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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一墨 仙氣吊命 4313 字 6個月前

上樹之類的事敬而遠之,不禁從不嘗試,還心存畏懼。

因此當他聽見蕭韞的話時,人下意識往後退了退。

可當他退完之後,抬起頭向矮牆看時,便見穿著一襲金繡黑衣的蕭韞穩穩坐在牆頭,他坐得那般穩,神色稱得上悠閒,廣袖下伸出的那隻手依舊朝他遞來。

那隻手漂亮,骨節分明,指尖修長,隻是透著沒有血色的慘白。

旁人見了,隻會覺得害怕,段書錦卻像是被蠱惑了一般,不受控製地往前走,接著把手搭上去。

手剛搭上的瞬間就被握住了,接著段書錦直接騰空,短暫的墜感過後,他跌入了一個冷冰冰、恍若帶著血腥味的懷抱。

“蕭大哥,我我……你……我怎麼到你懷裡來了?”害怕翻牆的段書錦剛把眼睛睜開,就瞧見蕭韞近在咫尺,光潔如玉的下頷。

他才剛在蕭韞麵前丟臉就算了,怎麼現在還投懷送抱了呢?

他先前的所作所為,本就夠讓蕭大哥懷疑他輕浮了,現在豈不是會讓蕭大哥懷疑他對他彆有所圖了?

段書錦一個勁把錯怪在自己頭上,卻絲毫沒想過是誰把他拉上來的,隻下意識掙紮起來。

故意拉人入懷的蕭韞當然不肯輕易放過他,而是伸出手按住人後頸,沉聲道:“彆動,等會兒掉下去了。”

隻是短短一方矮牆,卻足夠把段書錦嚇得六神無主,伸出雙臂緊緊環住蕭韞的腰,生怕掉下去摔疼了。

“那那……那蕭大哥……我們什麼時候下去啊?”段書錦頭埋在蕭韞%e8%83%b8膛,緊緊閉著眼,不敢去看矮牆下方的景象,嚇得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悶悶的。

這次蕭韞卻不回答了,而是問:“我不待在府裡還能去哪?”

段書錦聞言愣了一瞬,然後才反應過來蕭韞是在回他之前的問題。

但他回話就回話好了,怎麼話裡話外還透著股可憐的意味,活像蕭韞待在府中是他強硬要求的,他讓蕭韞待在府中,自己卻在外沾花惹草,與花花公子無異。

段書錦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也不顧上害怕,手撐著蕭韞的%e8%83%b8膛,借勢抬起了頭,不滿反駁:“我明明叫蕭大哥和我一起去陪程兄,看宋氏一家被流放嶺南的。是你自己要待在府中的。”

去看程如墨?

蕭韞沒說話,隻是眸色忽然翻湧起來,變得危險又可怕。

他不當場把程如墨扭斷脖子就不錯了,還跑去看他?

