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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一墨 仙氣吊命 4346 字 6個月前

怎麼忍心看你受這些苦。”

“若是你留在若河駐紮地,情況就大大不同。這樣一來,主將雖會忍受分離幾個月的相思之苦,但至少他清楚你在若河是安全的。”

段書錦被說得怔愣,一雙眼睛不敢去看四個精衛,隻埋頭咬緊了唇,默默忍受心中翻湧的無法明說的情緒。

見段書錦長久沉默,為首的精衛便知道他是想通了,再也不會想著追去戰場,就開懷一笑,故作輕鬆道:“段公子,末將再送你一程吧。”

……

段書錦又一次被送回了若河駐紮地,他到時,看見留守駐紮地的人找他都找瘋了。可即使這樣憂心,竟沒有一個人舍得苛責他,隻高興他終於回來了。

神鳶軍與夷人的戰事整整持續了三個月。起初戰事吃緊,即使有諸多像蕭韞這樣的天生將才屢出奇策,夷人軍隊始終像百足之蟲,每次被打退後又很快卷土重來。

那時整個若河河畔都是紅的,數不清的受傷將士被從前方抬回來,安置在駐紮地內。

駐紮地內留守的人和段書錦整天忙著熬藥,照顧病人,到處都飄著藥味。

段書錦在為那些傷殘的將士擔憂之時,也忍不住憂心偷襲夷人部族的蕭韞,思念如若河滔滔不絕的流水,綿長難消。

第三個月時,蕭韞偷襲夷人部族的計策成功,一舉攔下了夷人北下的援軍,戰事才有了起色。

此後,夷人頹勢突顯,屢戰屢敗,被蕭韞率領的五千精兵和飛霜、沉魚率領的剩餘神鳶軍圍困在祁山,不得出。

而此時段書錦和蕭韞已經足足三個月沒見了。

聽到這個消息,段書錦忍不住拉住駐紮地內見多識廣的一位將士,興衝衝問:“戰事是不是快要結束了?蕭韞就要回來了?”

“主將他們隻是困住了夷人,並未將人剿滅。戰事結束還早呢。”將士笑了笑段書錦的粘人勁,提著熬好的藥走了。

聽到這個回答,段書錦自己也覺得好笑。

明明在後世他隨軍三年,親眼看見燕朝一統諸國,對戰事早已有了幾本的判斷,誰知現在卻失了準頭,跑去問彆人。

當夜,段書錦再次沒了睡意,在大晚上跑出小賬,披著披風,坐在若河河畔看月亮。

圓月高懸,月色皎潔,卻沒有熒星相伴,著實孤寂冷清。

“蕭大哥,想你……”段書錦伸手摸月亮,低聲喃喃。

此時,祁山山脈。

清冷的月色下,身穿甲胄寒衣,臉帶血跡,眉宇染上肅殺之意的蕭韞坐在樹巔上,手中把玩著一隻碧色通透的玉簫。

望月的他不知在想些什麼,隻是忽地垂眸,揚唇吹起了簫。

簫聲如水,浸入夜色中,透著說不出的哀意。

一曲吹完,蕭韞翻身下樹,打算回營帳商討剿殺夷人之法,卻被突然出現的飛霜和沉魚攔住去路。

“主將,你這麼久不回若河,小心段公子把你休了。”打戰後消瘦不少的飛霜笑著開口,一拳砸向蕭韞肩膀。

一向辦事沉穩的沉魚跟著幫腔:“主將,回去看看吧,把段公子接過來也行。”

蕭韞似笑非笑抬眸看他們,淡聲道:“怎麼,我回去見心上人,你們替我守營?”

“末將替你守著!”

“末將也是!我們整個神鳶軍,都替你守著!”

