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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熟 籠中月 4363 字 6個月前

行人坐上車直奔市區。

這是個典型的三線城市,麵積大,市郊荒,市區建設得不中不洋。吃飯的地方是客戶小舅子開的,兩層小酒樓,地方倒還行,就是裝潢一股濃濃的土豪風,KTV也就在隔壁。

“來來,我提一杯。”客戶陳總端著酒起身,“這趟過來大家都辛苦了,我們這兒窮鄉僻壤的沒什麼好東西招待大家,今晚大家吃好喝好,玩得儘興!”

徐書原應承了幾句,仰脖一飲而儘。

跟食堂比起來,今晚這些菜絕對稱得上美味佳肴,大家都吃了不少。席間客戶的財務經理過來敬酒,兩位女士紛紛向鄧子益投去求救的目光,可鄧子益正自身難保。

女士們硬著頭皮站起來,剛想去接酒,麵前卻伸過來一隻手擋下。

“徐經理這是憐香惜玉?”

“是陳總的酒太好喝,我舍不得讓給她們。”

客戶揚眉大笑。

接連喝了好幾杯,徐書原在其他同事感激又擔憂的眼神中坐定,看上去卻神色如常。

吃完飯大家轉戰下一場,下樓時有幾位步伐已經東倒西歪。

路上鄧子益想扶徐書原,徐書原卻擺擺手:“不用。”不知道是真不用還是假不用。吳茜在後麵拿著他的外套跟包,一步不落地緊跟著,感激之餘也有點欽佩他對手下人這麼維護。

到KTV包房以後客戶隻點了兩打啤的,大家都鬆了口氣,有說有笑的。

其中陳總醉得最狠,坐下就開始對徐書原掏心掏肺,鬨到後來還要把自己的表妹介紹給他。徐書原應付了幾句,起身拍拍鄧子益的肩:“顧好大家,我出去透透氣。”

鄧子益點點頭,給他讓出路。

這裡的夜晚跟臨江不大一樣,夜幕降臨時幾乎無星。到走廊儘頭徐書原把窗戶打開,站在窗口抽了兩三支煙,胃裡難受的勁頭才緩過來。

KTV包房的鬼哭狼嚎被風衝淡,馬路上的聲音清晰可聞。

徐書原不遠不近地看著樓下,看到騎電瓶車帶人去看房的房屋中介,看到用三輪車賣夜宵的一對老年夫婦,還看到三五成群的高中生結束晚自習往家走。這些人的生活既平常又溫馨,是他所無法擁有的。

煙抽到第四根,有人踮起腳,小心翼翼地給他披了件外套。

他一怔,身體僵硬。

沒等轉過臉就聽到女生怯怯的聲音:“徐經理,小心著涼。”

轉身把煙拿遠,他取下外套說不用了。吳茜抬眸看向他,發覺他眼底微微泛紅,看來也有點醉意。

“經理你怎麼不回包間?”

“抽完煙就回去。”

吳茜喔了聲,點點頭,目光越過他好奇地移到樓下。

“經理你在看什麼呀。”

“隨便看看。”

吳茜笑了下:“經理你話好少啊。”說完,有意無意地覷他的耳朵,欲言又止。

徐書原:“你想問什麼?”

她很不好意思地搖了搖手。

“想問就問吧。”

“你的——”她指了下自己的右耳,“真的聽不見嗎?”

徐書原視線微轉:“嗯。”

她輕輕倒吸了一口氣,目光霎時摻雜許多同情:“是……什麼原因?”

“沒錢治,拖得太久。”他言簡意賅。

她啊了一聲,眼眸輕顫,好像難以相信如今還會有這種事。

“那後來去醫院看過嗎?現在醫學這麼昌明,應該會有轉機吧。”

徐書原看向窗外:“沒什麼好治的。”

“啊?為什麼……還是因為錢嗎?”

麵前這個人是項目經理,憑他的工資應該負擔得起治療費用才對。

吳茜張著嘴不太明白,眼望向徐書原,發現他臉上的落寞停留一瞬,很快又消失了。

“很明顯我是個窮光蛋,一無所有,所以治不治都一樣。”徐書原平靜地掐了煙。

第39章 那些不堪的過去

連日辛苦工作導致付嘉的感冒拖了很久還沒好,況且他一直沒吃藥,全靠硬[tǐng]著。裴曉鷗看不過去,勸他該歇就歇,他卻堅持說不用。

注冊會計師的考試不剩幾個月了,最近不少人午休時間都在看書。付嘉也買了書,不過當初還沒有這方麵的考慮,所以根本沒報名。

曉鷗問他既然如此為什麼要學,他說自己沒基礎,提前一年開始準備也挺好的。其實隻是想把所有的空隙都填滿,好讓自己沒時間去想其他的事。

在曉鷗的建議下他報了網課,偶爾工作不忙的時候會聽一聽。老師講得很好,但他底子太差,審計之外的會計稅法等等科目都像聽天書。

周三是個大晴天,太陽從落地窗透進來,辦公區的空氣裡有些微粉塵跳躍。付嘉吃完飯回來,邱越已經在了,戴著耳機在睡覺。

四周很安靜,付嘉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聽課,邊聽邊記筆記,落筆沙沙響。

沒過多久旁邊傳來手機震動的聲音,嗡了很久沒停。大家都開始找源頭,付嘉也就摘下耳機看了眼,後來看到有人推推邱越:“越哥,醒醒,你手機響了。”

邱越睡意朦朧地瞄了眼手機,隨即把自己的臉用力搓了搓,接起來:“喂書原什麼事?”

