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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一墨 仙氣吊命 4274 字 6個月前

大變,惴惴不安,不由得追問:“趙軍師在做什麼?”

“天色已晚,這個時辰趙軍師應該在洗漱,準備睡了吧。”

心沉到穀底,薛塵霜抿緊薄唇,也如出了什麼要緊事一樣,迅速趕往元昭的營帳。

最偏僻角落的營帳裡,元昭脫了鞋襪,費力把蒼白無力的雙腿放進盛滿溫水的木盆中。

他耳力好,聽見營帳外若有若無傳來的腳步聲後,他下意識從木盆中抬起雙腿,打算用衣袍遮住,卻生生晚了一步。

蕭韞牽著段書錦,抓準時機衝進了營帳,瞥見元昭想要用衣袍搭腿的舉動後,蕭韞當機立斷扯下這具身體腰間佩的玉佩,朝著元昭的手腕擲了過去。

他手勁本來就大,瞄準的地方更是元昭的%e7%a9%b4位,元昭隻覺得手腕一麻,手就無力地垂落下去,連帶著牽起的衣袍也散在一邊。

他那雙醜陋無力,恥於被人看見的腿,就這麼暴露在蕭韞和段書錦眼下。

常年不用腿,元昭的雙腿顯得蒼白且削弱,在這雙輕輕用力就能折斷的腿上,有些兩道截然不同的傷痕。

左腿傷痕寬且深,向下凹陷,是生生碾出來的。

右腿傷痕寬但很淺,周圍有很多擦傷,像是有人拿著粗糲的東西,生生砸出來的痕跡。

“元昭將軍,不知你右腿是怎麼傷的。”蕭韞目光如刃,清亮得仿佛能看穿元昭心中所有埋藏的秘密。

元昭沒有說話,隻是埋下頭,把唇瓣咬得出血,攥緊了擱在腿上的手。

戰場上刀劍無眼,將士們受傷是常有的事,蕭韞體恤下屬,曾無數次跟著軍醫在傷員之間轉動,把什麼武器能造成什麼傷摸了個一清二楚,因此元昭不說話,蕭韞也能猜到他腿上的傷是怎麼來的。

“元昭將軍,你是不敢說,還是心虛?”蕭韞笑著問人,下一刻卻直接戳破他的偽裝,“你左腿上的傷是被甲車碾出來的。至於右腿,是你自己砸的吧。斷了一條腿不夠,你還要廢掉自己第二條腿。”

“是!是我砸的!”元昭猛地抬頭,一雙眼睛已經赤紅得不成樣子。

“我是為了救主將才收的傷,我怕他也嫌我不如曾經有用,是個累贅,就生生砸斷了另一條,放大了他的愧疚心,死皮賴臉留在軍營中。”

“我就是如此不堪下作,事實真相就是如此肮臟。段世子,這個結果你滿意了嗎?”

第四十五章 報官

真相猝然揭露在眼前,段書錦怔愣在原地,眼中是稍許的不可置信。

他想過是元昭舊傷複發,或者是被元家人弄斷了腿,唯獨沒想到那條是元昭自己砸斷的。

元昭昔日是鐵骨錚錚的將軍,習慣了傷痛。後來他再受傷,卻不是為了守國,而是逃離至親之人。

他段書錦隻是個旁人,不清楚元昭究竟是有多痛多恨,才會砸斷一條腿,欺騙曾經的同袍,他隻是從這些驚心的舉動中,窺見元昭一絲的苦痛。而這一絲,也足夠令人震驚。

段書錦現在還是虛魂的形態,所以牽著蕭韞的手,往元昭走去。

蕭韞起初還不知道他要做什麼,直到他的手被帶著握住元昭的袍角,他才明白過來,下意識掙脫了一下,卻被段書錦抬眸睨了一眼。

這一眼,飽含威脅的意味。

識時務者為俊傑。

蕭韞抿緊唇,不快地彆開頭,任由段書錦借他的手還給元昭一絲尊嚴。

“段世子,夜色正好,風光宜人,不如你去我賬中喝一杯酒!”

