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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一墨 仙氣吊命 4320 字 6個月前

識就飄在段書錦身後跟了上去。

段書錦到了前院才隱隱反應過來不對勁,他下意識冷笑一聲:身為世代武將之家的宣平侯府,怎麼可能會讓他接觸到詩賦策論這些。

方紹元今日會騙他來前院,想必是受了他那位好二弟的吩咐。

一刻也不想多留,段書錦轉身就要走,然而為時已晚。從旁伸過來一隻手死死捉住他胳膊,接著一道令人生厭的聲音就響起:

“遠青你看看,這不還是你大哥嘛。細胳膊細腿,一陣風就能吹倒。這臉蛋生得唇紅齒白,把裙衫一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個姑娘呢。”

林良弼邊說著邊手腳不乾淨地去捏段書錦的腰身,他手上刻意沒收著力道,捏得段書錦疼得皺起眉,劇烈掙紮起來。

林良弼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在段書錦反抗時,他猛地把人把眼前的荷花池一推。

段遠青一開始的心思都放在打量段書錦身上,他倒是要看看這個人是不是真的被他整得很慘,慘到快要死了。

因此他並沒有注意到林良弼和段書錦起了衝突,直到段書錦栽下荷花池,濺出大大的水花,他才如夢初醒。

段書錦並不會水,栽下池子他就下意識撲騰著四肢掙紮,結果很快全身乏力,還嗆了不少水。

不過刹那間,他的身形就往荷花池下沉下去,水沒過他頭頂。

“你他媽推他乾什麼!”段遠青戾氣橫生,神色難看至極,他猛地一腳把林良弼踢出去,自己再跳入池中救人。

第七章 委屈

初春的水冷得透骨,哪怕是段遠青這樣身體強健的人,在跳入水中,也忍不住咬緊牙關,打了一個寒顫。而段書錦呢,自幼就病殃殃的,身體弱得一陣風就能吹倒,他如何扛過這冰冷的池水。

意識到這點後,段遠青遊得更加快,身形靈活得像條潤滑的泥鰍,不過刹那間就逼近了下沉的段書錦。

段書錦緊閉著眼,臉色蒼白,已經溺水暈了過去。

段遠青繞到他身後去扶他,手剛一觸碰到他手臂,就下意識蹙起眉。

太冰了,比池水還要冰上三分,好像所有的溫度都從段書錦身上抽離,然後消失殆儘,如同一個死人一樣。

不敢再猶豫,段遠青飛快抱住段書錦腰身,把人往水麵上抬去。

段遠青救人的速度很快,當他帶著段書錦爬出池子時,林良弼才從被踹下水的變故中反應過來,像個旱鴨子一樣,擺動著四肢在水中撲騰。

“遠青,救我!”林良弼也不會水,但他自以為和段遠青關係親近,段遠青連段書錦都救了,怎麼會不救他。

事情偏偏不像林良弼預料那般好,段遠青不僅沒救他,反而抱著懷中的段書錦不鬆手。

他站立在池邊,正垂著如墨般黑漆的眸子看著林良弼。那雙眸子沒有多餘的情緒,隻有無儘的冷漠,在他眼中,林良弼仿佛已經是個死物了。

看著眼前麵無神色的段遠青,林良弼忽然打了個冷顫,無端慌張起來,一個荒唐的念頭從心中升起:段遠青不會是想殺了他吧?

就因為他推段書錦下水,他就要對他動手?

林良弼覺得難以置信又十分好笑。

明明最討厭段書錦的人是他段遠青,欺負段書錦最狠的人也是他段遠青。他不過為了討好他,才把段書錦推下水,段遠青居然要跟他算這筆賬。

“小……小世子,把人給我吧。”終於回過神來的方紹元出聲打破兩人凝滯的氛圍。

望著臉上血色褪儘的段書錦,方紹元一顆心猶如被刀子劃拉了一下,血流得到處都是,痛得他悔不當初。

他是抱著小世子和大世子和解的心思,才把大世子爺哄騙出來。

他以為人非草木,孰會無情。

小世子和大世子是兩兄弟,沒有什麼事是談不開的。誰知小世子劣性難改,竟慫恿放縱林良弼把段書錦推下荷花池。

若不是緊要關頭,小世子跳下去把大世子救了上來,他定對小世子失望至極。

見段遠青還抱著段書錦不撒手,似乎是想延誤段書錦診治的時機,方紹元忍不住皺起眉,話語暗含威脅之意:“今日的事我已經派人告訴夫人了,小世子你還是先把人交給我,好好想想晚些時候怎麼跟夫人解釋吧。”

