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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一墨 仙氣吊命 4310 字 6個月前

光陰鷙冰冷,神色嚴肅,全然不像是在說笑。

兩個小廝嚇得腿都軟了,根本不敢耽擱,拖著被蕭韞踹得一瘸一拐的身體,就踉踉蹌蹌往各自的府邸奔。

“段書錦!你彆欺人太甚!”林良弼扭過頭,萬分憤恨地盯著占了段書錦身體的蕭韞,恨不得衝上去在他脖子咬上兩口,“今日可是我和遠青表弟解了你的圍,你就是這麼恩將仇報的嗎?”

蕭韞不說話,隻用盯著林良弼看,林良弼被那雙黑漆的眼睛看得心頭發毛,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等他壯了膽子,還欲再罵時,同樣被蕭韞控製住的段遠青出聲阻攔他:“閉嘴。”

打也挨了,人也氣過了,段遠青現在完全是觀火的態度,就想看段書錦能玩出什麼把戲來。

兩個小廝回府叫的人很快就到了,都是打手,約莫有二十多個,手中拿著粗壯的木棒,麵相也生得凶狠。

蕭韞把段遠青和林良弼控製得很緊,叫這幫打手無計可施,根本找不到機會把人搶回來,隻能受段書錦和蕭韞的製掣,憋屈地跟在他們之後,來到了上京最大的茶樓——八方樓。

八方來客,是為八方樓。

八方茶樓人流眾多,一派熙熙攘攘的景象,光是站在茶樓外,都能隱隱約約聽見裡麵熱鬨的聲響。

茶樓門前有兩個武夫和一個攬客的小二守著,像段書錦、蕭韞這一行浩浩蕩蕩二十多個人的陣仗,一看就是來找茬的。

武夫衝小二使了個眼色,小二便立馬心領神會地要衝進茶樓內搬救兵,隻是蕭韞比他先一步動了。

他手中分明還抓著兩個人,移動的速度卻絲毫不受影響,剛巧在店小二一腳跨過門檻的時候,一腳把他踹倒在地。

小二身板瘦削,陡然受此重擊,竟是暈了過去。

兩旁的武夫見狀不妙,一齊衝上來,左右夾擊。而蕭韞眼也不眨一下,直接把手中的段遠青和林良弼推出去當肉盾。

被人捉著就夠丟臉了,再被茶樓武夫打的話,段遠青和林良弼實在無顏,不得已沉著臉幫蕭韞解決了兩個武夫。

沒了攔路的人,蕭韞和段書錦便領著身後的二十多個打手衝進八方茶樓。

茶樓共三層,一樓為普通客人,二三樓為雅客,有權有勢的人正聚集於此。

此時一樓堂中正坐著個說書先生,檀木一拍,便撚著胡須開講,講的還正是段書錦。

“話說這宣平侯長子段書錦,也是個奇人。淪為京中笑柄,供人取笑二十三載,雖根骨不佳,從未習武,繼承不了宣平侯的衣缽,卻與宣平侯同心共體,誓與文流對抗。”

“一朝勘破科考舞弊案,從此聲名天下聞。任你宋翁是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任你戶部左侍郎,累累功績富貴腰囊,統統為我手中犯。”

“段書錦,真武官中的軍師,智星也!”

……

說書人手中的檀木不停拍桌,講得那叫一個眉飛色舞,口若懸河。

眼見樓上樓下聽書的人都一臉信服,蕭韞便立刻察覺出不對勁了,趕在段書錦有所吩咐之前,就猛地開口打斷說書人:“一派胡言。把他捉起來!”