段書錦剛替元昭把衣袍搭好,薛塵霜就風風火火衝進來,嘴裡說著不合他性格的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同段書錦是深交。

“你……”掃到營帳中的一切,薛塵霜頓時明白他來晚了,東大營上下竭力掩藏的秘密,已經被段書錦知道。

他忽然不知道該做什麼說什麼,半張的嘴巴緩緩閉上,臉上故作的熱切散去,變得冷漠。

“還不蓋好被子,著涼了怎麼辦。”薛塵霜故作鎮定地走過去,一腳把木盆踢開,伸手抓住床榻上的被子,蓋在元昭腿上。

他語氣仍舊是冰冷刺人的,做事的動作也粗魯,卻儘己之力維護著元昭。

段書錦見此眸光一閃,思量起元昭砸斷自己腿騙人這件事中,東大營究竟有多少人知道,又有多少人在維護。

他還沒思量出個結果,火忽然燒到他身上。

先前還在維護元昭的薛塵霜,臉色一沉,裹著久經沙場的殺伐氣轉身,如凶狼般雪亮森寒的眸光盯著段書錦看,冷冷出聲威脅:“今夜所見之事,段世子最好不要說出去。否則我可不敢保證明日進牢獄的人是誰。”

“什麼?”段書錦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沒有把柄落在薛塵霜手上,薛塵霜怎麼能坦然說出威脅他的話?

況且他雖然不受寵,但好歹是個世子,地位不比薛塵霜低,薛塵霜何時有權力輕而易舉送他進牢獄了?

薛塵霜見段書錦怔愣,還以為他是在裝傻,語氣不由得更冷了:“段世子當初以擾亂軍紀為由,騙走我同袍元昭上萬兩銀子。世子貴人多忘事,不會都忘了吧?”

原來是這事。

段書錦慶幸自己在蕭韞提醒下,早留了一手,連忙從袖口掏出錢莊的折子,遞給元昭。

元昭下意識接過來,在看清上麵的字樣,他眸色複雜地抬頭,盯著段書錦看了很久。

“你沒收下?可我明明看見你營帳中萬兩銀兩。”折子上寫的是他的名字,上麵還有錢莊獨有的標誌,說明這萬兩銀子,是段書錦為他存的。

“將軍多慮了,我非卑鄙小人,我從始至終都是借這萬兩銀子來驗證你的身份。至於將軍看到的萬兩銀子,則是我的私財。”段書錦不卑不亢,回以坦然。

“怪不得你能拉宋氏那對賊父子下馬。段世子果然聰明。”元昭攥緊折子,由衷稱讚了段書錦一句。

當初段書錦擺出那麼可憎的作態,完完全全就像個見錢眼開,扶不上牆的草包,他因此放下戒備心,一麵厭惡著他的作態,一麵把錢交給他。

可原來段書錦從來都沒有想要他的錢。也是,想他段書錦足智多謀,心細膽大,自己的私財恐怕都超過萬貫,哪裡稀罕他手裡不乾淨的破錢。

瞧見眼前發生的一幕幕情景,薛塵霜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犯了個蠢。

段書錦從始至終都沒想過收元昭的錢,那他手裡自然也威脅段書錦的把柄也是不存在的,他在這種情況下威脅人,無疑是刺激段書錦。

萬一段書錦受不了這個屈辱,一氣之下跑進宮,向皇上告狀,元昭要如何自處?

薛塵霜訕訕閉了嘴,半點不敢同段書錦對視,神色變得十分懊悔。

還沒等他想出個對策,待在他營前守夜的小兵士就領著一個頭戴烏紗帽的蘇拯走進元昭營帳中。

“薛將軍,我把大理寺少卿蘇拯蘇大人請來了!今天我看誰敢仗著官威欺壓我東大營的人!”小兵士邊走邊大聲嚷嚷,手麻利抽出腰間的佩劍,頗有氣勢地拍在案台上,想要給段書錦一個下馬威。

