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1 / 1)

越來越放肆了,來人!把嫌犯葉氏給我押——”

“聽聞林太守的母親得了雜症,正遍尋名醫宋青之。”葉初棠輕靈悅耳的嗓音打斷了林子方的後話。

林子方立刻變了臉色,“你什麼意思?”

“我家女郎有恩於宋神醫,林太守覺得是什麼意思?”熙春適時插話。

“你有辦法請到宋神醫?”林子方馬上改變之前的囂張態度,急忙詢問葉初棠。

“那就要看宋神醫的心情如何了。”葉初棠慢悠悠地抿了一小口茶,“要是我這名恩人入獄的話,他肯定心情不好。”

林子方立刻道:“這林伶人確如葉娘子所言,是突發怪疾猝死!”

葉初棠嗤笑,“林太守未免太草率了些。”

林子方尷尬地輕咳一聲,對葉初棠道:“明人不說暗話,葉娘子好生想想自己得罪過什麼人吧。我在半個時辰前收到暗報,說你擅自羈押萬春坊的伶人在府中不肯放歸,因私怨欲行私刑,要將其毒死。”

林子方隨即將他收到的那封信遞給了葉初棠。

“送信人戴著帷帽,給了官差後就跑了。”

葉初棠不認識信上字跡,但這信背後之人必然與自己熟識,否則不會如此精準地算計到她。

圖什麼呢?想不明白。

她最近挺老實的,沒礙誰的路。

葉初棠讓林子方當場勘驗林南的屍體。

林子方驚訝:“這人真不是葉娘子毒殺?”

“你說呢?”葉初棠看一眼林子方。

“肯定不是!既是早有預謀的毒殺了,又何苦將人留在府中,令其死在自己麵前。葉娘子必定受人陷害了!”林子方改口比變臉還快。

他猶豫想提宋神醫的事,葉初棠就先開口了。

“林太守是難得的孝子,我會竭力幫忙。”

林子方鬆了口氣,一邊向葉初棠道謝,一邊在心中暗暗讚歎。難怪葉初棠會廣交四海之友,她的性子還真是灑脫、大氣又識趣,很討人喜歡。

等待驗屍的工夫,林子方品嘗葉初棠這裡的醴酪,喝得很美滋滋。

%e4%b9%b3白色的杏仁汁裡麵加了麥粥與梅乾,還帶著有少許的酒味,飲著清甜可口,又果腹暖身。

林子方不禁誇了一句,不想竟得到了一罐贈禮。這倒讓他有些不好意思了,頗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今天他看到密信,確實存著要刁難葉初棠的心思才來了這裡。他也確實因為葉初棠拒婚一事記仇,一直給葉初棠找麻煩。

顯然,葉初棠也非常清楚這些事。可她現在還是以待客之道禮遇了他,並且不吝贈與,完全沒有因為占了上風而趁機對他施威或討要更多便宜。

一炷香後,張令史稟告了初步驗屍的結果:“體表並無明顯致命傷,腹部有腫脹,觀其死狀該是中毒致死。另外,死者背部有多處殷紅色抓痕,肩頭有一處咬痕,咬痕比較特彆,上麵沾有口胭。”

“我想看看這痕跡。”

“還是不要了吧,死人晦氣,再說——”林子方看看四周,壓低聲音對葉初棠道,“葉娘子待字閨中可能不清楚,那林南背上的其實男女歡愛過度的痕跡。”

葉初棠:“以前是不知道……”

林子方詫異看著葉初棠,怎麼聽她這話的意思,還有後來?