蕭韞身如勁竹地站著,聲音雖沒拔高,卻讓人難以忽視。一時間,八方茶樓內的客人都看了過來。

段書錦聲名雖響,卻並不常出現在外人眼前,因此八方茶樓中那麼多人都聽過段書錦名字,真正把他認出來的人卻十分少,說書人就是不曾見過段書錦的人之一。

他還當蕭韞和往日那些來找茬,博麵子博他人關注的人一樣,便笑嗬嗬開口:“這位公子,你可知茶樓的老板是誰?他頭上又有何人?切莫一時貪出頭,失了性命。”

說書人看似勸誡,實則威脅。

蕭韞又何懼他這一席話,黑漆的眸子幽幽鎖著說書人一人,眼中有嘲弄有不屑,冷聲道:“不過是小小說書人,也敢同我叫板。今日我便把話撩在這,任茶樓老板是何人,頭上又有誰撐腰,我段書錦照樣拿人。”

這些話蕭韞說得如此輕鬆,卻叫茶樓裡的人大吃一驚,低聲議論起來。

算起來,終究是八方茶樓辦事不妥當,議論人家的事還剛好被正主捉住。

不過這說書先生講的書可都是誇段書錦的,怎麼這世子爺段書錦還如此不高興呢?

客人百思不得其解。

“蕭大哥,拿下說書人沒用,要拿就拿八方茶樓的老板。”段書錦不管茶樓裡的人怎麼想,隻動手去扯蕭韞衣袖,求蕭韞幫忙。

蕭韞瞥了一眼他作亂的手,什麼話也沒說,還真命令打手去拿茶樓老板。

段書錦是宣平侯長子,又是昭明帝親封的四品監國,兩重身份壓下來,八方茶樓的老板也得罪不起。

就算他背後站著趙家,那也得趙家肯為他一個小人得罪段書錦才是。但趙家明顯重利,怎會管他一個小人的生死,所以八方茶樓的老板在眾目睽睽下被打手拖出茶樓。

“蕭大哥,讓他們備馬車,我要進宮麵聖。”段書錦亦步亦趨跟在蕭韞身後,隨時吩咐他辦事。

蕭韞自然是聽段書錦的,他說什麼,他便讓將軍府和宣平侯府的這幫打手做什麼。

自家公子還像雞仔一樣被蕭韞捉著,打手不敢違抗他的命令,當真手腳麻利地備了馬車,駕車趕到蕭韞和段書錦身前。

“無召入宮是為大罪,段書錦你瘋了嗎?”段遠青這才如夢初醒,像看一個瘋子一樣,盯著蕭韞看。

“那你呢?搬弄那些不該說的話,妄議朝臣關係,你有幾個腦袋可掉!”上身的時間快要到了,蕭韞說話不免急切,還帶著火氣。

說完這些話他也不解釋,把段遠青和林良弼往打手的方向一推,再趁著他們手忙腳亂之際搶過八方茶樓的老板,把他推上車板,最後牽著段書錦的手蹬上了馬車,叫車夫往宮門駕車。

蕭韞和段書錦剛在馬車上坐穩,身體便換了回來。

事出緊急,段書錦去宮裡的路上都在擔憂,沒和蕭韞說一句話。

等到了宮門,他顧忌著話本中講的“皇宮是真龍所在之地大傷鬼祟”,便讓蕭韞留在馬車中等他。說完也不等蕭韞答應,便招呼茶樓老板一起下了馬車,急匆匆走進宮門。

無召進宮,確為大罪。

昭明帝雖然極惜段書錦這個人才,也對他心存愧疚,不忍心罰他,卻也不能落人口舌,便生生晾了一會兒才召見人。

“書錦,你今日來找朕,所謂何事啊?”昭明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笑著問段書錦。

他知段書錦行事有分寸,不會做出明知無召入宮是大罪,還無事闖入宮的錯事,所以才這般問。

金殿下的段書錦聞言,便立刻跪下了,言辭誠懇地認罪:“臣有罪,不知行事收斂,與官員牽扯過深,致使上京已有臣與武官聯合,打壓文官的謠言。”

“臣身兼監國之職,負監察百官之責,應公正不偏私,不宜與任何官員牽扯,是臣有負聖上重托。”

“你說的流言,在京中傳得如何?”昭明帝還溫和地笑著,似乎並不在意此事。

“流言在茶樓廣泛傳播,甚至已傳到太學。”

“豈有此理。你是監國,是燕朝的臣子,朕的臣子,不是他文武官任何一派的私臣。”昭明帝猛地把折子丟到一邊,十分憤怒地拍桌,“文官之流,武官之流,朕的臣子分得還真是清楚啊!”

