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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一墨 仙氣吊命 4339 字 6個月前

釀下大錯,被趕出軍營是他活該。

但他犯錯也有一部分是受了段遠青的命令的原因,所以段遠青為他重新謀一份出路,本就理所應當。

可以說,段遠青處理小兵士的方式,既不有失公允,又能懲戒人,完全挑不出錯。

可段書錦聽他口口聲聲指責他可恨,不免火大,抓起案台上的一本冊子就丟了過去:“對外人你尚且知道給他們留條後路,對我你卻是手段用儘,步步緊逼。段遠青,你可真是我的好二弟!”

段遠青自幼習武,無論是眼力還是身手都好得很,因此段書錦砸過來的這本書,他輕飄飄抬手就抓住了。

他本來還想同段書錦好好說話,但段書錦一發火,他自己的火氣也被挑了起來,當即惡聲惡氣道:“你的可恨之處全是外祖父告訴我的。他那般年紀,在朝堂和軍中素有威嚴,還會說謊造你一個晚輩的謠不成?”

“林玄泉當然不會說話,隻有我這個可恨的狡詐小人會說。”段書錦抬眸,冷冷的眸光直視段遠青,反譏道,“我這番話,可曾合了你心意?”

段書錦對段遠青態度改變的原因早有猜測,料到是有人在背後挑撥,他想過挑撥的人是林花瓊,是侯府下人,卻獨獨沒想過是林玄泉,大名鼎鼎的林老將軍,段成玉的嶽父。

偏偏是這個人。

偏偏是他。

段書錦忍不住攥緊拳頭,往日澄澈的眼眸如今全是恨意。他血氣上頭,氣得脖子逐漸通紅一片。

任何人都有資格指責他,唯獨林玄泉沒有。

對林玄泉積攢的恨意在這一刻爆發,段書錦猛地站起身,口不擇言道:“等我查完西大營的賬本,我便要去東大營與林玄泉好好辯上一辯,看看他究竟是如何沒有造我這個晚輩的謠的。現在,你給我滾出營帳!”

“你簡直不可理喻。”段遠青手攥緊成拳,高高揚起拳頭,似要揍段書錦。

可段書錦隻是微微後退一步,剛好撞進蕭韞%e8%83%b8膛,靠著他寬厚的%e8%83%b8膛,而後神色不慌不忙地與段遠青回視。

很奇怪,麵對曾經屢屢欺辱自己的段遠青,段書錦心中已沒有當初的驚慌失措和無助。

若是以前他看到段遠青揚起的拳頭,一定醜態畢出,連眼神都帶著惶恐。

可是如今,他根本不怕段遠青的拳頭砸上來,因為他清楚蕭韞會護住他。

他像是無依無靠的人終於有了倚仗,敢插著腰揚眉吐氣了。他的所有安全感,都來自蕭韞。

想清楚這點後,段書錦一時怔愣住了——他對蕭韞的依賴竟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幸好蕭韞沒有成家,家中沒有美嬌鬼,不會吃他的醋。可若是哪日蕭韞真的挑了個美嬌鬼……