“如今聽林太守之言,就清楚了,倒也沒什麼。眼下查清算計我的人是誰才最緊要,否則要一直讓這隻毒蟲蟄伏在我身邊,可比什麼死人、歡愛痕跡更令我忌諱。”

林子方點頭,有點理解葉初棠。不過就看一下肩頭,倒也沒什麼。很多鄉野莽夫在田裡乾活的時候,還不穿上衣呢。

葉初棠走到屍體旁,細細看了一眼林南肩頭的咬痕。確實有點特彆,中間四齒旁有圓尖狀痕跡,一大一小。人隻有長了兩顆不一樣大的虎牙,才能咬出這樣的痕跡。

張令史依照葉初棠的吩咐,用沾濕的白絹帕擦拭咬痕,將皮膚上殘留的口脂擦在了帕子上。

葉初棠立刻命人將如意坊剛配剛好的朝日胭脂拿來,取少量胭脂在另一張白帕子上擦了一下,兩張帕子顏色一對比,果然一致。

熙春大驚:“這是——”

林子方也大驚:“這是自證了?”

葉初棠無語地看一眼林子方。

“我家女郎牙齒整齊。”熙春忙辯白,“這盒‘朝日’胭脂,是我們如意坊剛配成不久的新貨,還未在市麵上售賣。我家女郎隻先送給了姐妹們去用。”

林子方明白了,“那請問葉娘子都贈與了哪些姐妹,這些人中又是哪一位齒不齊,長著大小虎牙?”

“如果這人是勳貴,隻憑這些證據,你可會抓其入獄?”葉初棠問。

林子方訕笑:“若對方不肯認罪,托詞說齒有類同,口脂碰巧同色,就不好抓了。”

因為抓不好的話,不僅不會把人家送進大牢,他這個小小太守還會被扣上誣陷勳貴的大罪而坐進大牢。

“罷了,你們收屍走吧。”葉初棠料到會這樣。

門閥勳貴,特權在手,在一些地方甚至可以隻手遮天,比皇帝的權力都大,這等隻是死一個伶人的‘小事’,根本撼動不了他們。

林子方人不夠聰明,但在識時務自保方麵非常有天賦。他立刻就不多問了,帶人就撤。走之前,他訕笑著提醒葉初棠,他會在府裡耐心等候宋神醫的光臨。

熙春在關上門之後,就氣憤地走到葉初棠跟前:“婢子不明白,王夫人為何要這般構陷女郎。”

葉初棠挑眉,“你猜出是王夫人了?”

熙春憤憤然點頭,“那顏色的口脂女郎隻送給過八位姐妹,八人中隻有王夫人有兩顆大小不同的虎牙。原來她跟林伶人背地裡早有苟且了,昨日在見林伶人時,她還裝成一副不認識的模樣。婢子不明白,她到底安的什麼心,這樣算計女郎!”

“我也不清楚,不過她是侯夫人,沒有不可辯駁的確鑿證據,就不能隨便‘誣陷’人家,知道嗎?”葉初棠提醒熙春注意言詞,“不管何時,都要慎言,尤其是現在。”

熙春想到了這靜心苑中還有皇帝的耳目,驚得打個激靈。

女郎剛用不孕的借口拒絕了陛下,如果在這時候讓陛下知道昨夜最令他開心的一晚,沒有所謂的情意綿綿,主要是藥物所致,那後果……不敢想象!

“婢子這就去提點仆人,不能讓林伶人的死外傳。”

“還要查清楚是誰給他下的藥,我不信這般湊巧,這靜心苑裡必有內賊。”葉初棠囑咐道。

“是,婢子一定徹查。”

兩柱香後,有家仆送來了請帖。

葉初棠看了請帖後,問那家仆:“送帖人可走了?”

“剛走。”

“問你什麼話沒有?”

