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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後,會斬草除根?”

孟宗道:“範值不會,等柳元從揚州回來後,他大抵便能下定決心。就儲君人選來說,那孩子比懷安世子更合他心意。”

嚴青笑著接話:“能讓大人如此不顧一切地為他鋪路,顧大人也是獨一份了。”

作為孟宗的心腹,嚴青自然知曉為何孟宗要將老尚書拉攏過來。

上京文臣有兩派,一派以刑首輔為首,另一派便是以老尚書為首。隻不過老尚書這些年纏綿病榻,時常避居家中,這才弄得好似刑首輔成了文臣之首。

也就漸漸忘了,老尚書身後站著的可是一整個翰林院與國子監。

大人今兒走的這一趟,為的便是給顧長晉鋪一條名正言順之路!

嚴青想起什麼,忽又道:“還有一事,方才胡副都禦使差人遞來消息,說二皇子今日去了趟戚家後,便急匆匆地進宮麵見戚皇後去了。”

坤寧宮。

戚皇後慢慢撥弄著茶盞上的茶沫子,從薄薄的水汽裡抬起眼,盯著二皇子道:“廖繞幾時成了你的人?”

“兒臣幾年前去江南賑災之時曾見過廖繞,便是那時,廖繞向兒臣投了誠。”二皇子略不耐煩道:“母後,廖繞幾時成了兒臣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與水龍王勾結這事怕是他死了也不能善了。他手裡還有兒臣的信物,當務之急是要將那信物拿到手!”

戚皇後冷冷一笑:“你去江南賑災乃是你舅舅派人送你去的,你與廖繞見麵可是遵你舅舅之命?”

“是又如何?父皇這些年一直不立儲,上京裡說什麼的都有,竟還有人說父皇屬意蕭熠那木頭!”二皇子接過朱嬤嬤遞來的茶,漫不經心道:“廖繞手裡的兵權可堪大用,每年還能源源不斷地為兒臣送來數萬兩白銀,兒臣自然是要搶在蕭熠之前將這人收入麾下。”

戚皇後也漫不經心道:“捅了簍子,倒是懂得同本宮坦誠了?即是聽你舅舅的話,那便尋你舅舅替你兜底去。”

“母後!”二皇子放下茶盞,不滿道:“您今兒大人有大量,莫要同兒臣計較了成嗎!舅舅已經派人在路上埋伏柳元與顧長晉一行人,若是事敗,這事還得請您到父皇麵前解釋一二。”

所謂解釋,便是明知他做了蠢事,也要將他從廖繞貪墨通敵的事裡摘出去。

戚甄定定看著二皇子。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他這兒子變得隻聽兄長的話,張嘴閉嘴皆是“戚家”。

戚甄眼眸微微眯起,繼續撥著茶蓋,不動聲色道:“小五是不是回戚家了?聽說你前兩日派人接她回京了?”

二皇子道是,“母後一貫來喜歡小五,馬上便是重陽節了,待得廖繞的事解決了,小五正好能陪陪母後賞菊吃蟹過重陽。”

聞言,戚皇後“哐”地一下將茶盞丟到桌案,對身邊幾位心腹宮人道:“都出去,把門闔起!”

朱嬤嬤見戚皇後麵沉如水,心裡“咯噔”一跳,忙領著人出了內殿。

不消片刻,這內殿便隻剩戚皇後與二皇子二人。

戚皇後走向二皇子,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道:“你十五歲那年,曾跟著你舅舅去京郊狩獵。回來後,你病了兩日,醒來後便杖殺了那些跟你一同去狩獵的內侍。煜兒,你同母後開誠布公地說說,狩獵那日,你舅舅與你說什麼了?”

