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戚皇後一眼,良久,笑道:“朕這頭無需驗,皇後不放心,那便驗皇後與她的。”
戚皇後並非不放心,隻不過是經過當年偷龍轉鳳之事後,她與嘉佑帝的信任早已岌岌可危。
再小的事都不得隱瞞。
方才嘉佑帝那般說,便是在安她的心,他信任她。
戚皇後堵在心間的那口氣總算是找著出口了。
“先前長晉住在梧桐巷時,還有流言道那孩子與長晉是兩情相悅,此事不過是空%e7%a9%b4來風。”戚皇後笑著解釋:“那孩子與長晉自小一塊兒長大,感情便如同兄妹,她一直拿長晉當做兄長看待。”
嘉佑帝聞言便頷首道:“太子心中早就有了心上人,前些日子才求了朕給他們賜婚。這是太子認祖歸宗後求朕的第一件事,朕不忍他失望,便應下了。”
戚皇後微微一愣,下意識問道:“是哪家的姑娘?”
“是承安侯家的嫡長女。”嘉佑帝緩緩道:“他們二人也曾結過鴛盟,太子從來不曾放下過那姑娘,求到朕這裡,想要與她再續前緣。”
竟是那姑娘……
難怪!
都察院的人曾從蕭譽的府邸裡搜出一些容家、沈家的書信,按說容家與沈家這會該下獄接受盤問才是。
皇上這是因著那姑娘而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看來太子當真是下定了決心要娶容家那姑娘。
戚甄低下眼,“臣妾聽說容家那姑娘當初在揚州府救了不少百姓,還三番兩次救下太子的命,二人患難與共,也難怪太子對她念念不忘。”
嘉佑帝道:“皇後過些日子可宣那姑娘入宮,先探探她的喜好,也好為日後的大婚典禮做個準備。”
嘉佑帝與戚皇後在養心殿這一番對話,顧長晉自是不知。
知曉戚皇後帶了個姑娘回來,他眉心一蹙,心中對那人是誰隱隱有了猜測。
“可知曉那姑娘姓甚名何?”
傳話的內侍回道:“奴才並未打聽到那姑娘的名字,隻知那姑娘似乎是中了毒,皇後娘娘親自請了孫院使給她治病。”
中毒?
顧長晉眯起下眼,愈發篤定心中的猜測。
這是蕭馥動手了?
第八十八章 (小修,增加了六百字,建議重看)
為何蕭馥要將聞溪送到戚皇後身邊?
那位聞溪一直在找的麵上帶疤的人又是何人?
顧長晉望著菱花木格窗外一枝被霜雪壓低的臘梅枝, 眉心微微蹙起。
戚皇後與他雖是合作關係,但顧長晉知曉戚皇後始終提防著他。
他亦是不能完全放下對戚皇後的戒心,戚家折損在他手裡, 戚皇後心裡對他是否心存怨恨猶未可知。
戚皇後經營後宮多年, 如今的坤寧宮, 他能安插進去的人便隻有許鸝兒。許鸝兒在大慈恩山時,橫平悄悄與她見了一麵。
根據橫平送來的消息,戚皇後在大慈恩寺見了一人, 而那人是都察院送去的。
顧長晉拿起書案上的案牘,沉%e5%90%9f了半晌,道:“皇後娘娘在大慈恩寺時,都察院曾送去了一人。尋個機會去找許女史, 看看能不能從她那兒打聽到皇後娘娘與那人說了什麼?”
