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他一蹦,就疼得五官都皺到了一起,看樣子是腿被狗咬瘸了。
難為他還帶傷來搶繡球。
秦真忍不住笑了笑,而後目光微移,掃過謝榮華蕭景明等一眾熟人,這幾個也不知道怎麼想的,這種事也紮推站一塊,邊上還有好些富貴公子、紈絝子弟模樣的,還有衣衫襤褸的叫花子混在其中。
什麼樣的人都有,唯獨不見楚沉。
她不由得秀眉微皺,伸手提了提裙擺轉身就快步上了二樓。
應該是剛才那個位置不好,瞧不見人,站在正上方就能瞧見他了。
“郡主,您慢點!”侍女們都不曉得她怎麼忽然就加快了腳步,連忙匆匆跟了上去。
後頭的秦良夜見狀,也跟著有些著急忙慌起來,不解道:“真真怎麼忽然走這麼快?”
秦無恙也加快了腳步,低聲道:“楚王好像沒來。”
“什麼?”秦良夜驚了驚,“敢情秦真說什麼楚沉最好,還是她一廂情願?”
秦無恙道:“先上去再說。”
父子兩說著匆匆追了上去。
秦真上了鳳凰樓,左右侍女伸手掀開了紗幔珠簾,她站在最中央的位置朝底下看,環視四周,什麼亂七八糟的人,可就是連楚沉的影子都找不到。
滿場錦衣客歡呼雀躍地喊著:“郡主把繡球拋給我!”
“郡主瞧我一眼!”
可她隻覺得喧囂吵鬨。
難不成楚沉是被什麼要緊事耽擱了?
不應該啊。
秦真想:哪裡還有比我更要緊的事!
莫不是元玨又自作聰明把人給攔住了吧?
她想到這裡,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若真是如此,那今夜這繡球就不能拋了。
偏生這時,李揚還笑著上前來,低聲提醒道:“郡主,時辰差不多了,您看,這就把繡球拋了吧?”
秦真心道:人都沒來,拋你大爺!
可麵上還得從容帶笑地溫聲道:“不著急,我多看看再拋也不遲,畢竟是終身大事,總得挑個順眼的。”
李揚自然不好再催,連忙道:“自然自然,都聽郡主的。”
底下眾人一等再等,忍不住催促道:“郡主快拋繡球!快拋啊!”
秦真不為所動,朝遠處看了看,隻見長街人海無儘,唯獨不見相見的那個人。
侍女把繡球遞過來的時候,她都想當場點火燒了。
但無論心中想了多少種把事情搞砸的法子,麵上都得從從容容的,叫人看不出半分異樣來。
秦真抬手把繡球接了過來,把玩在手裡,有一下沒一下拋著,牽著底下無數人的心,偏又自個兒接了回來。
眾人也沒見過哪家千金拋繡球選夫是這樣玩的,都被搞得沒了脾氣。
但誰讓人家是坐擁一方美貌無雙的秦郡主呢?
再不著調,也隻能忍著。
“真真!”秦良夜跑到了秦真邊上,氣喘籲籲地問道:“怎麼回事啊?”
秦真微微搖頭,不說話。
而這時,底下的齊樺忍不住高聲喊道:“如故,彆琢磨了,拋給我!”
蕭景明見狀,也豁出臉麵去了,朗聲道:“拋給我,我護你一世周全!”
“你們兩邊兒去!”謝榮華笑道:“如故,我富可敵國你坐擁金礦,咱們才是天生一對!”
秦真都被他們氣笑了,這要不是手裡拿的是繡球,這會子就直接扔下去砸他們臉上了。
偏偏還有一大幫人覺著這幾位的做派極有用,跟著高聲喊這喊那的,連元慶那個腿被狗咬瘸了的也不消停。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人海中飛身而來,一腳踩在了謝榮華肩膀,借力一躍,又在元慶肩膀上踩了一腳,而後翩翩然落在最前方的位置,抬眸看著秦真。
“誰!”元慶被踩得站也站不穩,暈頭轉向的怒罵道:“誰不要命了踩本王!本王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來人淡淡道:“孤。”
這話一出,原本在鳳凰樓人擠人準備搶繡球的眾人紛紛往後退了數步,連方才叫囂著要人死無葬身之地的元慶也單腳往邊上跳了數步。
場麵一下子變得有些滑稽可笑起來。
秦真凝眸看去,來人可不就是她一直在找的楚沉。
後者也在抬眸看著她。
四目相對間,秦真作勢要拿繡球砸他。
後邊一眾見狀,一臉冒死之勢又紛紛圍了上來作勢要搶。
人是來了。
但秦真還是有些頭疼,本來她是想著隻要楚沉站在最前頭,就是一拋一接的事兒,容易得很。
可今兒這底下人太多了,難保沒有武功高強又不怕死的出來和楚沉搶,萬一這繡球拋出去,落不到他手裡,可就麻煩。
她又拿著繡球思忖了片刻,底下著急催促成一片。
秦真忽地靈機一動,抬手就作勢把繡球往遠處拋去,眾人見狀紛紛往後退去爭搶,人海霎時間便亂成一團。
隻有楚沉從容淡定地站在原地,連目光都一直落在她身上,不曾移開半分。
就在繡球離手落下的那一瞬間,秦真翻身越過欄杆,在月色和火光交融的半空中,一把將繡球撈了回來,連人帶球直接往楚沉懷裡撲……
第48章 守信
楚沉連忙伸手把她接住了。
兩人在燈花繁影裡相擁, 火紅的繡花被秦真放到了楚沉懷裡,她看著他,桃花眼裡笑意泛泛, 光華流轉,夜風吹得鳳凰樓上紅紗飛揚,越發襯得從中落下的她美豔不可方物。
秦真低聲道:“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宵小作祟,來遲了些許,讓真真擔心了。”楚沉薄唇輕勾, 同她耳語道:“我的錯。”
秦真聞言, 心道果然如此, 隻怕今日不想讓楚沉來搶繡球的,除了元玨之外, 還大有人在。
她剛想開口問他有沒有受傷, 忽聽得邊上眾人一片嘩然。
“秦如故你吃飽了撐的學人家拋繡球也就算了!”齊樺從幾步開外掠了過來,氣得要炸, 怒道:“人家拋球!你跳樓?”
