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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遠淡淡嗯了聲,又饒有興致道:“你覺得馬車顛嗎?”

阿遠撓著後腦勺想了下,說:“小殿下,奴婢說句實話,您可不要生氣。”

韓瀾一臉淡然的搖了搖頭,“你實話實說,我自不會生氣。”

得了保證阿遠這才沒什麼顧忌的開口,“奴婢跟在小殿下`身邊多年,也坐過不少馬車,就拿在宮外租借的馬車來說,哪怕是在城裡也不穩,若是去城外則格外顛。”

“好些的馬車依舊如此,也就小殿下您的馬車稍微好些。”

這話說得非常直白,韓瀾一邊感慨阿遠實誠,一邊歎了口氣倒也不必說得如此直接。

阿遠說完後抓了抓腦袋,這才想起自己說得太過直接,免不了有些尷尬,好在韓瀾不是那般小肚雞腸之人,擺了擺手問起了另一件事,“你知道該怎麼減輕顛簸?”

阿遠聞言立即露出一臉為難,“回小殿下,奴婢哪裡能知道這個。”

韓瀾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再詢問對方關於馬車的事,倒是坐在韓瀾身邊的餘安,在意識之中急急的軟軟的道:“問我呀,我知道的,可以用皮革包裹輪胎。”

隻可惜哪怕他說得再認真,再雀躍,韓瀾也都聽不見一個字。忽地韓瀾不知為何,側頭看向安安,意識之中的餘安,立馬閉上了嘴,擔心自己會忽然開口。

想到這裡,他猛地想起來,他曾想過能走能動,能跑能跳,能聽見聲音,聞見花香,唯獨沒想過能開口說話,可以和韓瀾說話,能將心頭所思所想全告訴韓瀾。

思及此,他比想要能動,還更期待能開口說話。

餘安在意識裡心神蕩漾,韓瀾卻在此刻似心有所感那般,低下頭,發現安安剛才的眼中,似乎有一道激動又帶著隱忍的暗光閃過,他閉了閉眼,再次看向安安,方才的異樣消失得乾乾淨淨,仿佛真的是他眼花了。

若是其他人估計並不會把這一異常放在心裡,但韓瀾不同,類似這樣的情況已經出現兩次,他並不覺得是自己的錯覺,相反他認真打量安安,片刻後沒在安安身上發現異常。

他壓下皺眉,正要開口,阿遠的聲音驀然響起,語氣裡帶著不確定,“小殿下,您在想什麼?”

韓瀾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居然當著阿遠的麵走神,他搖了搖頭,又對著阿遠道:“將柳時輕叫進來,再去內務府請幾位匠師來見我。”

阿遠應下很快退了出去,不多時柳時輕就來了,他對著韓瀾行了一禮,“殿下您找屬下?”

韓瀾嗯了一聲,說:“你知道車軲轆上包什麼不會輕易損壞?”

柳時輕:“……”

