頭咳嗽了兩聲。
男人這副閃躲的模樣讓薑淺抿起了嘴,愈發鑒定著自己的判斷。
“沒事, 你慢慢說。”
她的語氣中帶著鼓勵, 而後站在原地一言不發,靜靜地等待著對方的回應。
電梯裡的空氣莫名有些焦灼, 時奕州抬起眼皮偷偷看了她一眼, 心慌的感覺正在無限放大。
“嗯...”
“我是在這裡工作。”
他說完後, 突然從反光的電梯內|壁上望到了自己的影子。
頭發亂糟糟的, 衣服領子也沒扣好, 胡子...胡子也沒刮。
“我,通宵了, 對不起。”時奕州慌忙補充道。
自從上次用假名騙了薑淺之後,他就有好一段時間都沒有睡好;再加上最近兩天公司的事務越來越多, 昨天晚上就乾脆熬了一整夜。
心理上的煎熬加上身體上的疲憊, 結果就是他剛才改完了所有文件、準備去衛生間洗把臉再繼續忙碌時, 一照鏡子, 發現裡麵的那個人頹廢的不行。
換做平時, 時奕州多半會選擇開車回家洗漱一下, 換身衣服再回來;然而今天的工作安排得格外的滿——十一點鐘有一場電話會議, 一點的時候還要參加一個線下活動, 根本沒時間跑一個來回。
於是他乾脆把自家鑰匙交給了李特助,讓他幫忙去取一身衣服,自己則留在辦公室小憩一會。
時奕州在A市有不少房產,彆墅豪宅應有儘有,但他平時住的地方卻不大,隻有不到二百平。
畢竟就他一個人,能占的了多少地方。
拖地都嫌麻煩。
電梯正在勻速上升,時奕州故作隨意地拽了一下自己的襯衣,讓它看上去能夠稍微妥帖一點;小動作看在薑淺的眼裡,莫名覺得眼前的男人多了幾分可愛的味道。
嘖。
薑淺在心裡咂咂嘴,正準備逗他一下,卻突然聽到對方開口說了一句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她琢磨了半天都沒想明白,乾脆問了出來。
身側的男人一僵。
“昨天十點說了晚安。”
昨天晚上十點鐘說了晚安,但是卻沒有放下手機,反而一下子通宵到天亮。
薑淺墨鏡後的眸子微微閃爍了一下。
“你在因為這個道歉?”
就這?
就隻是因為這個?
時奕州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一番話讓他原本在薑淺心中悶葫蘆的形象一變再變,最後停留在了一朵含苞待放的小野花上麵。
男人在兩周內營造出來的不善言辭瞬間碎裂,這哪裡是三句話憋不出一句人愛聽的的人?
總之以後誰再說周亦悶,就是和她過不去。
誰家悶葫蘆這麼會說話。
身旁的時奕州再次點頭,他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看的薑淺稍微有點不好意思。
正當她腦袋裡胡思亂想的時候:“啊電梯。”
慌慌張張的女人抬頭一看,電梯已經上到了十六層,她趕忙伸手去寫著二十一的按鈕——
“嗯?”怎麼是亮著的。
她有一瞬間沒想明白,又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是不是忘了些什麼。
薑淺將樓層按鍵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發現另一個亮起的按鈕是十九層。
女人懸在半空的手一停,伴隨著她疑惑的鼻音,時奕州覺得自己的肩周炎都要被嚇出來了。
“你剛才一進電梯就按了。”他趕忙壓低嗓子說道。
然後反應過來。
媽的,又撒謊了。
“...是嗎?”
薑淺的聲音去愈發狐疑,她的音調越長,時奕州就覺得自己的心越慌張。
但現在顯然不是追究小事的時候,他控製著自己的表情,腦袋點下了小小的弧度,“是的。”
現在的首要任務是不要掉馬。
旁側的薑淺回憶了一下,似乎還真的有這部分記憶,於是也跟著點了點頭,一時間,電梯裡又靜了下來。
見她不和自己說話了,時奕州鬆了一口氣,想著隻要自己能撐到辦公室便萬事大吉,下一刻,他又反應過來了。
薑淺。
來了時悅。
要上二十一樓。
“……”男人藏在鏡片下的瞳孔劇烈震動著,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薑淺,心裡的答案呼之欲出。
距離他把她拉黑已經過了兩周多的時間,而密探時星祁也在不影響對方私密的情況下簡單的告訴著他關於女人的行蹤。
比如她上周末就回了A市的事。
剛接到這個消的時奕州就已經開始有些慌神了。
上著班都在猜測她會不會乾脆找上門來,然而眼看著過了三天,對方卻一點消息都沒有,他還私心想著離婚的事情是不是被掀過去了。
然而現實還是很殘酷的。
就像是無情的薑淺狠狠地給了他一個大嘴巴子,還指著他的腦門告訴他不要再做春秋白日夢了。
電梯叮的一聲聽在了十九樓。
薑淺稍微側過身體給他讓出位置,門開了五六秒,可時奕州仍愣在原地沒有動。
“周亦?”
