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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蕭晏目光微涼,帶著笑意。

葉初棠似乎有點體會到什麼叫做“君心難測”、“伴君如伴虎”了。明明他看起來笑著答應了,但她怎麼覺得蕭晏好像有點生氣了?

“這些年我身邊的姐妹都成婚了,其中不乏有兩情相悅者,甚至還有兩對私奔的。他們起初皆是情深意切,舍命為彼此,等兩年再看,如何?無不後悔。當年為彼此奔赴的情意散儘,隻剩下兩看相厭,彼此埋怨。他們甚至會為了一個蒜頭,鬨得哭天搶地,更不要說像無子這樣的大事了。”

葉初棠又舉例蕭晏昨日剛見過的那位王夫人。

“她成婚伊始,與她夫君出雙入對,羨煞旁人。後來如何?因連生三女,一直無子,她夫君和婆家頻頻甩臉色給她看。他丈夫接連納了四房小妾,整兩年沒和她同房過。若非我們姐妹勸著她,她早就尋死了。後來守寡,她悄悄跟我說,反倒鬆了口氣,覺得日子好過了些。”

尋常人家尚且如此,何況是萬眾矚目的一國之母?

葉初棠努力擺事實、講道理,近乎說破了嘴皮子去遊說蕭晏。希望蕭晏能夠用正常的腦袋去做正常的思考,考慮清楚無子的問題有多嚴重,繼而放過她。

一陣沉默之後。

“好,便依你之言,等一段時間,慎重考慮。”

蕭晏用絹帕拭掉了葉初棠眼角殘留的眼淚,便問她以後能不能彆再為這種小事哭了。

這算小事???

葉初棠鬱悶地點了點頭。

至少她達成了拖延的目的,蕭晏看起來好像也沒怎麼生氣。

以後的日子那麼長,繼續慢慢地拖他、磨他就是。

“吃你一碗蟹黃湯餅可真不容易。”

“啊?”葉初棠納悶地望向蕭晏,不解他為何突然發出這樣的感慨。

“無事。”

蕭晏拉住葉初棠的手,漫步於桃花林內。

桃樹枝椏上掛著的紅燈正隨著春風輕輕搖曳,燈影綽綽,一兩片粉色的桃花瓣從葉初棠的麵頰前落下,似乎要與這位樹下美人比美。隻可惜四海之內,沒有一處人或景能比得過她。

她永遠是他心頭上最美的也是唯一一抹亮色,誰都無可替代。

蕭晏折下一枝桃花,簪在了葉初棠的頭上。

葉初棠摸了摸頭上的桃花,就對蕭晏笑了一下。

人比花嬌,笑起來一臉精靈神氣。

“不孕一事,確準了?”

蕭晏似無意間問出的一句話,讓剛放鬆下來的葉初棠瞬間懸心在嗓子眼。

葉初棠之所以跟蕭晏敢胡謅說自己不孕,心裡是有點成算的。

她知道大夫看病講究望聞問切,僅憑把脈是不可能直接診斷出不孕。即便蕭晏把宮中的太醫聖手請來了,她也不怕自己穿幫。

然而相應的也有一個麻煩,連太醫都不能斷準的事情,她怎麼就能那麼肯定?如果完全肯定,那她必然就是撒謊無疑了,畢竟她還沒有幾年的婚後生活來檢驗她不孕的事實。

“其實也不能完全確準,不過我的症狀還挺明顯的,我上次來癸水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

既然蕭晏沒把這茬給跳過去,那她表現的機會就來了!

葉初棠立刻紅了眼眶,語調壓低,嗓子有點啞,表情哀哀戚戚,一副十分容易受傷的模樣。

“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會這樣。”

蕭晏摟著葉初棠到懷裡,“我看不見得,不然我們多試試?”

葉初棠心中大驚,一邊在心裡罵蕭晏是登徒子,一邊在麵上裝敏[gǎn]受傷的樣子,狠狠推了一把蕭晏,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你在戲謔我?”