他隻恨當時在天牢,一時被段書錦哄騙住,沒能狠得下心去殺程如墨,這才有了後來查案的諸般事。

若非程如墨,段書錦不會放下金尊玉貴的身份,去喬裝成乞丐,最後被那幫雜碎欺辱。

若非程如墨,段書錦不會決心演一出苦戲,被昭明帝罰在禦書房前,跪了數個時辰。

若不是他,段書錦更不會當街被人圍堵推搡,如破爛物一般被人抬回侯府,再次成為人人嘲弄的對象。

後來科考舞弊案雖然破了,段書錦被踩爛在地的名聲,因他以一己之力讓丞相宋翁和左侍郎宋翰林伏案,而變得煊赫。

可那些為破案吃的苦受的痛,蕭韞卻始終為段書錦記得,且每每想起都難以釋懷,恨不得一劍將程如墨斬了。

段書錦竟為程如墨做到這般地步,他竟為他忍讓這麼多。

陷在自己思緒裡的蕭韞,眼睛漸漸爬上絲紅血絲,抱著段書錦的手無意中加重力道,讓段書錦下意識哼出來。

這聲輕哼終於讓蕭韞回過來,他仗著段書錦埋頭看不見他的神色,放肆地用眸光把他看了再看,眸色一時幽深至極。

知道再抱段書錦就該起疑了,蕭韞這才鬆開抓著牆頭的手,抱著段書錦穩穩落地,不舍地把人從懷裡放了出來。

“原來也沒這麼可怕。”段書錦不敢置信地踩了幾下地,這才相信他真的爬了一回牆,並且毫發無傷。

“案子破後,你應當沒事做了吧?”蕭韞不滿段書錦的注意力全在他處,裝作不經意地出聲詢問。

“有事。當然有事。皇上賜我去太學念書呢。”段書錦不滿自己被說成閒人,趕緊出聲反駁。

不知是不是段書錦的錯覺,他總覺得他這句話一落,蕭韞身上的氣息便驟然冰冷下來。

段書錦抬眸,小心翼翼去覷他的神色,果然見他沉著臉,冷冰冰地向他看來。

“你已封官,又不用走科考這條路,為何要去讀太學?”蕭韞語氣一時有些重。

段書錦臉色也跟著沉了下來,有些不開心道:“蕭大哥,你這話就不對了。”

“蔡太傅一生治學都不曾說他把天下的書參透了,從此不再求學。程兄乃是十五年前的金科狀元,學識不知比我高出多少倍,不也在太學任學,繼續修身養性嗎?”

“我不過是靠皇上垂憐才得封的小小監國,正是該沉下心,在太學長見識的時候。”

“況且這是我自己的事,蕭大哥你緣何不滿?”

段書錦一聲聲質問說得蕭韞啞口無言,他並沒有想掌控段書錦人生的想法,他隻是一時想岔了,不滿段書錦才查完案,又要去太學奔波,同他都沒有相處的時間。

蕭韞本就不是個多話的人,既嘴笨又不愛解釋,眼見著段書錦真的誤會,且逐漸氣惱,他終於吐出一句話:“我要同你一起去太學。”

僅一句話,段書錦氣消了,唇角下意識勾出一個笑:“那蕭大哥就與我同去。正巧我也嫌太學無聊。”

緊繃的心弦鬆懈下去,蕭韞寬袖下攥緊的手悄悄鬆開。

正當他以為太學這茬過了時,段書錦忽然語出驚人:“蕭大哥,我怎麼覺得你從太學回來就變得有些奇怪?”

才平息的心跳逐漸鼓動,砰砰砰跳著,蕭韞隔著%e8%83%b8膛也能聽清自己的心跳聲。

“哪裡奇怪?”他儘力穩住,神色不露絲毫破綻,用有些乾澀的聲音問。

“你以前從不同我多親近,我們都各乾其事,怎麼如今你要同我去太學?”

段書錦一邊說,一邊在心裡嘀咕:侯府果真如此無趣,讓一向衷於在府中練劍的蕭大哥都耐不住寂寞,要陪他去太學,好借此散心。

蕭韞一瞧段書錦的神色,就知道他什麼都沒發現。他這人於治學、查案、為民生造福這些事上有七竅玲瓏心,於其他事卻一竅不通。

一時間蕭韞也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隻眸色深深地盯著人瞧,半響才意有所指道:“情之欲深,黏之欲近。我與你情誼深厚,這不是你一直所求的?”

第三十二章 又生變故

重回太學第一天,天還沒亮,段書錦就爬起來收拾,把他堆在屋裡放八百年都不舍得用的筆墨紙硯,連同珍貴的孤本書籍,統統塞進包袱。

屋內窸窣的聲音響個不停,耳力異於常人的蕭韞,哪怕隔著一扇門、一層木板,安靜躺在血棺中,也還是聽見了。

聽見動靜的一刻他就睜開了眼,眼神清明無比,沒有一絲睡意,反而帶著緊張。

為鬼三百多年,他早已丟失了為人時的習慣,不僅不用吃東西,還夜夜無眠。

可段書錦是人,需要吃飯睡覺,不可能時時刻刻陪著他,待在他眼前。所以蕭韞隻好回棺材,或在他榻前守一夜。

昨夜他心血來潮才回了棺材躺著,怎麼今早就出事了。

果然讓段書錦離開他眼皮子,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蕭韞無聲咬緊後牙,極快從血棺中起身,穿牆走進段書錦的房間,忙問:“怎麼了?”