段書錦忽然不敢再想下去。

段遠青被段書錦的態度氣得無話,重重揮了下袖子,轉身離開營帳。

見狀,段書錦越發心煩,把手中的賬本看得越發快,隻想快點離開西大營這個令人煩躁的地方。

一時之間,營帳中隻剩賬本被翻閱的唰唰聲,段書錦心中仿佛有一塊算盤一樣,對著記上的銀子凝上幾眼,就能算出賬目。

蕭韞看著這樣的段書錦下意識勾唇,眼中滿是溫潤的笑意。

他有時覺得,真該叫上京中那些看不起段書錦的凡夫俗子好好瞧瞧他出彩的模樣,但又怕那些人真的看見這樣的段書錦。

因為他知道,段書錦值得所有人捧著。

“走吧,我們去東大營。”蕭韞正走神時,段書錦兀自站起身,出聲叫他。

蕭韞本以為段書錦說去東大營隻是句玩笑話,誰知段書錦竟是認真的。

他連去和段成玉告辭的禮數都免了,徑直往軍營外麵走,兩三步跨上馬車。要不是蕭韞跟得快,估計就被甩掉了。

東大營和西大營相距甚遠,一個在上京城西,一個在上京城東。

路途遙遠,舟車勞頓,再加上段書錦本身就帶有弱症,應該會在半途中撐不住,而神色懨懨,昏昏欲睡才是。

可段書錦至始至終都用手抓著車簾,眼睛看著外麵飛速掠過的風景。他哪怕熬得眼睛都紅了,臉隱隱煞白,也沒有閉目養神的打算。

“你在怕什麼?”蕭韞看著段書錦的神色,忽地伸手攥住他手腕,把人拉過來靠著自己肩。

段書錦顯然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依舊大大睜著眼,愣愣撒謊道:“沒怕什麼。”

“閉嘴。睡覺。”蕭韞看不得段書錦故作堅強而向他撒謊的模樣,可他又不能使手段逼段書錦,隻好嗬斥他睡覺了。

蕭韞最初真的怎麼也想不到段書錦在怕什麼,直到馬車駛到東大營,他和段書錦一前一後走下馬車。

就在這時,變故突現。

“除汙穢,一二三,潑!”

一隊穿著甲胄的兵士在東大營前整齊列隊,他們手拿銅盆,盆中是紅得發黑的黑狗血。

而這隊兵士之後,站著身著常服,頭發花白,年過花甲依舊精神矍鑠的林老將軍林玄泉。

林玄泉背脊挺直,手握花槍,目光輕飄飄掃過段書錦,眼中全是輕視。

隨著林玄泉抬起的手落下,眾兵士齊齊往前潑血,這些血分明是衝著段書錦而去。

段書錦早在看見林玄泉的那一刻就已被攝住心魂,他拚命強裝鎮定,然而在彆人眼裡,他卻是全身都在發抖,臉色隻剩灰白。

他做好了被黑狗血潑得滿身腥臭,就像他三歲時和林玄泉對峙的結果一樣,丟儘臉麵,滿身狼狽。

“來都來了,怎麼能不進去。”蕭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拉著怔愣的段書錦飛速後退,愣是讓他連一絲血絲都沒沾上。

他的話如同一柄利劍一樣,打破了段書錦所有的無助和恐慌。

這次和三歲時不一樣了,這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心緒被衝擊的段書錦不知是鬼迷心竅了還是怎麼,他不等蕭韞親過來,就主動親上去,而後附在他唇邊喃喃,像是在對至親至愛的人求助:“蕭大哥,幫幫我。”

第三十七章 撒潑

“求人是要付出代價的。”蕭韞幾乎是在段書錦親上來的刹那,就伸手按住他後腦勺,不放人離開。

灼熱的呼吸噴在唇瓣,段書錦眼睜睜看著蕭韞的眸子從平靜無波到灼熱渴求,生生有了欲望。

段書錦忽然覺得怕了,怕付出的代價太大,怕會深深陷在蕭韞這樣的眼神中,於是他下意識掙紮起來。

蕭韞猜到段書錦知曉他的心意會怕,會回避,他也不敢逼人太狠,遂放輕聲音道:“代價我先記著,以後找你取。”

“不……”段書錦剛想搖頭,卻一陣天旋地轉,他已經被擠出自己的身體外。

上了段書錦身後的蕭韞眼神都變了,明明還是同樣的身量,同樣的麵容,他的眼神卻莫名令人發寒。

被他看見的人,都仿佛被攝走了心魂一樣,嚇得呆愣在原地,腿肚子下意識發抖。

林玄泉似乎是覺得潑黑狗血的舉動不夠折辱人,因此除了命人潑血外,還吩咐了兵士拿著掃把趕人走。

地麵上黏膩而腥臭的血未乾,掃帚掃過也沾上了殷紅的痕跡,在地上推出長長一道血痕。

“段世子還不走,是偏要臟了我們東大營嗎?”得了指令,為首的兵士咄咄逼人,直接抬高掃把對準蕭韞鼻尖,掃把上臟汙的血珠子險些甩到他臉上去。

蕭韞看似還冷靜地站著,實則額角青筋隱晦地跳了跳,眼中暗芒一閃而過。

暗芒消失的瞬間,蕭韞的身形忽然動了。他一個側身閃到領頭的兵士左邊,抬腳便把他踹退數步,還借力奪了他掃帚。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網_提_供_線_上_閱_讀_