秦真聞言抬手撥了撥額間的碎發,含笑道:“我若是同彆人一樣站在上頭拋, 豈不是顯得我太平庸了?”
“你……”
齊樺從前就說不過她,眼下更是氣得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秦真抬手拍了楚沉的肩膀一下, 用眼神示意他放自己下來,
後者微微俯身將她輕輕地放下了, 鬆手之後,將火紅的繡球托在掌中把玩著, 語氣淡淡對齊樺說:“人和繡球都是孤接到的,齊國公這樣凶孤的人, 是嫌命長?”
周遭議論紛紛的眾人聽到這話立馬就閉了嘴, 默默地往後退了幾步。
楚王此人凶名在外, 哪怕他生得一副仙人之姿,也令人惶恐不安,不敢造次。
齊樺差點被氣吐血,咬牙道:“拋繡球哪有這樣拋的!這次不能作數,得重來一次!”
四周一眾人有好些個壯著膽子附和道:“齊國公說的對,這作數不了,得重新來!”
“郡主!重新拋一次吧!”
“對,齊樺說得對!”被狗咬瘸了的元慶單腳蹦著上前來,附和道:“本王活了二十多年,就沒見過誰家拋繡球是連人帶球一塊下來的,這次肯定不能作數!得讓秦如故重新拋!”
蕭景明大步走了過來,他看了秦真片刻,才皺眉道:“終身大事豈可如此荒唐?如故,你重新拋!”
謝榮華一邊往前走,一邊伸手摸了摸下巴,湊到秦真邊上,低聲問道:“如故你今夜怎麼回事?是不是楚沉威脅你?”□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也不等秦真回答,便又繼續道:“你要是被他威脅了,你就同我說,咱們兄弟幾個都在呢,彆怕他!”
“沒有,我沒被威脅。”秦真聞言頗有些哭笑不得,緩緩同眾人道:“這繡球我已經拋出去了,楚沉也接到了手上,我先前就說過今日無論是誰接到繡球,都會嫁他為妻,斷然沒有再拋一次的道理。”
“如故!”
“秦如故!”
謝榮華、齊樺還有元慶等人異口同聲的開口喊她,恨不得把伸手把她的嘴捂住,偏生鳳凰樓前有這麼多人在。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不能做這麼丟麵子的事。
一個個隻能用眼神不斷示意秦真,楚沉可是你死對頭,嫁給他你不要命了?
秦真一時之間這些人說不清楚,也沒法說,隻好正色道:“做人要守信。”
眾人頓時:“……”
謝榮華很是幽怨地看著她,“那你怎麼不對我守信些?”
秦真冷不丁被噎了一下,無奈笑道:“榮華兄,咱們先前那些都是兄弟情義,同嫁娶之事不沾邊的,莫要再說笑了。”
她說著忍不住側目看了楚沉一眼,見他正眸色深深地看著自己,忍不住朝他笑了笑,溫聲道:“他說的是玩笑話,玩笑話而已。”
元慶見狀,酸溜溜道:“秦如故,你這還沒成親呢,就懼內了?”
秦真還沒來得及說話。
齊樺便咬牙切齒地搶先道:“楚沉就是個狐狸精!”
秦真抬腳就踹了他一下,“胡說什麼?”
她壓低了聲音道:“你如今也是一方之主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子,休要胡言!”
齊樺被她踹了個正著,又被訓了,身形高大的俊朗青年忽的有些委屈起來,“我媳婦都被人搶了,還不能說他兩句了?”
“不能。”秦真想也不想地說:“誰搶你媳婦了?我和謝榮華還能算兄弟,你以前就是個被我揍的……”
她說著,忽然又覺著不能當著這麼多的麵讓人家丟臉,頓了頓,又道:“你媳婦都還不知道在哪呢,自個兒慢慢找去吧。”
齊樺看著她,不說話了。
一旁的蕭景明眉頭皺了又皺,好半天才開口道:“如故……”
“不是我說……我今兒是大喜的事,你們一個個能不能笑一笑?”秦真直接開口打斷了,“你們這樣,不曉得的還以為我是掉入苦海了呢。”
人群裡有人冷不丁接了一句,“郡主嫁給楚王,可不就是掉入苦海了!”
秦真聞言,忍不住回頭看了過去。
說話那人卻猛地紮進了人堆裡,眾人都怕被楚王遷怒,又連連倒退了數步,人影繚亂,一時之間竟找不到之前開口說話的那人。
不過這樣一來,方才還擁擠不堪的鳳凰樓前,一下子就空出了一大塊。
月色傾灑間,紅紗飛揚帶出了些許陰影,在地上舞動著,時不時劃過眾人身上。
四周燈火通明,將彼此臉上的神色都照得清清楚楚。
“真真!”秦良夜在樓上愣了片刻之後,匆匆跑了下來,拉過秦真從上到下打量了好幾遍,“你說說你……怎麼就從樓上跳下去了?就算繡球拋出去之後後悔了,也不能這樣啊!”
秦真聽到這話,一時無言。
也就是她家父王能琢磨出這樣的路子了,球拋出之後臨時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