段書錦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神色怔愣地盯著蕭韞瞧了半響,才揉著屁股起身,喃喃道:“我在收拾去太學要用的東西。蕭大哥,你不要突然出現,很嚇人。”①思①兔①網①文①檔①共①享①與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心知是自己誤會了。蕭韞難得沒有作聲,默默看段書錦收拾。

到天明時,一切準備妥當,侯府供段書錦出行用的馬車早就停在後門等候。

段書錦自然沒有忘記蕭韞說過的要同他去太學一時,興致勃勃地拉住蕭韞的衣袖,就往後門處趕。

誰知今天晦氣得很,段書錦竟在後門看見一個不想看見的人。

“大哥,彆來無恙。”段遠青一身莊紅錦服,腰間佩著一條玉帶,腰身被襯得格外勁瘦,腳下則踩了一雙皂底黑靴,裹著修長的腿。

這一番亮眼裝扮下,段遠青整個人顯得芝蘭玉樹,宛若翩翩公子,連那張段書錦不想看見的臉都顯得順眼乖順了許多。

隻是記憶潛藏於心,段遠青曾經做的惡事曆曆在目,段書錦一見他就惶恐驚懼,防備地退後,直到伸手牽住蕭韞的衣袖才稍稍安心。

蕭韞一見段遠青,神色就冷了下來,眼神分外陰鷙,似要把人生吞活剝。又見段書錦十分害怕的模樣,他便如同護崽子一樣,直接把他拉到了身後。

有人撐腰,段書錦自然不會放過這狐假虎威的,他雙手緊緊抓住蕭韞勁瘦的腰身,貓著身體探出頭,惡聲道:“你不去太學,專程來堵我做什麼!”

“段書錦,你……”段遠青一看見段書錦奇怪的舉動,便如臨大敵,一臉菜色,好似吞了一隻蒼蠅。

他小心翼翼靠近段書錦,試探道:“你中邪了?”

什麼中邪。好沒眼力見。

段書錦在蕭韞掌中寫下“帶我走”三個字後,還有閒心去罵段遠青,以泄往日受欺負的些許怨恨。

察覺到掌心的動靜,蕭韞當真把段書錦護在身後,一步步往馬車走。而段遠青疑心段書錦中了邪,恐上他身的是個惡鬼,一時顧忌,沒有靠近。

等看到段書錦一上馬車便如同潛蛟入水,利索坐穩身,急匆匆叫馬夫駕車時,段遠青才反應段書錦哪裡是中邪,分明是在裝。

當即他便腳下蓄力,快速衝上前,抓著車板便爬上了馬車。

他把馬夫推到一邊,半彎著身掀開簾子,正欲擠進車廂中,誰知這時車廂中伸出一隻腳,猛地把他踹了下去。

臨空一腳,段遠青毫無防備,直接落下馬車,在街上狼狽地滾了一圈。

車廂中坐的隻有段書錦一人,踹他的人自然也是段書錦。

他怕段書錦重返太學受人欺辱,好心與他同乘一輛車,同去太學,也好叫太學那幫見風使舵的人心生忌憚。誰知段書錦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

“段書錦,你簡直不識好歹!”真心被辜負的段遠青氣極,神色陰沉得如風雨將來。他站在街頭,衝著段書錦漸行漸遠的馬車破口大罵。

“疼。”

車廂之中,腿還被蕭韞抓在手裡的段書錦叫了一聲,下意識把腿往回抽。

剛剛段遠青爬上馬車實屬叫人意外和害怕,他當時嚇得愣了一瞬,身側的蕭韞就臉色一沉,雙手把他攬進懷中,接著抓住他的一隻腳就往段遠青踹去。

蕭韞若是想踹人,大可用自己的腳,憑什麼用他的。剛剛那一下,抓得他腿肚子疼,用勁踹段遠青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