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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手裡,不多時便睡著了。

三日眨眼便過。

秦真拋繡球這一天,是六月二十六。

這一天朗日當空,下午的時候,出門去瞧了一圈的小侍女回來說:“郡主今個兒要拋繡球,京城憑空多了一半人。”

秦真午間小憩剛醒來,慵慵懶懶地倚在美人榻上把晚上要拋的繡球把玩在手裡,聞言忍不住笑道:“倒也不必這麼誇大其詞。”

“是真的,郡主!”小侍女道:“我沒有一點誇大,晚些時候郡主自己出去一看就曉得了。”

白日裡太熱,元玨貼心地把拋繡球的時辰定在了夜裡,據說到時候還有萬家燈火齊明為之慶賀。

秦真不怎麼在意這些,就純粹是因為忒熱,不想出門,就想在自個兒屋裡待著,有冰塊放著消暑氣,有小侍女們在旁搖扇,還有酸梅湯……

誰願意出去看什麼人山人海,受那罪?

她笑了笑,“行了,下去歇歇吧,瞧這滿頭的汗。”

小侍女行禮退了出去。

片刻後,有兩個藍衣女子翻窗而入,轉眼間就到了秦真麵前。

藍煙暖玉等幾個小侍女嚇了一大跳,張口就要喊人救命。

“彆怕,是自己人。”秦真笑道:“陳酒、新雪都是自幼跟在我身邊的。”

同她如今身邊的小侍女不一樣,陳酒新雪自小隨她習武,膽識也非尋常女子可比,這幾年一直留在京城打探消息傳回南州。

“郡主!”兩人齊聲喊了秦真一聲,這幾年雖有書信往來,但畢竟相隔千裡見不到麵,好不容易見到便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幾眼。

秦真由著她們看,過了片刻,才含笑問道:“看夠了吧?”

陳酒、新雪眼中都泛起了水光,生怕當場落下淚來,又硬生生仰頭使之倒流回去。

秦真見狀,用眼神示意藍煙和暖玉給她們遞帕子,忍不住笑道:“要哭趕緊哭,哭完就說正事。”

陳酒聞言哭笑不得道:“我才不哭呢。”

“說正事。”新雪性子要更穩重一些,當即便道:“屬下打探到王皇後找了好幾個又老又醜的乞丐混入人群中搶郡主的繡球……”

秦真聞言忍不住笑道:“這手段還是太嫩了一些,若不是因為她爹是王太師,這皇後之位還指不定會輪到誰。”

左右侍女聽到這個消息都眉頭緊蹙,但見自家郡主一點沒當回事,不由得更操心了。

陳酒見狀,也開口道:“屬下探查了一下各家諸侯,長樂郡王應是很想接郡主的繡球的,這幾天一直在府裡練怎麼接球,還有東安侯、齊國公他們……”

反正誰也沒閒著就是了。

秦真聽她們講那些人為了搶繡球做的許多準備,又無奈又好笑,但是等了半天愣是沒等到楚沉,不由得有點想問上一兩句。

偏就這時,新雪忽然說:“說到這幾位,這幾天都有些不對勁。”

秦真一聽這話,不由得挑眉問道:“這話怎麼說?”

“長樂郡王、東安侯、齊國侯和燕安君都受了傷。”新雪正色道:“這幾位身邊都有隨從和侍衛候著,按理說沒什麼人能傷到他們……”

她說著,聲音忽然低了下去,“若是真的是上頭那位對他們下了手,應該就不會留活口了,而且他們受傷之後都秘而不宣,全都裝作沒事人一般。”

秦真思忖了片刻,忍不住道:“這事的確有些奇怪。”

雖說諸侯勢大,早就遭到忌憚,王太師一黨和元玨都想除掉這些人,各方諸侯之間也是相互製衡的,就算有人想動手,也不該一起朝他們四個下手啊。

“是啊。”陳酒道:“聽聞長樂郡王身上的傷還是狗咬的呢。”

“什麼?狗咬的?”

秦真一下子都覺著是自己聽錯了。

陳酒忍不住笑道:“稀奇吧?這怪事年年有,近來特彆多。這堂堂郡王,竟然還能被狗給咬傷了,說出去誰信啊?”

秦真把手裡的繡球拋著玩,笑道:“誰家養的狗這麼有膽識,該賞!”

幾人說著話,一旁的燕兒小聲嘀咕著:“咱們府上的狗前幾天就把趁夜闖進來的賊人咬傷了來著。”

小侍女說得太輕了,秦真一時沒聽清,也沒在意,又同陳酒新雪說了一會兒話,便讓她們離去了。

兩人瞧了她一眼又一眼,齊聲說了一句“我二人會去看郡主拋繡球的”,這才翻窗離去了。

不多時,窗外便是暮色四合了。

秦良夜匆匆趕到了臨風閣,一進門瞧見她還沒有梳妝打扮,頓時就急了,“兒啊,你也不看看現在都是什麼時辰了!你怎麼還沒更衣、也沒打扮!還優哉遊哉地在這玩繡球呢?”

秦真把球從左手拋到了右手,來回倒轉著姿態隨意而散漫。

她也不接話,就這麼眉眼含笑地看著自家父王。

秦良夜忍不住繼續道:“可是你自己同皇上說要拋繡球選夫的啊,這要是臨場反悔就算抗旨的,這抗旨……”

“我沒反悔。”秦真原本想等他說完的,不過眼看著這經都要念上了。

她隻能開口打斷道:“我就是不打扮,那些搶繡球的人也不見得會少幾個。”

反正多的是衝著“秦郡主”和南州還有金礦來的。

她是美是醜,高矮胖瘦都不甚要緊。

“這倒是。”秦良夜仔細端詳著秦真,感慨道:“我家真真天生麗質,舉世難尋,誰要是娶了你那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秦無恙隨後而來,剛好聽見他說著,笑意溫和地接話道:“阿姐隨著自己心意來就好。”

“那是當然。”秦真把繡球放到了榻上,緩緩起身:“我拋繡球,穿元玨派人送來的衣裳帶他送來的首飾算怎麼回事?他非父非兄,操得哪門子心?”

