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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修玨縱然乏累,也要忍著,“秦內侍莫說笑了,為臣子者當以效忠陛下為先,臣願至死等候陛下。”

“灑家瞧世子的臉似有不適,心疼啊。”秦路安慰王修玨略等一等,他一會兒得空一定找機會插話,提醒陛下見他。

王修玨麵上客氣道謝,心裡卻忍不住罵。原來他在門外等了半個時辰,這廝壓根就沒有向皇帝通報!

又過了兩炷香,秦路又出來了,笑請王修玨入內。

王修玨壓住火氣,邁步入內,斯文行禮覲見。

他還未及起身,神武將軍朱壽就忍不住哈哈笑起來,聲音幾乎響徹整個屋子。

“世子的臉這是怎麼了?好像猴屁股!”

王修玨立刻覺得被羞辱一般,臉火辣辣得更疼,他用餘光暗暗剜一眼朱壽。

“臣在玄天觀祈福時,偶見一孩童頑皮,竟捅了蜂窩,為救那孩子,臉便被蜇腫了。不得不以此醜顏麵見陛下,請陛下恕罪。”

“無礙,王卿善舉,當褒獎。”

蕭晏微微眯眼,認真端詳王修玨這張又紅又腫的大臉,右邊比左邊高出很多,不愧出自他之手。

“神武將軍粗鄙無禮,對東海世子出言不遜,罰俸半年。”

朱壽:“臣知錯,臣遵旨。”

朱壽屢立戰功,被賞賜金銀無數,罰俸半年的懲罰對他來說跟撓癢癢一樣。

皇帝已經象征性地作出了處罰,王修玨也不好說什麼。

這位神武將軍是新帝的親信,人看著呆憨不會說話,實則在戰場上用兵使計極其厲害。新帝之所以能從大勢將成的五皇子手中奪權,有一半功勞都在這位神武將軍身上。

“寡人正打算去校場看神武將軍夜間練兵,你若有興趣可同行,也可早些回去養傷。”

蕭晏說罷,就賜藥給王修玨,起身先行了。

能去神武大營看練兵的機會可不多,王修玨哪裡能拒絕?他正好可以趁去看看情況,探探虛實。

最後,王修玨熬到了深夜才回到住處,兩張臉不知道為什麼又癢又痛,大概是校場的蚊子比較多的緣故,他被蚊子叮了臉?

王修玨忍不住抓了好多下臉,現在臉不僅腫的更高,更紅得發黑,還有幾處地方被他撓破了。晚間他照鏡子的時候,第一眼還以為鏡子裡的是鬼。

幸而禦賜的活血化瘀膏塗到臉上,比他自己的藥舒服。

秦路連夜來傳達聖旨:“陛下見世子十分關心宣城民生,甚感欣慰,便決定遂世子的心意,將緝拿采花賊一案以及餘下流民安撫之事,全權交由世子處理。

這兩件差事可是博得名聲和民心的好機會,恭喜東海世子了!”

王修玨忙領旨謝恩。

因為臉腫得厲害,他有些口齒不清。

“臣妾愛靈芝!”

秦路愣了愣,有些尷尬道:“世子若喜歡靈芝,灑家可以替您跟陛下去求。可是世子這就當著灑家的麵自稱起‘臣妾’來,是否有些不合適?有那麼一點點過分?據灑家所知,陛下不好男風,世子您真沒機會!”

王修玨急了,忙搖頭擺手,快速咕嘰一串話出來,但沒人聽得懂。

最後他拿著紙筆寫給秦路。

“臣領旨謝恩。”

“噢,原來是這句!世子好生養傷吧,灑家告辭。”

等秦路走了,王修玨氣得將聖旨摔在了地上,特意踩了一腳。

“當錯過是一歌飛舞荒姿,一朝滴詩,驚啊鵝麵前棗味棗糊!”