付嘉背著身,心跳停了一拍。

“你說,我方便。”

他站起來往外走,經過付嘉身邊時目不斜視,“行啊,行,沒問題……”

一直到他走遠了付嘉才把筆放下,心像被誰掏空了,一陣陣地漏風。

十分鐘後折返回來,邱越敲了敲旁邊的桌子。付嘉摘下耳機,對上他的臉。顧忌到周圍有人,邱越聲音有所收斂:“你周末住哪。”

“什麼?”付嘉沒聽清。

邱越不耐煩:“我問你周末住哪你聾啊。”

來不及計較他如此惡劣的態度,付嘉心裡一個不確定的猜想閃過,表情都變了模樣。想問又不敢問,隻能頓了一會兒後輕聲答:“我回自己家。”

邱越點點頭說:“行。”

“是不是……”

剛問出三個字眼前的人就已經走開了,邱越頭也沒回。付嘉緩緩地收住聲音,喉嚨裡像卡了個東西,上不去也下不來。

其實問到了又能怎麼樣?書原現在應該已經厭惡自己了吧。

周六一早就開始下雨。入夏後臨江的雨越來越多,可是往往很短促,還沒把地麵澆透就停了。

付母的病最近好些了,靶向治療的效果很不錯,就是平時沒什麼胃口。有王姐在付嘉自然不必進廚房表孝心,但他也想為母親做點什麼,所以周六中午買了些應季水果帶去。

母子倆在一起吃飯,付嘉向來話多,最近卻愈發沉默。付母問他:“聽王姐說這幾天你沒開車,怎麼,不喜歡家裡那些車了?”

“沒有,”他說,“就是不想開了。”

“那你怎麼上班?”

“坐地鐵,晚上加班打車可以報銷。”

付母很吃驚地望著他:“坐地鐵?這怎麼吃得消的呀,我聽人家說地鐵上又擠又臭。”

一輩人有一輩人的想法,付嘉搖了搖頭,沒有多言。

“你要是懶得開讓司機送不就行了,何必去坐什麼地鐵?這樣吧,我來跟你爸爸說,我——”

“媽,多吃點菜。”他平聲打斷。

付母看著自己的兒子,明顯感覺他清減不少,隻好又往他碗裡夾了些菜,“你也多吃點,最近你太瘦了。”

吃完飯王姐來把東西都收走,付母對付嘉說:“下午沒有安排彆的事情吧,你替媽媽跑個腿,去找你劉阿姨的女兒拿趟東西。她剛從國外回來,媽媽讓她帶了幾個包。”②本②作②品②由②思②兔②網②提②供②線②上②閱②讀②

付嘉不疑有他,按照約定時間穿外套出門,到那兒才發現不對。

地址是間咖啡廳,裝修風格文藝小資。對方遲到了十分鐘左右,打扮得明豔出眾,個子也很高挑。

“你就是付伯伯的兒子?”她坐下便從頭到腳打量付嘉,“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沒事我也剛到。”付嘉被她看得有點不舒服,避開視線說,“你看你想喝點什麼。”

她笑了笑:“你比我想象得要顯小。”說完叫來服務生看菜單,一邊看一邊挑剔道,“怎麼沒有Decaf?我下午四點後隻喝低因的。”

服務生推薦了幾款她都不滿意,付嘉說:“要不你點杯牛奶吧。”

“我不喝全脂奶,容易發胖。”

最後要了杯氣泡水。服務生一走她就問付嘉平時有什麼愛好,做什麼工作。付嘉看穿這其實是母親安排的一場相親,心裡頓時添了層反感。

後來對方也看出他沒什麼意思,坐不久就起身要走,至於給付母帶的東西根本提都沒提。

到咖啡廳外,雨下得不大,但不好打車。女士好心載他一程,他不便推辭,坐進車裡後道謝。

對方調侃:“介紹人說你活躍健談,我可是一點都沒看出來,是心情不好還是介紹人蒙我呢?”

付嘉不想鬨得太僵:“對不起啊,我最近加班太多有點累。”

“理解。”對方態度倒也坦然,“怪我沒有魅力。”

他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一路上如坐針氈,隨便找了個借口半途告辭。

“前麵停一下吧,我去見個朋友。”

“那裡?”女士指指前方紅綠燈。

“對。”

外麵的街景是如此熟悉,即使隔著雨霧也可以看得清。付嘉下車,跑車揚長而去,剩他一個人拿手擋在頭頂走進雨中。

也說不清是有意還是無意的,總之又回到那個小區。他心裡想,這房子自己總歸也出了租金的,有資格回來看一看。

現在是白天,看不出樓上亮沒亮燈。

小區還是老樣子,不過就變得更差了。樓道裡小廣告又添一層新的,牆皮掉了幾塊,樓梯拐角多出不少煙頭。他邁著沉重的步子走上去,外套濕漉漉地貼在身上,不太舒服。

到門口,靜聽了一陣,依然不確定裡麵有沒有人。付嘉想起那時候趴在門口,裡麵靜姐收拾屋子的聲音窸窸窣窣的,自己不敢進去,貓在樓梯等了一晚上,就連這樣的狼狽記憶也覺得懷念。

拿出鑰匙擰開門,灰塵和潮氣撲麵而來。

太久沒人住了。

可是玄關有雙鞋,而且是男士的。

付嘉滿臉愕然地頓在原地,愣了三秒才走進去,結果一眼就看到主臥開著的門。

“書原?”他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

沒想到走出來的是邱越。

倉促間付嘉臉色一變,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邱越擰著眉滿臉不快,見他不由自主地往自己身後看,說:“彆看了,書原不在。”

付嘉心臟咚的一聲提起又落下,嘴唇動了動,沒能說出話。

原來邱越在房間裡打包,幾口紙箱子外加一個行李箱已經整理好了。付嘉站在門口攥緊手:“這是我家,誰給你的鑰匙,你怎麼亂動我的東西?”

“你家?”邱越哼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