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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一墨 仙氣吊命 4313 字 6個月前

當然,對於段書錦出行的事,有人歡喜自然也有人愁。

宣平侯段成玉就是愁的人之一。

前二十餘年,他這個長子留給他的印象就是朽木。他雖然不開竅,沒有前程可言,可好在聽話不惹事。

誰知一件私賣策論的事橫空出世,不僅揭破了段書錦藏拙的真相,還狠狠打了段成玉的臉。

他的長子哪裡是不惹是生非的朽木,他分明是鋒利的劍鞘,張揚得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

他不僅背棄了他的意願,站在侯府的對立麵,成了一介文流,還得昭明帝青眼,委以重用。

這些日子上早朝時,不少文武官用段書錦藏拙的事來暗暗嘲笑他,譏諷他這個親爹十分不稱職,竟不知長子真實的樣子。

段成玉堂堂一介武侯,險些被說得臉色臊紅,無處擱置他那張老臉,因此避無可免對段書錦生了一點怨懟。

他自問雖然同段書錦不親近,但也不曾苛刻刁難於他,怎麼段書錦防他就跟防仇人一樣。

雖心有怨懟,但段成玉畢竟是段書錦的爹,不可能不在意這個長子。

段書錦向來體弱,養在侯府都大病小病不斷,如今卻要外出,豈不是在胡鬨。不就是查個案子嗎,值得他這麼付出心力?

坐不住的段成玉叫來總管方紹元,讓他去段書錦院子敲打敲打段書錦,打消他外出的念頭。

十五年前他雖受命領兵絞殺壽王,但未必對朝中的事沒有耳聞。段書錦要查十五年前的事,何不來問問他這個爹。

段成玉冷哼,就坐在院中等著方紹元帶段書錦這個逆子來向他求助,殊不知方紹元在段書錦那裡碰了壁。

“世子爺,查案這種小事,哪值得你大動乾戈,千裡迢迢跑去窮山惡水的鄉裡。”方紹元站在一旁苦心勸解。

段書錦充耳不聞,已經把出門乾糧銀兩裝進包袱。

“世子爺,檔房的史冊雖然被燒了,但京中未必沒有人不知道十五年前的科考一事。我們侯爺十五年前不也在京中任職嗎,不如你向侯爺服個軟,去問問他?”

段書錦像是被勸住了,放下包袱,對方紹元道:“多謝總管憂心。勞煩總管回去稟侯爺一聲,說我等會就過去。”

段書錦皮相生得清雋,一雙眸子水潤澄澈,認真盯著人看時,下意識讓人覺得他絕不會撒謊。

方紹元就這麼被哄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識聽從段書錦的話轉身出了院子,去向段成玉稟告。

誰知他剛走出十幾步,身後的院門就砰地關上了。方紹元心覺不妙,慌慌張張叫人來撞門,可等撞開門一看,院中哪裡還有段書錦的身影。

“人呢?”被撞門聲吸引來的段成玉站在院前,麵無表情地盯著空落的院子看,眼中的陰沉之意已經遮掩不住。

“我這個長子真有能耐,都學會騙人了。”段成玉聲音威沉,無端叫人害怕,他大手一揮,“牽馬來!”

