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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蒼白地笑了笑,沒用筷子,用手抓著吃了。

她的妝早就花了,出門時習慣性地塗上濃豔的大紅色唇紅,嘴皮乾的皸裂開來,把霧麵割裂出一道道痕跡,除卻有顏色的部位,臉色接近於青白了,大腿瘦成了兩根柱子,乾巴巴的。

她吃完了,抿了抿嘴巴:“謝謝。”

呂一念坐在一旁,隻是悄無聲息地看她。

“對不起啊,我已經好幾天沒好好吃飯了,”女孩子把自己斷了跟的紅色高跟鞋脫下來,放到一邊去,突然問道:“……你那裡還有錢嗎?”

林端怔住了。她莫名其妙地問了這句話,而後又搖搖頭,有些自嘲地笑起來:“我不該問你的。可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女孩子扭了脖子,往裡頭走了。

她快要進門的那一刻,林端忍不住問她:“你怎麼了?”

你怎麼了?

她安靜了一會兒,把身子轉過來,木木咬著自己皸裂的紅色嘴唇,說:“……我生病了。”

“藥錢很貴,我吃不起。手術費和住院費,加起來要十五萬。”她的淚蓄滿了眼眶,幾乎轉瞬間就滾燙地滴到了手背上,棕色的眼影暈開了,一片狼藉,“可是我生病了,不吃藥會死。”

四周悄然寂靜著,隻有呼嘯的風聲,她把軟弱的自己掀開,暴露在地下室的肮臟空氣中,兩個沒法幫助她的人麵前,似乎隻為了發泄:“我不想死。我爸媽不要我了,我還有奶奶,她很老了,眼睛看不見了,我每個月都要給她寄錢。我死了她怎麼辦?我死了她怎麼辦?”

她為了陪客人強行裹上去的濃妝被潤濕了,扯開成熟的假麵,底下一張稚嫩麵孔的惶恐和悲哀在這一刻如此清晰。

再卑賤的人也有牽掛,左右一條爛命也得死死拽著,她可以為了活著把一切都扔掉。山村裡相依為命的老人家等待著她的信,奶奶不知道這裡頭裝著是她每天用身體換來的錢,隻是攢著想要當做她的嫁妝,然後跟彆人笑著驕傲說起,她的孫女很有出息,在大城市打拚呢!

她不想死,她不能死!

但窮人的生死從來不是自己可以決定的。

女孩子走了,她的眼淚像尖刀,一刀一刀重重落在了林端的%e8%83%b8口上。

他一時有些恍惚了。

第四十五章 汪汪汪汪汪!

秦舍發現汪望這段時間心情很不好。

他都能發現的事情, 金妮肯定也發現了,去開導一下吧, 汪望又梗著臉說自己沒事, 金妮就納悶了,跑去問周銳去了。

周銳導演的笑容有些尷尬:“啊呀, 實在是, 最近的劇情有點沉重……”

對門的女孩子患病了,林端很想幫她, 但有心無力, 即使把全部的工資都給了她, 比起高昂的手術費用來說仍是杯水車薪。女孩子是得了什麼急性病, 一開始還能正常走路, 後來頻繁暈倒、停跳, 甚至控製不住地咳血, 她一天一天在麵前迅速衰弱下去, 這是最令人悲哀的事了,無異於看一朵花在人麵前轟然凋謝。

金妮不聽他胡謅,又不是沒看過劇本, 現在的劇情比起最後麵那段簡直可以說是小巫見大巫了, 最後那段真的看文字描述都屬實致鬱,實在太慘了。

“汪望是個天賦型的好演員, 這個不錯,”既然金妮來了,周銳也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溝通一下, “但是畢竟是新人,出戲入戲沒有那麼快,你看人家周澤良老師,前一秒苦大仇深下一秒翹著二郎腿嗑瓜子,他這個劇裡氛圍是不影響心情的哈,但是汪望還年輕呢,他就很容易被影響了。”

金妮真的很想說他在講屁話,就那個攝影棚,彆說讓人演戲了,在裡頭多坐一會兒都壓抑的慌,再這樣下去彆說其他的了,狗子心理真的可能會出問題。

“你們沒事還是多帶他出去散散步放鬆一下`身心。”周銳這麼開導道:“現在進度已經過了一半多了,拍攝完之後還是要帶小汪出去散散心的,多讓他玩玩吧。”

金妮琢磨著這幾個字。多讓他玩玩?