飛霜和沉魚同時開口。

他們二人的意思,自然也是所有神鳶軍將士的意思。

蕭韞愣了兩秒,隨後一人一拳砸在兩人肩膀,爽朗一笑:“謝了。”

皇命

祁山到若河的正常腳程是七天,但蕭韞不想隔那麼久才能看見段書錦,所以一路快馬加鞭,生生把時間縮短了一半。

他是在第三天晚上到達若河駐紮地的。彼時圓月高懸,朔朔白雪順著月光傾斜而下,寂靜的夜中響起聲聲清亮的馬蹄聲。

聽到動靜,駐紮地留守下來守夜的人趕緊出來查看,卻覺得馬背上高高大大身形異樣熟悉,一時沒有發出警令。

等到馬越騎越近,蕭韞那張俊美得惹人注目的臉終於完全顯露在守夜人的眼睛下。

“主……”守夜人欣喜萬分,下意識想叫出口,卻被蕭韞抬手製止。

“夜深了,讓他們好好休息。這段日子,諸位辛苦了。”蕭韞翻身下馬,用手拍了拍將士的肩膀,以示寬慰。

做完這些後,蕭韞便再也忍不住,匆匆抬步往段書錦的小賬走。

明明是那麼急切想要見到人,走到小賬前,蕭韞卻生出一股近鄉情怯的感覺,遲遲不敢抬手掀開簾子進去。

眸色幾經變換後歸於沉靜,蕭韞終於抬手掀開簾子,大步走進去。

床榻上的人熟睡很久了,因為怕冷,段書錦牢牢陷在被子裡,隻露出半張臉。

他卷翹的長睫垂著,鼻子輕輕翕動,顯得十分嫻靜,竟讓蕭韞一時想不起三個月前他囂張放肆的樣子。

蕭韞走到床榻前坐下,清晰地看見了段書錦眼下的淡淡烏黑,和睡著了臉上也不改的倦容。

不用猜也知道,他不在的這三個月裡,段書錦吃了許多的苦。

伸出去的手指細細摸過段書錦臉龐每一處,蕭韞垂眸,斂下了眸中的心疼。

無法捱過的思念在%e8%83%b8腔中翻湧,蕭韞脫了鞋襪,淨了手,就翻身上床躺著,伸手把段書錦攬到懷中。

段書錦的眉頭原本是皺著的,長睫輕輕眨動,隱隱有欲醒的跡象。

下一刻他聞到了熟悉而清冽的氣味,不安的神魂頓時被安撫,他在睡夢中轉了個反向,臉貼向蕭韞%e8%83%b8膛,手緊緊抓著他衣襟,再次陷入深眠中。

“好夢。”目睹段書錦所有舉動的蕭韞輕笑一聲,一個%e5%90%bb落在他額頭,抱著人闔眼睡過去。

熬藥。

段書錦睜眼第一刻就想到了這件事,他並沒有發現緊緊箍在他腰上的手,背後緊貼著他的人,一軲轆就想從床上爬起來。

“彆動。再睡會兒。”被他吵醒的蕭韞用力把人攬了回來,下巴擱在他肩頭上,眼眸還緊緊閉著。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聞見鼻尖凜冽的氣息,段書錦整個人都僵硬住,他像一塊木頭一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眼眸瞬間溼潤了。

“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段書錦壓低聲音,竭力抑製住聲音裡的啞意和哭腔,不讓身後的人聽出來。

但段書錦算錯了蕭韞對他的了解程度,他的話剛出口,蕭韞就唰地睜開眼,攬著段書錦雙肩讓他轉身。

“昨夜到的。夫君回來了,你還不開心。心肝兒,怎麼哭得這麼叫人心疼。”蕭韞埋下頭,和段書錦額頭抵著額頭,指腹則碾過他泛紅的眼圈,眼中儘是疼惜。

段書錦自覺丟臉,乾脆閉上了眼睛,啞聲問:“夷人不是還沒敗嗎,你怎麼回來了?”

回來看你的話到嘴邊,又被蕭韞生生壓了下去,他眸色一暗,不動聲色換了句話哄人:“回來接你。”

“夷人大勢已定,兵敗是必然,戰場已不是當初刀劍無眼的樣子,你願意去嗎?”