那內侍稽首應是, 正要退下,顧長晉忽又叫住他,道:“若許女史不知,叫她不必冒險去打聽, 孤自會有旁的法子查出來。”
“是。”
那內侍一走, 東宮長史便領著一人穿過外院,來到書房。
“太子殿下, 管大人求見。”
管少惟乃肅州轄內的縣令,若無調令,本不該離開他任職的縣城, 除非是有重大冤情, 上陳無路而不得不入京。
先前顧長晉便聽容舒說過, 前世管少惟為了陳梅的案子, 曾摘下烏紗帽親自走金殿陳冤。
這一世, 他依舊是來了。
顧長晉放下手裡的茶盞,道:“快請。”
管少惟進來後便拱手作了個長揖,道:“聽說太子殿下正在查陳梅案,微臣對這案子又有了新的發現。”
“錢大當初下聘的那筆銀子,是一名黑衣人秘密給的,要求便是錢大拿到這筆銀子後求娶陳梅,還承諾隻要錢大娶了陳梅,便能再得一百兩銀子。而陳梅會在成親那日殺錢大,也是有人挑唆。也就是說,”管少惟望著顧長晉,咬牙道:“這樁殺夫案是有人在布局,目的便是為了引出陳梅的母親。”
顧長晉頷首道:“陳梅的母親的確未死。”
“陳梅同微臣提過,她母親曾卷入一場陰謀裡,這才不得不隱姓埋名。方才臣去大理寺獄時,她又同臣道,她母親幾日前去見她,信誓旦旦道她會平安無事。”管少惟頓了頓,“陳梅與錢大的親事便是作廢,她也會因著傷人而入獄,微臣覺得陳梅母親說的平安該是有旁的含義。陳梅先前在肅州時便曾無故昏倒過兩回,微臣請過幾個郎中,皆說不出個所以然。微臣懷疑,陳梅應當是中了毒。”
又是中毒?
顧長晉眸光一閃,思忖片刻後,道:“孤有一事要交給管大人去做。”
說著,便落筆寫下一封信,遞與管少惟。
管少惟瞧見信上的內容微微一驚,很快便想明白了這信的用意,鄭重頷首:“微臣這就去辦。”
坤寧宮偏殿。
孫白龍給聞溪施好針後,輕輕掰開了她的下頜,取了一滴舌尖血。
許鸝兒端著剛煎好的藥進殿,瞧見這一幕,腳步微微一頓,很快便垂下頭,柔聲道:“孫院使,可要奴婢現下就喂聞姑娘吃藥?”
得了孫白龍的首肯,這才繼續提步往裡去。
孫白龍望了她一眼,想起這姑娘便是當初太子殿下寧肯走金殿也要救下的姑娘。
如今宮裡誰人不知許女史是皇後娘娘眼前的紅人,再看她言行得當、進退有度的舉止,更是脫胎換骨,與從前的她簡直是判若兩人。
今非昔比,這姑娘再不是從前那位走投無路的孤女了。
許鸝兒喂好藥,孫白龍等了片刻,未見聞溪出現任何異樣,方舒了口氣,交待兩句便出了偏殿。
廊下的支摘窗半開,許鸝兒斜眼望去,孫白龍的身影是往正殿去的。
這是去見皇後娘娘罷,隻孫院使為何要從聞姑娘舌尖取血?
莫不是為了調製解藥?
正想著,一道細瘦的身影踱了進來,許鸝兒抬眼一看,見是朱嬤嬤,忙起身行禮。
“見過朱尚宮。”
朱嬤嬤“嗯”了聲:“你在這伺候了大半日,去歇會罷,聞姑娘這頭有我守著。”
說著瞥了眼她身側的空藥碗,又道:“這空碗怎可留在這?若是摔了,仔細你月俸又要被扣,快送回小廚房去。”
朱嬤嬤是女官之首,她的話許鸝兒不敢不聽,隻好端起碗離開。
朱嬤嬤在她離去後,拿出手帕擦走聞溪額上的細汗,又悄悄掰開她下頜看了眼,見她舌尖有個紅點,知曉孫白龍已經取過血了,繃了半日的臉方露出一絲笑意。
這廂許鸝兒放好碗便往坤寧宮的正殿去,遠遠便瞧見孫院使步履輕鬆地出了坤寧宮,往太醫院去。
方才孫院使取了聞姑娘的血後,還一臉緊張之色的,這會倒像是卸下了什麼重擔似的。
許鸝兒覺得怪異。
回到司樂司的內務府,便匆匆寫下一張字條,放在一根吹壞了的竹笛裡。
夜裡這根竹笛送到了顧長晉手裡。
顧長晉看完藏在裡頭的字條,結合今兒管少惟說的話,漸漸弄明白了蕭馥布下陳梅殺夫這一局的用意。
聞溪在肅州沒找到丁氏,便設計了一起必須她出麵才能救下女兒的冤案,與此同時還給陳梅下了毒。
等丁氏露麵後,便利用陳梅身上的毒,逼迫丁氏聽她們的吩咐,借都察院之手來到戚皇後的跟前,給聞溪按上一個宗室女的身份。`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從戚皇後將聞溪安頓在坤寧宮的行徑來看,聞溪大抵是以戚皇後與嘉佑帝被換走的女兒送來皇宮的。
取舌尖血便是為了驗親。
隻是聞溪是真公主還是假公主?
