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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一墨 仙氣吊命 4274 字 6個月前

事的緣故,這次段書錦不過修養了兩天就養好了身體。身體一好他就閒不住了,明裡暗裡暗示蕭韞放他去查案,就差沒天天跟在蕭韞身後當尾巴了。

蕭韞也是,明明是個惡鬼,卻做不到心腸強硬。段書錦一低聲討饒,他就會出神,等到回神時,他已經鬆口陪段書錦去檔房一看。

檔房設在宮中,是存放記錄朝中大小事史冊的府邸。史冊中能找的事很多,小到什麼官員調動,大到曆朝曆代皇帝的功績。

十五年前段書錦還被困在宣平侯府,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自身都自顧不暇,怎麼會分出精力來關注朝中的事。所以他要是想知道十五年前的事,必定要去檔房。

不隻是段書錦不清楚十五年前科考的事,當時那些在朝中任職的大臣也都未必清楚。畢竟十五年前科考殿試那段時間,正是壽王起兵造反的時候,大臣們都去關注這件篡位的大事了,根本沒有多少精力來關注科考這件事。

所以仔細想來,科考舞弊案的水深得很,恐怕程如墨的科考卷根本就是有人精心謀劃後偷走的。

程如墨有才有能,所以偷他的科考卷。

朝廷關注壽王起兵造反的事,對科考場疏於管理,所以選擇在當時動手。

背後之人,攻於謀算,高深莫測。

當時背後之人沒有被揪出來,時隔十五年,段書錦再去查,也未必能耐對方何。

因此去檔房的路上,段書錦一直顯得憂心忡忡,眉心蹙起一個淺淺的“川”字。他雙手不停摳弄著,險些把皮肉扣下來一塊,而他自己卻無知無覺。

一直關注著段書錦的蕭韞皺眉,不由分說伸出手,把段書錦不安分的雙手按在他膝蓋上。

段書錦一被按住就老實了,乖乖坐著不動,下意識朝蕭韞露出一個討好的笑。然而笑完後他情緒又繼續低落下去,眉心依舊蹙著。

“彆蹙眉,不好看。”無奈,蕭韞隻得出聲提醒。

蕭韞這麼一說,段書錦才發現自己一直是蹙著眉的。說來也怪,本來心上壓著一塊巨石的他,在聽到蕭韞這句話後,重石頓時被掀翻了,他長長舒了一口氣,頓覺輕鬆。

段書錦是昭明帝親封的監國,又被昭明帝親命徹查科考舞弊案一事,所以段書錦和蕭韞沒受到任何阻攔,就到了檔房。

檔房的守藏史萬分客氣,一見到段書錦就把他請進內堂去坐著,接著便是上各種茶水和糕點。

成為京中笑柄這麼多年,段書錦不是被人指著鼻頭嘲諷,就是被人暗地裡羞辱。他的名字幾乎都被釘在恥辱柱上了,低賤到人人都可以上來踩一腳,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恭敬對待。

習慣了白眼和辱罵的段書錦,端著熱茶反倒有些不自在起來,局促催促道:“大人不必如此客氣,我們還是先去看史冊吧。”

“使不得,這可使不得。小人卑職,怎麼配監國大人稱一聲大人呢?”生著一張長臉,留著髯須,慈眉善目的瘦高官員立即惶恐起來,小聲同段書錦搭話,“看史冊的事急不得,大人還是先喝完這杯熱茶吧。”

