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的話,倒也不計較,隻是對夏冰說道:“陸公子說得有道理,我家這條件……冰兒,你也知道了,說起來還不如七姨婆家乾淨呢,怎能招待貴賓?如果村裡真找不到地方招待他們,還不如送他們去酒店合適。”
夏冰皺眉道:“本來也打算送他們住酒店的,隻是他們說因為項目需要得在村裡待著。”
薑歸辛輕聲說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這裡的條件確實簡陋,房間也不夠寬敞,不適合他們這樣的貴客居住。我想還是儘量避免麻煩,不然得罪人了,反撈不著好。”
夏冰聽得薑歸辛語氣雖然禮貌,但也頗為堅決,隻好歎一口氣,默默接受這個決定。
她一出門就給麥冬發了信息,告訴他,薑歸辛拒絕了住宿邀請。
而彼時,麥冬正和南決明一起坐Purosangue裡。
豪車的車身閃爍著金屬的光澤,在陽光格外耀眼。
車窗玻璃是深黑色的,透過窗戶幾乎看不見內頭,私密感十足。
而在這深沉幽暗裡就坐著南決明,他雙目微閉。
麥冬坐在旁邊,小心翼翼地跟南決明把夏冰的信息一個一個字地讀出來:“麥冬啊,不好意思,我表哥說他們家也有客人招待,住不進人呢。要不這樣,我帶你們去酒店吧。你問問你老板的意思,如何?”
南決明雙目依舊微閉,卻在不經意中帶出幾分威壓。
麥冬心下戚戚,小心問道:“這……這怎麼辦?”
南決明笑了:“你覺得怎麼辦?”
麥冬:不要我覺得,要您覺得啊……
南決明看麥冬呆呆的,又提點道:“如果我們沒來得及收到這條信息,徑自去了小薑家裡,他估計也不好把我們攆走吧?”
麥冬撓撓後腦勺:“話是這樣子沒錯,可我們這不是收到了嗎?”
南決明眼眸微閃:“收到了嗎?”
麥冬一臉正直:“收到了啊!”
南決明:………………………………
南決明到底是一個愛麵子的人,不想從自己尊貴的金口裡吐出死皮賴臉的建議。
隻想讓底下人提出這種建議,他再推三阻四地答應。
畢竟,人家皇帝登基都要再三推辭呢。
他南決明不要麵子的嘛
南決明卻不舍放棄這個機會,隻好又再提點麥冬道:“如果你收到了,卻因為在開車而沒有看到呢?”
麥冬拍著大腿:“啊,如果是這樣就好了!”
下一秒,麥冬又滿臉苦冬瓜:“可是我沒有開車,我們也已經看到了啊!”
南決明:……………………………………
第36章 打傘
得知南決明要來,陸英決計不去酒店了。
他拖著拉杆箱回到屋子裡,咚咚咚上二樓,在客房裡安營紮寨,嚴陣以待,仿佛要對抗異族入侵。
姥爺進了廚房,剛好看到那碗猶如出土文物的鹹菜,轉頭望著薑歸辛:“這鹹菜都發黴了,咋還放廚房呢?”
薑歸辛揉揉鼻子,笑著說:“哦,是嗎?沒留意。”
說著,薑歸辛就把發黴鹹菜給倒了,默默歎了一口氣。
姥爺正要上手,薑歸辛卻笑道:“姥爺,您歇著吧,我做菜就好。”
姥爺倒沒推辭。
為了儘可能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薑歸辛一直忙碌著。
張羅一上午,整個廚房熱氣騰騰,薑歸辛覺著差不多可以上菜了,心裡又開始有點兒鬆動。
就在這時,院門被輕輕敲響。
薑歸辛擦拭乾淨雙手,然後邁步朝院門走去。他心中猜測大概又是哪家八卦的又上門打聽“庫裡南哥”的事兒。
但當他打開院門時,卻愣住了。
站在門口的,正是麥冬。
麥冬身後的,理所當然的,是南決明。
薑歸辛沒有講話,隻是站在那裡,臉上不知什麼表情。
他習慣了,每當遇見南決明的時候,便要露出最美好的笑容,連嘴角的弧度都要練習。
但在自家院門,薑歸辛突然放棄了這麼做。
他知道自己現在蓬頭垢麵,頭發是起床後沒梳過的亂翹,身上穿著漿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起球的羊絨外套,身上也沒有那刻意而為之的香氣。
他隻有最原始的自己。
而他眼前,卻是比平常還完美的南決明——這俊朗男子穿著一件棕色魚骨紋羊毛大衣,脖子上圈著一條黑綠配色的方格花紋純羊絨圍巾,紳士意味十足,挺括優雅,隻是和這鄉村泥牆格格不入——就跟他那輛該死的Purosangue一樣。
薑歸辛自感置身於一個荒誕的情景之中。
這沉默很尷尬。
但南決明從不尷尬。
他很溫和地微笑:“好久不見,小薑。”
這話好像一陣風把薑歸辛給吹醒了。
薑歸辛說:“夏冰沒跟你們說,我們家沒有空房間?”
麥冬正要說什麼,南決明卻露出驚訝的表情:“是嗎?”說著,南決明扭頭問麥冬:“你的那個老同學跟你說了嗎?”
麥冬連忙默契地搖頭:“沒有啊。”麥冬一臉慌亂地拿起手機,驚訝地說,“啊,她給咱們發了短信,我沒看到呢。”
說著,麥冬趁機趕緊道歉:“南總,真的非常抱歉,我沒有好好查看短信,導致了這個誤會。”
南決明自然不會動怒,隻是淡淡地說:“下次記得仔細查看信息。”
薑歸辛的目光在對麵二人之間流轉,心下一陣狐疑。
麥冬覥著臉說:“小薑老板,我們的情況你也看到了,現在我們也無處可去,可否借個地方讓我們略坐一坐?”
