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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剔透的口水,在燈光下一閃一閃的。

汪望:“……”

他一邊捂著秦舍的嘴,一邊替他擦口水的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忍耐程度真是已經上升到一種可怕的境界了。

***

年會進行到中段,組織的人事部長發現沒人頭可以拉了,原本定了個搞笑話劇,但是可能是因為過於破尺度,兩個主要演員一個尿遁一個屎遁,到現在都還沒人影兒。

“來抽簽演舞台劇吧!”人事部長笑容滿麵道:“服裝都租了,不用豈不是太浪費了!”

汪望和秦舍此時正在往自己嘴裡塞西瓜,然後蹦蹦往外吐籽:“什麼舞台劇?”

舞台劇還能抽簽演的?

“睡美人的故事!”人事部長的禿頭在燈光下鋥光瓦亮:“大家都很熟悉的吧。”

汪望點點頭:“嗯、嗯……”

他雖然是沒什麼文化不錯,但是睡美人還是聽過的,連小學生都會的童話故事嘛。

秦舍一臉凝重:“什麼睡美人?”

汪望看著身旁他充滿求知欲的大眼睛,立馬西瓜也不吃了,開始磕磕絆絆給秦舍講故事:“從前有一個美麗的公主……”

他在這邊繪聲繪色地講故事,台上的人事部長已經開始抽簽了,大屏幕上代表工號的號碼啪啪轉著,在大家的屏氣凝神中,驟然停止,跳出來三個數字。

213!

汪望在給秦舍講尾聲:“王子%e5%90%bb在公主的臉頰上,公主蘇醒了,最後,他們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他講著講著,突然狗毛一炸,猛地抬頭,發現大廳裡不知什麼時候安靜的要命,大家淡然的眼神如此一致地投注在自己的身上,然後又如此一致地露出笑容。

前台姐姐友情提醒他:“小汪,上去拿劇本和道具了。”

汪望懵了:“???”

“那,”汪望呆呆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是王子嗎?”

“想什麼呢,”前台姐姐說:“雨兮団兌當然是公主啊。”

“為什麼?”汪望艱難地吞咽自己的口水,“公主肯定是女孩子的呀!”

“咳!”人事部長頂著禿頭在上頭發話了,“畢竟我們這個也是有親密戲份的,讓女孩子上不太合適的嘛。”

汪望:“……可是讓我上更不合適呀!”

看到人事部長手裡那件蓬大大的裙子,汪望眼睛都要直了,似乎都能想象到自己穿上的慘狀:“不、真的不行……”

秦舍還在旁邊火上澆油:“那我要當王子。”金妮:“?”

汪望耍賴皮了,他上去苦著臉跟人事部長討饒,說要換一個;人事部長自然是不同意了,一人一妖拉拉扯扯的時候,原本演公主的那個男員工回來了,有些懵:“咋了這是?”

人事部長鬆了手:“你去哪了?”

“我這不是便秘嘛。”男員工眨巴著黑簇簇的假睫毛,臉上紅豔豔的兩坨腮紅,操著一口東北話:“來哈,還演不演?”

人事部長左右環視,發現公主的演員回來了,王子的演員還不知去向,想到剛剛秦舍的話,趕緊賣了個好:“秦舍,你來……”

秦舍沒有一絲猶豫,斬釘截鐵地拒絕:“不。”

人事部長:“?”

金妮:“??”

汪望在桌子下麵屏氣踢他小腿:“秦舍,你不要再說話了!”

秦舍不說話了,人事部長於是又抽了一個倒黴見兒的,臨時上去客串王子去了。

兩個演員演的認真,底下觀眾們更是樂嗬嗬的,時不時爆發出一嗓子大笑,汪望樂顛顛吃西瓜的時候,發現秦舍板著張臉,直起腰背,一臉嚴肅地盯著小舞台。

汪望見他眼珠子轉也不轉的,於是也把視線移過去,就看見王子的演員上去就是吧唧一口親在了公主的腮紅上,臉左扭右扭的,那叫一個敬業啊,嘴都快紅了,底下的觀眾也很捧場,頓時一陣掌聲雷動!

