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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燭夜談了。

蘇妗也沒在意,長生觀分前後院,內門弟子住後院,外門弟子住前院,兩者之間隔著一個大花園,並不會出現外門弟子看到“她”與宋修和同處一室,進而產生什麼誤會的事兒。至於內門弟子……四方道長一共就越瑢和宋修和兩個內門弟子,再沒有彆人了。

兩口子一起吃了早飯,越瑢便“修行”去了。蘇妗不好打擾他,又不好出門,免得被前院弟子們發現不對,便和往常來看越瑢時一樣,窩在客房裡看起了書。

“姑娘,你怎麼又把這書給帶來了!”

棲露在一旁收拾東西,回頭看見她手裡的書,頓時就急了。

蘇妗看了看自己手裡包著特彆正經的外皮,內容卻非常豔俗且少兒不宜的話本子,義正言辭地說:“這書怎麼了?《女誡》,這可是一本教導女子為人處世的絕世好書!”

棲露:“……萬一被世子看見裡頭的內容,你的形象可就毀了。”

“放心,他不會發現的,”蘇妗得意地衝她擠了擠眼睛,“且不說他向來沒有看我私人物品的習慣,就是有,你瞧瞧這書皮,做的多逼真多好啊,隻要不翻開來,誰會發現這是一本香豔話本子呢!”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不會有萬一,”眼看這小話癆又要開始長篇大論,蘇妗忙嘻笑著打斷了她,“要是有,我就說我也是被阿昭捉弄了,反正這書也確實是她幫我找來的,不算冤枉了她。”

阿昭說的是今上的姑姑慶陽長公主的獨生女兒清平郡主明昭。蘇妗與她是自幼結交的好友,兩人臭味相投,彼此引為知己。她也是這京中除了廣安伯府眾人之外,唯一知道蘇妗真麵目的人。

“……您怎麼老打著甩鍋給郡主的主意,”棲露嘴角抽了抽,“郡主若是知道了,鐵定得跟你絕交。”

“沒事兒,我有一百種法子能哄她消氣。”蘇妗無所畏懼地攤了攤手,“行了你乖,一邊兒玩著去,我這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

知道所謂精彩的地方,一定又是少兒不宜的棲露:“……”

就這樣過了三天,第四天中午,越瑢的師父四方道長終於回來了。

他瞧著五六十歲的模樣,須發花白,身材富態,外表看起來十分普通,就是個中年胖老頭。但那雙曆經滄桑後清明而睿智的眼睛,卻顯出了一種與常人不同的“仙氣”來。

蘇妗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好迎著風從門外走進來,那衣袂飄飄乘風而至的樣子,看起來十分仙風道骨。

“師父你回來了,”宋修和第一個上前行禮,“師弟和弟妹已經等候多時了。”

四方道長點頭朝越瑢和蘇妗看來,手輕輕一揮,示意他們不必多禮:“隨我來。”

蘇妗被他這言簡意賅,一切儘在掌握中的高人模樣震住,忙恭敬跟上。越瑢則是暗嘖一聲,給了他一個“多日不見,您老人家裝逼功夫又大有精進”的眼神。

四方道長:……小兔崽子怎麼好意思說他???

師徒倆暗自交鋒,等進了後院堂屋坐下,方才說起正事。

“再跟為師說說,你們互換身體那天到底發生了怎麼回事。”

越瑢看了蘇妗一眼,沒提起蘇嬿,隻把那一整天做的事兒,還有那晚天降驚雷時的場景詳細描述了一遍。

四方道長早已從他的信上得知這一切,但眼下親耳聽到,還是忍不住擰了眉。他又細細觀察了一番小兩口的麵相,末了才搖頭道:“如果為師猜的沒錯,那道驚雷應該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設下陣法刻意引來的。至於其目的,如今還說不好,但可以肯定的是來者不善,否則你們的神魂不會受到震蕩,也不會因此陰差陽錯地交替了神魂,進入了彼此的身體。”

這話一出,所有人臉色都是一變。

那道驚雷竟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為之?!

蘇妗驚愕之餘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越瑢也是心下一沉,眼神瞬間變冷。

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暴露了,可轉念一想,又不可能。

首先他一周歲之後就一直住在青雲山,幾乎沒怎麼回過京城。這麼多年來更是一心維護自己世外人的形象,不曾摻和朝中事務半分,甚至連自己家裡的事明麵上都沒怎麼管過。雖說因為他鎮北王府世子的身份,那些人不可能完全對他放心,可這些年他們早就已經沒再派人盯他了。他行事又一向謹慎小心,按說絕不可能暴露什麼。其次若真是發現了他的真麵目,他們大可以直接派人殺了他以防後患,又何必用這麼迂回玄學的方式來對付他呢?

越瑢一時想不出頭緒,不由擰緊了眉頭。

四方道長見此擺擺手,淡定道:“這事兒雖說有點棘手,但也不是不能解決,你們不必太過擔憂。“

想起自家師父前段時間因為摸不著這事兒的頭緒而上躥下跳,整日亂發脾氣的樣子,宋修和忙問:“師父這是終於找到解決之法了?”