第17章 瘋帝砍桃林 鬨事姐弟,海鹽夾心蛋卷(……

隨從福盛被王修玨的舉動嚇了一跳,一邊小心地把地上的聖旨撿起來,避免被閒雜人等看見,一邊將清火茶端給王修玨。

他很努力地試圖去理解世子剛才說的話,巧費心思琢磨半晌,才終於弄明白他原話大概的意思。

“當初不過是一個卑賤的廢物皇子,一朝得勢,竟在我麵前作威作福了!”

福盛勸慰王修玨彆生氣,“奴愚笨,不太明白,陛下將此得名聲的好事兒交給世子,世子為何如此生氣?”

王修玨哼唧了幾聲,終於意識到自己說話有些困難,彆人也未必聽得懂,遂提筆寫給了福盛。

流民一案牽涉到太多名本地官貴的貪腐。由林子方交到皇帝手裡的貪腐名單太過準確,以草包林子方的能年根本不可能做到,其背後必有高人指點。那最後最大的便宜落到誰那裡,誰就會被大家懷疑是真正的幕後之人。

如今這‘好處’要落在他身上,自然不會是福氣了,而是大麻煩。

福盛恍然大悟,不禁在心裡暗歎今上的手段高名,不過兩句話就四兩撥千斤,挫了他家世子的銳氣,可謂是城府極深,更令人畏懼。

王修玨喝了兩口敗火茶後,情緒鎮定下來,對福盛道:“鵝腳你紮孤雁呢歌紮到沒有?”

靜默了片刻之後,福盛又悟了。

世子是在說:“我叫你查顧晏那個人可查到沒有?”

世子前日剛到宣城的時候,那王夫人就派人來說明了靜心苑發生的經過。葉初棠在喝了林伶人下藥的酒之後,有名叫顧晏的男子突然來訪找她。之後昌平郡主和王夫人她們就走了,沒人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世子便對顧晏此人很好奇,下令讓他徹查此人身份。

“還沒查到消息,之前咱們在靜心苑收買的那名奴仆,前兩日剛被葉娘子給抓著了。如今靜心苑就像銅牆鐵壁,半點消息都打聽不到。”

“紮!”王修玨這會兒覺得自己的臉好像沒那麼疼了,大概是藥起了作用,所以聲音很鏗鏘。

他冷笑一聲,因此而扯動了他又大又黑的臉盤子,又泛起疼痛,比之前更劇烈。王修玨難受地雙手捂著臉冷吸氣,痛得嘴歪臉斜,氣得麵目猙獰。

往常世子模樣俊逸,冷笑的樣子如懸崖之巔的雪鬆,看起來清直又高潔。如今這張臉比拍扁了的黑豬頭還要醜陋和扭曲,實在是叫人不忍直視,更想捧腹大笑。

福盛為了忍下這衝動,保持住表情的不卑不亢,可謂下足了苦功夫。

“鵝子得——”

王修玨放棄說話,提筆在紙上寫了“熙春”和“林南”兩個名字。

福盛馬上應道:“奴明白了。”

……

林子方在領命離開宣城前,已經安排好了人手幫葉初棠徹查黑蠍子紋身的情況。

如今衙役們通過多方暗查和審問,總算弄清楚了那三名帶有黑蠍子紋身的男子的來曆。

這三人都來自於風雨樓。

宣城內合法賣酒之所隻有三處,風雨樓就是其中之一。不深查竟不知道,原來它明麵上是一處酒館,暗地裡竟還經營者娼妓生意。

風雨樓的酒在宣城很有名,口味好,種類多,每日都有不下二三百名男客來此打酒或喝酒。普通客人並不知其暗地裡的勾當。暗娼館的新客隻有在老客的作保和引薦下,才能到光顧風雨樓後院,去暗娼館裡消遣。

而暗娼館裡所有護院,手臂上都有黑蠍子紋身。

葉初棠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午飯都顧不得吃,立刻乘車返回宣城。

一路上葉初棠都沉著臉,心事重重地望著窗外。

熙春知道自家女郎因何事而發愁,幾度動嘴唇想安慰或勸解葉初棠,但怎麼都張不開口。女郎冰雪聰明,什麼道理不懂?她怕是不管說什麼話,都化不開她壓在心底的那道憂思和傷痛。

“停車!”葉初棠突然下令,而後就提裙跳下車,往盤州山方向望。

“怎麼了女郎?”熙春跟著下車,連忙追問。

葉初棠指了指遠處半禿的盤舟山,“一定是他乾的!跟半個禿瓢似得!”Θ思Θ兔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線Θ上Θ閱Θ讀Θ

熙春這才朝盤舟山方向望過去,驚訝瞪圓眼,用手捂住了嘴,“那裡的桃林被砍了?”

