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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樣,顏色要淺一些。”

落煙順著她的指看,那幾條線的顏色的確要比旁的地方淺一些。

落煙麵色一沉,屈起手指在牆上一寸一寸地敲,敲到細線圍住的地方,那“篤篤”聲顯然要空一些,散一些。

“是空心的,這木牆裡應當有個機關暗盒。”落煙擰眉盯牆,沉聲道:“就是不知曉如何啟動這機關。”

容舒先是看了眼桌案上的畫,想到什麼,眼睫一抬,再次定定看著中間那塊木櫞。

那木櫞上的磨痕,不僅僅是取畫時留下的。

容舒眉梢一鬆,掌心穩穩抵住那木櫞,用力一按。

一陣細碎的窸窣聲過後,那個與牆身同色的暗盒從裡緩緩推了出來,裡頭放著個古樸的雕著瑞獸捧珠的木匣子。

容舒與落煙對視一眼,迅速取出那木匣子,下意識便想要打開。

隻她將這木匣子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壓根兒尋不著鎖扣。

這東西就像是用四片卯榫相合的厚木頭拚成一個嚴絲合縫的木盒,連個開口都無。

容舒把木盒放耳邊搖了兩下,“裡麵有東西,這是個機關鎖。”

天色漸漸暗下,她們不能在書房再多逗留。

容舒當機立斷道:“把它帶走,實在不行,便砸碎了!”說著,隨手挑了幾本書冊,與落煙快步出了三省堂。

張媽媽正在漪瀾築裡張羅著晚膳,見容舒提燈歸來,不由得蹙眉道:“姑娘這是又去哪兒了?怎地不去屋子裡歇歇?您在外奔波了月餘,可莫要累出病來了。”

容舒抬眼看她。

眼前這婦人始終是她印象中那個溫柔的萬事皆以她為先的%e4%b9%b3娘。

每回她生病,在身旁照料她,將她抱在懷裡給她唱小曲兒的一直是她。說是%e4%b9%b3娘,實則在容舒心裡,張媽媽早就與親人無異。

如今尚且不知木匣子裡裝著的是什麼。

她到現在都還在想,是不是自己多疑了?

張媽媽那回在書房催她離開,不是想要阻止她看那幅畫,也不是怕她發現畫後麵的機關。隻不過是怕她弄壞了畫惹舅舅不喜?

畢竟,一個尋常%e4%b9%b3娘怎會知曉主人書房裡的機密?

除非她不是一個尋常的%e4%b9%b3娘。

倘若當真不是,張媽媽又能是什麼身份?

容舒彎起唇角,道:“這不是一下子閒下來有些不適應麼?索性就去三省堂取了幾本書冊看。”

說著,跟獻寶似地給張媽媽看她精心挑選的書。

這些書俱都是地方遊記,是當初沈老太爺外出走商時帶回來給沈氏看的。

容舒跟沈氏一樣,自小就愛看這些雜書。

張媽媽笑著搖頭:“您夜裡可不能看太久,仔細眼睛累著了。”

說話間,外頭的仆婦已經將晚膳端了進來,容舒看了眼,都是先前她說要吃的幾道菜。

容舒在銅盆裡淨手,接過張媽媽遞來的帕子,邊擦手邊道:“落煙姐那頭可送膳過去了?”

張媽媽笑著說送過去了,“落煙姑娘還說她這段時日累壞了,今兒要早些歇。”

“那便彆去打擾她,免得回去上京,霓旌要說我刻薄了。”

夜裡張媽媽就在屋裡守夜,待得榻上傳來勻長的呼吸聲,方起來,走向窗邊的書案,悄無聲息地翻看容舒從書房帶回來的書冊。

弦月如勾,更鼓聲聲。

她的身影投映在窗紙上,半盞茶過後,那影子方緩緩消失。

第二日一早,容舒剛用過早膳,便聽人進來說,落煙姑娘許是螃蟹吃多了,今兒個竟鬨起肚子來。

容舒忙讓人給她抓藥,又對張媽媽道:“我還要出去一趟,落煙姐姐是縣主的人,可不能叫她病倒了,媽媽你留在這裡照料她吧,這漪瀾築也隻有你在,我才能放心些。”

小姑娘聲音裡是掩不住的信賴,張媽媽忙應下,道:“姑娘這是要去哪兒?”

