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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一墨 仙氣吊命 4302 字 6個月前

“貴人客氣了。貴人還沒用晚膳吧?等我們用過膳,再來議這些俗事不遲。”元焱說著,趕緊給一旁侍立的下人使眼色,讓他們去布置晚膳。

為了討好段書錦,這次元府的晚膳分外用心,許多在上京才有的珍饈,如今全擺在桌上,可見元府的奢豪。

在席間,段書錦見到了元焱的夫人元秦氏。

元秦氏容色頗佳,也算是一位美人,隻是眉目透著刻薄之色,不是個好相與的。

元秦氏把刻薄都隱藏在皮囊之下,臉上始終掛著柔柔地笑意,席間一直安靜地給元焱布菜,偶爾開口囑咐段書錦多吃些。

段書錦食不知味地吃著,正盤算著如何從這夫妻倆口中套話,膳堂的大門忽然被人推開,來者風風火火,毫無禮節。

元焱和元昭的小妹元嫣一屁股坐在段書錦對麵的椅上,目光放肆地在他臉上打量,大大咧咧問:“你就是那位上京來的貴人?”

“元昭身為我們元家人,卻悶聲跑出去七年,留我們在元府受苦。這七年裡,他從未往家中寄過一封書信,拿回一文錢。大人,我們吃的苦那麼多,區區三千兩怕是不夠抵消吧,怎麼著你得再加五百兩。”

元嫣還是未出閣的年紀,就學會了算計。

段書錦頻頻冷笑,怎麼也沒想到隻是一個布置晚膳的功夫,他要給元家三千兩銀子的話,每個元家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們元家真是讓本世子長見識了。分明是元昭那個無賴欠我三千兩跑路,我才來找你們收賬,你們倒讓我反給三千五百兩。真是放肆!”

段書錦啪地擱下筷子,眸子冷冰冰掃視在場的元家人。

“什麼?三千兩?當初劉員外家的小姐那麼稀罕元昭那個殘廢,都才同意給我們元家五百兩,結果還沒成親元昭就跑了。”

“他無情無義,完全不顧元家,欠下的錢憑什麼讓我們元家給?”

“要錢沒有,你再敢開口,管你是什麼貴人,我都讓人把你打出去。”

元嫣氣急,嘴如霹靂彈一樣,罵個不停。

聽到沒錢還要反給錢後,元秦氏笑著的臉都僵了,卻還抱著一絲期待出來打圓場:“小妹無需激動,說不定是貴人在開玩笑呢。你說是吧,貴人?”

段書錦一聲不吭,反倒是元嫣先炸了,一把推翻桌上的飯菜:“要你裝什麼好人。不是你說三千兩太少,攛掇我來多要五百兩,你好日後給我尋個好人家嗎?”

“這麼多年我還沒嫁出去,我看你就是在敷衍我。”元嫣越說越氣,一把撲上來,開始扯元秦氏頭發。

望著這各懷鬼胎的元家人,段書錦%e8%83%b8腔都要被怒意漲滿,眼中隻餘冰冷。

“抗擊蠻人的將才,大燕的英雄,人人稱讚的將軍,竟被你們五百兩銀子就賣了。”段書錦拍桌站起,氣得渾身都在抖,“元昭將軍供你們吃供你們穿,牲畜尚且有感恩之心,你們卻榨儘他的血肉,天理何在?”

段書錦眼睛爬上血絲,眸光凶得要殺人,再加上他被誤以為是京中小霸王段遠青,元嫣當即嚇得發抖,嘴上卻仍在不服地辯駁。

“那又怎樣,他再人中龍鳳,光耀門楣,他也腿斷了,是個殘廢。”

“他當將軍時就隻顧著自己升官,從來沒想過我這個妹妹,給我提戶好人家的親。後來他殘廢沒用,我憑什麼不可以賣他換錢,給我自己謀好處?!”

“他隻知道訓斥我,一點都不像大哥那樣疼我。他眼裡沒有我們元家,我們元家也不要他!”