“說好了不哭的。”

“我就要哭,怎麼了!”

葉初棠拂袖捂住眼睛,袖子上提前塗抹好的辣物嗆得她眼淚直流,立刻達到了“淚水洶湧”的完美效果。

葉初棠放下袖子,故意看了一眼蕭晏,才扭頭要跑。

蕭晏忙追上她,再度把葉初棠摟在懷裡。

“好好好,是寡——我錯了!彆哭了,好不好?我不提了。”

“我要回家,我想一個人靜靜。”葉初棠還是一臉生氣的樣子,扭頭不想理會蕭晏。

“我送你。”

“不要!”

葉初棠像被才疼了尾巴的兔子,對蕭晏哼了一聲,就拉著熙春頭也不回地往桃林外去。

她沒敢撒火撒得太凶,怕踩到蕭晏的底線,得不償失,所以她這火撒得其實有一半像撒嬌。

即便如此,熙春還是被嚇得夠嗆。自家女郎居然敢推搡暴戾的新帝,還在他跟前撒火甩臉轉身跑?牛!

秦路小心翼翼走到蕭晏跟前:“陛下,奴這就帶人去把葉娘子追回?”

“罷了,派人暗護她歸家。”蕭晏頓了下,囑咐秦路,“我身份的事,繼續瞞著她。”

“明日不去葉家提親了?”

蕭晏正把玩著手裡的鴛鴦玉佩,在秦路這一聲詢問之後,“哢”的一聲玉佩就被掰成兩半。

秦路嚇得噤聲,立刻縮脖子。

半晌之後,負手而立的蕭晏才幽幽地回了一句。

“不去了。”

……

葉初棠一口氣跑上了自己的牛車,在確認蕭晏沒有追來之後,才算鬆了口氣。

原本一副悲悲戚戚的表情,瞬間變成了沒有表情。她用帕子擦乾眼睛,就懶懶地靠在軟墊上歇息。

熙春催促車夫快走。

“女郎剛才可嚇死婢子了!”

“是夠難的,分寸不好拿捏,”葉初棠拿一塊蜜糕送進嘴裡,“慢慢來吧。”

回去的路上,有兩名騎馬的人從他們車邊越過,朝著靜心苑的方向去。

熙春一直透過窗紗觀察外麵,因車蓋四角掛著燈籠,將四周照得很亮,所以她一眼就認出了騎馬的那兩人所穿的鞋靴屬於蕭晏身邊的侍衛。

“好事。”葉初棠對熙春道,“他應該是派人去提點靜心苑的人,要你們這些仆人繼續對我隱瞞身份。瞞著好,我可以繼續如剛才那般,裝作不知情他的身份,可勁兒地作他。”

熙春擔憂:“女郎輕點鬨,萬不能過火了。”

“自然要把握好分寸,既不能把他惹得太過火了,又要讓他對我一點點失望,耗儘情分。對了,派人跟宋青之說了麼?”

“早去了,估摸咱們回去便能把藥熬上。”熙春下意識看向葉初棠的肚子,“女郎不必緊張,隻一夜罷了,估計沒那麼準。”

“不好說啊,我最近走黴運。”葉初棠懶懶地動了一下`身子,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躺著,“還得讓他再開一劑藥,喝了便不來癸水的那個。說到做到,咱可不能欺君。”

“是。”

葉初棠剛回到靜心苑,就有家仆上前告知,早前被押過來的林伶人,鬨著要見她。

葉初棠正要找這個始作俑者算賬。如果不是他那杯酒,她昨夜哪兒會出那麼多事,如今又哪兒需要受這麼多罪!

“直接說吧,是誰指使你給我下藥?目的為何?”

葉初棠不信憑他一個身份卑微的伶人,敢這樣對她下手。

林南:“無人指使,全是小人一人主張。小人見葉娘子家資頗豐,年歲大了仍未成婚,便以為自己成事後會有機會。”

“這借口你自己信嗎?”