“到時候我自會親自向娘親解釋的。”段遠青不僅沒把段書錦交給方紹元,反而還往前走了一步。

就當方紹元猜不到他要乾什麼時,段遠青眉眼間戾氣忽增,他眸色一沉,勾著唇,毫不客氣地伸出腳,把費了老半天勁才爬上池岸的林良弼再次踢了下去。

做完這些,段遠青才像解了心頭之恨似的,抱著段書錦往他的院子飛奔,邊跑邊吼道:“大夫請了嗎?這麼久了還不見人影,侯府這群狗奴才腦袋不想要了是不是?”

一堆人跟在段遠青屁股後麵跑,不過一息間,荷花池邊就隻剩下了林良弼一個人。

段遠青那一腳用了十足的力道,踹得非常狠。林良弼沒有絲毫防備就被踹下去了,在荷花池中濺起大大的水花,還猝不及防嗆了兩口水,一張臉漲得通紅。

荷花池到七八月才會清理,池裡的淤泥雖然不臭,卻滑膩得很。

林良弼兩三次都抓到池邊了,卻因為手上沾染的淤泥打滑,再次跌入池中。

他掙紮得越狠越快,體力流失得就越快,一陣風吹過來,不僅讓荷花池池水溫度更涼,還帶走了林良弼身上僅存的不多的熱意,讓他整個人抖得像崎嶇山路上顛簸的牛板車。

奮力掙紮的林良弼看不到看似空無一人的荷花池邊,其實還飄飄立著一個九尺高的惡鬼。

惡鬼蕭韞身上還穿著段書錦燒給他的那套不合身的玄色衣袍,露出看起來就精壯有力的手腕和腳腕。

唯一不同的是,好不容易才平息殺意戾氣的人,如今滿身都是凶惡的氣息,他的身體不住往外滴血。

殷紅刺目的血跡很快把玄色衣裳都染透,然後順著衣角滴落到地上,滴出一灘小血潭。

蕭韞眼神狠厲,他猛地閃身衝到剛爬上岸的林良弼身前,手成爪狀,手背青筋凸起,想要死死扼住林良弼脖子。

他的計劃落空了,他的手從林良弼脖頸處穿過去,完全沒傷到林良弼分毫,甚至林良弼一絲感覺都沒有。

無法形容蕭韞那一刻的神色,似乎是怔愣茫然,又似乎是不可置信。

他不信邪地再揮了幾次手,都隻得到和第一次一樣的結果。

蕭韞看著落空的手掌,忽然啟唇笑了,他雖然笑著,眼神中卻沒有任何笑意。

這幾天日子過得太舒坦,他差點都忘了他隻是空有一身戾氣,卻沒有任何用處的惡鬼,連殺一個欺負段書錦的小嘍囉都做不到。

除了段書錦外,沒有任何人可以看見他,觸碰他,而他也隻能碰到段書錦。

對。段書錦。

段書錦是不同的。

生鏽般遲緩的腦袋重新開始轉動,蕭韞也不管什麼林良弼了,直接轉身往段書錦的房間奔。

林良弼倒是也想像蕭韞那樣在宣平侯府中來去自如,隻是他剛走兩步路,就被方紹元帶人來攔住了。

方紹元揮揮手,讓人把林良弼押起來,這才對著他冷冰冰開口:“林少爺,大世子落水這件事,你怕是要給我們侯府一個解釋。”

