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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庖屋的廚娘擅長做點心,除卻做了棗豆糕外,還有幾種新點心。

韓瀾看著擺盤精美的點心,問:“這是什麼?”

宮人照著廚娘的話,恭敬作答:“回小殿下,這是李廚娘做的蓮子糕、梨花酥、葵花酥、棗泥卷、糯米糕和綠豆糕。”

韓瀾點了點頭,尋思著待會兒陳夫人估計用得上,便讓阿遠都收進食盒裡,好在廚娘做的分量不多,巴掌大的小瓷碟,倒能全裝進三層雕花梨花食盒裡。

東西收拾好,韓瀾抱著安安坐上車輦,往宮門去。此時天色尚早,這時候過去陳夫人估計還在畫畫,但又不能這般大咧咧推著安安在街上行走,安安的那張臉,可與畫本中的安安十分相似。

至於畫本中的小殿下美則美矣,卻跟韓瀾相貌完全不同,他也不擔心自己被人認出來。況且這次他還多帶來兩名護衛出來,有騎著駿馬的護衛在,百姓們不敢貿然靠近。

韓瀾撩開窗幔看了眼,見隻有幾個行人朝他們這邊看了幾眼,見到人高馬大手持大刀的冷麵護衛,紛紛收回視線,抬腳快步離開。

韓瀾暗道幸好這次多帶了人。

阿遠敲了敲門,房門打開門,見到阿遠跟他身後的馬車,忙不迭打開大門,將馬車和兩名護衛迎了進去。

進了彆院,韓瀾抱著安安下馬車,彆院裡的小廝送上茶水,韓瀾喝了些,便道:“待會兒陳夫人出來了,讓她來書房尋本殿下。”

小廝畢恭畢敬應下,目送小殿下抱著安安穿過遊廊去了書房,這才收回視線。

韓瀾將安安放在書房裡間的塌上,自己從書架上找了本話本,念給安安聽。

韓瀾的聲音低沉悅耳,他講話時特意壓低了噪音,顯得十分輕柔,與平時說話時的語氣完全不同。實際上韓瀾講故事沒有任何技巧,可就是這種輕柔緩和,又帶著幾分低沉的噪音,令餘安漸漸聽入了迷。

韓瀾講得很慢,他所講的故事,正是時下人們愛看的精怪愛上秀才郎。比起曾看過不少小說的餘安,這種小說的確不算多新穎,然而放在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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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代,卻十分清晰脫俗,標新立異。

餘安不會覺得他們所寫的話本無趣老套,要知道後世的小說套路劇情,文字文風等等,都建立在前輩們所寫的話本、小說基礎上。

韓瀾手中的話本內容不多,又是用半言半白的風格寫的,這種淺顯易懂的文字,哪怕是蒙童都看得懂,因此頗受歡迎。

等韓淵講完話本,門外響起阿遠的聲音,“小少爺,陳夫人來了。”

韓瀾應了一聲,將話本放回書櫃中,才回了句,“進來。”

得了吩咐,阿遠推開房門,門外站著一身素色長裙的陳夫人,阿遠對陳夫人做了個請的手勢,陳夫人朝阿遠點了點頭,邁過門檻走了進去,來到韓瀾跟前,對著他行了一禮。

韓瀾虛虛抬了抬手,“不必多禮,陳夫人先來看看安安。”

陳夫人明白韓瀾的意思,不等他多言,就來到內間塌前端詳安安,片刻後陳夫人道:“小公子為安安所畫衣服精致絕倫,其上蓮花栩栩如生,穿在安安身上,更添一份清雅。”

韓瀾聽著陳夫人的誇獎,心裡翹起雀躍的小尾巴,恨不得向全大周宣告安安的好。

陳夫人又看了看安安,每次看她都覺得安安有所變化,這次安安給她的感覺更是整體輪廓柔和了不少,那雙本就靈動的雙眸,此時在燭光映照下仿佛揉碎了星粉,星星點點,好看得像萬千星河。

陳夫人怔愣片刻眼中好似隻有安安,再也看不見旁的。

韓瀾見陳夫人一動不動,又詢問了句,陳夫人回過神來,略顯激動的道:“沒問題,不過小公子覺得在安安額間,畫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如何?”