林南垂首,默不作聲了。

這沉默就相當於變相承認,的確是有人指使他做事。

葉初棠:“看得出來你似乎有難處,不妨說出來,我都可以幫你解決。如果你怕主使你的人報複你,我還可以讓你假死,換個身份,在彆處自在過活。”

林南猶豫了片刻,就對葉初棠磕頭,“小人其實是受——”^o^思^o^兔^o^網^o^文^o^檔^o^共^o^享^o^與^o^在^o^線^o^閱^o^讀^o^

噗!

林南突然吐了一口血出來。

他痛苦的捂著肚子倒地抽搐,須臾的工夫,身體就不動了。

熙春跑去查看完林南的情況,對葉初棠搖了搖頭。

“女郎,人死了,這可怎麼辦?”

葉初棠從怔愣中回神兒,蹙眉道:“報官。”

派出去報官的人剛離開不久,守門的家仆匆匆跑來稟告,宣城太守林子方帶著官差上門來了。

“聽聞葉娘子因私怨扣押了一名伶人,林某特來將人帶走。”林子方進屋後,看到屋地中央的屍體,滿臉震驚,“呦,這到底是多大的私怨,讓您這麼快就把人給殺了?”

第6章 馴順郡太守 王夫人的邀約。醴酪……

“林太守剛才說什麼?”葉初棠問。

“聽聞葉娘子因私怨扣押了一名伶人,林某特來將人帶走。呦,這到底是多大的私怨,讓您這麼快就把人給殺了?”

林子方一字不落地重複了一遍他剛才說的話。

“葉娘子要是還沒聽清,林某還可以給您重複十遍、二十遍、一百遍……都不會膩。”

熙春聽見林子方的語氣裡竟有調笑自家女郎的意味,氣得狠狠瞪他一眼,恨自己身份卑微,沒法把這個癡心妄想的狗太守給打出去。

這林子方今年三十歲,方臉,色黃而有斑,續著山羊胡。

半年前,他亡妻剛滿一年,就立刻遣媒人來求親於女郎,毫不意外地被女郎給拒了。自那之後他就命屬下時常有意地找葉家名下生意的麻煩。

今天這事遇了他,沒好!

“林太守親眼看見我殺人了?”見林子方搖頭,葉初棠淡聲道,“我倒覺得林太守來得這樣巧,有些微妙。”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能算計到你會召這伶人上門,然後提前下毒謀害他?”

葉初棠:“林太守怎知他是中毒而亡?”

林子方眸光微閃,“他身上並無外傷,顯然是中毒而亡。”

“怎知不是他自己身體不好,突然吐血猝死了呢?”葉初棠再度反問。

林子方斥責葉初棠:“你這是在狡辯!”

“林太守剛進門,屍體未驗,情況未問,便斷定是我殺了人,我有合理的理由懷疑林太守因被我拒婚而心懷怨恨,欲公報私仇,構陷於我。這案子你與我之間乾係過大,不好讓林太守操勞了,須得另請高人來查才行。”

葉初棠所言句句有理,又句句帶了點刺,讓林子方非常不舒服。

“哦?你說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到底你是太守,還是我是太守?本官查案,不需旁人來指手畫腳!”

林子方憤憤地打量兩眼葉初棠,指責她既無禮又厚臉皮,還太把自己當回事。

“提親一事,我跟你講清楚了。我從未注意過你,不過是有媒人在我跟前提了一嘴,說你年歲大了還未嫁,我想著正好我亡妻了,再續弦沒什麼挑揀的必要了,憐憫於你,才隨媒人去安排。成不成有什麼緊要?多得是十五六歲正當年紀的女郎願意嫁我。”

“林太守說這話前,何不先把口水擦乾淨?”

林子方下意識地擦了一下嘴角,隨後才反應過來葉初棠又在譏諷自己。

“你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