蕭韞衝進段書錦房間時,大夫已經收拾好醫箱,準備走人了。

站立在大夫一旁的段遠青此時深深看了仍在昏迷的段書錦一眼,也跟著大夫轉身,出了房門。

房間中頓時隻剩下蕭韞、段書錦這一人一鬼,好像又回到了初見時那般——蕭韞坐在房梁上等人醒,而段書錦躺在底下的床上昏睡。

然而這並不是初見。

段書錦是切切實實又受了一回傷,蕭韞是又一次在等人醒過來。^o^思^o^兔^o^文^o^檔^o^共^o^享^o^與^o^線^o^上^o^閱^o^讀^o^

蕭韞盯著段書錦還沒恢複血色的蒼白臉頰,一雙眸子眸光翻湧,臉上的神色也高深莫測,讓人猜不透在想什麼。

他本該再次嘲笑段書錦文弱,像個小娘子似的。

隻是不知為何,這次他的心緒來得格外猛烈,格外不同尋常,讓他對段書錦生不出任何嘲弄之心,反而夾雜著幾分憐惜之意。

真可憐啊。身為侯府嫡子,卻被繼弟肆意羞辱玩弄,連一個外人都敢推他下水。

他也好可憐。有惡鬼之名,卻無惡鬼之實,宛如無根浮萍遊蕩於世。

不知道怎麼想的,蕭韞忽然伸出冰冷蒼白的手,緊緊握住段書錦的手掌,仿佛在汲取力量。

好像隻有這樣,他才和這個未知的朝代聯係在一起。

這次昏迷段書錦很快就醒了,他在昏迷時做了一個夢,夢見一條冰冷的黑色長蛇纏著他不放。

蛇的體溫實在是太低了,他被凍得瑟瑟發抖,開始拚命掙紮,然後在掙紮中他就醒了。

他醒來一看,蕭韞那個惡鬼正緊緊捉住他整隻手,冷漠的神色仿佛在思考怎麼把他手砍下來。

段書錦嚇得猛地抽回手,磕磕巴巴和蕭韞打招呼:“蕭……蕭大哥好,你今天怎麼不待在棺材睡覺。”

“我是在棺材中回想兵書。”蕭韞意猶未儘收回被段書錦染得溫熱的手,他冷冷睨了段書錦一眼,似乎在警告他不要瞎說話。

“哈哈……”段書錦尷尬得直撓鼻尖。

就在他不知如何和蕭韞搭話時,房門外忽然傳來喧鬨聲。段書錦仔細聽了聽,這鬨出來的動靜竟跟他有關。

前院正鬨作一團的,正是林花瓊、段遠青、方紹元等人。

林花瓊是在酉時一刻到的,她一接到方紹元的信,就匆匆從校場趕了回來。

身上的莊紅輕裘裝來不及解下,林花瓊提著一根鞭子,走進前院就大馬金刀坐在竹椅上,冷聲質問:“段遠青那個逆子呢?把人給我提出來。”

被方紹元扣下來的林良弼還站在院子,林花瓊卻是看都沒看他這個罪魁禍首一眼,張嘴就問段遠青。

段遠青這次倒也坦蕩,聽說林花瓊回來了,他甚至沒讓下人去請,就聞著聲來到了前院。

看了一眼林花瓊冰冷的神色,段遠青一句辯解也沒有,端正在她跟前跪下。

“我問你,你大哥落水是不是跟你有關?”林花瓊撐著大腿,身形微傾,眯著一雙上挑的丹鳳眼質問段遠青。

“是。”段遠青供認不諱。

“好。你害你大哥落水,那我就罰你三十大鞭。”剛從校場切磋武藝回來的林花瓊身上還帶著一股豪氣,她身上血未涼,身手還熱著,此時懲罰段遠青怕沒個輕重。

方紹元當即便求情道:“夫人,推大世子下水的是林少爺,你用不著罰小世子這麼狠的。”

聞言,林花瓊終於舍得看了林良弼一眼,輕嗤道:“他沒那個膽子。”

林花瓊一向不喜歡她這個侄子,慣會知道討好人,沒個脊骨,看了就叫人生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