第四十四章 隱情

元嫣說得聲淚俱下,心中似乎含著許多委屈。

“是,你大哥大嫂對你好。對你好就是驕縱你,把你養成這般不講理的樣子?”段書錦冷聲質問,眸光鋒利如刀,把元嫣看得抬不起頭。

“我不得閒,還沒去打聽過你的名聲,但想必你惡名傳遍望郡,人人知你是個悍婦,所以至今才嫁不出去。”

段書錦從小學禮,骨子裡的教養讓他本不該對彆人口出惡言,但實在是元嫣太可惡。

當然,這元家哥嫂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個唯利是圖,一個尖酸刻薄。誤以為他是替元昭來送錢時,對他殷勤備至,後來知道他是來替元昭討債,就瞬間翻臉,惡聲指責元昭無情無義。

元昭三口人,住著元昭拚死換回來的氣派宅子,享著他用命換來的功勳,卻在他一朝斷腿之後,嫌棄他拖累元家,僅為了五百兩銀子就將他賣與外人做贅婿。

“來人!給我把這個裝權貴,口出惡言的瘋子攆出去!”元焱氣得理智儘失,眼神凶惡得要殺人,渾身橫肉都在抖。

“毆打朝廷命官,乃是大罪,你動我一下試試?”段書錦看透這家人的秉性,不過是紙糊的老虎,因此他毫不畏懼地瞪回去,大聲駁斥,“況且我為將侯之子,從小習武,你那幾個不堪一用的侍從能在我手下過幾招?”

元家的侍從並不是忠心護主的性子,不過是見錢眼開,段書錦隨口一句話就把他們唬住了,生怕被打得斷胳膊斷腿,僵持著不敢上。

“你們……你們……”元焱大聲嚷嚷,實則自己都怕得手心冒汗。

深深看了看這不如畜牲的元家人,段書錦心懷怒意轉身,快步離開看似氣派卻藏著無數肮臟的宅子。

“天道真是不公。元昭將軍灑脫半生,卻被至親之人如此對待。”段書錦躬身進入馬車,身體都還沒坐穩,就忿忿不平開口。

跟著他擠上馬車的蕭韞淡淡瞥過來一眼,把他的手捉進掌中把玩,淡淡道:“天道何曾對你公平過。彆總想著彆人,多想想自己。”

“這又關我什麼事……”段書錦小聲叨叨,並不想提起自己和侯府一眾人的事。

見他不想提,蕭韞也不勉強,隻是看不慣他如此維護元昭,開口潑冷水:“元昭也不一定是什麼良善之輩。”

“當初冊子上記錄,他隻是斷了一條腿,怎麼三年後重回東大營,他另一條也出了問題?如果不是當初記錄有誤,那就是他在騙人,偽造傷勢。”蕭韞聲音至始至終都很平靜,仿佛說的並不是什麼驚駭世俗的事。

“如果他當真偽造傷勢,那他頭上除了擾亂軍紀外,可就又多了一項騙取致仕金的罪。”

蕭韞看向瞪大了眼,神色稍顯嚴肅的段書錦:“現在你還覺得他一定無辜嗎?”

“無憑無據的事不要亂說。我至始至終都隻是想把這件事查清楚而已。”段書錦重新鎮定下來,眼神晶亮有光,眸中儘是執著。

“我會幫你查清楚的。”蕭韞湊在他耳邊,捉住他纖細的尾指,以一種親密卻又不那麼容易被段書錦察覺的姿勢占據懷中的人。

一人一鬼快馬加鞭回到東大營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營中將士舉著火把來來回回巡邏,把軍營映出了一片光。

段書錦率先跳下馬車,埋著頭思量如何才能查清元昭重返東大營的隱情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道尖利的質問,下一刻他就被人抓住手,踉蹌撲向前。

“你到哪裡去了?為什麼軍營一天一夜看不到你的人影?”