柳時輕無法回答,好在韓瀾很快收回目光,既沒讓柳時輕出去,也沒再詢問,而是斂著眉眼,似在思考。

餘安挺意外韓瀾能想到在木輪上包東西。

不多時,阿遠領著好幾名匠師走了進來,幾人齊齊對著韓瀾行禮,接著惴惴等著韓瀾吩咐。

韓瀾從思緒中回神,旋即跟幾位匠師談起了在車輪上增加何物一事,幾人不清楚想做什麼,但麵對小殿下的問題,他們照舊有問必答。

韓瀾很快從他們言談之中,找到了幾個關鍵點——榫卯、機擴、在木輪上加鐵釘。

韓瀾自顧自想了起來,他雖不擅長做木活,卻擅長思考。他又詢問了幾人馬車的具體構造,就讓他們各自畫一份馬車圖紙。

五人畫的馬車圖紙皆不相同,他們將各自畫好的圖紙,呈交給韓瀾後,就恭恭敬敬立在一旁等候吩咐。

韓瀾一一看了過去,隨後挨個詢問了一番,便讓阿遠送他們離開。

等他們走後,韓瀾研究起了五人畫的圖紙,若是在以前餘安決計看不到放在案上的圖紙。而今他視野變寬後,這個距離正在他的可視範圍內。

餘安看著這幾人畫的圖紙,上麵清楚寫著每個部件的名字,他不得不感歎古人的智慧。

等他看完五份圖紙,身邊的韓瀾已經提筆在宣紙上畫起了馬車,韓瀾將兩輪馬車改為四輪,又在車廂底板與車軸之間添加一個橫板,這塊橫板上平下凹,正好卡在車軸上。

餘安看到這裡,在意識之中微微露出詫異,他卻是不知自己眼底的詫異,此時全然袒/露在人前,隻是這會兒大夥兒的心神全在韓瀾身上,並未發現罷了。

柳時輕和阿遠看著比匠師們畫得還要好的馬車,兩人眼底皆是驚喜之色,他們一直知道自家小殿下畫功了得,卻沒想到小殿下用這種便宜的炭筆,也能畫得如此傳神。

韓瀾畫得差不多後,抬頭就見二人的目光躍然在畫紙上,他很快收回視線,朝兩人吩咐,“你們去測量下殿裡最大的車廂有多大。”

兩人應下後便離開了。

韓瀾繼續作畫,按照他的設想,除了增加一個伏兔外,還需要找到個很軟的物什。他目前還想不到,隻能從木輪著手。首先在木輪上以一定次序打入釘子,接著在上麵包一層東西,這種東西一定要耐磨。

他幾乎瞬間就想到皮革。

有了大致方向,他當即在圖紙上畫了出來,並選定了幾種皮革,鹿皮、羊皮、兔皮等等。

他甚至還想到了這種方法可行,傳播出去後,大量商人使用一種動物皮,很大可能會造成某一物種大量死亡,乃至供不應求,唯有圈養那一物種,循環往複才能沿用百年。

等阿遠和柳時輕回來,跟他彙報了尺寸後,韓瀾便把他所想出來的馬車車廂尺寸,改為現在較大車廂的一倍有餘。

做完這些他又把皮革改成鹿皮,便把圖紙交給阿遠,讓他找內務府的匠師和工役做一輛出來。

內務府那邊的工匠看到圖紙後,比韓瀾本人還要激動,紛紛摩拳擦掌,想要大乾一場。

幾天後,內務府送來了一輛四輪華麗寬敞的馬車。餘安此時正被韓瀾摟著摸頭,聽見阿遠的通報後,韓瀾沒多想的把安安放在輪椅上,推著他走了出去。

第三十八章

餘安剛才也聽到了阿遠的話,知道是內務府將馬車送了過來,有些好奇他們做的馬車。

韓瀾不知餘安心裡想得什麼,他推著安安走了出去,宣安殿前殿院中正停著一輛馬車。這輛馬車車廂是其他馬車兩倍之大,車窗也多開了兩扇,車廂外雕刻著細致的玄龜和祥雲,精致寬敞。

不僅如此他們還按照韓瀾的要求,增高了車廂整體高度和寬度,車輪也從兩輪變為四輪,在下方增加了兩個伏兔,增強了馬車的穩定。

韓瀾圍著馬車打量,目光下移看到了比平常馬車稍寬稍高的車軲轆。

站在馬車旁的匠師開口介紹:“小殿下,我們按照您的要求,在木輪上添加了一定量的鐵釘,外麵也用鹿皮包裹。”

韓瀾點了點頭,他當然看到了和以往不同的皮革輪,上麵釘著兩排小鐵釘,將鹿皮固定在車軲轆上的同時,又能減輕顛簸。

一圈打量下來,韓瀾頗為滿意地點頭:“不錯,麻煩諸位了。”

匠師立即表態,“為小殿下辦事,是我等的榮幸。”

韓瀾沒讓他直接離開,讓阿遠拿了些新茶給他。

匠師謝了恩,帶著新茶離開,回到內務府匠役院,將之前一起做馬車的幾人叫了過來,將新茶分給了他們,幾人連忙詢問小殿下意思,匠師朝他們說了後,幾人放下心沒多久又都無比興奮。

那等馬車竟然被他們做了出來!