若說先前段書錦沒發現不對勁,此刻他卻是切切實實品出一點味來。

眼前這個官員,客氣有餘卻不夠恭敬,提到看史冊的正事就拖延推辭,分明是沒把他放在眼裡。

對方都如此對他了,段書錦自然也沒了好臉色。他頃刻間冷了臉,把茶盞砰地放回桌上,正準備開口責問時,檔房忽然走進一道還算穩健的身影。

“這不是宣平侯府的段世子嗎,稀客稀客。”宋翁看著段書錦,嘴上雖然說著客氣的話,臉上卻沒什麼好神色。

“拜見宋丞相。”段書錦是晚輩,官職又比宋翁低,於情於理都要向他行禮。

“老夫還以為段世子被封為監國後眼高於頂,等不到段世子你這一拜呢。”宋翁自顧自在主座上坐下,夾槍帶棒地和段書錦說話。

朝中文武官分庭抗禮,文官以丞相府的宋翁為首,武官以宣平侯府段成玉為首。段書錦身為段成玉的長子,不受宋翁待見實屬正常。

再加上宋翁嫡孫宋元白,前些日子因為段書錦鬨出來的策案一事,被昭明帝殺雞儆猴廷仗了一頓。新仇加舊恨,段書錦完完全全被恨上了。

檔房的職務說到底歸文官管,宋翁又是文官之首……層層理下來,段書錦總算明白一個小小的守藏史為什麼敢輕慢他了,原來是背後有人撐腰。

不過段書錦要做的事是昭明帝吩咐的,天下的人再大,誰又能大過昭明帝呢?

段書錦頓時有了底氣,看著裝無事的宋翁和守藏史,直言道:“陛下親令我查案,案情不可耽擱,還請兩位大人引路,讓我一觀史冊。”

段書錦把昭明帝都抬出來了,幾乎是和兩人撕破了臉,明晃晃施壓。

宋翁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卻還是撐著不鬆口:“檔房輕易不開啟,灰大塵多,有侍從正在收拾,監國還是再等等吧。”

看著宋翁的反應,段書錦直覺不對,心下意識慌亂起來,仿佛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他不能輕易走動,就衝沒人能看見的蕭韞使了個眼色,蕭韞點頭,飛快往檔房內部掠去。

然而已經晚了,蕭韞很快就從檔房內部回來,遠遠衝著段書錦搖頭。

蕭韞的舉動剛落,一個灰衣打扮的侍從就匆匆跑出來,驚慌失措大喊:“不好了,檔房起火了!”

起火這麼大的事,宋翁和守藏史聽了卻巋然不動,平穩端坐。

突如其來的火出自誰之手,已經昭然。

就連蕭韞都衝他搖頭了,事情定然已經沒了轉圜之地,想必他想要看的十五年前的史冊已經被燒得一乾二淨。

雖然已經知道了這殘忍的結果,段書錦卻還是坐在內堂不動,仿佛在等一個微渺的希望。然而火滅之後,前來稟報的侍從徹底把他的希望碾碎。

做官之後頭一次被人迎頭澆一盆冷水,從身冷到心,段書錦幾乎是控製不住怒氣地質問:“丞相做出縱火燒檔房一事,也不怕被人上奏彈劾嗎?”

“口說無憑的事,段世子豈可亂說?天乾物燥,檔房又年久失修,起火未必不可能。這種天定的事,段世子不會要算在老夫頭上吧?”宋翁眯眼,臉上沒露絲毫破綻。

是了,宋翁做丞相多載,縱火這樣的事豈會留下證據呢。他早就找好了說辭,若是昭明帝追問,他自然也能糊弄過去。丞相府家大業大,彆說是燒一個檔房,就算是燒十個,他宋翁也不怕。

怪隻怪他人微言輕,身單勢薄,被人給下馬威也正常。

段書錦已經冷靜下來了,他清楚再留在檔房無益,輕聲道了聲告辭就要走。

他走到大門口時,才被宋翁開口叫住。

“段世子!”