“先前不是同好幾家大戶借了些糧嗎?馬上便要秋收了,前兩日守備都司的一位將軍特地來同我道,說借的糧由他們還,隻具體要還的數目還得我親自去點。媽媽放心,橫豎這趟有拾義叔陪著,不會出事的。 ”

容舒借糧的事,張媽媽自是知曉的,不疑有他,叮囑了兩句便差人去備馬車了。

馬車轔轔軋過石板路,容舒一到辭英巷,便“砰砰”拍了兩下門。

“拾義叔。”

路拾義正在烹茶招待客人,聽見這兩聲響,“咦”一聲:“昭昭怎麼來了?”

忙將手裡的銅水壺放回紅泥小爐,同對麵那人道:“大人稍待片刻,我去給昭昭開個門。”

顧長晉道:“路捕頭隻管去。”

路拾義一轉身,他的目光便落在那扇木門上,緩緩放下手裡的杯盞。

男人握杯的指頭微微泛紅。

這是方才聽見那姑娘的聲音時,心神不定,被潑出的茶湯燙紅的。

容舒進了院子才知院中有來客。

抬眼望去,隻見晨曦湧金,朝霞似火,粗陋的幾椅掩在一角鬆柏濃蔭裡。

老舊的銅壺“咕嘟”“咕嘟”冒著泡,水霧嫋嫋,年輕的郎君未著官服,玄衣玉冠,安然坐於樹下。

容舒提裙的指一鬆,霜白的流仙裙裾緩緩墜落。

她今日挽了個望仙髻,鴉色雲鬢隻插著一支白玉海棠簪,素淨清雅,像踏著曦光而來的九天玄女。

顧長晉喉頭微微一緊,頓了頓,不疾不徐地喚她一聲“容姑娘”。

容舒在一怔過後,便規矩地回他一聲“顧大人”。

路拾義從一邊拖了張木椅,對容舒道:“先吃茶,顧大人今兒來我這,與你也有關係。”

待容舒坐下,便提起銅壺泡茶,給容舒斟了一杯。

“仔細燙手。一大早來尋拾義叔,可是出了甚事?”

容舒看了眼顧長晉,思忖片刻便道:“我來是想拜托拾義叔替我弄點兒洋金花,順道去春月樓找郭姨要一包春風散。”

一邊的郎君聞聽此言便蹙起了眉,掀眸定定看她。

“春風散”是什麼藥路拾義還能不知?

一時眼睛瞪得跟銅鈴一般大,想不通這姑娘要這種藥作甚。

容舒怕他想岔,又補了句:“洋金花與春風散一同用,能令人鬆下心神,產生幻覺,這是顧大人先前用過的一味藥。”

顧長晉頷首道:“的確是有此效用,隻要用量得當,便不會傷身。”

路拾義沉%e5%90%9f半晌,蹙眉道:“你這是為了張媽媽?”

容舒乖巧地點了點頭。

路拾義知道容舒跟沈一珍一樣,慣來主意大,也不多問,忖了忖便道:“成,這事交與我。你今兒倒是來得巧,顧大人過了午時便要離開揚州,你正好能同他道彆,也不必我代為轉達了。”

容舒還挺詫異。

眼下九月都還未到呢,他竟然就要離開揚州了?前世他是十月底方啟程回上京的,到上京時都快十二月了。

她想了一會便道:“大人可是找到證據了?”

