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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太離家出走 因醬 4412 字 5個月前

的雨點打在水麵,濺出朵朵的水花。

“快看——”一個孩子叫了一聲,指著遠方。

許果聞聲遠眺。

如瀑的雨幕中,高挑的男人走得從容,從頭到腳不見一絲被風雨吹打的狼狽感。小方緊緊跟在後麵,一手撐一把防風的黑傘,其中一把遮在他的頭頂。

“方老師,沈老師!”一群孩子紛紛變成了長頸鵝,伸頭去看。

下個雨,不知道他們怎麼會這樣興奮,孩子就是孩子。

隔著水溝,村長費力地大喊了一聲:“沈先生。”

沈星柏遠遠招了招手。

“回去吧,雨太大了。”校長舉高了手臂,大幅度地揮手。

也許是雨聲太大,那兩個人都錯解了校長的意思。

他們置若罔聞,一直走到了對麵。

小方把其中一把傘遞到沈星柏的手裡,他接住,腳步卻沒停,一腳踏進了水溝。

孩子們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水溝很深,他走過來時,水沒過了腿彎。

“張校長,您老腿腳不好,來我背你過去。”小方也從那一頭跟到了這一頭來,笑著伸出了手。

“不敢不敢,使不得使不得。”校長受寵若驚地擺了擺手,小方伸手一扛,毫不費力地上了肩,孩子們頓時哈哈大笑。

小方把老人家送到了對岸,校長用力握了他的手,接連鞠躬:“謝謝謝謝,你們這真是……謝謝。”轉頭再看,沈星柏也抱起了一個孩子,踏入水中。

“大家排好隊,一個一個來。”小方又趟回這一邊,響亮地叫著。

孩子們接連過了水溝。

許果目送著他們各自朝著家的方向走去,歡聲笑語消失在雨中。

隻剩下她和她的女學生。

“來,二花。”小方親昵地喊了一聲,轉過了身,腰往下彎,“方哥哥來背你。”

二花開開心心地跳上了他的背,他趟著水,把小小的女孩馱過了岸。

許果佇立在原地,沈星柏就在跟前。

“你……”她看著他,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也許是她想太多,就為著背她一下,他先背了那麼多的孩子。

“哎!沈星——”一個措手不及,她整個人騰空而起,被他打橫抱了起來。

雨已經小了很多,幾縷雨絲飄到頭臉,綿長,纏綿悱惻。

這又明明不是春雨。

“幫我拿一下傘。”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許果睜開眼睛,看見他橫在自己背後的手臂,從他的手裡接過傘,舉上了頭頂,然後收起了自己的那把。

他雙手抱著她,一步一步走在雨中,趟過了河流。

二花和小方,站在對麵等他們過去,臉上掛著一模一樣的表情。

都是憨態可掬的笑。

許果不去接觸他們的視線,悶頭抿著唇不語。

沈星柏的懷抱沉穩而溫暖,他的呼吸聲纏繞著她,那樣清晰。這短短一道水溝,快要走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一上了岸,被放了下來,她就撐起了傘,求救似的拉過了二花,鑽到了另一邊。

“許老師,帶學生去我們那吃晚飯啊,好久沒吃過新鮮的小黃魚了吧?”小方早有預謀般地提議道。

許果剛要拒絕,他哈哈一笑:“彆回去了,您那地方已經被淹成一片了,路上全是這種溝。”天知道,為什麼他會滿臉的幸災樂禍。他又說,“去吧去吧,昨兒個我還在縣城裡買了一筐櫻桃,真不容易,又大又甜。二花,你吃不吃櫻桃?”

“櫻桃。”二花重複了一下,沒敢表態,隻是忽閃著眼睛朝許果的臉上望。

許果心情複雜地望向回家的路。

小方並不全然是在胡說八道,坑坑窪窪的水溝鋪疊出視線之外的之外。

沈星柏走到了身邊。

“二花。”他的手扶過她被雨淋濕的一側肩頭。

孩子抬起小臉,光滑的額頭上也掛了幾顆零星的水珠:“沈哥哥。”

“乖,”他輕輕地道,“到小方哥哥的傘下去。”

第12章 出走

小方很上道地招招手:“過來二花花,我倆一起。”

“二花——”許果製止不及,她低頭就小跑過去了,傘下立刻沒了人。

“想被淋濕嗎?”身邊的男人提醒。

伴隨著尾音的降落,一顆冰涼的水珠打在了頭頂,許果這才慌慌張張地仰起了臉。

長時間的暴雨過後,傘麵已經不堪重負,零零星星往下滲起了水。

一道影子遮蔽了麵前的視線。

沈星柏手中的長柄雨傘向她偏了偏:“過來。”

許果猶猶豫豫地剛朝他走了一步,就被他伸手一攬,擁進了懷中。

沈星柏摟了人就走。

小方見狀,忙不迭地拉著二花跟上。

小方步子大,二花跟得有些吃力,小短腿隻差蹦躂起來,他走著走著,卻還要跟她說:“二花我們走快點兒吧,雨等會兒又要下大了。”

“哦,好的……”雖然這要求很為難,二花還是點了點頭,剛準備跑動起來,小方把傘遞到了她手裡,蹲下`身,一把扛起了她,在雨裡狂奔。

許果剛推開沈星柏的臂彎,跟他保持了一點兒距離,就感到有一陣風從身後躥了過去,張著嘴巴叫了聲:“慢點兒,小心啊。”

沒人回應,不一會兒,那兩人就沒了影兒。

隻剩下他們還在雨中,慢慢地走。

雨應該下大一點兒的,嘩啦啦的雨聲占據整個世界,震擊鼓膜,起碼不會那樣單調無趣。

然而,這雨勢越發小了下來,要停不停,顯得周邊一切分外寧靜。

仿佛這世界隻有他們兩個人。

許果的目光無處安放,瞟來瞟去,看被雨浸潤的草木,看遠處模糊的山巒。

那束目光又在眼前停了片刻,沈星柏握著傘柄的手,指關節上橫著幾道觸目驚心的割傷。

傷口已經結了痂,不是新的。

她想起來,自從上次篝火過後,一直沒再見過他。

都這麼久了。

她鼓起勇氣開口:“你的手怎麼了?”