“嗯。”他一個激靈回了神,“怎麼了。”
“十九樓到了。”
薑淺好聽的聲音盤旋在他耳邊,時奕州抬頭,看到了大大的十九。
“...謝謝。”他走出電梯,又回頭。
“你來時悅是有什麼事情——”
“你下班後有時間——”
兩個人的聲音同時在電梯間響起,又同時結束。
發現時奕州抿起了嘴唇,薑淺莞爾一笑,“是有些事情要談。”
男人點點頭。
接著猶豫了片刻,“我...下午,應該有時間。”
他說完後,心裡有些打鼓,畢竟他已經知道薑淺是要來找自己離婚的,可是她又要約周亦去乾什麼呢?
時奕州盯著薑淺的眼睛,想要看清楚她在說出答案時的深情,可惜映入眼簾的隻是黑漆漆的墨鏡鏡片。
兩秒後,“下午有時間的話,就回家好好睡一覺吧。”◇思◇兔◇在◇線◇閱◇讀◇
“……”
時奕州在驚訝中抬起了眉毛,對麵的女人見她這個反應,沒忍住笑出了聲。
“先走了,下次再見。”
薑淺的手按在了關門鍵上,厚重的電梯門緩緩閉合,那個瞬間,時奕州看見薑淺將墨鏡稍微抬起了一點,好看的目光中全是笑意。
她剛才,是在逗他吧。
端著咖啡的男人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身後傳來了員工的問候。
“時總好。”
他點點頭,隨後在員工茫然不解的表情中推開了電梯旁邊防火通道的大門,一身正氣地走了進去。
“……”
“什麼情況?”
臉怎麼還有點紅彤彤的。
年輕的高管將原因歸結於今天的天氣,他縮了下脖子,撓著頭又回辦公室去了。
另一邊,電梯緩緩停在了二十一層,大門打開,目光沉%e5%90%9f地薑淺一部垮了進去。
第一腳的軟軟觸?感讓她不自覺低下了腦袋,和剛才十九樓的地麵不同,這裡的地麵全部鋪設了地毯,走廊的燈光溫柔而不刺眼,讓人的心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
看著四處掛著的畫,薑淺才明白了時星祁口中,時奕州對他的‘唯一愛好’究竟喜歡到了什麼程度。
總之相比辦公場所來說,這裡看上去更像是個藝術館。
薑淺左右打量了兩眼,倒是看見了不少有趣的作品,隻可惜她今天不是來賞畫的,也沒有那麼多閒情逸致。
她走到懸掛著小地圖的牆邊,仔細地觀察著時悅頂樓的分布情況。
整個二十一層被劃分出東西兩個部分,右邊是一些高管的辦公及會議區域,而時奕州的總裁辦公室以及特助室都在走廊左手邊的地方,由單獨的一扇玻璃門隔絕了出來。
在上來前她還想著找個人帶個路,可這一層靜悄悄的,她不太敢亂走,隻能自己一個人去摸索。
薑淺深呼一口氣,將口罩摘下放進了隨身的小包當中。
她而後在心裡給自己加油打氣,似乎這樣就能帶給自己無儘的力量。
女人緊接著挺起%e8%83%b8脯,抬起下巴,趾高氣揚的朝著時奕州的辦公室走去。
然後,她發現裡麵沒人。
玻璃門的後邊是空蕩蕩的桌椅,薑淺又退後抬頭看了兩眼,牌子上掛著的確實是總裁辦公室五個大字。
可裡麵怎麼是空的?
薑淺納悶了。
時奕州明明是個工作狂魔,一個在上班期間絕對不會離開公司半部的狠人,怎麼回事,難道他身兼數職,這個是其他人的辦公室?
薑淺將額頭貼在玻璃上,又將兩手放在眼睛左右,儘力眺望著。
直到看到那副掛在角落,露出了一半的《春》,她才完全確認了下來。
這裡就是時奕州的地盤。
“……”她原本還在氣頭上,看到那幅畫就弱了下來是怎麼回事?
薑淺歎了口氣。
她今天專門什麼事都沒安排,鼓足了勇氣來找時奕州協商離婚。
為了做好準備,她在家拉著丸子模擬了可能被人轟出去、被人架出去,甚至是被人打出去的場景。
可她怎麼都想不到還會有壓根找不到人的這個選項。
薑淺不覺得時奕州是在故意躲著她,隻是覺得實在是不巧,多半是趕上了他出門的時候。
女人看了眼表,十點二十。
“不管了,等。”
她咬咬牙,準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