汪望繼續呸呸呸吐籽兒,啪啪啪鼓掌,突然感到一股熾熱的視線定格在自己身上,抬頭一看,秦舍正目不轉睛瞪著他呢,兩個玻璃球似的黑眼珠子裡頭似乎燃著小火苗:“……”

汪望呆了:“你看我乾什麼?”

“汪望。”秦舍慢吞吞把身子移了過來:“我們也……”

“乾什麼乾什麼乾什麼!”汪望嚇得把瓜都給扔了,挪著屁股往後退:“不行——”

被忽視良久的金妮:“……你倆玩什麼呢?”

他斜著眼看秦舍,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秦舍終於大發慈悲把身子頓住了,麵對汪望鬆了氣的神態,他無比淡然道:“我知道了。”

汪望這次吸取教訓了:“我是不會問你知道什麼了的!”

“哦。”秦舍不管他,秦舍強行解釋:“這裡不行,我們回去再……”

汪望:“……才不要!!”

彆的情感因素也就不提了,他可是沒忘記這蛇一開始到底是為什麼黏過來的,無非就是對自己身上那點肉有興趣。人家那是親臉,秦舍要是萬一一張嘴把他臉蛋兒給咬缺了咋整!

畢竟現在汪望也是靠臉吃飯的妖,那是絕對不可以的,汪望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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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元旦少說都有五六天了,秦舍還在記恨汪望不給親臉蛋的事情,成天見兒陰著表情四處晃悠,劇組是不能來了,就蹲守在片場門口,一動不動像個蘑菇。

天氣稍微沒那麼冷了,他就穿個褲衩疊褲衩,大棉襖配拖鞋,啪嗒啪嗒四處走,頭發長了也不剪,那兩撮劉海都快把眼睛遮沒了,每次汪望在跟他講話的時候都不能確定他到底在看哪裡。

終於有一天,汪望去片場之前,實在看的難受,向他勾勾手指,讓秦舍坐到沙發上去。

秦舍陰著臉但聽話地過來了,坐下了還要作:“乾什麼?”

汪望站在沙發靠背後麵,抵著秦舍的後背,從兜裡掏出來自己之前向前台姐姐要的小橡皮筋,粉紅色的,帶著一個愛心掛飾,他把秦舍額頭和脖子的碎發都給撈起來,攏成一團,在後腦勺的地方紮了個啾啾。

“嗯。”汪望把秦舍白皙的臉轉過來對著自己,看了看,還是挺滿意的:“清楚很多!”

秦舍聞言,伸手回去摸了摸自己的啾啾,第一反應不是道謝,是開始扯皮:“以後你要每天幫我綁。”

汪望:“……”

“你頭發也太長啦,去剪掉?”汪望避開了那個話題,給他比了比長度:“剪到這裡就好。”

秦舍的頭發一向都是軟軟的天然半短黑發,汪望一時也想不到他要是也去找個tony老師做個發型會是什麼鬼樣子,就要出門了:“我去劇組了,午飯記得要好好吃。”

秦舍看著他的背影,拖著長聲答:“哦——”

汪望來到劇組的時候,工作人員都差不多到齊了,他躺在化妝椅上,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最近幾天拍的都是外景。

廉租屋外是一排一排的密集樓房,環境不好,有時候垃圾車幾天都不來,底下臭氣熏天,汙水橫流,路過的居民們麵無表情地踩踏過去,臉色很麻木。

但是事實上垃圾堆是導演向部門打了請求,把垃圾給暫時摞起來的。

而且外景劇情的時間大部分都是在午夜和清晨,導演也樂,這樣就不用驅散群眾了,成本又小了,就是苦了演員們,成天三更半夜才結束拍攝,幾天下來黑眼圈都出來了。

“眼下發青挺嚴重,沒怎麼睡吧?”化妝師拿刷子掃了掃汪望的眼皮,還有些幸災樂禍:“正好,林端的臉色肯定也是很差的,都不用我乾什麼事兒了。”汪望這樣微微躺著,眼皮已經黏到一起去了,險些打起呼嚕來。

化妝師看著他那張好看的臉蛋一副這麼疲憊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憐愛:“真是辛苦你們了。”

“你們也一樣呀。”汪望迷迷糊糊地回答:“都那麼早來的……大家都辛苦……”

他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睡過去沒有。?思?兔?在?線?閱?讀?