回答她的隻有綿密的雨聲。

她以為他沒聽到,然而隔了一點時間,他答了:“不小心碰的。”

模棱兩可。

碰了什麼,也沒有說。

“怎麼碰的,傷成這樣?”許果又問。

她本意是關心,他聲音卻涼涼的:“你在意?”

許果的嘴唇便抖了抖。

“……不在意。”她說完,還要畫蛇添足,“隻是問問,我不關心。”

一聲輕笑傳來。

雨點驟然又大了,“劈啪”著從天而降,蓋過了一切聲音,謝天謝地。

到他住的山頂,也就裡來路。

許果先一步進了屋,沈星柏收了傘,用力地甩了甩傘麵上的水珠。

“老師!”坐在屋裡的二花伸過頭來,小方也起了身,到跟前蹲下,遞上拖鞋。

許果換下有些潮濕的鞋子,踏入乾燥的棉麻拖鞋裡,二花手裡捧著兩隻櫻桃,遞到她唇邊:“老師你吃。”

她抬手接過,一條乾淨的毛巾又搭到胳膊上,小方道:“您擦擦頭發。”

屋子裡很暖,她坐下環視,開了眼界。▃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房子雖然小,五臟俱全,在這種物質匱乏的地方,電視、空調、冰箱、沙發……一應俱全。電油汀在旁邊亮著指示燈,二花的布鞋正架在上麵烘烤。

“隨便坐,不要拘束,我去做飯。”小方倒了杯果汁給她,拍拍手去廚房。

二花頓時就坐不住:“小方哥哥,我來給你燒火。”

小方忍俊不禁,擺擺手:“哎,不用不用。”

小女孩還是跟進去,疑惑的聲音從廚房裡傳出來:“咦,怎麼都沒有灶台啊,這是什麼?”

“這是卡式爐,不用燒柴,二花你去陪老師玩吧……噢好吧,這個蒜頭給你剝,謝謝。”小方半推半就,還是接受了幫助。

廚房裡充斥著歡笑,沈星柏換了衣服出來,經過她的身邊,拿了隻乾淨的杯子,倒了杯白開水。

喉結隨著吞咽的動作微微浮動,她低下了頭,聽到“咚”的一聲悶響,他放下了杯子。

一隻手摸到了她的頭發。

許果反應過來時,沈星柏已抽過了她手邊的毛巾,丟到了她的頭頂,替她擦拭了起來。

耳邊沙沙作響,輕柔的動作揉著她的腦袋。

“我自己來,我自己來。”許果手忙腳亂去搶,皺著眉頭小聲叫他,“沈星柏。”

“閉嘴。”沈星柏斜了她一眼,手裡照舊。

她漸漸順從,有點無可奈何。

從前他也會這樣幫她擦頭發,這隻不過是他為她做的眾多事情的其中小小一件。

沈星柏的動作慢了下來,隔著毛巾,摸到了她的耳朵。

捏了捏她的耳廓,幫她把耳朵也一並擦乾淨——這習慣性的,再自然不過的動作。

“許老師,這有糖蓮藕你吃……”二花剛好捧著一疊白糖藕片走出來,撞見了這一幕,瞠目結舌。

圓溜溜的眼珠轉了半天,她噤著聲,迅速閃回廚房。

許果也呆了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推開沈星柏,起身跟過去:“需要幫忙嗎?”

係著圍裙的小方連連推辭:“不用不用,您去外麵玩吧,不是有二花打下手嘛。”

許果扭頭去看,那孩子用筷子夾著一片糖藕往嘴裡送,咬得“嘎嘣嘎嘣”響。

“小方。”許果走到小方的身邊,他在“咚咚”地切菜。

“真不需要幫忙。”他笑著道。

她開口問的卻是彆的:“沈星柏的手,怎麼回事?”

那讓他一呆。

“您自己問他吧,我也不好說。”小方回想過後,裝了傻,繼續撿起手裡的活,“咚咚咚……”

香氣四溢的晚餐上了桌,說得上是豐盛一餐。酥炸小黃魚,清湯牛腩鍋,還用當地的特產臘肉炒了青菜。

二花吃得兩眼亮晶晶,許果看在眼裡,給她夾了很多菜,在碗裡堆成高高的小山。

“許小姐,彆光顧著給學生夾菜,自己也多吃點兒。”小方把小炸魚的碟子換到她的麵前,“您看著比剛上大學那會兒瘦太多了。”

許果瘦了不少,倒不是來白水村以後瘦的,是在青春期後,逐漸褪去了嬰兒肥。

讀高中的時候,她有張粉粉的團子臉,也會時不時為體重煩惱。

在那個年齡,女孩普遍追求骨瘦如柴的病態美,“發育”這個詞對她們來說,如臨大敵。

“午飯時間剛過,這就餓了?”在第無數次聽到“咕咕”的聲音後,沈星柏皺了皺眉。

“啊對不起,我隻吃了一片麵包。”許果不好意思地抓抓頭,“最近在減肥呢。”

沈星柏不語,接過她遞來的模擬卷,用紅筆在上麵批出錯誤答案。她訕訕地摸了摸空空的胃,又掏出小鏡子,左照照,右照照,有點懊惱:“我是不是真的很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