侯府的馬都是上等的馬駒養來的,速度比一般馬快出一大截。

段成玉又是武侯,領兵打仗,騎馬殺敵這種事最為擅長,他不信他還追不上駕著普通馬車的段書錦。

段成玉這般想著,身形快速掠向侯府大門,騎上汗血寶馬就飛奔出去。

夜風獵獵,馬鞭高揚,他的衣袂被吹得翻飛,一派英姿颯爽。

一轉眼,段成玉的身影就消失在侯府眾人眼前。

段書錦沒叫侯府的車夫送他,是自己駕的馬車。他知曉方紹元多半會反應過來他在騙他,恐他派人來追,因此一路駕車駕得飛快。

激越的馬蹄聲傳來後,段書錦知道他最擔憂的事還是發生了,他咬緊牙回頭一看,發現來追他的人是他怎麼也沒想到的。

眼前的情況簡直是雪上加霜,騎在馬上的段成玉越逼越近,幾乎快要追上他。

而他一旦被追上,一定會被拘在府中,到時候彆說是查案了,段成玉逼著他辭去好不容易謀劃來的監國一職也是極為可能的。

段書錦越想越覺得驚慌,把手中的韁繩握得十分緊,已經磨紅了皮肉。他滿頭冷汗,認真思索對策,都忘了避開前方的參天梧桐。

就在這時,車板上的段書錦忽然被人拉了一把,他的頭被人轉到一邊,接著蕭韞的臉就放大在眼前。

情況危急,蕭韞沒有任何解釋,薄薄的唇就壓了過來。

一陣頭暈目眩後,段書錦的虛魂已被蕭韞攬在懷中,而蕭韞正用著他的身體快速抽著馬鞭。

大抵是覺得段成玉太難纏了,蕭韞騰出一隻手,猛地捶斷了馬車和馬相接的橫木,抱著段書錦騰空落在馬匹上。

蕭韞的禦馬術自然差不到哪去,甚至還比段成玉高出一大截。他高高揚鞭,腿夾緊馬肚,馬便如離弦的箭快速衝出城外。

追在他們身後的段成玉躲閃不及,正好被往後掉落的馬車攔住。等他反應過來追出城外時,段書錦的身影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

段書錦……什麼時候會武了?

剛剛那出換馬,可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

停在城外的段成玉目光十分幽深,牽著韁繩的手不自覺收緊。

曾經他不止一次地希求段書錦身體不要那麼弱,一點武藝也不會,丟侯府的臉。可當真的發現段書錦有一點會武的苗頭時,他卻是如此惶恐不安。

段書錦究竟瞞了他多少事?他與段書錦的心又相隔多遠。

城外密林。

“好了,下來休息吧。”蕭韞趕在身體換回來前停下馬,伸手把段書錦從馬上抱了下來。

兩人已經跑出上京十幾裡遠,馬匹累得喘粗氣,段書錦人也被馬顛得臉色煞白,腿肚子直打顫。唯有蕭韞,從頭到尾都十分泰然,神色沒變一下,看得蕭韞十分眼熱。

“蕭大哥,你這身體不是一般的好。”段書錦眼巴巴瞅著蕭韞,神色十分驚羨。

蕭韞不動聲色看了眼段書錦細瘦的胳膊,好半響沒說話。

察覺到了蕭韞的嫌棄,段書錦撇了撇嘴,從包袱裡掏出饢餅,故意的當著蕭韞的麵啃。

反正蕭韞是鬼。吃不吃東西又怎樣。

可惜的是段書錦的美食計絲毫沒誘惑到蕭韞,反而叫他皺緊眉:“不該讓你出來的。”