韓瀾稍一思索便點頭同意了,隨後他便看到陳夫人用綠豆胭脂在安安額間描摹,又加入了紅藍花胭脂,最後還用翠青的顏料點綴,抹上些許金粉,在暖光下顯得顧盼生輝。

韓瀾靜靜凝視著安安,仿佛他眼中的不再是一具人偶,而是真真實實的少年郎。他忽地對安安抿笑,絕美的容顏配上這個笑,意識裡的餘安隻感覺心口某處熱熱的。

一行人來到護城河時,天色已經不早了,街肆掛上迎風飄蕩的彩燈籠,岸邊交錯的楊柳,隨風而來的桂花香。

陳夫人讓小廝把特意帶來的同心花,從馬車裡搬出來。餘安看著聚攏在柳樹周圍的同心花,暗道這不就是梔子花?

潔白的花瓣在微光下染上淡淡的赤橙色,隨風飛舞,若隱若現,縹緲悠遠。梔子花與桂花香交織,於風中交纏,絲絲縷縷的花香穿過安安發間,拂過迎風飛揚的湛青發帶。

這一刻的安安哪怕沒有任何動作,也如同與這水這河燈這花這花香徹底相融。

陳夫人握著筆的手微微發顫,旋即讓韓瀾為安安擺好手勢。小廝與阿遠把一塊繡工精湛的絹布放在梔子花間,又搬來小幾,上麵放著廚娘精心準備的各色點心。

韓瀾坐在他身邊,一手與安安一起捧著河燈,一手搭在少年圓潤的肩頭。安安的另一隻手悠悠搭在精美的小瓷碟上,好似要趁小美人不注意偷拿一塊。

他眼中零碎的星光,在這一刻增添一絲俏皮與純真。

陳夫人端詳片刻,眼含興奮快速地在宣紙上畫了起來,夜晚的風吹佛著,吹動著眾人的發絲,而他們的心如同此刻的風一般,被眼前的一幕輕輕撩起,勾起他們心尖,想要看清少年的真容,和他身邊的至交好友。

餘安察覺到韓瀾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臉上,當他的視線上移時,仿佛能透過自己的雙眼看清內裡。

他不敢與韓瀾對視,卻又不敢躲開目光,他不知自己在意識之中的變化能否轉嫁到人偶上。

好在沒一會兒韓瀾起身從後麵把他抱了起來,感受著%e8%83%b8膛傳來的溫熱與硬/度,餘安在意識之中的“嬌軀”一僵,不敢動彈分毫。

韓瀾不知道少年的異樣,他托著少年細膩,比自己小一圈的手,此時少年手掌上放著一盞精巧紅豔的河燈。

餘安一直知道小美人孔武有力,此時感受著腰間有力的臂膀,他才意識到韓瀾的力量究竟有多強悍,竟能輕輕鬆鬆單臂將他抱起!韓瀾將安安打橫抱在身前,來到岸邊握著安安的手,將河燈投入河中,蓮花河燈映在平靜的水麵,泛起微弱暖光的倒影。

它順著水流,流向遠方,與萬千河燈通往星空彼岸。

餘安呆呆的看著眼前一幕,那一些盞盞閃礫光點的河燈,在夜色包裹下比星辰明月還要明亮光耀。

韓瀾看著那盞寫著自己與安安名字的河燈流向幽深遠方,最終化為星光點點。這一刻他目裡深邃幽沉,他望著遠去的河燈,仿佛他與安安就跟這河燈一般,風雨同舟地流向希望彼岸。

他低下頭在安安耳邊,用比涓涓細流還要輕柔的桑音說:“我想和安安一起放河燈,放孔明燈,放紙鳶,如果可以我更想為安安點一盞長明燈。”

