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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一墨 仙氣吊命 4311 字 6個月前

關係,竹裡館每一份策論都精良出彩。如今他手頭這份策論,更是文思出才,針砭有力,太學的夫子見了一定會喜歡。

如此一來,宋元白今日在竹裡館鬨的不愉快徹底消散了,他拱手對竹鬆拜了拜手,領著侍從轉身回府。

兩人走到門口時,才瞧見堂前的桌上倒了一個頭發披散看不清麵容的人。

雖看不清麵容,但從此人穿的衣裳、手中捏的酒瓶、半敞的衣襟,能看出他是竹裡館老板程如墨。

程如墨此人不知脾性,不明家世,卻能開上京最大的書坊,想來不是什麼等閒之輩,宋元白猶豫了一會兒,終究沒往醉倒的程如墨眼前湊,而是直接打道回了丞相府。

送策論的竹鬆自然也瞧見了桌邊醉得不省人事的他家公子,他心肝顫了顫,趕緊過去把人扶了起來,絮絮叨叨問:“公子,你就不能少喝點酒嗎?你這樣讓那些來書坊的世家公子怎麼想?”

“他們怎麼想,乾我何事。”被扶住的程如墨不舒服地皺了皺眉,全身都倚在竹鬆身上,就是不肯自己用力。

“公子,我上雅閣拿策論前,怎麼看見你在和林良弼搭話?林良弼和宣平侯府鬨掰,已經倒台了,不值得我們再去結交。”竹鬆扶著爛醉如泥的程如墨往二樓走,他也不管程如墨此刻能不能聽懂他的話,自顧自說個不停。

“宋元白公子手裡那份策論是謄抄有誤還是損壞了,公子你怎麼讓我去拿備用的?”

“那份壞了的策論公子你已經收好了吧,若是流出去我們書坊就彆想開了。”

竹鬆說了這麼多,程如墨卻至始至終沒有回一句,想必是醉得沒有神智了。

見狀,竹鬆隻能強壓下心中的不安,把程如墨扶回房間去歇息。

發生在竹裡館的這件小事很快被人遺忘了,光陰流轉似箭,很快就到了三日後。

三日後是個特殊的日子,不僅是五日一休的太學重新開始講學的日子,還是宮裡那位九五之尊來訪太學之日。

昭明帝重學,注重人才培養,決不允許有人在太學胡作非為,徇私舞弊。

為此太學眾夫子和學子都打起了十分的精神,力求不出一絲一毫的差錯,以免連累家中。

就連學堂中不合的文武官之子,都難得表現出暫時的和樂。

太學學堂是憑不同的身份地位設立的,宮中的皇子公主、王孫貴族侯爵將軍的子孫,統統湊到了一起,成了甲子學堂。

甲班的夫子蔡仲,乃是文狀元出生,學識淵博,曾任昭明帝之師,如今雖已年過花甲,仍被委以重任,派來教導甲子學堂。

蔡夫子古板嚴肅,哪怕甲班的學子身份地位尊崇,也從未心慈手軟,俯身討好,被他罰過的學子不計其數。

因此在他走進學堂前,甲子學堂就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蔡仲今日並未拿任何書籍,隻是拿了戒尺就站上台,命人收他幾日前就布置下去的有關邊疆蠻患的策論。

他話音剛落,學堂裡文官之子的學生全動了,拿著自己做的策論就迫不及待上交。

至於武官之子的隊列,多數人嗤之以鼻,巋然八風不動。少數武藝不夠出彩,在家中不討好的庶子,如林良弼之流,倒是拿著一份策論緩緩向前。

蔡仲眼睛一閉,假裝沒看見眼前荒唐的景象,等學生把策論交齊,就抱著出了學堂,完全沒有講課的打算。

倒不是蔡仲刻意不講課,而是宮裡頭那位今日提前到了,竟心血來潮想同他批改策論,蔡仲這才匆匆收好策論趕去。

內堂裡昭明帝已經在了,隨侍的人垂頭屏息站在一邊,根本不敢去窺天子真容。隻隱約發覺天子身量頗高,身姿挺括,不怒而威。

蔡仲踏進內堂的時候,昭明帝就立刻感知到了,轉頭一笑:“老師你來了。”