有過上一次受騙的經曆,段書錦這次雖心有觸動,卻不再把這話當真。

他笑了笑,正想把話轉開,蕭韞卻霎時抬手捂住他嘴巴。

“這次不是騙你的。”蕭韞看著人眼眸,神色認真。

見段書錦態度始終沒有軟化,他翻身下床拽來了在路上就開始準備的包袱,把裡麵的東西一件件往外麵拿。

“鹿皮和狐皮疊的坐墊,毛軟而舒適,不會讓你再磨破腿。”~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這是祁山附近巫醫開的傷藥,上藥不疼,結痂極快,你就算受傷,我也不會太心疼。”

“還有路上尋的乾糧,存放時間久,口味好,你可以不用皺著眉吃它們。”

……

蕭韞如數家珍,獻寶一樣把包袱裡每件東西說給段書錦聽。

段書錦起初還算冷靜,聽到後麵忍不住紅了臉,急切地把蕭韞壓在床榻上,緊聲追問:“你……真是回來接我的?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戰場了?”

“真的。”

蕭韞勾唇笑著,沒忍住誘惑,伸手按住他後頸,接了個綿長的%e5%90%bb。

“休整一天,我們就走。”

說出這話的蕭韞決計想不到,第二天他們就走不了了。

等他和段書錦雙雙休息好,段書錦又恢複了初到軍營卻敢指使他的囂張態度,自己坐在床榻上,卻吩咐他去收拾東西。

蕭韞夫綱不振,也沒有重振夫綱的打算,乖乖下了床,聽著段書錦的吩咐,任勞任怨收拾東西。

正當他想掀開簾子,把收拾出來的包袱掛到馬脖子上去,留守駐紮地的將士匆匆跑來稟告:“主將,洛京來人了!”

洛京,燕朝都城。

蕭韞領兵出來時,國君景德象征般發糧五百擔,批甲一萬,剩下的便以國庫虧空為由,推脫日後補齊。

見他目露猶疑,那位麵容年輕卻氣質陰鷙冰冷的國君就拍著他肩膀保證:“愛卿儘管領兵出戰,不出一月,朕必定湊齊軍糧,送往神鳶營。”

蕭韞自然是不信這位帝王的。常說君心難測,他深以為然。

他不知明明是華亮的內堂,為何會叫人喘不過氣來,每一息都是折磨。

他也不知明明他們蕭家滿門忠烈,他父戰死沙場,他自知功高蓋主,已儘力收斂,小心奉主,卻仍在這位帝王眼裡看見一絲殺意。

“臣明白。臣七日之後就出征。”

蕭韞最終沒有出聲質問景德,而是恭敬退出大殿,回到府中,著人變賣蕭府私財,湊齊軍餉,在七日後領兵出征。

此後同夷人交兵三個月,朝廷果真沒有派人送來兵糧兵甲,一切全靠當初變賣的私財和四方誌同道合的友人的接濟。

被刻意遺忘的人在三月後,在燕軍即將大勝的時候,突然有了回音。蕭韞當然不會認為這是好事。

蕭韞緩緩把手中提著的包袱放下,轉頭囑咐段書錦:“不要出來,待在賬中等我回來。”

說罷,蕭韞轉過頭,神色如同冰霜,一寸寸冷凝下來。他沒有絲毫猶豫地掀開簾子出去,步子穩而快,不像是踏在萬丈懸崖之上,而是去血刃敵人。

蕭韞走到主賬外時,留守的將士都到了,在他們中間站著的人,正是遠自洛京而來的景德身邊最受寵的大太監德全。

洛京的風水養人,德全不過一個少了東西的太監,也敢用嫌棄的目光打量若河駐紮地的一切,掐著尖細的問:“蕭將軍何時到,本公公舟車勞頓,想趕緊頒完旨休息了。”

見周圍的將士不理睬他,德全臉色變了又變,眼神閃過一絲受辱的憤恨,語氣更加不客氣起來:“蕭將軍便是這麼教人的?咱家好歹也是皇上跟前伺候的,宮中不少娘娘皇子都高看咱家一眼,今兒到了你們神鳶營這麼久,竟是連一杯茶水都沒得喝。”

“德公公想喝什麼?若河河裡的冰川水,還是本將刀上的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