段書錦停住身形,但沒回頭。

“段世子一來檔房,檔房就出了起火的事,想必段世子運勢不佳。宣平侯把你關在府中二十餘年,想必也有這個原因,怕你影響到侯府。”

“段世子,聽老夫一句勸——災星也好,笑柄也好,都該待在府中不出門,不然鬨笑話是小,撞得一頭血可就不好了。”

“堂堂武官之子,卻做了監察文武官的監國,妄圖插手文官之事,豈不是笑話。”

第二十章 詢問

“瘋子說的話不必放在心上。你怎麼可能是災星。”

坐馬車回去的路上,蕭韞見段書錦垂著頭,一直一眼不發,還以為他把宋翁的話放在心上了,下意識出聲安慰。

蕭韞說這話時,倨傲地挑著眉,絲毫沒有把宋翁一介丞相罵成瘋子的心虛感。⊕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段書錦本來還在想沒有史冊後如何查十五年前的科考舞弊案,心思一時有些沉悶,現在看見蕭韞一臉坦然罵人的樣子,頓時笑得直不起腰。

“蕭大哥……我當然……當然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了,就算……就算我真的是災星,也是逮著他們讓他們一個勁倒黴了。”段書錦邊笑邊攥緊拳頭,想要捶身下坐著的軟墊,結果一個不注意,竟然捶到蕭韞腿上去了。

偏偏他還沒注意到這一點,不僅笑得眼睛冒淚花,還捶得更起勁了。

“蕭大哥,我又不是被罵兩句就尋死覓活的人,你不至於睜眼說瞎話,去罵宋丞相吧。”

“我維護你,你笑成這樣。段書錦,你還真不是一般的沒良心。”蕭韞捉住段書錦作亂的手掌,壓低聲音逼問,手還順勢抬起來要去撓段書錦腰上的癢肉。

“彆彆彆,蕭大哥,我已經想到查案的辦法了。正事要緊,我們的事還是之後再算吧。”段書錦叫嚷著,身形靈活地躲開了蕭韞伸過來的手。

恐怕段書錦和蕭韞也沒想到,曾經他們一人一鬼不死不休,相互對立,如今竟能像至交好友玩笑打鬨,還真是造化人。

蕭韞今日所做的玩鬨舉動都是為了哄段書錦不要將宋翁的話放在心上,既然段書錦真的沒放在心上,他自然也不必做這些事了,當即坐直了身體,關注起正事。

“你想到什麼解決的方法了?”蕭韞語氣冷靜坦然,他微挑的眉和眼眸中藏著讚賞卻暴露他其實並不如表麵上那麼冷靜。

初次見麵時,他還隻把段書錦當成病歪歪的女人來看,相處這些時日,段書錦身上顯露的秘密卻越來越多。他像是蒙塵的明珠一樣,越擦拭越能光彩動人,到最後誰也不能阻擋他的光芒。

而他蕭韞,是親眼見證段書錦明珠拭塵的第一人,也是堅定不移護在他身後的人。

這麼一想,蕭韞忽然覺察出一點不對勁來。

他確實蠻不講理又愛護短,但那是對他麾下軍中的人而言。

他軍中都是神武勇猛,戰無不勝,所向披靡的奇才將士,段書錦一不能扛二不能提,身板比不上他們強壯,武藝完全沒有,他是如何把他劃入麾下,當成自己人來護著的?

詭異沉默了一下,蕭韞果斷自我開脫。

段書錦腦子這麼好使,腦袋裡裝滿了妙計,拐回去當軍師完全不錯。想必他就是看中了段書錦的才乾,才把人當自己人來護著的。

一瞬間蕭韞也不覺得自己行為有異了,繼續該怎麼護著段書錦就怎麼護著他。

蕭韞回神得快,遮掩又好,段書錦自然是沒注意他的異樣的。

他湊近蕭韞,壓低了聲音,這才說道:“太學夫子之首蔡仲夫子可以助我們。”

夫子蔡仲,曾經的文狀元、昭明帝之師,學識淵博,儘己之力傳學,桃李滿天下。程如墨既然在上京參加過殿試,說不定也曾在上京任過學,結識過蔡仲這樣的良師。

說不準十五年前的科考一事,蔡仲也是知道些內幕的。

蕭韞見說話的段書錦神色閃過一絲落寞,當即把大事拋到一邊,忍不住追問道:“你和蔡先生不相熟?”

在蕭韞眼中,段書錦是有才之人,蔡仲也是博學多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