昭明帝剛過不惑之年,麵容仍舊俊逸,這一笑有幾分沐春風的感覺。

蔡仲早年為昭明帝的老師,早把人訓過,如今見了天子也沒什麼拘謹敬畏之感,而是隨意點了點頭,坐到了內堂的案台前,翻看起策論。

“不錯不錯。”蔡仲不住點頭,古板的麵容多出絲笑容。甲子學堂求師拜學的態度不好,策論倒是每次都做得他滿意。

不知道看到了哪一份策論,蔡仲笑意更掩藏不住了,他把那份策論抽出來遞到昭明帝手中,獻寶般道:“皇上你看。”

昭明帝笑著接過,垂眸看起來。直到一字不落看完了,他才交還策論,眼神中滑過一抹讚賞。

“比學生當年強多了,學生自愧不如。”昭明帝一邊說話,一邊順勢在下座坐下來,伸手替蔡仲整理翻亂的策論。

蔡仲把最滿意的策論翻到背麵,看到了宋元白的名字,便忍不住翹了翹唇:“宋元白。是他的水平。”

說罷又忍不住教訓起昭明帝:“燕朝有此等文才,你作為燕朝之主,當欣慰才是。”

“學生受教。”昭明帝脾氣好,也不發火,一律應下了。

本該是老師和學生融洽交談的氛圍,在蔡仲拿起下一份策論之後陡然凝固住了。

蔡仲諸般笑意隱沒在臉上,唇角抿得板直,眼神深黑發寒,%e8%83%b8腔劇烈起伏。

察覺到不對,昭明帝猛地湊過來,連忙問:“老師,怎麼了?”

“策論……策論……”蔡仲手指發抖地指著案台,竟是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昭明帝猛地抓起掉落的策論一看,就明白蔡仲為何是這個反應了。

莫說是蔡仲,就連登上皇位見慣諸般事的他,都有些壓不住火氣。

他手上捏的這份策論,和剛剛蔡仲與他都誇過的那份策論作得一模一樣,完全就是謄抄照搬而來。

昭明帝把策論翻到背後,就見林良弼三個字大大方方寫在背後。

林良弼,武官之後,竟也作得這麼好的文章,真是欺君罔上到頭上來了。

昭明帝攥緊策論,眼中迸著火光,聲音浸著十足的寒意:“來人,給朕審!”

第十一章 雷霆君威

天子一怒,天地都要變色。

剛剛氣氛還算融洽的內堂,轉眼間噤若寒蟬,守在內堂的人齊刷刷跪下,連大氣也不敢喘。

唯有跟隨昭明帝出宮的禁軍統領周野還算反應迅速,知道今天這事不能善了,便湊到昭明帝麵前,低聲問:“皇上,太學要圍嗎?”

太學不圍,就是不鬨大,低調處理。

但怒上心頭的昭明帝明顯沒有這個意思,他猛地揮袖,把案台拍得作響:“圍!”

“帶出來的兵力不夠,就去附近衙門調人,務必把太學圍得水泄不通。若是放走一個,朕唯你們是問!”

說完昭明帝仍覺得不解氣,倏地把一個茶盞丟下來:“大理寺卿呢,給朕去請!”