元昭死死握住段書錦的手,他力道十分大,段書錦被握住的地方已經通紅一片,臉色忍不住露出痛色。

蕭韞麵色不善,快步走到元昭身側,目光沉沉地盯住了他握住段書錦的那隻手,似乎在謀劃怎麼把這隻手砍斷。

“元昭將軍。”段書錦輕歎一口氣,還是承認自己去了何處,“我去了望郡,拜訪了你曾經的家。”

段書錦話剛落,元昭全身就開始顫唞,搭在腿上的手攥緊成拳,手背青筋虯起,骨節捏得咯咯作響。

“誰讓你去的?誰讓你去的!”元昭完全忘記了自己偽造的身份,嘶聲衝段書錦大吼,歇斯底裡得像個真正的瘋子。

段書錦蹙緊眉,忍著手腕傳來的越來越明顯的痛意,竭力鎮定道:“我隻是不明白昔日屢立戰功的將軍為何隱姓埋名,才敢回到曾經待過的軍營。不明白你為何成了一個放縱將士,並不受人待見的軍師。不明白你明明曾是天生的將才,為何如今連操練士兵都不會了。”

“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我如今有多落魄失敗,也不需要你去探查所謂的隱情,你所做的一切都隻是在取悅感動你自己。”//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元昭大聲斥責,狠狠甩開段書錦的手,把他推開。他顫唞的起伏越來越大,連牙關都在作響,仿佛是冬日裡冷極了的喪家之犬。

不敢再看段書錦一眼,元昭推著活椅,轉身逃離這個地方,好像再待一刻,他所有偽裝出來的不在意,強裝的高傲,都會在一瞬間崩塌。

元昭是逃走了,身後蕭韞的眼神卻變得十分嚇人,他目光緊緊黏在元昭背上,眼中深意並沒有人懂。

“回營帳。”蕭韞收回視線,伸手握住段書錦逐漸變得冰涼的手,無形中給予力量。

元昭的話無疑是給段書錦當頭一棒,他費心想要探查那些隱情,妄圖在一切事明了後,挽救元昭一個清明的名聲,助他解開心結。

可元昭卻親口否定他做的所有事,指責他多管閒事。

難道他做的一切真的毫無意義嗎?

看著段書錦明顯失去神采的眸子,蕭韞瞬間猜出他在想什麼,不由得厲聲打斷他的思緒:“信自己。不要多想。”

說罷,蕭韞扯著人就往營帳走,並不想讓他待在這個元昭出現過的地方。

他嫌晦氣。

回到營帳沒過一會兒,就有東大營的將士送熱水和帕子來。

將士態度冷淡,段書錦連一聲感謝的話都來不及說,人就已經溜沒影了。

“這一天還沒做什麼事,就到了睡覺的時辰了。”

段書錦輕歎一聲,挽高衣袖,走到案台前用帕子淨臉。

他本是無意慨歎一句,蕭韞卻眸色一暗,瞬間想到其他。

“想不想知道元昭另一條腿的傷怎麼來的?”蕭韞伸手把段書錦拉過來,讓他自己麵對麵。

蕭韞目光灼熱坦蕩,眼中藏著極難發現的欲色,正一錯不落盯著麵前的人瞧。

段書錦目光要閃躲一些,長睫不停眨動,不知出於什麼緣故,並不敢去看蕭韞。

“怎麼個知道法?”段書錦聲若蚊呐,良久才說出這麼一句。

沒有多解釋,蕭韞直接俯身親了下來,在成功上身後,拉著段書錦就往元昭的營帳狂奔。

被擠出身體後,段書錦那些體弱的症狀都不見了,即使被蕭韞拽著狂奔,呼吸也並不顯紊亂。

蕭韞快如疾風,巡邏的將士隻來得及看清眼前一閃而過的黑影,還沒看清臉,蕭韞就已經奔到前麵很遠的地方。

“那是誰?”剛撩開簾子的薛塵霜顯然也看見了那道人影,皺著眉問一直守在營帳前的將士。

“好像是……段世子?”

知道了蕭韞的身份,又看清他去的方向後,薛塵霜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