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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舒微微一笑:“王伯伯,隻要你手裡這幾張田契能跟我想要的農田對上號,我立馬就放人。”

王德發便揮了下手,讓人帶沈舒去查田。

沈舒也並未親自去攏廟村檢驗,而是讓沈文慶代他跑了一趟。

確定是那麼多田,一畝不落,沈舒堪才從王德發手裡接過田契,把王奇漢放了回去。

王德發一雙老眼陰冷盯著沈舒,“沈村長,希望你修路順利。”

沈舒一派四平八穩,不動如山:“一定會。”

隨後,攏廟村人走了,村口又恢複寧靜,平梁村村民立刻紛紛圍了上來,七嘴八舌道:

“村長,有多少有多少?”

“讓我們也看看這田契。”

“有了田契,咱們就又可以修路了,等路修成,咱們跟外麵做更大的生意。”

“村長真的了不起。”

……

沈舒也不藏著掖著,把攏廟村送來的一遝田契交給他們相互傳閱,最後才收回到自己手上,含笑道:

“有十一張,共十一塊田,合計十五畝。”

如此結果,振奮人心。

這放到清河縣縣史上都頗為炸裂,接下來攏廟村村民好長一段時間內都得夾著尾巴做人了。

得了農田,沈舒便讓沈文慶做賬目,預估一下這段路修建起來要多少銀兩,介時若有空缺,好向大夥籌錢。

沈文慶憂心忡忡道:“小舒,這段路咱們現在就修嗎?我聽王德發那老家夥臨走前撂的那話,咱們這段路怕是修不安生。”

“的確。”沈舒頗為認同,“這個容我想一下再做打算,表姑父先把賬做出來總不會有錯。”

沈文慶聽沈舒這麼說,也就放心的做賬去了。

又過了一日,沈舒備了重禮,隻身前往杏花村,拜訪杏花村村長林正,豈知林正早候著沈舒過來。

他命妻子羅氏給沈舒泡茶,但被沈舒婉拒,沈舒開門見山道:“林伯伯,我來的目的想必您已經很清楚了,我就直說了,我想要您手底下那幾塊靠著縣路的農田。”

林正輕聲一歎,揮手讓羅氏下去,才道:“若不是為了解杏花村的憂難,我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把這些田賣出去的。”

沈舒想,林正這意思是……得加錢?

“林伯伯,隻要你肯把田買給我,價錢什麼都好說。”

林正卻搖了搖頭,“我先帶你在村子裡轉轉,沈賢侄看了就知道了。”

……

從林正家裡走出來時,沈舒的手裡多了幾張田契,但表情並不高興,大概是身為村長,他比旁人更悲憫更富有責任感,在親眼看到了杏花村的農田乾涸缺水、土地板結、種出的農作物都稀稀拉拉的之後,他的心裡湧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

天災人禍,天災在前,人禍在後。

人類在自然的麵前,如此渺小卑微,何嘗不似一窩終身碌碌的螞蟻。

林正說:“杏花村依山不傍水,唯一的一條河流也比其他村子小得多,還離大部分人家都很遠,所以我們種田總是比其他村子的人更辛苦;我想著開辟一條山路,把山上的水引下來,灌溉農田,讓村民們過得輕鬆一點,但是村子裡的人交完了糧稅,口袋空空,也湊不出什麼錢,最後也隻好賣田了……”

沈舒緊鎖眉頭,一直到回了村,也未能紓解許多愁煩,迎麵便看到了顧懷瑾。

顧懷瑾立在村口,肩膀挺括,身材高大,一身紫色的袍子著身,儼然透露出幾絲凜然貴氣。

“顧麟玉。”

“含璋。”

顧懷瑾走上前來,迎他回家吃飯,唇角微勾,分明愉悅,但須臾,他覺察出沈舒失落的情緒,細心問:

“怎麼,含璋的事情沒談成,不高興?”

沈舒搖了搖頭,斂了斂眉,道:“沒什麼,我們回家去。”

第85章

沈舒不說, 顧懷瑾也便不問。

第二日,沈舒睡了一覺起來,整個人好多了。

他想,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老天讓他穿到這個世界來, 絕對不是為了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或者彆人的村子覆滅, 林正敢於打破祖宗的規矩賣田修路, 是一位令人敬佩的好村長!

或許, 日後平梁村與周家的生意做大, 忙不過來時, 可以和杏花村合作相互幫襯……

思及此,沈舒不由揚起了唇角, 穿衣洗漱。

早飯後,沈文慶把做好的預計賬目拿給他過目, 沈舒很是信任沈文慶, 粗略掃了一眼,然後道:“接下來就是另外幾個村子了。”

沈文慶道:“有了攏廟村這一出, 其他村子怕是沒有那麼容易上當。”

誠然,事情便如沈文慶所言,其他村子這會兒正愁著呢,小滿村村長趙不會得知了平梁村大勝的消息,忙去攏廟村詢問個中詳情。

王德發麵對多年老友,亦未隱瞞,滿臉不忿:“平梁村那小子富有心計, 城府頗深, 我家奇漢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說著,他將村架的細節悉數說與趙不會聽, 趙不會聽了連連咂舌,一邊在心裡慶幸還好自己沒與沈舒起衝突,一邊裝得同仇敵愾道:

“王村長,你彆氣,我們小滿村今年遷了不少人口過來,收成估摸著還不錯,等今年交完糧稅,我讓村裡人過年多吃點養養膘,明年就替你收拾那年輕小子。”

王德發聽了頓時在心裡罵了聲“老家夥”,哪裡不知道趙不會是慫了,說什麼明年其實是給自己找借口。

他握緊手中茶盞,提醒趙不會道:“平梁村原來是清河縣這麼多村子裡實力最弱的一個,而今換了位村長,眼看著有要冒頭的勢頭,還不知道趙村長能不能等到明年,可彆到時候半個清河縣都跟著姓沈了。”