“打聽林太守怎麼來了,問候女郎有事沒有。”

熙春聽出不對,立刻詢問葉初棠請帖的內容。

葉初棠:“王夫人邀我明日參加她府上的賞花宴。”

第7章 另一條魚來 “這誰啊?”,蜜漬梅子……

次日,隅中。

一輛以彩漆畫著輪轂的華蓋牛車,緩慢地停在了宣平侯府前。

先有青衣婢女跳下車,攙起翠簾,隨後車上就走下來一位雲鬢峨峨、修眉美目的妙齡女子。丹霞上襦,纖腰廣袖,素白裙裾飄飄,不論是姿儀還是容貌該女子都出挑得叫人難以移目。│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宣平侯府的劉婆子見葉初棠到了,立馬笑臉相迎,向她見禮:“夫人剛剛還跟我們念叨呢,葉娘子怎麼還沒到,她一日不見您,就想念得緊呢。”

葉初棠也對劉婆子笑,“今晨趕早就出發了,不想路遇了一幫流民,不敢冒進,這才來遲了。”

劉婆子聽聞此言,變了臉色。

葉初棠就把手搭在了她的手背上,輕聲問:“怎麼了?”

劉婆子控製不住地紅了眼,難以再強顏歡笑。

“不瞞葉娘子,我那可憐的小女兒遭了苦頭。昨日她乘車去城外幫我取東西,哪兒知在回來的路上碰到了流民,數百人一窩蜂地擁上車爭搶東西,混亂之下她很難逃脫,衣裳被撕破了。跟她訂親的男郎聽說此事,昨日連夜退親,鬨得左鄰右舍都知道了。如今她一直哭著要尋死,我攔過她好幾回了。這會兒我因為脫不開身,隻能求彆人幫忙盯著她。”

劉婆子說完就道歉自己失禮了,趕緊用袖子擦眼角的淚水。

葉初棠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多勸她放寬心,男人沒了可以再找,怕身邊人笑話,索性換個地方,誰還認識她?”

“如果能這樣就太好了,可像我們這種卑賤的奴仆沒錢沒勢,在外沒有熟人可以依靠,哪裡走得出去?”

劉婆子說完,忽然看向葉初棠,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立刻就要給葉初棠跪下。

葉初棠馬上拉住了她,示意有話直說即可。

“我知道葉娘子是大善人,最見不得女人因男人受罪,曾出手幫過不少小娘子脫離困苦。今日不知能不能厚臉皮求葉娘子一回,幫幫我那可憐的女兒?”

“這不難,我正打算在鄰州多開一間如意坊,你若能放心她去,我自然可以安排。”

“有葉娘子安排他,我放一百個心,多謝葉娘子,救了我女兒的命了!”

劉婆子還想給葉初棠下跪謝恩,又被葉初棠拉住了。

“不必如此,女人本就該多幫助女人,不過這事兒就彆跟你家夫人說了。”

劉婆子立刻點頭,表示明白。

宣平候府內的桃花開得極好,比起盤舟山的桃林,這裡的桃樹被養得更加粗壯,花開得更大,顏色也更粉豔。

白衣伶人們在桃花樹下依序而坐,奏曲歌唱。眾女賓們觥籌交錯,談笑說樂。

大家吃酒寒暄夠了,就各自散開玩樂,有下棋的,有投壺的,也有手托著臉頰認真聽歌的。

如今吳歌在宣城貴族中十分盛行,這是一種自南邊傳過來的民歌曲調,歌詞內容大多跟情愛有關,或婉轉纏綿,或淒美動聽。

周伶人用他那副獨特的好嗓子唱了一首《金釵玉樹》,講的是一名苦戀鄰家男郎的女子最終求而不得的故事。

王夫人本來正與葉初棠和昌平郡主說笑,在周伶人開唱這首歌時,她就不言語了,靜默喝茶,隻管聽歌。

昌平郡主從見到葉初棠開始,幾度欲言又止,她一直惦記著前日蕭晏突然現身找葉初棠的事。

昨天傍晚,皇帝那邊特意派人來警告她,不準她在葉初棠跟前道出他的身份。

昌平郡主心裡麵就更好奇了,倆人到底怎麼回事?她想問又不敢問,怕自己知道得太多,死得太快。畢竟這位新帝可不像先帝那般仁厚,不僅性情暴戾,手段狠辣,行事還總是出人意料。

昌平郡主就趁著王夫人專注於聽歌的時機,拉著葉初棠去彆處。

她小心斟酌措辭,問她這兩日過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