不出府就不會乘馬到精疲力竭,也不必啃饢餅這種難吃又乾巴巴的東西。

蕭韞目光在四處搜尋,尋到了一根合適的樹杈,隻要削尖就可以叉到魚。

他眼神微動,正準備動手時,忽然想起他碰不到這些東西,一腔熱血頓時冷了下來。

沒等蕭韞多過分自怨自艾,密林忽然傳來悉悉索索的響動,還伴著一點一閃而過的寒光。

蕭韞眼神一凜,猛地抓著段書錦換了個地方,下一刻林中一根利箭就飛了出來,剛好射在段書錦先前坐著的位置。

“跑!”蕭韞冷嗬,接著就握住段書錦的手,往密林深處跑。

見段書錦已經發現了,藏在林中的十幾個蒙麵刺客紛紛竄出來,拿著淬毒的鋒利短刀緊追段書錦不放。

蕭韞應對這種刺殺自然是很有一套的,甩脫且反殺他們輕而易舉,前提是他還活著還有肉身,沒帶段書錦這個拖油瓶。

段書錦被拉著跑了一會兒就跑不動了,他臉色慘白,喉管隱隱有血腥氣,隨時都要栽倒在地,要不是蕭韞一直護著他,他早就被時不時射來的利箭射中。

前方是一個陡坡,蕭韞一咬牙,猛地抱緊段書錦滾了下去。

陡坡全是利石,但段書錦被蕭韞護得很緊,沒刮蹭到一點。他除了頭暈外,沒任何事。

沒等他緩過這陣頭暈,蕭韞再次不由分說親了上來,搶走了他的身體。

“彆看。”借用段書錦身體的蕭韞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軍中之人,殺人是常事。但這次不知為何,要做殺人這種血腥事的蕭韞莫名不希望段書錦看見,不想讓他被嚇到,然後怕他。‖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殺手已近在眼前,蕭韞沒空再管段書錦是否真的聽話閉上了眼睛,就猛地衝上陡坡,迎上這些人。

段書錦病弱的身體並沒有拖累蕭韞,他身影快如風,出手果斷狠厲,一下子就扭斷了一個人的脖子,搶過對方的利劍。

有了劍的蕭韞更是無往不利,他穿梭在十幾個人之中,單手就震翻了他們的武器,用劍抹了他們脖子。

隨著殺手一個個倒下,蕭韞身上也避不可免沾染了血跡。殷紅的血跡配上他冰冷狠厲眼神,讓人莫名覺得他是一個殺神,心生退意。

僅剩的三個殺手真的想退,他們來時隻聽雇主說段書錦是個病秧子,從小大小病不斷,而今一見他分明武藝精湛,深不可測。

他們想跑,蕭韞可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斬草除根一向是他信奉的鐵規。

一息功夫後,密林再無活人,殺人的屍身倒了一地,血腥氣濃烈衝天。

蕭韞丟下臟了的劍,毫無防備轉過身,卻見陡坡下段書錦正愣愣睜著一雙眼睛看著他。他人一動不動,眼都不眨一下,像是已經被嚇傻了。

想到段書錦可能會怕自己,蕭韞心臟仿佛刹那間被一隻手攥緊了,緊張到喘不過氣來。

可他並不想遠離段書錦,於是踏著試探的步子,一步步向段書錦靠去,強裝鎮定道:“怎麼不聽話?”

第二十二章 縱人作惡

蕭韞問得鎮靜淡然,好像什麼事都在他預料之中,而段書錦卻看到他伸出來的指尖顫了顫。

“蕭大哥,我不怕。”段書錦抿唇,主動把臉頰往蕭韞染血的指尖送,讓他自己的臉也染上血跡。

要說段書錦完全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他從未見過殺人這種事,如今這麼多人死在他麵前,他心生懼意理所應當。

可是想到殺人的是蕭韞,被殺的人是來追殺他的,段書錦心中的害怕就消退不少。

無論如何,蕭韞都不會害他,所以他怕什麼呢。

想清楚這些,段書錦把臉貼上蕭韞的指尖,表示親近之意。

然而就在他臉頰貼上指尖的一瞬,他同蕭韞忽然換回來了,他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體裡。

先前掌管這具身體的人是蕭韞,段書錦隻是個虛魂,因此哪怕這具身體染了滿身血,他也能接受。

可當他回到身體時,濃烈的血腥氣瞬間竄上鼻尖,衝得他頭暈。他低頭一看,滿目都是紅色,頓時心慌起來。

“蕭……蕭大哥,我要洗個澡。”忍受不了的段書錦皺緊眉,磕磕絆絆跟蕭韞商量。

段書錦前後不一的態度看得蕭韞心中發笑,知曉他若是不答應這個請求,恐怕段書錦今天都不會好過,便頷首答應了。

段書錦自然帶了換洗的衣裳,得到蕭韞的同意後,他飛速打開包袱,走到密林河邊寬衣解帶。

夜間的密林自然是十分冷的,段書錦剛脫下衣服,就被風吹得打了無數個寒顫,身形不停發抖。

然而他實在忍受不了身上的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