看著薛塵霜和小兵士一個比一個著急的樣子,段書錦隱約猜到元昭砸斷腿騙人的事大抵是東大營上下都知道。

都心知肚明,卻裝作不知,直到元昭遇到危難時才暴露馬腳,想來元昭即便雙腿殘廢,墮落至此,依舊得東大營大多數看重。

“蘇大人,辛苦你連夜跑一趟。”薛塵霜惡狠狠瞪了小兵士一眼,低聲罵了句好心辦壞事,才殷切地上前同蘇拯攀談。◢思◢兔◢網◢

薛塵霜生得濃眉大眼,一看便是粗獷豪野之人,再加上他性子直來自去,愛恨都表現在臉上,從未做過阿諛奉承之事,所以此刻薛塵霜的刻意殷勤顯得有些古怪。

可他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依舊絞儘腦汁想著引開蘇拯的話,沒注意到蘇拯快要笑僵的嘴角。

蘇拯被小兵士以林玄泉的名頭抓來東大營前就心生不妙,趕緊托人給至今仍住在宣平侯府的林玄泉遞了一封信去。直到此刻在東大營看見段書錦,他才想明白那絲不妙從何而來。

他至今記得段書錦當初被初命為官,負責徹查程如墨科考卷消失一案。

當時他是第一個站出來反駁的人,可是很快段書錦就查清了案情,還把位高權重,幾乎無人能撼動的宋氏父子拉下官位,震驚朝野。

至今他再也不敢輕瞧這位年紀輕輕的世子了。

今夜他被小兵士拉來東大營是個意外,他為文官,本不該同武官有所牽扯,以免被武官參一本。

可這小兵士著實固執,大有他不來,就用劍抵著他按一下走的意味,這才被逼無奈來了,結果一來就見到段書錦這個瘟神。

蘇拯隱隱之中覺得段書錦在的地方就無小事、好事。

“蘇大人。”還在段書錦身體裡的蕭韞替段書錦行禮,接著趁眾人沒反應過來之際,強硬攬著蘇拯肩膀走出營帳,“蘇大人既然來了,不如借一步說話?”

他此舉並無多的深意,隻是想把段書錦房中那萬兩銀子解釋清楚,免得又有像薛塵霜這樣不長眼的人,借此來威脅指責段書錦。

薛塵霜不知道蕭韞的想法,誤以為他要趁機向蘇拯呈明有關元昭的事,不禁心中一慌,下意識跟了上去。

過了七年渾渾噩噩,騙人為生的日子,元昭本以為自己會在真相被戳破的時候,感到心慌,想逃離,可當一切真正被段書錦看穿的時候,他心中竟隻有平靜和坦然。

壓在心上的重石被卸下,哪怕迎接他的將是嚴懲,他也由衷感到輕鬆。

想清楚這些後,元昭稍作猶豫就穿上鞋襪,整理好衣裳,也推著活椅追了上去。

蕭韞早已看到了身後跟著的亦步亦趨的三個人,他雖心中不快,但畢竟沒有出聲趕人,想讓他們留下做個見證。

被蕭韞一路請到營帳的蘇拯,還以為蕭韞有什麼影響極惡劣的事跟他講,因此生了一身冷汗。

“世子有何事,儘管說。”蘇拯強裝鎮定,擺出一個久經官場沉浮的精明樣。

蕭韞提著案台上一個包袱打開,把裡麵的萬兩銀子亮給蘇拯看:“隻是想請蘇大人做個見證,免得日後有人指責我被東大營的將士賄賂,私納贓款萬兩。這些銀子可都是我從錢莊取的。”

蘇拯肉眼可見地放鬆下來,長長舒了一口氣,快聲道:“段世子放心,錢莊交易皆有憑據,隻有有心,去錢莊取憑據即可。想必無人如此淺薄,隨意汙蔑世子。”

“未必人人都是聰明人。”蕭韞目光瞥向薛塵霜,意有所指道。

此時,宣平侯府。

林玄泉坐在內堂主位,借著明亮的燭火緩緩把小童遞的書信展開。

書信上的字跡潦草,內容短而倉促,林玄泉不過幾眼就掃完了。

這封信雖短,來頭卻大,內容也不容小覷,直接在林玄泉心中生起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