說完,他也不管趙不會怎麼想,兀自下了逐客令,就回房間睡覺。

趙不會碰了一鼻子灰,也隻好悻悻的離去了。

此時,沈舒正在合計怎麼給自己減活,他覺得自己太忙了。

原先他托周老爺幫他找夫子,周老爺卻一直沒個信兒,如今杏花村修路的事宜提上日程,等趕上天涼村學堂開學,他估計要化身成陀螺了。

順其自然的,沈舒想到了顧懷瑾,這廝成天閒在家裡什麼也不乾,淨想著如何折磨他,倒不如把學堂的任務交給他,轉移轉移他的注意力,也免得他天天盯著自己的身子。

除此之外,沈舒還想再提拔一名村知事,替他處理村民們日常生活裡的大小瑣碎,免得他前腳幫沈三解決完婆媳關係,後腳就被沈四拉去分財產做公證,一天沒個安寧的時候。

無疑,這個人選他也想好了,那就是沈穀堆。

這廝也是一天天啥也不乾,淨在背地裡眼紅他。

沈穀堆實在是沒想到痛失村長之位以後,還有這等好事落到自己頭上,當場傻在原地。

直到其他村民紛紛道賀:“九叔公,當上村知事以後,您可要多幫襯點我們呀……”

沈穀堆才如夢初醒,一張老臉笑開了花,邊謙虛邊飄飄然,亂牙都笑翻了出來。

隨後,他看向沈舒,有點不好意思之前對沈舒做過的事,咳了一聲,故作嚴肅和慈祥道:“舒娃子,九叔公以後一定幫你打理好平梁村。”

沈舒麵容含笑:“多謝九叔公。”

緊接著,沈舒又去找顧懷瑾,讓顧懷瑾考慮一下他的請求。

顧懷瑾目光微閃,薄唇噙著笑意,語氣頗為意味不明:“含璋,你可知我答應你會有什麼後果?”

沈舒一愕,並不知道他說的後果什麼。

難道……

沈舒臉色頗為難看,“你又想折辱我?”

顧懷瑾好笑道:“當然不是……罷了,我答應你,幾時去鄉君齋授課?”

“過一陣子吧,等暑氣完全散了。”⌒思⌒兔⌒網⌒

*

幾日後,顧懷瑾起早床,親去村學堂授課。

沈舒不放心,也爬起來洗漱,同他一塊兒去了。

他想了幾日也沒想明白,顧懷瑾那天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於是路上忍不住問了一問。

顧懷瑾似乎仍有困意,語氣懶倦:“含璋介時會清楚的,總之不是什麼壞事。”

沈舒便懶得再問了。

到了學堂,沈舒看到了沈小萁,多日不見,他比之前養得似乎更好了一些,從一個奶乎乎的糯米團子變成了一個圓滾滾的小饅頭。

他的眸子亮晶晶的,脆脆地喊了一聲:“夫子。”

絲毫不掩飾見到他的喜色。

沈舒莞爾一笑,走上了講台,介紹顧懷瑾道:“今日我不上課,這是你們新來的夫子,姓顧。”

顧懷瑾含笑走上了台,放眼望著台下鴉雀無聲的學生們,“怎麼,不歡迎我來?”

半晌,學堂裡才響起稀稀落落的“顧夫子好”。

顯然,學生們對老師的直覺是敏銳的,顧懷瑾完全不似沈舒好相處,他會在堂上抓鬮點名,答不上來就要到罰抄作業,也會在某個學生經不住困頓偷偷開小差時,精準擲過一支粉筆,彈他的腦殼。

幾乎隻是一堂課下來,所有學生見了顧懷瑾如同老鼠見了貓,畏首畏尾,心裡發怵。

沈舒也總算明白他口中的那個“後果”是什麼後果,好家夥,他的人生信條莫不是嚴師出高徒?!

而當他提出小小的意見,顧懷瑾卻溫柔地反駁他道:“他們不是含璋,我對他們沒有這麼多耐心,含璋也勿要太過寵溺他們。”

沈舒:“……行吧。”

不過,顧懷瑾教書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平常沈舒授課隻講文中表義要義,他卻能引經據典插入國事,如此耳濡目染下去,學生們日後在科考上必然大有裨益。

作此想,沈舒隻好狠心不管他們了。

至午時,沈舒從杏花村修路的事情上抽開身,他途經一條小溪,見裡麵有魚,和沈二黑他們合力叉了條魚回來。

沈舒原是想把這條魚拎到廚娘那裡,讓廚娘給沈二黑他們加餐,結果沈二黑預判了他的預判,隻道“這魚是我們的心意,村長快快收下”,沈舒隻好收下了。

他記得,家裡水盆裡還浸著一塊豆腐,乾脆拿來煲魚湯好了。

隻是剛一進門,他就見桌子上放了幾盤小菜,有魚有肉有絲瓜湯,還有他心心念念的豆腐被燒煎成了豆腐塊兒。

沈小萁等在桌前,看到沈舒眼睛一亮,大聲喊了一句:“夫子!”

顧懷瑾回眸含笑:“含璋,你回來了。”

說著,他起身接過他手裡的魚,將魚往灶房的盆裡放,沈舒跟著他一同進了灶房,打算洗手吃飯。

他一邊走一邊問:“你幾時放的學,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顧懷瑾答:“巳時便回了,是你回來得太晚。”

沈舒一笑,也是,現在已是午時三刻,彆人家都已經吃完飯開始午休了。

待上了飯桌,沈小萁殷勤給沈舒夾菜,並向他吐槽:“夫子,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