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顧晏還是當初的樣子,現在的他身上處處可見當初的影子,他依舊寡言沉冷,受過那麼多苦也不會抱怨一句,依舊長情記恩,所以六年了,還不忘來找她來兌現當初的諾言。
“女郎,冰雪梨飲。”熙春將冰飲端到葉初棠跟前。
葉初棠喝了一口冰飲後,稍覺得有一瞬間緩解,那股燥熱就複起,像澆了油的火反而燒得更厲害。
葉初棠命人備晚飯給蕭晏,請蕭晏先用飯,她更衣後便來。
熙春跟著葉初棠回了寢房之後,見自家女郎麵頰泛紅,額頭冒汗,就伸手去探她的額頭,竟滾燙得厲害。
熙春立刻想到了什麼,震驚又氣憤:“那個姓林的伶人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給女郎的敬酒裡下了藥,我這就命人去通知昌平郡主,將他送去見官!”
葉初棠麵色未改,在連喝了幾口冰飲後,就脫掉了身上的衣裳,令婢女將她最喜歡的那件櫻花色大袖拿出來給她換上。
“見官就不必了,把人扣下,回頭我親自審問。”
熙春應承,“我叫人去請大夫。”
“這時間宣城早關城門了,請不到城裡的大夫,便尋得附近的鄉野大夫,看了也無用。再說彆苑偏僻,有來回折騰的工夫我早熬過去了。”
“怎麼熬?”熙春對這方麵沒有經驗,她瞧著自家女郎現在的樣子可不太好。
葉初棠把領口扯大了點,將剩下的冰飲一口喝儘後,便道:“去花園裡吹吹冷風。”
“好好好,多吹吹。”熙春立刻應和。
葉初棠出門的時候,因為腿軟,腳被門檻絆住了,險些摔倒,熙春立刻扶住葉初棠。
葉初棠像碰到什麼忌諱一樣,示意熙春彆碰她。
“女郎現在感覺如何?”熙春關切問。
葉初棠手抓著門框,微妙地挑了一下眉毛。在清楚感受到自己身體強烈的變化後,她便改道往東走。
熙春不解地跟上去:“女郎不去花園吹風了嗎?”
“風無用。”
熙春意識到藥效強烈,氣得恨不得把那姓林的伶人給撕爛了。
“那怎麼辦,什麼東西能有用?”
葉初棠如弱柳扶風一般走進了東側廳,便把緊隨而至的熙春關在了門外。
熙春:“?”
哦,是男人。
……
東側廳內,在葉初棠離開之後,蕭晏對著滿桌豐盛的飯菜,沒有半點胃口。
葉初棠沒有直接回應他娶她的話,不知是什麼心思。害羞不好應?或不願意?又或其它緣故?
秦路看出蕭晏的困惑,主動提議:“男女婚配,當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許她不知陛下如今身份如何,不好跟家裡議談,才未敢擅自答應陛下。
奴看葉娘子十分驚喜陛下來看她,她必然如陛下對她一般,也對陛下用情至深。陛下何不直接坦白身份?葉娘子必然歡歡喜喜隨陛下入宮,做陛下的皇後。”
身份的事情瞞她太久了,足有九年,蕭晏在麵對葉初棠時,不知為何有些難以開口直言自己的身份。
蕭晏斂眸,邊飲著櫻桃茶,邊斟酌秦路的提議。
葉初棠就這時推門進屋了,複而快速把門關上。
她頂著緋紅的臉頰,轉眸看向旁側站立的秦路。
“他是誰?”葉初棠問蕭晏。
“我的家仆。”蕭晏見葉初棠似乎有些站不穩,立刻過來攙扶住她。
她胳膊很輕,新換的粉色大袖更襯得她多了幾分嬌俏。巴掌大的一張小臉精致嫵然,膚白而有光,尤其是那一雙眼,猶似自桃源深處流淌出來的一汪清泉,皎潔姣麗,笑起來甜如蜜糖。
“我怎麼瞧他的衣著穿的比你還好?”