化妝師笑了笑,不叫他了,就讓汪望能躺一會兒是一會兒吧。

****

冬天夜晚長,明明已經將近六點了,天空還是陰沉沉的一片,看上去還像是個晚上。

林端的衣服有些皺,他踩著暗淡的路燈光回家。

廉租屋的大門是永遠沒有上鎖的,隻虛虛掩著,扒手也不往裡麵進,空跑一趟,刮不到油水,很不劃算。

他輕輕把手墊在門縫的地方,悄聲進了走廊,然後小心翼翼把門關上了。

昨天晚上台球廳有人鬨事,不知為什麼發了瘋似的鬨起來,先是拿著刀抵在客人的脖子上,口齒不清地叫喊,誰都不敢上去拉。

林端用力把他扯開的時候,才發現昏暗的燈光下,這人的眼窩都瘦凹了進去,眼珠子很深,無神地呆視著一個地方,手腳四肢細瘦的不像個正常男人,像亂葬崗裡細細巴巴的朽木,生機也隨著土地一同斷絕了。

林端嚇了一跳,聽到男人扯著他的袖子,從喉嚨裡發出嘶啞的含糊聲音:“求……求你……給一點……”

他還沒反應過來,那瘦到可怕的男人倒在了地上,瘋了似的滾動著,可怖地大喊,用頭撞地麵,血和各種液體一齊淌了出來,很快染濕了林端的舊鞋。

男人很快就被安保人員拎著領口扔出去了,就像是在扔一個麻袋,死活不知地爛在路邊,人都繞著他走。

就是這麼個失敗的瘋鬼。

林端站在台球廳的大門裡頭,忍不住往外看,神色有點緊繃。

“彆管他了,進來吧。”介紹他來工作的青年嗤笑著點了根煙,煙霧透過他骨節破綻、流著血的手升起來,有些不屑:“本來以為能賺幾筆的,誰知道是這麼個貨色……”

林端的喉嚨有些哽:“他怎麼了?”

“……哦,”吊兒郎當的青年混混不由得哂笑,“我都忘記你不懂了,不懂也好。”

林端不喜歡他這個眼神,讓自己感覺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看輕了一般,但他什麼也沒有說。

清晨的時候,廉租間是很一反常態地安靜的。

古往今來,乞丐都沒有要早飯的,住在這裡的人一般晝伏夜出,像蝙蝠一樣日夜顛倒。

林端躡手躡腳路過走廊,在自己的房間裡稍微睡了一會兒。

吃飯的時候,呂一念問他:“遇到什麼事了?”

“嗯?”林端抬起臉。

有些時候,呂一念很慶幸他這麼好懂,仿佛把內心都展示在外露的那張臉皮上。

林端不知為什麼,對著呂一念那張變得溫和的臉,還是沒有說出來。

兩個人肩膀挨著肩膀,在角落的小飯桌裡安靜地進食,一會兒呂一念會去把碗洗掉,而林端則會將他們的衣服收起來,再換上新的。

對門的女孩子很難得在白天出來了。今天溫度不低,林端隻穿了兩件,看見她從門外晃晃悠悠走過來,穿著廉價的棉絮大衣,卻光著雙腿,大腿白的嚇人,膝蓋上有大片大片的淤青,消不掉的。

“林端。”女孩子終於叫了他的名字:“飯還有嗎?”

飯是剛好他們兩個人夠吃的份,但林端躊躇了片刻,還是把自己的碗遞過去了。那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