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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一墨 仙氣吊命 4272 字 6個月前

”蕭韞冷冷出聲,在一眾人的注視下,從讓出的那條空道,緩步走到德全跟前站定。

蕭韞身長九尺,身形挺拔,眼眸狹長似墨玉,身上帶著征戰沙場的肅殺之氣,麵無表情看人時,足以叫對方兩股戰戰,想到自己的死期。

德全被威脅得臉色變了又變,卻沒敢說出一句反駁的話。忽地他瞥見身後侍衛捧著的聖旨,立刻有了倚仗,仰起頭頤指氣使道:“咱家奉旨而來,蕭將軍和諸位還不快跪下接旨!”

“本將不跪又如何。”蕭韞冷冷嗆聲,眼中的寒意足以壓死人。

出征三個月,朝廷始終沒有送來應允的糧草兵甲,身為皇帝的景德更是沒有半句問候的話。也許是被這些舉動寒了心,也許是戰場的死傷涼了眼,蕭韞心中終於有了點亂臣賊子的念想。

要他忠君,景德首先得是位明君。

“你……得見聖旨如見皇上,蕭將軍你拒而不跪,是打算反叛嗎!”德全沒想到蕭韞如此大逆不道,氣得身形搖晃,臉色漲紅。

“得見聖旨,如見皇上。既然如此,你怎麼不跪著念呢?”

蕭韞一腳踢在德全膝蓋上,把他踢得跪下。

大抵是還注意皇家的威儀,亦或是德全不堪如此受辱,明明膝蓋都被蕭韞踢響了。一張臉疼得慘白,他還掙紮著要爬起來,口中念念有詞:“蕭韞,你好大的膽子!咱家捧著聖旨,咱家便位同皇上,你怎麼敢讓我跪你。”

錚——

蕭韞唰地拔劍出鞘,鋒利的刀刃直接壓在德全脖子上,他壓了壓力道,冷聲逼迫:“你不過是景德送來試探的一條賤狗,命如草芥。要麼跪著念旨,要麼死,選一個。”

脖子傳來皮肉被劃傷的刺痛,發白的唇瓣顫唞,德全嚇得六神無主,顫唞著雙膝,緩緩跪在地上。

護送他來的幾個侍衛見他如此,也折了骨頭,跟著埋頭跪下。

見德全已被嚇破狗膽,想必也念不出聖旨,蕭韞乾脆一把奪過,自己看了起來。

“蕭卿親閱——朕近日深感征戰勞民傷財,貽害無窮。今夷人及其他外族,皆臣服燕朝鐵騎之下,再揚兵剿殺,實非仁義,朕欲建立邦交,以求民生和樂。卿重任已卸,即日起班師回朝。”

“建立邦交……”

“班師回朝……”

蕭韞一字一句重複,指骨已經捏得發白。

建朝起,夷人同其他外族就時常騷擾燕朝邊疆,搶人占地,屢造殺孽。為此無數朝將領揮兵北上,命灑關外,抗擊賊寇,才有了燕朝短暫的安定。

他蕭韞領父命,得天佑,終於有機會徹底除去夷人這個最大的危害,遠在洛京的景德卻要他止兵?

一口氣血湧到%e8%83%b8口,蕭韞氣得眼睛泛紅,一把把聖旨扔在地上,望著京城來的幾個不速之客,冷冷下令:“把他們關起來好生招待,沒有本將允許,決不可輕易死了。”

第七十四章 固魂

“蕭大哥,你打算如何做?”段書錦被蕭韞拉著走出好遠,才睨著他難看的神色問他。

這個夢前半段太美,都讓段書錦忘了蕭韞原本的人生走向了——何族儘亡,麾下兵士全被坑殺,身背叛將罵名,死於萬箭穿心。

段書錦每每想到,心都揪緊發痛,恨不得殺正史那個從未蒙麵的庸君景德於劍下。

這既然是夢,為什麼不能改變結局,為什麼非要蕭韞萬箭穿心,遊蕩世間的孤魂野鬼?

憤懣憎恨縈繞心間,來自後世的段書錦打定主意,開始開口勸誡蕭韞:“蕭大哥,你有沒有想過,並非所有的君主都值得忠心?”