什麼終於!也就費了點小功夫而已。四方道長不滿地看了這呆徒弟一眼,摸著長長的胡子臉色高深道:“所謂道法,皆是逆天之行,隻要做過,便一定會有跡可循。而隻要找到對方出手的痕跡,便能找到解決辦法。不過此事有個前提,那就是你們要先找出那個背後設陣之人才行。不然這般無頭蒼蠅似的,不好行事。”

“可人海茫茫,我們怎麼才能找到那人呢?”事關自身安危,蘇妗心中很有些不安。

“離得太遠沒法設陣,當時事發的時候,那人必在你們附近。”四方道長說著又道,“且據為師推斷,那人針對的應該是你們其中一人,隻是那雷劈下的時候,你們恰好撞到了頭部,這才陰差陽錯地進入到了彼此的身體,避開了那人真正的目的。所以我猜,那人可能會再次對你們下手。未免再出什麼意外,為師一會兒給你們畫個符帶在身上,可安神定魂,用作防身。”

“那我們什麼時候才能換回自己的身體?”越瑢現在最關心的是這個。

四方道長看似慈祥實則幸災樂禍地看著他:“等找到那個人,解決掉他之後。放心,為師已經確認過了,互換身體隻是有些不方便而已,沒有其他危害的。”

越瑢:“……”

***

雖說沒法馬上換回身體,但事情總算是有了點眉目,蘇妗和越瑢商量了一番,準備明日就啟程回京,好早點把背後坑害他們的人找出來。

越瑢讚同她的說法,隻是以還有點要緊事要辦為由,把啟程返京的時間往後推了幾日,然後回頭就以最快的速度傳了封信給自家破爹——我打算回京長住了,快給我安排起來!

蘇妗不知道自家可憐的男人想回京還得千挑萬選一個完美的時機,這天晚上吃過晚飯後,便早早地躺下休息了。

被人惡意盯上的感覺很不好,她心裡有些煩憂,不過想到還有個仙君轉世的夫君在自己上頭頂著,又沒有那麼愁了。

老天爺應該不會對他的親兒子見死不救吧……

“姑娘,世子爺說他今晚要修行,不回來睡了,讓你早點休息。”這時棲露在外頭敲了敲門。

“知道了,”蘇妗回神應了一聲,“你也去睡吧。”

“行,那有什麼事兒您隨時叫我。”棲露就睡在隔壁,說完就下去了。

蘇妗起身滅了燭火,躺回床上閉了眼睛,可大約是心裡存著事兒的緣故,竟是遲遲沒能睡著。她翻來覆去地滾了一會兒,越發覺得清醒,再加上接連吃了好幾天的素,肚子裡一點油水都沒有,更是有種心下胃裡都空蕩蕩的感覺。

她有摸了摸肚皮,有點惆悵,正想起來倒杯水喝,窗外突然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音,像是有人在敲打窗戶,又像是有東西在窗戶上摩攃,隱隱還伴隨著“吱吱”的怪叫聲,聽起來有些滲人。

蘇妗嚇了一跳,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誰?!”

“吱吱!”

奇怪的聲音越發急切了幾分,蘇妗皺眉,左右看了看,拿起案桌上的銅製燭台放在身後,慢慢朝那窗戶走了去。

窗戶是木製的,因天冷,關得很嚴實,蘇妗一手去推那窗戶,一手舉起了手中的燭台……

“吱吱!”?思?兔?網?

剛開了一條縫,便有什麼毛茸茸的東西迫不及待地擠了進來,蘇妗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發現是一條尾巴。

“吱吱!”不等蘇妗繼續動作,尾巴的主人便一把抓住窗戶的邊緣,將它用力推了起來。蘇妗一看,竟是隻毛發呈灰褐色,長了兩道白眉的猴子!

猴子見到她很開心,舉著爪子吱吱亂叫了兩聲就跳上了她的肩膀,蘇妗下意識用手托住它,心裡十分驚奇,這大半夜的,怎麼突然來了這麼個小家夥?

白眉猴子卻似乎跟她……或者說跟她這具身體的主人,越瑢很熟,拿腦袋蹭蹭她之後便跳到不遠處的案桌上,從懷裡摸出了三個圓滾滾白胖胖,約莫拳頭大小的……

鳥蛋?!

蘇妗看著桌子上的東西驚呆了,那白眉猴子卻是仰著頭開心地叫了兩聲,一副“這些都是我找來送給你的,你快誇我厲害”的樣子。

蘇妗:“……”

蘇妗沒忍住,重重地咽了一下口水。

鳥蛋啊……葷腥啊!!!

第25章

月黑風高夜,正適合做點偷偷摸摸的事。比如說翻牆溜出道觀,去後麵的山林裡找個地方,生個火烤個鳥蛋吃……

換做平常,蘇妗肯定不會為了三個鳥蛋去冒險,但接連吃了這麼多天的素,她嘴裡實在是快淡出鳥來了。這幾顆鳥蛋雖說算不得肉,可好歹也是葷腥,能解解饞啊!再加上越瑢今晚不回來睡,他們住的院子又正好靠山……這天時地利人和都有了,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因此很快蘇妗就穿上衣服,拿來屋裡點燈用的火折子,揣著那三顆鳥蛋悄聲出了屋。

為了以防萬一,她還特地找了塊顏色灰溜溜的布巾半包住了腦袋,隻漏出越瑢一雙狹長的鳳眼和半個高挺的鼻梁——滑稽是滑稽了點,可這樣一來,就算碰上什麼人也不會輕易被認出來了,安全!

“吱吱!”白眉猴子見她要出門,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便高興地甩著尾巴跟了上去。

出去玩什麼的,好呀好呀!正好它發現了一個特彆棒的地方,他一定會喜歡的!

小家夥顯然經常在這附近出沒,對這裡的地形十分熟悉,蘇妗發現這一點後便讓它走在前麵帶路,自己一邊四下觀察一邊快步跟上。

如墨的夜色中,一人一猴悄無聲息地出了院子,翻出矮牆,往道觀後頭的山林裡摸去。

“吱吱!”這邊這邊!

“還往前走?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啊?”山林裡草木繁盛,地勢崎嶇,並不好走,蘇妗本想隨便找個位置隱秘些的地方把這三顆鳥蛋給解決了,但這白眉猴子卻一直引著她往林子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