薑歸辛抬眼去看南決明,卻見南決明的表情依舊是無懈可擊的溫和微笑。
薑歸辛心想:真是討厭。
他最討厭南決明這樣的笑容了。
聽到動靜,陸英走出來了,一見到南決明,一整個震驚。
南決明看見陸英,露也出恰如其分的驚訝:“小英,你也在?”
陸英在這一刻和薑歸辛可算是“心有靈犀”,產生同樣的感慨:真的很討厭南決明這遊刃有餘的表情,但我又不敢懟他,氣死。
姥爺這時候也出來了,瞧見南決明二人,見他們氣度不凡,背後還跟著一輛閃閃發亮的Purosangue,一下就明白過來。
他也是老車迷了,院子裡居然一下停了一輛庫裡南,一輛Purosangue,隻覺得祖墳冒青煙,開心到升仙。
南決明看著姥爺,溫和笑道:“您就是小薑的姥爺吧?他時常和我提起您,說您待他恩重如山。我也很敬佩您這樣的老人家。”
沒有人能抵禦南決明這多情眼搭配氣泡音的讚美,姥爺一下都要飄起來了,恨不得立即抱出一瓶白酒和他碰一杯。
然後,姥爺又很詫異:“你們從前認識啊?”
薑歸辛忙答道:“是,我之前不是在南氏工作過一年嗎?南總手底下工作過。”
姥爺感歎道:“啊,那你可出息了!”
他也是熱情的人,又說:“要不進來吃個便飯?”
南決明就坡下驢:“正好餓了。可沒打擾您吧?”
姥爺趕緊擺手:“這是什麼話?快進來吧。”
如是,一行人便在飯廳坐下。
姥爺對南決明之名是如雷貫耳,第一次招待這些貴客,難免有些局促。
而麥冬與陸英也是一臉緊張。
至於薑歸辛,他是見過大場麵的,但看著南決明這位不速之客,心裡也是泛起漣漪。
薑歸辛坐在飯桌旁,麵上帶笑,卻不怎麼去看南決明。
這是他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和南決明吃飯,卻不在乎南決明有沒有遇到忌口、茶杯滿不滿、紙巾放好沒、談話話題是否恰當……
他突然獲得一種輕鬆感。
他隨意地把看起來賣相不佳的炒菜放在桌麵上,絲毫不考慮南決明和陸英這兩個食不厭精的貴公子是否吃得慣。
他心裡甚至還想:吃不慣才好,趕緊滾吧。■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薑歸辛抬頭看向南決明,發現南決明也在看著自己,眼神溫柔得好像再看久彆的情人。
薑歸辛下意識地錯開視線,看向陸英,這才發現陸英快要被姥爺的醬菜辣死了。
陸英咕咚咕咚地喝水。
南決明卻神色如常地品嘗超辣農家菜,還笑道:“姥爺做的醬菜,我好久沒吃了,甚是懷念。”
說著,南決明斜看陸英一眼,仿佛在說:弱爆了,小辣雞。
姥爺聞言很驚訝:“什麼?你還吃過我做的醬菜嗎?”
南決明溫和笑道:“小薑送過我一罐。我吃了之後就上癮了,真的很佩服姥爺您有這樣的手藝。”
姥爺十分驚喜,沒想到自己做的醬菜還能得到南決明的認可。
薑歸辛握著筷子的手抖了兩抖,心裡越發驚異:南決明這到底是乾什麼?
南決明真的是來談生意嗎?
談生意的話,為什麼要來我家吃飯?
為什麼要這樣跟我姥爺說好話?
總不能是…………
不能,不能。
南決明本性就喜歡對人說人話、對鬼說鬼話。
就算遇到殺父仇人,他都能笑眯眯呢。
一頓午飯吃完,姥爺要去洗碗。
南決明卻道:“怎麼好意思……”
聽到南決明這話,好像是要幫忙洗碗的意思,驚訝得薑歸辛和麥冬都好像看到一百頭非洲大象突然直立行走裹著草裙衝過來跳舞似的。
陸英自感剛剛不能吃辣是落了下風,現在更不能忍,忙跳起來說:“我來幫忙洗碗吧!誰都彆跟我搶!”
南決明點頭:“沒人跟你搶,小英,你去吧。”
陸英:………………我好像贏了,又好像輸了。
姥爺沒好意思,說:“怎麼能讓客人洗碗?”
南決明卻笑著說:“你就讓他去吧,這孩子,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也該鍛煉鍛煉。”
姥爺聽南決明滿嘴長輩的口%e5%90%bb,說道:“你和他是……”
南決明笑道:“他是我表弟,家裡寵壞了,不太懂事,可沒給您添麻煩吧?”
姥爺“哦”了一聲,連連搖頭:“沒有,沒有,這孩子很好。”
南決明笑著望向陸英:“愣著做什麼?還不去收拾碗筷,還要姥爺作揖請你不成?”
如是,陸英一臉懷疑人生地前去洗碗。
南決明扭頭對麥冬說:“陸英這小子不靠譜,你去看看,大過年的,彆讓他把小薑家的飯碗都摔了。”
麥冬領命便去。
姥爺聽了這話,也趕忙去廚房觀察。
客廳便隻剩下南決明和薑歸辛二人。
薑歸辛坐在沙發上,定定看著南決明。
大約南決明確實偉岸,坐在那裡仿佛是一座堅實的山峰。
有他在,這寬敞的客廳顯得格外逼仄,連他手心拂過的舊沙發,都若隱若現出一種無形的壓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