蕭韞可不管沾了黑狗血的掃帚用起來有多晦氣,直往人臉上招呼。

抽得人滿臉是血也就罷了,他用的力道還十分大,到最後,這隊兵士全因被抽得站不穩,紛紛倒在了他們先前潑的血泊中。

“知道本監國要來軍營檢查,懂事地用黑狗血給自己除晦氣,真不愧是燕朝的臣子,貼心得過分。”

蕭韞單腳踩在一人%e8%83%b8膛,用掃帚抵著他脖子,垂眸看人。

段書錦用這具身體時,這雙眸子是澄澈晶亮的,如同小鹿的眼睛。蕭韞占據這具身體時,眼眸卻透著森森陰氣和寒意,仿佛輕易取人性命的魔頭。

蕭韞便是用著這樣的眼神,緩緩抬起頭,看向他所謂的外祖父林玄泉粲然一笑:“外祖父,彆來無恙。”

蕭韞雖然笑著,眼神分明是殘忍的,笑意更是冰冷,比任何時候都甚。

明明沒有風,天氣也不寒冷,林玄泉卻生生打了個寒顫。

反應過來自己竟對一個後輩生了恐懼之心,這個後輩還是他恨之入骨,最看不起的段書錦後,林玄泉的臉頓時黑了。

他拿著花槍,狠狠往下一砸,將洶湧的怒意發泄出來:“放肆!”

“我看你才當真是放肆!”蕭韞反語相譏,目光不躲不避,氣勢上還要勝上三分。

“皇上親令我整頓軍營,我按聖旨辦事,奉的是天子的心意。林老將軍如今連東軍營都不讓我踏進一步,是存心令皇上不快,讓他難堪嗎?”

“這事若被文官那群嘴碎之人傳到皇上耳中。不知,林老將軍有幾個腦袋可掉?”

“欺人太甚!”林玄泉氣得眼睛瞪直,下巴上的胡須都在抖。他怒喝一聲,手攥緊成拳,提著花槍就衝了上來。

“你可是我名義上的外祖父,我不和你打,免得落人口舌,罵我不孝順。”蕭韞眼神都沒變一下,淡淡一笑,提起掃帚擋花槍。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蕭韞提掃帚時抖了一下,上麵的黑狗血因此濺了林玄泉滿臉。

過來。

蕭韞單臂擋住了林玄泉,身形竟還站得穩穩的,還能側頭看向段書錦,隱秘地朝他伸手。

段書錦抿唇,飄浮不定的心忽然落了下來。他試探性地伸出腳,踩過臟汙的黑狗血,把手遞進了蕭韞手中。

借著他的力,段書錦從林玄泉身側擦過,極為輕巧地踏進了東大營的領地。

不費一絲一毫的力就進入東大營,這是段書錦從未想過的結果。

畢竟以他和林玄泉見麵就眼紅的關係,林玄泉雖然不至於不提刀把他砍死,但絕不可能讓他踏足東大營一步。

蕭韞偏偏罔顧了林玄泉的威信,堂而皇之讓他進入東大營,當真稱得上一句“本事通天”。

“臟了。”

可蕭韞十分不滿意似的,盯著段書錦被血濡紅的皂靴片刻,皺著眉說出這句話,仿佛段書錦一刻地都不沾才好。

林玄泉心傲,自然沒有細想蕭韞能身形不亂地擋下他的花槍意味著什麼,隻被蕭韞那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話氣得厲害,%e8%83%b8腔上下起伏。

“好,我不和你打。免得有人說老夫為老不尊,欺負小輩。”林玄泉猛地收回花槍,槍把狠狠跺地,“但今天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