高興之餘他們又想起了圖紙是小殿下派人送來的,不得不讚歎一句,小殿下不愧為小殿下,文武雙全,才智過人。!思!兔!網!

宣安殿內,阿遠興奮地圍著馬車轉了兩圈,其他宮人也都偷偷打量這邊,他們還沒見過四個輪子的馬車,且不說這個馬車還這麼大,裡麵都能放一張軟塌了,哪怕是小一點兒的床也行。

餘安偷偷打量麵前馬車,眼底露出一絲詫異。

他不知自己眼底的變化,被韓瀾不動聲色瞧了去,韓瀾見狀壓下心底異樣,佯裝什麼都沒有看見,隨後大手一揮讓阿遠把白駒牽下去。

阿遠牽著白馬離開,其他人埋頭各做各的。韓瀾來到安安身後,俯身薄唇貼在安安柔軟小巧的耳畔上,“既然馬車有了,下午帶安安出去玩。”

餘安在意識裡沒多想,他高興的道:“好啊,但是你下次不能離我這麼近。”

韓瀾呼出的熱氣撲麵而來,順著耳廓進入耳蝸,癢癢的、濕濕的、熱熱的,令他戰栗又從心底升起一股舒服,差點沒忍住紅了耳廓。

韓瀾貼在安安耳邊觀察了會兒,除了冰冷細膩的觸?感,他沒發現任何異樣。

韓瀾等了會兒站起身,收起了心裡的疑惑,推著安安回了書房。

餘安在意識裡鬆了口氣。

兩日後,阿遠從彆院回來,匆匆忙忙將陳夫人差人送來的信件取了回來,陳夫人除了送信還把第二部的樣本送了幾本過來。韓瀾接過阿遠手中的紅漆木匣,從裡麵取出信紙和《奇物記》第二部 。

餘安正坐在韓瀾懷中,先前的羞赧被阿遠一打岔消失地乾乾淨淨,此時隨著韓瀾的動作,一眼就看到了書案上的畫本封頁——一張色澤分明的少年畫像。

少年白皙的肌膚沐浴在和煦的陽光下,鍍上一層淡淡的橙光,配上少年那雙燦爛星河的眸子,比此時的炙陽還要耀眼,他垂著眸看著金燦燦的麥穗,細嫩的手指將要未要觸碰那隨風搖曳的穗子,哪裡像是置身田野,仿佛身處世間最美的桃花源。

也就不遠處田地裡幾名身著短打的農夫,令人回過神,原來安安所在的不是仙田,而是鄉村田野。

餘安不得不承認陳夫人的畫技又精進了。比起之前陳夫人在色彩搭配上更有心得。蔚藍的天際,暖色的微光,金色的穗子,淺藍的衣衫,與天地相融,將安安的溫柔美曼,光風霽月,襯托得清塵脫俗,無人可及。

韓瀾盯著封頁看了許久,眼底的溫柔一點點擴散,哪怕是站在韓瀾對麵的阿遠也有所察覺。

片刻後,韓瀾才把目光移到陳夫人寫的信上。

陳夫人在信上說她那裡又請了十名畫師,在二十名畫師共同努力下,他們在短短十天內畫出了一千本。陳夫人在信裡繼續寫到,她送來的樣本,若是小公子覺得那裡有問題,務必寫信告訴她,最後表示派來送信之人信得過。

韓瀾看完信上全部內容,才執筆寫信,首先是畫本不用再修改,接著是一千本不夠,至少還要一千本,乞巧當日遠齋書肆出售。

此前需得提醒他們不可售賣。

韓瀾寫完後,就把信裝進信封裡,上了火漆,交給了阿遠命他把信送去彆院,交給送信之人。

阿遠接過信急急忙忙出宮去彆院。

等書房裡沒旁人,韓瀾再次把安安摟進懷裡,像上次在酒樓那般,翻看手中《奇物記》第二部 。

用輕柔悅耳的聲音在安安耳邊念著畫本上的內容,韓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