“真瘋!因為我跟他吵了架,他便拿桃林撒氣?”

葉初棠命車夫先去盤舟山。

到了地方之後,葉初棠查看桃樹被砍斷的截麵,已經乾了,上麵還落了灰土,並不算特彆嶄新。

“不是近一日剛砍的,有三四天了。”

如此葉初棠就琢磨不明白了,三四天前他們倆也沒鬨什麼,蕭晏為什麼會突然抽瘋砍桃樹?

“太瘋了!”葉初棠改換形容詞,再度加深形容其瘋的程度。

蕭晏這六年來過的日子一定很難捱、很淒慘,才會瘋得如此讓人難以預料,萬般琢磨不透。

主仆二人回到車上後,熙春就將一盒點心打開,謹慎送到葉初棠跟前。

“女郎要吃麼?”

葉初棠瞥了一眼盒中的點心,她從不曾見過。如手指一般粗細的黃色蛋卷,表麵粘著芝麻,內裡似乎還有餡料,淡淡的甜甜的蛋香味在時刻刺激著她的味蕾。尤其是對於一有煩心事就愛吃甜食的她來說,過分誘人了。

“哪兒來的?”

“陛下前日差人送來的,因為用了顧晏的名字。下頭人不懂,還以為隻是普通巴結女郎的訪客,在核驗品過點心之後,才稟告上來。”

熙春話畢,見葉初棠沒說話,又小心問一遍:“女郎要吃麼?”

“當然要吃,我現在扔了他也不知道,那不是白瞎糧食了麼,糧食何其無辜。”

葉初棠拿起一個蛋卷就咬了一口,“喀嚓”的脆響之後,是鋪滿口的蛋香,外皮很酥脆,內陷很綿軟,兩種口感交疊起來,讓人欲罷不能。口味上也不是單純的甜,外皮竟然帶有鹹味,還是顆粒感的。原來蛋卷的表麵不光沾了芝麻,還有鹽粒。層次豐富,口感也豐富,妙到叫人忍不住想拍掌叫好。

“怎麼辦,吃完這個,我都不想怪他砍桃林了。”葉初棠唏噓。

“女郎心善。”熙春歎道,“女郎要更小心,不然真惹惱了他,下次怕就不是砍桃林了,而是砍腦袋。”

葉初棠搖頭,表示不讚同。

“他拿桃林撒氣,恰恰說明他拿我本人沒辦法。他若真想對我使勁兒,怎麼也得先吼我一頓,打我幾巴掌什麼才對。這兩步還沒到呢,我就還不至於淪落到被砍頭的下場。”

熙春挑起眉毛,覺得心驚肉跳,“女郎的意思還可以再嚴重一點?等到陛下打您巴掌了再收手?”

葉初棠目光明亮,活潑點頭,“我可以借著桃林被砍一事,繼續再跟他發一頓邪火,冷他十天半月。估摸到那時候,他也該回京城了。距離拉開了,就更容易了。”

熙春深深吸一口氣,直歎後悔。

葉初棠:“後悔什麼?”

“後悔之前在玄天觀的時候,沒多求幾個平安符傍身。女郎比起從前,是越來越野了!”

“好了,吃根蛋卷壓壓驚。”葉初棠給熙春嘴裡硬塞了一根蛋卷。

“喀嚓”一聲之後,熙春欲哭無淚,“還彆說,真好吃,就被算砍頭也值了!”

“呸,彆瞎說,我會搞定他的。”

當葉初棠的車駕停在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