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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太離家出走 因醬 4330 字 5個月前

忙的話,要不我帶您去找老板?他正好就在附近談事呢,這會兒應該剛結束。”

許果沉默了半晌,從後視鏡裡,盯著小方的臉看。

小方也感受到了她的視線,怪不自在地躲了躲,笑了笑:“您看我乾什麼?”

“他在哪?”許果移開了目光,沒與他為難。

沈星柏在一間日式的茶室裡,許果被帶進包間時,他剛送走了客人,盤腿坐在矮桌前的蒲團上,想事情想得出神。

“沈先生,許小姐來啦。”小方出聲提醒了一句,他才抬起頭來。

“嗯。”他剛要起身,許果走了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帶你去彆的地方,好嗎?”沈星柏招招手,跪坐在門口的和服女侍應走過來,撤下了桌上殘餘的碗碟。

許果拿起他麵前的茶杯,放在眼前轉了轉:“這裡有酒嗎?我想喝點兒酒。”

那蒲團不很好坐,她也坐不慣,便放低了重心,身體軟綿綿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白天喝酒?”沈星柏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向和服女遞出一個眼神。

一分鐘後,清酒盛了上來。

移門緩緩地在身後合上,包間裡隻剩下兩個人。

許果倚著沈星柏的肩頭,接過他隻倒了一半的酒杯:“是你幫路老師辦的轉院嗎?”

沈星柏默不作聲地幫她在味碟中研磨著山葵,澄黑的醬油底落入一點青綠色。

“我想來想去,應該是你。”許果說。

他把精致的雕花筷子遞到她的手裡:“也吃些東西,不然容易醉。”

然而想喝酒的人,都是為了醉。

許果喝完了他倒的酒,自己又倒了一杯,注視著杯中清澈的液體。

“其實一早我懷疑過辛愛,隻是想不出她這麼做的理由是什麼,她喜歡的人是你,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酒精麻痹了神經,許果的情緒很安穩,說出這樣的話是帶著幾分玩笑的,“而且為什麼,她會那麼討厭我?”

初次見麵,當著辛先生的麵,那個漂亮高貴的姑娘,親昵地拉起她的手:“許果,你喜歡花嗎?我在後院種了很多很多的向日葵。”

“喜歡,很喜歡。”許果都沒有見過真的向日葵,少女的手柔若無骨,牽著她,散發出若有若無的香味。

辛先生也很高興她們剛見麵就這樣投緣:“帶果果去玩吧。”

她們手牽手去了花園,一脫離辛先生的視線,辛愛不著痕跡地把許果的手鬆開了。

“太陽太曬了。”她邊說邊站到了屋簷下,白皙纖細的手臂抬起,擋在了眼前,“我叫人去找把遮陽傘。”說著,便閃進了門後,再沒出現過。

許果等了她很久,卻沒有不開心。

因為那天下午,陽光真的很和煦,她完全不覺得曬,滿院子的向日葵,彙成了金燦燦的海洋。

那本該是她生命中最美好的回憶。

沈星柏說:“不是你的錯。”

“不是嗎?”許果笑了笑,跟他碰了碰杯子。

她喝了好幾杯,他都沒攔著她,從她自斟自飲,到他開始為她倒酒,並且陪著她喝。

許果嗆得鼻頭通紅,她想這酒又苦又澀,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喜歡它的味道。

沈星柏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來了條緊急短信。看完上麵的內容,他拿起雕著梅花的白瓷酒瓶,又一次替她倒上。

“路老師過世了。”

第38章 回歸

許果一時之間,沒有任何反應,照樣倒了酒,又跟他碰了一杯。

喝完那杯酒以後,她拿過了沈星柏的手機,看一眼屏幕,就撥通了發信人的號碼,那邊很快就接了電話:“沈先生。”

“路老師是忽然發病走的,床頭有呼叫鈴,他沒有用,還拔了點滴,被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小方氣喘籲籲地彙報,“路老師應該是自己放棄了求生,他知道自己手術失敗,肺癌已經播種,這種情況本來就活不過……”

許果陡然出聲問:“什麼是播種?”

小方這才發現對麵聽電話的不是沈星柏,他驚出一聲冷汗,調整了半天情緒,才緩過來回答道:“就是癌細胞種植性擴散,手術的時候才發現,整個肺部都是。”

許果放下了電話。

酒精延緩人的反應,她並不覺得悲傷,手機還給了沈星柏,她抓著他襯衣的一角,躺下去伏在他的膝上。他落下手掌,撩起一縷她的發絲,她伸手握住:“什麼也不用說,我自己想一想就好。”

塵歸塵,土歸土。

路岑病逝的消息傳得很快,甚至在網絡上有了專題報道,標題充滿了蒙太奇般的夢幻感:

“八年前他辭去教師一職,獨自去沙漠中,種一片森林”。

不知道是什麼人花了心思做出的文章,文中附上了路岑在沙漠中的照片,他沒發病的時候,還算是精神奕奕的,飽經風霜的臉頰上透著股滄桑。文中大肆渲染他傳奇的經曆、優越的外形、在當地人民心目中的地位,再加上他是因公殉職,使這篇報道引起了熱烈的討論。

許果照常去學校上課,她的生物小組已經開始嘗試開展幾次課外活動。午休的時候,她領著一幫學生去采集學校花園裡的土壤,分析裡麵的微生物,一個女生從旁邊的花壇走回來,捏著一片黃綠不接的葉子:“老師你看。”