第六十九章

二皇子抬起一雙狹長的桃花眼, 他生了副好相貌,是戚家人該有的麵相,桃花眼, 高鼻梁, 冷白皮膚。

戚家是武將世家, 隻戚家人卻個個都生得像文人,戚衡便被稱作“儒將”,帶了點文人的清貴, 又帶了點兒武將的陽剛。

二皇子蕭譽也有相同的氣質。

“母後當真想知舅舅同兒臣說了甚?”蕭譽扯了扯唇角,道:“幼時母後總是不喜兒臣去戚家,兒臣原先還以為母後是怕父皇不喜,卻原來不是。”

戚甄冷著臉, 一語不發。

蕭譽望著戚甄, 道:“母後姓戚,戚家一旦倒了,刑家與長信宮的人下一瞬便會將我們撕成碎片,兒臣和母後的命與戚家朝夕相關, 母後便是再氣舅舅, 也不該不顧全大局。”

“大局?什麼叫大局?隻為了戚家好,那便是大局嗎?”戚甄目露失望, 搖了搖頭,“譽兒,這不是大局。”

曾經她也犯過這樣的錯, 以為為了戚家好, 為了自己好才是大局。

“那什麼樣是大局呢?”蕭譽嗤笑, “似父皇那樣, 哪一家都不殺, 心慈手軟,養虎為患,將自己熬死了也不能隨心所欲。”

他這話剛說完,戚甄抬手,一個耳光重重打了下去。

蕭譽被打偏了頭,詫異捂臉,怔怔地看著戚皇後。

這是戚皇後頭一回打他。

他咬緊了牙關,舅舅說的果然是對的,母後隻顧兒女情長,早就將戚家的一切拋諸腦後了。

蕭譽%e8%88%94了%e8%88%94破了的唇角,壓低了聲音,在戚甄耳邊道:“母後,從十九年前,您在大慈恩寺做下抉擇開始,您便該一條路走到底。唯有戚家在,您才能高枕無憂!您以為我與舅舅想要鋌而走險地參與到揚州的事去?您是當真瞧不清如今朝中的局勢?越來越多的朝臣支持刑家,自從英國公與刑家聯姻,連戚家的舊部都有人開始動搖!您是不是希望戚家毀在您手裡?”

十九年前,大慈恩寺。

戚甄眼睫一顫,好似又見到了那場雷鳴轟轟的春雨。

蕭譽往後輕輕退了一步,“兒臣出言不遜,還望母後息怒!兒臣明兒便讓小五進宮陪您,小五也是戚家人,母後便是不顧念兒臣,也要顧念一下小五。”

聽見“小五”二字,戚皇後緩緩抬眼,對蕭譽道:“滾出去!”

廊下的宮人們一動不動地守在殿外,隻聽“吱嘎”一聲,殿門開了。

“二皇子。” 宮人恭聲行禮。

蕭譽並不理會,闊步穿過長廊,步下玉階。

朱嬤嬤目光晦暗地望著蕭譽遠去的背影,道:“你們在這繼續守著,派個人去司樂司請許女史過來,娘娘愛聽她唱的小曲。”說著推門進了內殿。

殿內,澹澹輕煙從高案上的瑞獸鎏金博山爐裡悠然飄出,絲絲縷縷攀在空氣裡。

戚皇後坐在貴妃榻,揉著眉心。

朱嬤嬤快步上前,給她按太陽%e7%a9%b4,道:“娘娘可是頭疾又犯了?”

戚皇後淡淡“嗯”了聲,道:“桂嬤嬤今兒怎地不在?”

桂嬤嬤是戚皇後的%e4%b9%b3嬤嬤,也是她在這後宮裡最信任的人。

朱嬤嬤眸光一閃,道:“桂嬤嬤今兒染了咳疾,怕把病氣過給娘娘,便讓奴婢替她了。娘娘可要奴婢差個人去喚她?”

“算了,讓桂嬤嬤好生養病罷。”

朱嬤嬤“誒”了聲,又道:“奴婢擅做主張,派人去請許女史過來給娘娘唱幾首清心曲了。娘娘聽一會小曲,歇個晌罷。”

“讓鸝兒那丫頭回去吧,本宮今兒不聽曲了。”戚皇後道:“皇上眼下可是在乾清宮?”