若是真公主,蕭馥給她下毒又送回戚皇後身邊,是為了讓戚皇後眼睜睜看著聞溪死去?還是蕭馥給聞溪安排一個弑父殺母的任務?
若是假公主,那給聞溪下毒便是想用這苦肉計令戚皇後減少對聞溪的猜忌,屆時隻要孫白龍驗出聞溪與戚皇後乃血脈之親,戚皇後與嘉佑帝便不會再對聞溪的身份起疑心。
以顧長晉對蕭馥的了解,多半是後者,若不然蕭馥也不需要給陳梅下毒,借此來控製住丁氏。
也就是說,順著丁氏往下查,可以找到真正的公主。
顧長晉長指輕敲著書案,不由得想起聞溪來。
他與聞溪委實稱不上是青梅竹馬,聞溪養在蕭馥膝下,儼然是拿蕭馥當做是自己的母親的。
顧長晉恨蕭馥入骨,怎可能會與聞溪親近?
幼時聞溪與林清月時常跑來給他們送東西,諸如各類吃食、親手做的鞋履、帕子。
顧長晉從不曾收過,久而久之,許是知曉他不喜,又許是年歲大了知曉男女之彆,漸漸地便來得少了。
最後一次見麵,還是他與容舒定下親事之時,聞溪跑來尋他說話。
“那位姑娘是母親特地給長晉哥挑的,我去給你瞧過,生得十分美貌呢,想來長晉哥會喜歡。” 她麵上笑嘻嘻的,可眼底那一絲緊張之色出賣了她的心事。
顧長晉知曉她在試探他,淡淡看了她一眼,道:“我喜不喜歡不重要,你可知姑母為何一定要我娶她?”
大抵是聽出他話裡的不耐,聞溪隻當他這點不耐是針對那位還未過門的未婚妻的,神色微微一鬆,搖頭道:“母親不曾與我說過,大抵是因著——”
還未及說完,安嬤嬤便尋了過來,打斷了她的話。
顧長晉垂眸,那時聞溪的未儘之語究竟是什麼?
因著什麼?
雪越下越大,紅牆綠瓦漸漸覆上一層霜白。
坤寧宮的宮人一早便起來掃雪、敲冰棱。
皇後祈福歸來,顧長晉於情於理都要來給嫡母請安,一下朝便來了坤寧宮。
戚皇後沒甚心思與他演母慈子孝的戲碼,隻留他吃了兩盞茶,便差桂嬤嬤將他送出了坤寧宮。
顧長晉一走,戚皇後便去了偏殿陪聞溪。
孫院使給她們驗過血,聞溪的的確確是她的孩子。
如今這孩子身中奇毒,這兩日泰半時間都陷入昏迷,偶爾醒來也說不了幾句話。
隻越是這般,戚皇後便越是心疼她,接下來的日子更是親自給她擦身喂藥,恨不能將從前欠下的一下子都彌補回來。
十一月廿一這日,聞溪一大早便醒了。
廊下傳來影影倬倬的說話聲,是兩個被調來偏殿伺候她的宮女在碎嘴子。
“聽說了麼?承安侯府的人竟然與戚衡勾結,替從前那位做了不少事。”一個聲音軟糯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