這是她回紀城後,看到的第一片落葉,秋天到了。

許果接過來,手指捏住:“落葉是因為脫落酸和乙烯,一到秋天,它們的含量增加,生長激素隨之減少,葉柄基部形成容易互相分離的薄壁細胞,讓風一吹,就出現離層……”

學生們聽得認真,一個男人遠遠地站在那邊,饒有趣味地看著他們。直到他們三三兩兩繼續分頭觀察,他才走了過來。

“許老師,小組活動開展得不錯。”寧青禾笑著讚賞她,四處的幾個學生不時回頭偷瞄,開學已有些時間,他頻繁出現在校園中,在學生們之間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謝謝領導誇獎,我會繼續努力。”許果恭恭敬敬地回答,不帶一絲感情。

他手中拿著隻大信封,她並沒有產生什麼注意,正要轉身走的時候,那信封就遞到了眼前。

“為了獎勵你,”他用隻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音量說,“我找到一些資料,不知道你是不是感興趣。”

“那是什麼?”許果沒接。

“我還是去了一趟漠城,從路老師的舊居裡找到些遺物,你用得著的吧。”寧青禾用又是一伸手,輕飄飄的,就給了她。

許果拿著那份沉甸甸的東西,裡麵似乎是紙質的物品,有一定的厚度,她用困惑的眼神再去看他,他已經走遠了。

西風刮了起來。

午休的結束鈴響起。

“辛苦了,大家回去休息休息,準備下午的課吧。”她集合了學生,叫了解散。

許果回到辦公室,同事們都在,她們一見到她,就停止了交談,不時地偷瞄她幾眼。

路岑去世的消息第一時間是在靜安老校友中先傳開的,這些天裡,隻要她出現,她們都是這個反應。

許果目不斜視走進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穿起了針織外套,柔軟的衣料裹著她冰涼的手臂。

信封裡還是信封,大的信封裝著厚厚一打小信封。

小信封們的背麵寫著:“路老師敬啟”,到了後麵,變成“路岑親啟”,再到後麵,什麼都沒有寫,隻畫著一棵樹。

她打開其中一封,抽出裡麵的信紙,粉色的紙頁,墨水微微暈開。

“路老師,思念是每個人都變成了你……”

你變成寫字時的省略號

你變成傍晚六點樓梯後的最後一道投影

你變成窗簾被風吹起時的褶皺〓思〓兔〓網〓

你變成錯過的那班巴士

原來驕傲如辛愛,也曾放低姿態,寫過這樣纏綿悱惻的情信。

詩的後半段許果沒有看完,她塞回了信紙,把信封鎖緊了抽屜裡。

沈星柏接到她的電話時,聲音透著意外:“果果。”

“我沒有帶雨傘,擔心會下雨。”許果趴在天台上,仰望著蔚藍的天空,“你可不可以,來接我下班?”

他對她當然是有求必應的,輕聲笑了笑:“我提早過去等你。”

雨不會下,但是無論如何,他都會來。

許果走出校門,沈星柏的車就停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她彎腰上去,坐在他的身邊。

他打著方向盤,習慣性地問:“去接諾諾嗎?”

“去看看金金吧,”許果一反往常,察覺到他困惑的目光,便補充道,“諾諾去補習班了。”

許諾的同桌報了學校旁邊的課後補習班,為了讓兩個孩子可以更親密一點兒,她也幫許諾報了名。

金金的狀態還不錯,飼養員抱著它在沈宅的遊泳池裡漂浮,用水的承托力讓它老化的筋骨得到按摩。許果剛走進後院,它就歡快地朝她叫了好幾聲,激起水麵的一大片水花。她走到岸邊,飼養員帶著它遊過來,好讓它能夠得著她伸過去的手,%e8%88%94了又%e8%88%94。

“我父親年輕的時候,養過一條跟金金一樣的邊牧,它最喜歡跟母親玩,一直活到二十歲無疾而終,我父母就是在之後沒多久舉行了婚禮的。它死後家裡很多年都沒養過寵物,直到我十歲那年,父親在朋友的莊園裡看到一隻和它很像的小狗,就帶了回來,送給了我。”沈星柏摸著她的頭發,似乎不隻是在說一個無關的故事。

他們看過金金,回到室內,起初還是手牽手走著的。

走著走著,她停下來,朝他伸出了雙臂,輕輕一搭,攀到了他身上,被他抱上了樓。

許果流了很多汗,天氣不該這麼悶的,難道真的會下雨,她撕扯著濕濡的床單,吹乾沒多久的頭發再度在額頭上凝成幾簇,蒸發著看不見的熱氣。

沈星柏的動作輕柔,永遠帶著隱忍,把她最難耐的脆弱一一撫慰。

“還要再洗個澡……”筋疲力竭地伏倒後,許果掙紮著要爬起,被他按回了懷中。

天黑了。

他抱著她一動不動,隔了很久,才在昏暗裡說道:“過會兒再去。”

滾燙的體溫漸漸落下。

汗水也不知不覺蒸發。

她的四肢又有了知覺,試著抬起的時候,他靠近了她的耳朵,輕輕咬:“彆走。”

“不走。”許果轉過腦袋,在他懷裡換了個姿勢,好能看見他的臉。

這麼近的距離,他眼睛下的痣像一顆眼淚,落進許果的心裡。

沈星柏親著她的鼻尖:“你很久都沒有主動找過我了。”

“我啊……”許果領悟錯了他的意思,還以為他在詢問,“我隻是覺得,以前好像誤會了你很多很多……”

“辛愛對我沒有意思。”其實很早很早以前,他就向她解釋過。

太早太早了,不過是普通同學,坐在前後排而已。所有人都認為辛愛喜歡他,許果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