此時的昭明帝神色陰沉,眉心不停跳動,眼眸中全是鬱氣,牙齒咬得分外的緊,再無一分先前的溫潤如風。

今日這事原本隻是小小的太學學子抄襲策論,連個案子都談不上。

但偏偏這事發生在蔡仲和昭明帝眼前,蔡仲還因此氣病了,至今都沒緩過來。

昭明帝尊師重道,蔡仲氣病他就心焦得不行,深覺燕朝世家公子都是一群酒囊飯袋、紈絝子弟,若不料理,必定有損大燕國本,這才大動乾戈對待此事。

太學的學子們並不知道內堂發生了何事,照常虛度光陰混到了太學放學,然而到了放學的時間,竟沒有一個夫子回來主持大局,學子們這才慌了。

最後不知是哪個膽大的學子帶頭,也不顧今日是昭明帝私訪太學的日子,一路衝到了太學大門。

有人帶頭必有人效仿,沒過多久,太學大門已經擠滿了學子。

衝到大門的他們,早已沒有之前的興奮勁,全都蒼白著一張臉,顫唞著薄唇,一副六神無主的樣子。‖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們看到,身為求學聖地、數百年來都太平無事的太學,如今已然被圍了。

圍著太學的不僅有身著灰袍手拿水火棍的衙內,還有身穿紅色甲胄手拿長刀的禁衛軍。

這些人不發一言,全都冷肅著一張臉,隻在有人妄圖闖出太學時迅猛出手,把人扣押住。

他們下手絕不留情,粗大的手勁捏得麵白文弱的太學學子慘叫不止,眼淚都包在眼眶裡。

一來二去,所有太學學子都意識到不對勁了,有一雙看不見的手攥住了他們脖頸,讓他們連呼吸都惴惴不安。

恰好這時連官袍都沒來得及換下的大理寺卿蘇拯走進太學。

蘇拯常年辦案,辦的還都是命案,身上早已浸染上淡淡的血腥氣,再加上他板著一張臉,眼眸黑漆幽寒,讓周圍的人不自覺退後兩步。

蘇拯看都不看擠在門口的太學學子們一眼,徑直往昭明帝待著的內殿走,生怕晚了一步就讓那位正在氣頭上的昭明帝大發雷霆。

無人知道太學發生了什麼,大理寺卿來太學又是為了什麼。

眾人不安地等了一會兒,就見那位昭明帝跟前的紅人,名鎮一方、孔武有力的禁軍統領周野領著兩三個禁軍出來。

“將軍府林良弼何在?”

擠身學子中的林良弼聽到這聲呼喊,嚇得一張臉慘白,心肝都快要跳出來。

他心知在局勢不明的情況下被召見,偏偏他不得反抗,且不知發生了何事,隻得下意識把隱秘的求救的目光投向段遠青。

誰知段遠青竟是分毫不顧念舊情,轉瞬就移開了目光,仿佛根本就不認識林良弼這個人。

林良弼霎時恨得咬緊了牙關,卻又拿段遠青無可奈何。

好在被傳喚的不知林良弼一人,在他站出來後,周野把視線投向了學子中,再次問道:“丞相府宋元白何在?”

“我……我在。”宋元白戰戰兢兢站出來,小臉通白,一張臉上全是苦相。

文臣之子自然是沒見過今天這大場麵的,彆說嚇破膽了,就是嚇丟了魂,也理所應當。

就這樣,林良弼和宋元白一起被周野帶走了。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有人和自己一起被傳召,應該鬆了一口氣才是。但林良弼發現同他一起被傳召的人是宋元白後,竟不安到了極點,一顆心高高懸著從未落下。

林良弼的感覺並未出錯,在他和宋元白被帶進內堂後,立馬被按在了寬大長凳上。

林良弼下意識掙紮,卻忽然聽到一道聲音插進來:“給朕打!打得半死不活、皮開肉綻,朕不信我問不出一個真相。”

天子腳下,上京之中,敢自稱朕的僅有一人。

意識到這道聲音的主人是誰後,林良弼自然不敢掙紮了,不僅不敢掙紮,反而越發提心吊膽。

他和宋元白一起被提來,還讓皇上動了這麼大的怒……不知為何,林良弼猛地想到了竹裡館買策論這件事。

此情此景下,光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和宋元白是買到同一份策論去了。

雖然心裡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