“皇上下朝後便去了養心殿。”

戚皇後沉%e5%90%9f了片刻,道:“讓人去小廚房提一盅參湯,隨本宮去養心殿。”

養心殿。

汪德海聽底下人來報,說戚皇後的鳳攆正往這頭來,微微一驚。

皇上來養心殿多半是為了批閱奏折,這後宮的妃嬪個個都是有眼色的,從不會爭寵爭到養心殿來。尤其是戚皇後,為了以身作則,甭說養心殿了,便是乾清宮也鮮少去。

莫不是出了甚事?

汪德海忙對一個小太監道:“去打聽一下,今兒坤寧宮可有發生什麼大事。”

那小太監一溜煙地跑出長廊,汪德海轉身進了養心殿,對嘉佑帝道:“皇上,皇後娘娘的轎攆正在路上呢,您看?”

嘉佑帝放下手裡那份從揚州快馬加鞭送來的戰報,道:“請皇後進來。”

汪德海福身出去。~思~兔~在~線~閱~讀~

不多時,便領著戚皇後進殿。

嘉佑帝掀眸看著戚皇後。

她今日穿了條雪青色的鳳尾裙,行走間蓮步如華,帶著十年如一日的雍容清雅。歲月待她極寬容,明明已過不惑之年,瞧著依舊像個二十多歲的女子,蛾眉曼睩,仙姿佚貌,仿佛是從畫裡走出的絕代佳人。

曾經的戚家大姑娘豔絕京師,是上京多少兒郎藏在心尖尖的意中人。

人人都道,戚家有女百家求,但真正敢去戚家求娶的人卻沒有。誰都知曉,戚大姑娘早就被皇後娘娘相中,是未來的太子妃。

直到父皇一紙賜婚聖旨,將她嫁與了他。他與她,本不該有任何交集的人,自此有了牽絆。

嘉佑帝唇角彎起個淡淡的弧度,道:“皇後怎地來了?”

戚皇後將從花梨木攢盒裡取出湯盅,道:“皇上這兩日在養心殿處理政事,怕是又忙得廢寢忘食了。這是臣妾讓人熬的參湯,皇上吃幾口罷。”

說著,親自給他盛湯,手裡的藍底榴花玉碗將她一雙柔胰襯得如霜雪一般瑩白無暇。

“皇後有心了。”嘉佑帝接過玉碗,二話不說便拿起調羹一口一口將湯飲儘。

自十六歲成親至今,他們已然結發二十多年。

對她遞給他的每一口吃食,他好似從來都不怕她會下毒。

屋子裡燈火煌煌,將他的麵色映襯得格外不好,是久病不愈的人方才會有的麵色。

他其實生得十分俊美,曾經的七皇子蕭衍美名不曾傳出,不過是因著他常年深居簡出,鮮少讓人瞧見他的真容罷了。

戚甄也是到了大婚那日,他挑開她的蓋頭之時,方真正瞧清他的模樣。

那一夜二人喝的合巹酒裡她下了藥,他吃下酒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來後,他拿過元帕,割指滴血,對她溫和道:“以後不必給我下藥,我不會碰你,昨日我本就不打算與你圓房。”

那時的戚甄滿心戒備,以為他是惱羞成怒方才那樣說。

後來才知曉他說的是真的。

他不愛與人爭,也不愛與人搶,便是去太原府就藩,也是兩袖清風地去,不像旁的皇子,美婢成群,財帛滿車,一路招搖。

太原府離上京不遠,隻那一次,他們走走停停,花了將近一個月方到封地。

這一路上,戚甄鮮少與他說話,他好似也不在乎,就那般望著沿途的風光,愜意又自在。

離開上京於他而言,是件賞心樂事。

甚至,蕭衍寧願自己的封地能更遠些。以他在宮裡不受寵的地位,他本該去更偏遠,更落魄些的封地的。

不過是因著娶了她,這才不能隨心所欲地去他想去的封地。

太原府這個離上京極近的就藩地,是啟元太子為戚甄選的。

一碗參湯飲儘,嘉佑帝望著欲言又止的戚皇後,溫聲道:“朕幼時常因病痛,不能去文華殿與旁的皇子一同進學。老師知曉後,隔兩日便會來玉堂殿給朕授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