“這種話你也敢說出口?”走到馬前的蕭韞,神色凝重地回頭,搖頭製止了段書錦繼續說下去的舉措。

段書錦不服氣地瞪人,唇囁嚅兩下,到底沒說出什麼話來。

他都忘了蕭韞忠義坦蕩,後來他哪怕逃出都城奔赴邊疆,親眼見到了麾下十萬將士的慘狀,仍舊不願隻身逃生,苟活餘生,而是回到重重殺機的都城,親口問一問景德可有悔,哪怕為此丟了命。

直言相諫不行。他得想個彆的法子。

段書錦正陷在自己的思緒中,忽然一雙手從他腋下穿過,將他騰空抱了起來。

驟然的騰空感讓段書錦惶恐,雙手下意識在空中亂抓,最後緊緊抱住了蕭韞的脖子,雙腿也盤在他腰間。

“乾什麼乾什麼,總不能因為我說了一句話,你就要謀殺親夫!”段書錦微閉著眼,臉色漲紅,大聲發泄不滿。

“亂說什麼。抱你上馬而已,如何就謀殺親夫了?”蕭韞抱著人顛了顛,手不輕不重在他屁股拍了兩下,這才將他送到馬上。

反應過來剛剛蕭韞做了什麼後,段書錦渾身都不自在,總感覺他灼熱的手掌還撫在%e8%87%80上,臉色不由得越漲越紅,恍若嬌豔欲綻的花,長睫更是輕輕垂下,不停在空中亂顫。

貝齒咬住下唇瓣,段書錦羞憤地把頭扭到一邊,不肯理人了。

蕭韞見了他的反應發笑。他如今這般純良,倒顯得一切都是他的錯了,可當初搞霸王硬上弓,非要拉著他廝混一整夜的人分明是段書錦。

究竟是哪家養出來的公子,正經時可做天上皎月,林中青竹,清雋出塵。不正經時又能化骨為水,軟得一塌糊塗,將人勾得心都要化了。

知道段書錦是越哄越羞澀的性子,蕭韞索性什麼都不說,利落翻身上馬,與他同騎。

修長的手臂從身後伸來,蕭韞先是把段書錦往懷中一帶,再穩穩伸手抓住韁繩,腿加緊馬腹,騎馬離開軍營。

段書錦獨自生著悶氣,倚在蕭韞懷中,垂眸把玩自己的手指,因此沒注意到周遭的景象。

等他猛地抬眸,發現他們已經進入城池婁關,並且景色越來越熟悉時,已經晚了。

“蕭韞,你帶我來這裡乾什麼?你放我下去!”想起在這遇到的神神叨叨的僧人,段書錦誤以為蕭韞還是要打破這個夢境,親手要送他回去,頓時一陣惶恐,當即就要從蕭韞懷中掙紮出來,跌下馬背逃走。