昭明帝勃然大怒,段書錦不敢窺天子怒顏,把頭緊緊貼在地上。

地磚冰冷,叫段書錦不由自主顫了顫,更加讓他膽顫,是天子難定的心思。

昭明帝如今重用他不錯,但臣子也有失寵的時候,一朝鑄錯,跌得粉身碎骨也未嘗不可能。

更可況茶樓傳的謠言可不是小事,字字句句都在說他與武官牽扯,打壓文官。

文武官對峙本就是昭明帝的心刺,誰敢在這件事上冒頭,就是找死。

他本就身負昭明帝寄托的讓文武官融合的重任,牽扯文武官對峙一事,就挑釁聖意,十個腦袋都不夠掉。

所以他才在聽到謠言是如此大動乾戈,冒罪也要進宮麵聖,如今隻望昭明帝心頭的火不要燒到他身上。

昭明帝氣了一會兒便冷靜下來了,神色高深莫測,叫人根本看不透。

他也沒讓段書錦起身,隻盯著他瞧,半響才問:“段愛卿認為,流言一事是誰傳出去的?”

“與先丞相宋翁脫不了乾係。”段書錦頭貼地更緊,悶聲把自己心中的猜測說出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若是因為流言一事被卸職下任,得利最大的隻有文官。

文官中,除了宋翁和宋翰林外,他未得罪任何人。

而宋翁為相多載,雖一朝倒戈,但根係還在,顧念他舊情為他辦事的,定然不少。

昭明帝不說信不信此話,沉聲繼續盤問:“段愛卿以為,如何才能平息謠言?”

“臣願即刻監察武官,整肅風紀。”謠言傳他與武官勾結,那他便去整頓武官,做出成效後,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愛卿既然有此心,那便從林老將軍和段侯所轄的軍營整頓起吧。”

聽到此話,段書錦便知道昭明帝是十分在意京中謠言的,因為這謠言,他對他的信任也岌岌可危,急需他表率誠心。

林花瓊嫁進侯府,林老將軍便成段書錦名義上的外祖。而宣平侯段成玉是他親爹。

從他們二人的軍營整頓起,便是昭明帝遞的自證誠心的刀。

明知是刀,他卻彆無選擇,隻能接下。

“臣領旨。”段書錦額頭貼著地磚苦澀一笑,甚至退出禦書房的時候都是渾渾噩噩的。

好不容易重回太學,竟是連一天學也沒念上,看來他果真與太學無緣。

第三十四章 暗箭

一切都像段書錦猜想的那般,昭明帝對京中流傳的謠言十分在意,直接把他帶去的八方茶樓老板扣下。

甚至他才離宮後不久,昭明帝便急急召了蘇拯入宮,徹查謠言的事。

此事在天將黑時就落下了帷幕,讓謠言散播出去的人太常趙括。

宋翁還在朝中時,他便與他私交甚密,宋翁在流放前給他遞信,讓他不要放過段書錦,任他騎在頭上。

最好一擊必中,讓段書錦失去聖心。

千好萬好的計謀,偏偏敗在趙括的兒子趙彥身上。

若非趙彥沉不住氣,在太學中用段書錦是武官手中刀的話來激他,段書錦也不會反應過來,及時斷腕。

進宮麵聖的第二日,段書錦便前往太學退學。

此事鬨得沸沸揚揚,當他帶著包袱從太學離開時,竟有眾多太學學子都跑出來圍觀,段遠青也在其中。

段遠青本來是不想來的。

畢竟十五六歲的時候,他就知道他這位大哥的真麵目,曉得他對他母親林花瓊全無敬意,曾在她大婚典禮上大鬨。

他也知道段書錦對他的親近和關心不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