“喏。”金妮把一張宣傳單遞到汪望爪子裡頭,“有沒有興趣?哥帶你去玩一下。”

汪望迷瞪著眼睛去看,宣傳單上幾個大字躍然而出:

【紗調市狗狗集會——森林公園,僅限性格溫和的犬種進入】

汪望一下子清醒了,有些無言:“金哥,我去乾什麼啊?”

“嗯?到時候肯定有很多小母狗小公狗的吧。”金妮一臉理所當然,“它們可以陪你玩啊。”

“……”汪望一爪子把宣傳單按到了下麵:“不去。”

壞了,這是真有問題了。金妮想。

要是平時,聽見小母狗這仨字都能激動的一蹦三尺高,哪像現在這麼一副冷淡的樣子,好像真被他帶去寵物醫院取蛋之後變成了和尚,真是奇怪!

其實汪望還真沒他們想的那麼嚴重,他就是累的慌。

也不是說他體力不好,作為一個新時代妖怪,他的體力絕對是數一數二的。隻是拍戲這活動又和平常的唱唱跳跳不一樣,它很費腦子很費心力,再加上汪望本狗的確腦容量不大,從前也沒什麼能讓他用到腦子的機會,現在這麼連續幾個月下來,汪望的腦子感覺都有點不好使了,那不是身體累啊,那是心累啊,啥都不想乾了。

再加上春天來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一段時間汪望老是覺得難受,具體哪兒難受他說不太出來,就是難受,做什麼也沒用,腰酸背痛頭昏昏,煩的他睡都睡不著,哪還有心思找小母狗去啊。

……再說了,就秦舍那樣子,能答應嗎?汪望想到這裡,唰的一聲坐起身來,為自己想到了秦舍這個事實感到有些羞恥。

而且,他好像最近天天忙裡忙外的,已經好久沒有看看自己的粉絲在乾什麼了。

說乾就乾,汪望啪嘰把宣傳單放到一邊,打開塵封已久的大眼仔,公司還是有在管理他的賬號的,不過基本全是廣告和塑料互動,底下評論全是商業互誇誇,看上去簡直專業地和水軍一樣,汪望甚至懷疑是不是紗調有錢了就開始給他做數據了:“……”

他沒有被眼前的假象蒙蔽,於是汪望勇往直前,打開了自己注冊的每天想%e8%88%94垃圾桶的小號,一點進去消息多到差點被卡爆。

首頁熟悉的汪家軍們正在百無聊賴地自娛自樂:

【汪汪汪汪汪】:@汪望WW,弟弟,求你彆摳腳了,你最近到底在乾啥?怎麼連個活動圖都沒有,兩個月了!你是改行去賣榴蓮了嗎!

【藍律】:@汪望WW,帥哥,臉長的好看就多露點,趕緊出來營業一下555

【原地去世】:我和小榴,就像魚和水,我沒了小榴就會死,小榴沒了我還清淨(。

【臨武鴨】:蛇汪雙擔的俺無所畏懼,隔壁秦舍也老久沒出來了,我一般把這種情況認定為是他倆在家裡頭膩歪(癡呆笑)

汪望看見最下麵那一條,打了個哆嗦。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貌似也沒有說錯……

可是他沒有摳腳啊,摳腳是臭狗狗才會乾的事情,汪望一直在努力工作呢。

汪望吭哧吭哧的想回複評論,被金妮製止了:“那幾萬條評論呢你回的過來?”