秦良夜和秦無恙對視一眼,齊齊點頭。

不能在天子腳下說皇帝不好,那點個頭總可以吧?

秦真見狀,頓時笑意盈眸,徐徐道:“我隨意換一身也就是了,您和阿弟先出去吧。”

“好好好,我們這就出去了,”秦良夜往外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頭囑咐道:“那也不能太隨意啊,畢竟是大日子。”

“好。”

秦真點頭應了。

兩人隨即出門而去,侍女們當即上前把門關上了,伺候著秦真更衣梳妝,好一通忙活。

不多時,門外小廝匆匆而來,“宮裡來人了。”

而後有人走到門前,嗓音尖銳道:“郡主,時辰差不多了,請移駕鳳凰台。”

第47章 連人帶球

“知道了, 這就來。”

屋裡的秦真不急不緩地應了一聲。

秦良夜笑著上前同李公公寒暄,悄悄塞了個紅包過去,“辛苦公公了。”

“王爺說的哪裡話。”李揚笑道:“這是皇上吩咐, 奴才有幸來瞧郡主拋繡球這樣的盛事,才是前世修來的福氣呢。”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屋門忽然打開了。

小侍女魚貫而出,一襲紅衣的秦真緩步行來,裙擺上繡的牡丹花微微搖曳栩栩如生, 她今夜梳了個繁複大氣的發髻, 金鳳釵斜斜插著, 行走間步搖輕晃,華光浮動。

花是人間富貴花。

色是傾國傾城色。

李揚和外頭眾人一看就愣在了原地, 莫說是他們, 就連秦良夜和秦無恙這做親爹做親弟弟的一下子都移不開眼。

秦真抬眸,淡淡一笑, “愣著做什麼?走啊。”

秦無恙最先反應過來,低聲道:“阿姐, 你矜持些。”

“不是你們催我快些的麼?”秦真笑道:“怎麼臨了臨了,又要讓我矜持點?”

秦無恙不說話了。

他這阿姐什麼都好, 就是從前當慣了風流肆意的少年, 如今怎麼也改不回來這隨性的性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秦良夜見狀連忙道:“走走走!再晚一些可要來不及了。”

李揚也接話道:“是啊是啊, 今夜秦王府外頭人山人海的,更彆說鳳凰樓那邊了, 郡主這會兒出門能趕上時辰都算好的了……”

秦真聽他們說著話,經過後花園的時候, 抬頭朝牆的另一邊看去。

可惜綠藤滿牆, 遮住了視線, 那楚王府又安靜得不像話,愣是什麼都瞧不出來看不出來。

“阿姐。”秦無恙低低地喊了她一聲,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走吧,你想見的人應當已經在鳳凰樓了。”

秦真聞言看向自家阿弟,見他眸中“滿是了然之色”不由得眼角微挑。

她不再過多停留,便在眾人的簇擁下出門。

外頭果然人聲鼎沸,燈火亮如白晝。

侍衛們上前攔著眾人,不讓其靠近門前半分。

秦真提著裙擺上了早就候在門前的馬車,藍煙暖玉幾個侍女也跟著進了車廂,秦良夜和秦無恙父子兩還有李公公等人則各自上了各自的馬車,穿過擁擠的馬車朝東街鳳凰樓去。

她這一路,聽見無數人在議論:

“也不知道今日能有那麼好的運氣抱得美人歸!”

“我猜是東安侯謝榮華,聽說他從前就同秦郡主私交甚好,人又生得俊美,且風流多情……”

“燕安君蕭景明也很好啊!”

“我怎麼聽說長樂郡王早早就放出話來,這繡球他非搶到不可?”

還有人感慨:“這秦郡主可真是多情之人,竟然同這麼多大人物的關係都不一般。”

秦真聽得又好笑又無奈,忍不住抬手扶額。

秦王府到東街的路並不遠,但今夜著實是人太多堵得水泄不通,坐馬車都硬生生用了大半個時辰才到。

此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整條東街乃至偌大個京城華燈亮起千萬盞,整個樓高三層的鳳凰樓,更是燈火照明,屋瓦飛簷儘是光華籠罩。

紅菱紗遍布高台,二樓儘是羅幔珠簾,夜風一吹,輕紗浮動,珠光流轉,更顯得華貴無比。

侍衛們上前清道,秦真所乘的馬車在樓前停下,人還沒出來,四周眾人已經高呼不斷:

“郡主來了!”

“是秦郡主到了!”

噪雜聲混雜成一片。

李揚最先下馬車,帶著一眾小內侍上樓宣讀聖旨,將一眾亂七八糟的議論都壓了下去。

奈何眾人熱情高漲,這旨意剛一宣讀完,高呼“郡主看看我”的聲音又此起彼伏。

饒是帝王天威,此刻也全無用處。

秦真倒是沒受什麼乾擾,小侍女一掀開車簾,她便不緊不慢地下了馬車,麵對千萬道目光的注視著也全無羞澀之意,姿態隨意地籠袖負手,緩步上高樓。

隨行在她身側的藍煙暖玉等人恨不得用扇子遮住自家郡主的臉,免得被那些登徒浪子瞧了去。

秦真一點也不在意,甚至還停下來,回頭朝底下看了一眼。

果真是人山人海。

這會兒站在最前頭的是元慶,瞧見她在看下麵,連忙蹦起來朝她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