“小錦,彆亂動。”蕭韞忙著找僧人,顧不得去看段書錦的神色,僅用一隻手就把他鎮壓下來。

婁關民風和樂,並未受戰事的影響。街上行人雖多,見到騎馬行走的蕭韞和段書錦還是會主動讓出一條道,借著這便利,蕭韞很快尋到了要尋的僧人。

一連三月不見,逗留在城中的僧人依舊穿著百衲衣,外披金色袈裟,脖帶紫檀珠串,慈眉善目,竟是一點沒變。

他一眼望見蕭韞,遙遙衝他點頭,似乎是在城中等候多時了。

蕭韞呼吸一滯,不喜歡這種一舉一動都被人猜透的感覺,神色冰冷地收回眸子。

他翻身下馬,剛想伸手接段書錦下來,卻發現段書錦埋著頭異樣沉默,肩膀還輕微的顫動。蕭韞手伸到他下巴處,一滴水一樣的東西就滴落在手背,灼熱滾燙,讓人不自主揪緊。

不安的念頭席卷心頭,蕭韞連忙將人抱下馬,雙手迫使人仰起頭,果真看見段書錦在哭。

他哭得用情且可憐,狹長微勾的眼尾染上粉紅,眼睛微腫,鼻頭也哭得通紅一片。

“你哭什麼,我待你不好?”心皺在一團的蕭韞,動作輕柔地用指腹擦去他的淚,緊緊把人揉進懷中。

“你……你還是要送我回去。”段書錦揪緊他衣袖,身形仍止不住地顫唞。

三百多年後,段書錦和蕭韞相處那麼多年,早就摸索出一套對付蕭韞的法子。$$思$$兔$$網$$

若非和蕭韞互許終生,成為彼此的倚仗和依靠,他都不知道他性子裡還有苛待自己的一麵,總是為了些彆的事不顧身體,渴得唇瓣乾裂,餓得腦袋發昏是常有的事。

蕭韞耳提麵命沒用後,果斷動起了懲罰的心思。將軍中那套嚴苛的懲罰手段用在段書錦身上肯定不行,蕭韞隻好將人壓在膝蓋上,手不輕不重打在他屁股。

本也沒指望這不輕不重的兩巴掌能治住段書錦,誰知段書錦反應激烈,手腳撲騰,一張臉漲得通紅,像是熟透了。

拿捏到人把柄的蕭韞自然不肯輕易放過他,啪啪幾巴掌落下來,段書錦屁股又燙又熱,疼倒不是很疼,羞恥心卻重。

又羞又惱的段書錦急出了一身汗,終於想了個法子,假意哭起來。蕭韞不覺有假,頓時把為什麼生氣都忘了,抱著人輕聲細哄。

如今的情形與三百年之後有所不同,彼時他是假哭,擠眼淚裝可憐,如今卻是惶恐與氣氛一起湧上心頭,不覺間湧下淚來。

蕭韞大抵猜到了是怎麼回事,無奈歎了一口氣,咬著段書錦耳朵說話:“不會把你送回去的,怎麼不信我?我今日帶你來找這禿驢,是為了彆的事。”

段書錦沒說信不信,隻咬著唇,睜著一雙淚眼盯著他看。

“小錦,信我。”見人不信,蕭韞壓低聲音又重複了一遍,隨後乾脆就著這親密的姿勢,抱著他往僧人走去,全當看不見行人驚詫的神色。

僧人見蕭韞主動帶著段書錦回婁關找他,還以為他想通了,便主動帶著人七拐八繞,來到一座僻靜的小屋。

“施主可是想通了?”僧人撚著佛珠發問,卻換來蕭韞從腰側拔出匕首,架在他脖子間。

“國師寂悟同你是什麼關係?”蕭韞冷聲逼問。

行軍三個月,每次渾身帶血從九死一生的戰場下來時,蕭韞總會一邊任大夫包紮上藥,一邊想段書錦,想跟他有關的事。

因此不免有幾次,他想到了這個莫名其妙在婁關出現的僧人。

回想段書錦當日見到僧人的模樣,明顯是不認識僧人的,那這僧人多半是為他而來。可他並不信神佛那一套,從不踏足寺廟,祈求保佑。唯一和他有牽連的和尚,恐怕就是國都裡預言他功高蓋主,或將覆國的國師寂悟。

聽見寂悟的名字,僧人臉色凝肅起來,看著蕭韞不再說話,許久他才道:“貧僧乃是寂悟的師父。”

蕭韞本就不喜歡寂悟,一直把他當成卜卦禍國,擾亂朝綱的孽僧看。要不是景德信他用他,把人護得很緊,殺了他會加重君臣誤會,恐怕他早就提劍斬下了寂悟的頭顱。

寂悟就罷了,如今竟又出現一個自稱是寂悟師父的和尚在眼前,蕭韞豈能不懷疑他的用心。

“和尚不好好待在寺廟裡,跑出來做什麼?”蕭韞壓緊了手中的匕首,冷聲逼問。

“種因得果,老衲隻是想解開苦果而已。沒想到竟出了你身旁的施主這位變數。非此間人留在異世,恐怕會生出大禍端,不如讓老衲把他送回去吧。”僧人目帶慈悲,依舊沒改變自己的想法。

一旁的段書錦聞言,瞪圓了一雙杏眼,不由得想起了三百多年後的寂空,頓時有些忿忿不平。

寂空動不動就想拆散他和蕭韞的毛病,竟是從祖上習來的?

這些僧人果真同蕭韞說的那般可惡,如今連他做個夢都要過來打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