“……好吧。”汪望一頂腚,從椅子上下來了,繼續投入拍攝去了。

今天拍攝的劇情算是電影中的第一個小高·潮點,汪望結識了行蹤怪異的新朋友,在呂一念的房間裡發現了吃空的藥瓶子,而對門的女孩子悄無聲息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即將要殺青的女演員還挺高興:“導演記得給我包個紅包!”

“知道知道……”周銳叼著煙調試機器:“先稍微清個場哈。”

由於有女演員%e8%a3%b8露身體的戲份,現場的人是越少越好的,汪望作為主演,坐在後麵懵懵懂懂的,看著人突然咻的少了一半,然後看見了女演員開始脫衣服,頓時臉都紅成番茄了:“這這這是乾什麼……!”

女演員挺豁達的,跟他解釋:“沒真脫光呢,裡頭有穿肉色內衣的。”

汪望倒不是覺得有其他想法,他就是覺得很害羞,連臉到脖子都紅成一片了。

周銳看他一眼,無情吐槽:“你現在不看,待會還是得看的,還得目不轉睛地看。”~思~兔~網~

汪望蔫了。

周澤良此時又在旁邊冷笑一聲,汪望用屁股想都知道他要說什麼,無非就是“沒有職業素養”來來去去那麼幾句話,他就當作沒聽見。

而且都共事這麼長時間了,周前輩雖然嘴上臉上都很不饒人,但實際上對汪望還是挺好的,會教導他不說,有的時候還會跟導演建議讓他多休息一會呢。

“來了來了開始了啊,準備!”

***

林端這幾天回家的時候,臉上總帶著些許疲憊。

台球廳的生意很好,有的時候大半夜也關不了門,他必須工作到淩晨晚歸。來來去去的客人們魚龍混雜,和他之前的工作環境很不一樣,經常會出一些事。

有些客人來到這裡,不打台球,隻是在吧台點一杯酒,然後坐著等人,人來了之後交頭接耳幾句,便急匆匆走了,酒杯就這麼寂寞地站在桌上,一口都沒有動過。

還有些時候,片兒警會來,穿著警服的年輕人一進門的時候,林端能清楚地感受到,整個台球廳的氣氛一下子就變的靜了,像天壓下來一般,讓人不敢呼吸。

片兒警隻是慣例巡查,他走出門,這裡才恢複了一貫的熱鬨。

“林端。”鄒凱來了,滿頭大汗地讓他倒水喝:“剛那個條子看到我了沒?”

林端在這裡待久了,知道他們從來把警察叫做條子,女人叫做馬子,帶著很大蔑意的稱呼,他不明白,這兩者明明都很該尊敬才對。

“沒有。”林端把水遞給他,眼裡滿是擔憂:“為什麼要躲起來呢?”

鄒凱嗤笑了聲,“有時真不知道,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他話說到一半,林端麵上的神情給了他答案。

鄒凱突然有些狼狽地轉開了視線,點了根煙,煙霧模糊了林端的麵孔,他咬著煙嘴,有些含糊地說話:“林端,你彆做了。”

林端愣了一下:“什麼?”

鄒凱有些焦躁地摸了摸脖子,“你和小張哥說一下,彆在這待了,你不適合。”

林端很認真地看他:“為什麼?”

鄒凱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麼二三四來,似乎對自己勸說他辭職的立場都感到有些不明白。

小張哥是讓林端入職的人,這間台球廳的老板,林端不可以向他辭職,因為前幾天林端剛剛預支了薪水,借給對門的女孩子了。

呂一念知道的時候,麵上的神情有些難解:“你知道的吧,這錢是收不回來的。”

林端隻是默默點頭,垂著眼皮看他,一副有些愧疚的樣子。

有什麼好愧疚的?呂一念不覺得他有什麼需要愧疚的地方。

林端很笨,很傻,很讓人著急,容易犯錯,但這在他眼裡全都不是缺點,隻有心軟才是。

日子過得很快,林端微薄的薪水看起來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