韓瀾以最樸實無華的言語,訴說最溫柔最殷切的話語,親昵、溫柔、帶著希望,一如在愛人耳畔深切柔情的告白。

第三十七章

餘安聽著耳邊溫柔繾綣的嗓音,感受著撲在耳廓的熱氣,溫熱帶著淡淡癢意,令他有瞬間怔愣,旋即心底仿若有什麼正呼之欲出。

然而哪怕此時他覺得後背僵直,也依舊感受不到那本該跳動的心,隻有淡淡的,幾乎察覺不到的熱意傳遍意識深海。

餘安終於明白了先前那個想要衝破屏障,發芽生長,重獲新生的是什麼了。

韓瀾說完這句話,並不打算安安能有所回應,他的下頜在安安柔順的頭頂輕輕摩挲,接著身後便響起,清脆帶著喜悅的熟悉嗓音——那是陳夫人的聲音。

“小公子,安安已經畫好了,我這就回去上色,明早便回安陽縣。”

韓瀾抱著安安起身,看著麵前跳躍在星輝火光下,那張滿含喜悅與激昂的臉。⑤本⑤作⑤品⑤由⑤思⑤兔⑤在⑤線⑤閱⑤讀⑤網⑤友⑤整⑤理⑤上⑤傳⑤

韓瀾朝她點了點頭,陳夫人吩咐小廝收拾東西,韓瀾給了阿遠一個眼神,阿遠心領神會跟著小廝一起收拾同心花。

餘安的視線自然而然落到那些盛開的同心花上。他想這些花應該是陳夫人培育的。

他在宣安殿裡看到了不少花,獨獨沒見過梔子花,甫一看見讓他倍感親切。

他還記得上一次在安陽縣,陳夫人在家中與寺廟前的許願池都用上了花。

這跟他所了解的有些不同,在他所熟知朝代裡,花的種類並不繁多,以牡丹、薔薇、月季、蓮花、海棠一類為主。

可在大周,光陳夫人這種白身,便能拿出這麼多花,足以說明這些花在大周並不寶貴,更確切來說大周不缺花。

大周人也喜花,但不是一味追求所謂的“附庸風雅”,而是有不少都在真正懂它們的人手中。

餘安想陳夫人應該就是那個懂花的,否則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這麼多盆嬌豔綻放的同心花和薔薇。

實際上陳夫人的確愛花,也懂得怎麼養花,否則那一盆盆花也不可能綻放的如此鬱茂。

小廝和阿遠手腳利索收拾好,陳夫人跟韓瀾告辭,帶著自家夫君匆匆忙忙離開。

幾人一離開,陸陸續續有人朝這邊過來了,韓瀾見狀迅速抱著安安上了停放在不遠處的馬車,柳時輕駕駛馬車從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靈活穿過,回到了宣安殿。

另一邊,陳夫人帶著陳老爺回到彆院,急不可待地上色,陳老爺知道夫人急於心切,繼續跟在她身邊打下手。

好在這次的兩幅畫,用作畫本封頁和纂圖,不似從前那般用十六開宣紙作畫,這便大大縮短了工程。

第二日,天不見亮陳夫人就和她的夫君,帶著兩幅畫和同心花趕回安陽縣。

韓瀾則在當天用過早膳後,才聽阿遠提起,陳夫人他們走地匆忙,彆院小廝本想請他們用早食,不曾想屋裡不見他們蹤影,又去了後門馬廄查看,才知道陳夫人他們一早就離開了,這才急急忙忙到宮門口遞消息。

等宮門守衛慢吞吞來到宣安殿找到阿遠,轉述彆院小廝的話已過巳時,阿遠得知後立即跟剛用過早膳的小殿下彙報。

韓瀾聞言點了點頭,陳夫人昨晚就告訴過他,今早會啟程離開,這時聽阿遠說起也不覺得奇怪,反倒在想彆的事。

昨日他和安安去城外,擔心安安因馬車顛簸而不舒服,就想改進馬車。

這個想法以前不是沒有過,隻是懶得做出行動,但有了安安作為鞭策,他必須得想出個法子。

減輕馬車因路麵不平而造成的顛簸,若真能成功,屆時會有多少人效仿,又能幫到多少人,其中利弊不必多言,他也一清二楚。

阿遠見自家小殿下心事重重,小心翼翼開口,“小殿下有煩心事?”

韓瀾抬頭看了他一眼,隨後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