葉初棠不禁扯了一下蕭晏的衣袖,再度確認他的衣料的確是便宜貨。
“彆人送的衣服,剛巧他能穿。”
蕭晏見葉初棠好似真的醉了,就笑著哄她一句,想攙扶她去坐下,誰知葉初棠才走兩步,突然踉蹌,要往地上栽。
蕭晏連忙撈住她,順勢將人摟在了懷裡。
心猛烈地跳起來,蕭晏正要為自己的衝動和失禮道歉,葉初棠一雙滾燙的手突然就摟住了蕭晏的脖頸。
“阿晏,我再問你一遍:你心裡真的從始至終就隻有我一個人,這些年身邊從不曾有過彆的女人?”
“嗯。”
葉初棠立刻踮起腳尖,親上了蕭晏的唇……
多年來濃烈又隱忍的愛意,怎可能耐得住撩撥?一旦觸碰,便如決堤的洪水,一發不可收拾。
……
早上,葉初棠賴床,抱著被子還要睡,蕭晏偏要在她臉上親了又親,鬨醒了她。
蕭晏滿眼寵溺地笑問:“要不要再來一次?”
“好呀。”
葉初棠又快樂了一回。
之後她便叫水起床,坐在妝奩前梳頭。
蕭晏穿戴整齊之後,聽秦路低語了幾句,便走到葉初棠身後,在她側臉頰上親了一口。
“我今日還有些要事處理,須得立刻就走。我留了人在這,你若有事吩咐他們來找我就行。
明日就去你家提親如何?你今天先回家知會長輩們一聲?”
昨夜發生的一切,已然證明事實正如秦路所言的那般,葉初棠像他對她一樣,也對他用情至深。蕭晏便決定給葉初棠一個更大的驚喜,直接下聘,用最隆重的迎娶皇後的禮儀,到葉家去迎娶她。他要給葉初棠一個最風光最令世間人豔羨的婚禮。
葉初棠驚訝,“明天?不用這麼急吧?”
“不急了,已經六年了。放心,我都備好了,絕不會讓你失望。”
蕭晏又親了一下葉初棠的臉頰才離開。
秦路在一大早就已經提點好了整個靜心苑的仆人。
誰要是敢擅自向葉初棠透露皇帝的身份,壞了陛下給葉娘子的驚喜,誰就會獲得本人及其全家人頭落地的驚喜大獎賞。
這些被提點仆人之中,也包含熙春。
整個靜心苑如今安排進了三十多名喬裝的侍衛進行監視。
皇帝陛下的命令,誰敢忤逆?就算她們真心效忠於葉娘子,自己願意舍命,家人的命難道也不要了?尤其這位新帝是出了名的手段狠厲,殺伐果斷。倘若他金口玉言示下,絕不留半點餘地。
所以靜心苑的仆人們隻能乖乖聽話,老實遵從吩咐。
熙春帶著婢女將早飯端進屋的時候,葉初棠還在對著銅鏡梳妝。
擺好早飯後,熙春就打發走了其她婢女,目光沉鬱地看著葉初棠。
葉初棠透過鏡子發現熙春一直盯著自己看,就對她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人是會變的嘛。以前我說我不想成婚,是因為一直沒碰到合適的人,那些求娶我的人要麼經不住考驗,要麼不夠吸引我,我不想將就。
昨夜碰巧遇了事,又遇到了他,也算是種緣分吧。”
熙春防備地看向門窗等處,默默拿起木梳,給葉初棠慢慢地梳頭。
“我看得出來,他不像其他男人那樣會輕易變心,既然他六年來都這般念著我,以後必然都會聽我的話,好拿捏。如果將來有朝一日他更加顯貴了,還是免不了俗,像其他男人那樣受不住誘惑,變了心,我跟他和離就是。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會念及我當年救助他的恩情,不會刻意為難我。”
熙春看著鏡中聰明伶俐的嬌人兒,幾度欲言又止。
女郎呦,你說的這種情況,如果是其它身份確實是可以,唯獨皇帝除外,偏偏他就是皇帝!