顧長晉笑了笑,“是。”

容舒心裡著實好奇這證據與廖繞臨終前說的話有何乾係,但這些到底是機密事,再是好奇,她也不能隨口問。

道了聲:“恭喜。”便默默抿了一口茶。

她哪裡知曉顧長晉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一口茶水才將將咽下去,便又聽他道:“二皇子招攬廖繞時,曾送來了一塊玉牌。廖繞這幾年在江浙收受了不少賄賂,貪墨下來的銀子大部分都送去了上京,他手裡有一本賬冊清清楚楚記錄了每一筆賬,這些證據就藏在廖府的小佛堂裡。”

顧長晉說到此便頓了頓,“廖夫人五年前便搬到那小佛堂,而廖繞與廖夫人頭一回相遇的地方便是大慈恩寺的佛堂。”

也就是說,廖夫人一直在找的東西,廖繞早就送到了她眼皮子底下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而廖夫人的確是懂廖繞的,寥寥兩句,便猜到了廖繞將東西藏在了何處。

容舒輕歎一聲:“他們……還真是可惜。”

明明那麼喜歡對方,若是戚家不招攬廖繞,不,若當初老尚書不將廖繞舉薦到江浙,甚至,若是嘉佑帝的身體能再好一些,他們或許都能一路走下去。

顧長晉看她:“是很可惜。”

頓了頓,又道:“我今日來尋路捕頭,除了道彆,實則還有一事。”

“我知你在查你舅舅,椎雲是我最信任的人。以後,椎雲還有他手裡的人,都交給你用。你需要用人時,便去屏南街一十八號尋他。”

頭頂的樹葉沙沙作響,日頭又往樹梢躥了一截,溶溶曦光裡,連擦身而過的秋風都仿佛沾染上幾縷暖意。

容舒捏緊了手裡的茶盞,澄澈的眸子裡有著意外,也有著些許不知所措。

一個人,將他最得力的人交給你用,是保護,也是信任。

容舒低下眼睫,良久,道了聲:“多謝大人。”

第六十三章

官船午時便要啟航, 顧長晉隻吃了兩盞茶就起身告辭。

也不知為何,他的臉色很不好。與在廖府那日相比,他的傷似乎一直沒有好轉。

若不是他神態始終從容自若, 容舒差點兒以為他這是又添了新傷。

容舒將他送至門口, 目光掃過他平靜清雋的眉眼, 道:“祝大人此趟歸京,一路平安。”

對他這人來說,真真是平安就是最大的祝願了。

來時受傷, 查案時受傷,殺敵時也受傷,容舒就沒見過誰像他這樣,三不五時就要受傷的。

也就他自小習武, 底子好, 這才扛得住那麼多傷。

顧長晉頷首,深深看了她一眼,信步往巷子尾的柳樹行去,那裡正停著一輛青篷馬車。

車軲轆晃悠悠轉著, 馬蹄嘚嘚聲漸遠。

路拾義關起木門, 瞥了容舒一眼,道:“這位顧大人, 當真是不錯。”

容舒哪兒能不知曉路拾義那一眼有什麼深意,笑了笑便坦然道:“顧大人心懷明月,為國為民, 當然不錯。”

誠懇地誇了兩句後, 她便笑眯眯地閉了嘴, 過了會兒才又道:“拾義叔快去春月樓, 我今兒事不少, 等你回來後,還得替我找個鎖匠或者精通機關的師傅,順道陪我走一趟守備都司。”絮絮叨叨地催著路拾義出了門。

待她一走,便進屋取了紙筆,憑著記憶將昨兒尋到的木匣子仔仔細細畫了出來。

那木匣子在落煙姐手裡,昨兒從書房帶回來的書冊,她是故意放在窗邊的高案的。張媽媽行事作風慣是滴水不漏,綿密得很。

若她當真有二心,對她從書房帶出來的東西,不管如何都會尋個機會查探一番。

昨個夜裡,落煙姐就隱匿在窗外的刺愧樹裡。

今早的鬨肚子便是信號,落煙姐留在沈園盯著張媽媽,而她出來拿藥,順道尋解鎖的方法。

路拾義辦事向來利索,不到一個時辰,便帶著東西歸來,身後還跟著個身著青布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