哪有皇帝娶了皇後,再將其休棄的道理?更沒有皇帝在立了皇後之後,還任由其出宮玩樂!
“你怎麼臉色這麼沉,看起來有點不高興?”
葉初棠扭頭特意看一眼熙春,問她是不是病了。
熙春強顏歡笑:“沒有,婢子好得很。可能事情發生得太快了,婢子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是有點快,不過也有意外驚喜,開心快樂自在就好了嘛,不要想那麼多了。”
麵對自己最信任的貼身婢女,葉初棠從來不扭捏,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心裡話。∮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難怪昌平郡主之前聽說我不婚,笑我沒體會到魚和水的快樂。我現在體會到了,是很快樂,好像還有點上癮。”
熙春伺候葉初棠這麼多年,一直非常清楚葉初棠最喜歡什麼,最忌諱什麼。
她真的看不下去了,也忍不了。
熙春心裡一橫,就鼓起勇氣問葉初棠:“女郎可想做皇後?”
“為什麼問我這種蠢問題?我早就和你說過,寧做自在的雞尾,也不做囚籠裡的鳳首,沒有什麼比自由更重要,我們女人不能輕易被男人圈地給限製了。”
“那女郎了可忍受得了未來夫君有三宮六院三千佳麗?”
“你怎麼了?這種蠢問題你還要問幾個?”
葉初棠不解地質問熙春。
“女郎,您還是快逃吧。”在確認過葉初棠的忌諱始終沒變後,熙春撲通跪地,“他就是新帝!”
第4章 啊啊啊啊啊 算她啃了他一片龍鱗。蟹黃……
新帝?那個人人談之色變,剛登基三天就血洗宮門的暴戾蕭四皇子?
是了,如今再回頭想,發現很多地方都能對得上。比如四皇子宣稱去道觀清修祈福的三年,剛好與顧晏在嶺南的時間重合……
怪不得他頭上的金光變得那麼燦爛,原來他已經當上皇帝了。
他可真算是半夜敲鐘,一鳴驚人了。
最驚的就是她。
她原本是瞎子摸魚,能不能喝到魚湯隨緣看造化,今天才知道自己竟運氣‘好’到家了,抓了條惡龍回來,魚湯沒喝上不說,如今反要被惡龍給吞了。
熙春小聲反駁:“也不能算一口湯都沒喝上,您昨晚——”過得好像挺快樂的。
“行吧,算我啃了他一片龍鱗。”
葉初棠連喝了三口茶壓驚。
“女郎可願意為了他,改變想法進宮為後?”
葉初棠挑眉瞪一眼熙春,明顯在說“你又在問蠢問題”。
“婢子的意思是說,或許他跟以前的那些皇帝都不一樣?他對女郎那樣情深,女郎更有大恩於他,如此曆經過磨難的感情,或許受得住考驗,他應該不會讓女郎受委屈。”
“就憑‘或許’、‘應該’來不留後路地賭自己一輩子嗎?跟他成婚可以,但進宮不行,做皇後更不行。”
葉初棠又頭疼地揉了揉太陽%e7%a9%b4。
“我本以為這是上天賜給我的意外緣分,碰巧我遇事,他來誠心求娶,我們久彆重逢,乾柴烈火,也算是一段佳話了。”
熙春:“……”
好像沒有佳話是這個樣子的。
“哪知道是驚天巨雷,霹得我外焦裡嫩!你說他怎麼能那麼沒良心?皇子身份整整瞞了我九年!”
葉初棠心煩意亂地拿起一塊蜜糕,塞進嘴裡。
帝王之側有太多不可控製的情況,今日權臣要送女兒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