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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熟 籠中月 4367 字 6個月前

,背對著付嘉。

付嘉以為他是要還自己耳釘,心裡不知為什麼燥燥的,還有點不好意思。起身跟過去,很低聲說:“那個……”

“彆擋在這。”

徐書原要開櫃子。

“……喔。”付嘉隻好撤退一小步,眼巴巴地看著他。他穿的襯衫很普通,袖扣周圍的針腳還散了,可身高腿長,長相也很英俊。

說是說人靠衣著,不過書原不需要,付嘉心裡想。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付嘉輕聲。

“剛剛。”

徐書原抽出幾樣文件,動作麻利地放進公文包裡:“來拿點東西。”

中間有一頁紙掉到了地上,他彎腰之前付嘉搶先蹲下去撿,然後又雙手遞到他手裡,抿起唇:“給。”

徐書原沒說話。

付嘉等了一會兒,他也還是沒開口,似乎拿完東西就要走了。付嘉隻好將頭垂低,輕不可聞地說:“徐書原,我還沒吃飯。”

手微頓,徐書原沒有側目,“樓下就是餐廳。”

周圍已經有不止一個人在注意他們。

付嘉覺得丟臉,視死如歸地說:“我請你吧,正好可以請教你幾個問題,今天第一天來好多事不太懂。”

“我吃過了。”

將最後一樣東西——電源裝入包內,徐書原頭也不抬地拒絕。姐姐剛生產完,他白天要去甲方公司駐場,晚上還要趕去醫院照顧。

他拿上外套,匆匆提包離開。付嘉卻在同事疑惑的目光中跟上去,一直跟到電梯間:“徐書原、徐書原。”

情急之下又選擇拉袖子。

直到徐書原回頭,才不甘地鬆開:“你就這麼著急嗎,一起吃個飯都不行?我初來乍到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好不容易看見一個熟人,你還連話都不肯跟我多說幾句。”

抱怨的話像竹筒倒豆子,一開始就停不下來。

“而且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我今天過得有多差,真的,一整天都沒人和我說話……”

徐書原看著他,表情漸漸地變得沉鬱。

好像這麼多年過去了付嘉還是這樣,永遠隻想到他自己,不考慮彆人是不是為難,是不是會傷心難過。

想起那個時候他問:“徐書原,我是不是對你最好的人?”

那樣殷切的語氣,柔軟的語調,期盼地等著回應。

自己沒有辦法抵擋。

“除了我家人,你是對我最好的。”

付嘉在電話那頭笑起來,說:“所以你也必須對我好,對吧?好都是相互的。”

“嗯。”

“徐書原,你必須對我好。”

“嗯。”

“必須一直一直對我好。”

“嗯。”

後來才知道他不愛通電話是因為用了變聲器,說得太多容易露出破綻。

眼下付嘉殷切又委屈地看著自己,好長時間一言不發,可是意思很明確。他要求一項特權:徐書原必須對付嘉好,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徐書原深吸一口氣。

付嘉見縫插針地跑回去,變魔術一樣變出一盒胃藥,笑眯眯地捧給他:“喏,我專門給你帶的。上次你不是胃疼嗎?這個特彆有效,每回我胃不舒服我媽都拿這個給我吃,一會兒就不疼了。”

藥盒棱角分明,握到手中有微微的疼痛。

徐書原頭也不回地走進電梯。

“你……”付嘉以為他拒絕了自己,微笑僵在臉上。

徐書原手扳住電梯門:“要下樓就進來。”

付嘉一愣,耷拉的嘴角不自覺上抬,走進去站到他旁邊。

一開始站他右邊,想了想又換到左邊去。

“這樣說話方便點。”付嘉仰起頭,眼睛笑得像月牙一樣。

一起吃飯的時候他話特彆多,從早上堵車說到下午被冷落,對著徐書原大吐苦水。

“那幫人也太過分了,麵都沒見過憑什麼那麼說我?還有,公司的軟件真難用,連個使用指南都沒有,讓人怎麼學嘛。”

餐廳柔和的燈光照在他頭頂,他的發梢長了,有些擋眼,鼻尖輕微冒汗。燈下一隻小蟲被熱烈的光線吸引,撲火一樣撲進燈罩,再也沒有出來。

徐書原靜靜地聽著。

這些年偶爾會想起從前的日子,想起兔子,想起付嘉。他從來沒有刻意去記得過,因為那些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那個臨彆的雨夜,聽說付嘉要走了。他找輔導員打聽到付嘉的地址,拿著自己僅剩的兩百塊生活費,咬牙打了一輛出租車。

1845

車牌號至今記得。

付嘉家裡住著彆墅,在離大學城很遠的地方。庭院裡的鳳凰木總有二三十米高,遠遠望去紅得像火,一團火雲飄在雨裡。

他的心也熱一陣冷一陣。

敲門,按門鈴,等了很久。傭人出來叫他不要等了,再等就報警。

他還背得出付嘉爸爸說過的那番話。

“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應該知廉恥,識大體,不要一時糊塗毀了自己的前途。你前前後後收了嘉嘉兩萬多塊,這筆錢我還沒找你要,看你是個大學生才一直留有餘地。要是報警鬨到你們學校去,往輕了說是債務糾紛,往重了說那就是前科,對你的一輩子都有影響,孰輕孰重自己好好掂量吧。而且聽說你家裡是吃低保的困難戶,上麵還有一個姐姐,已經打了報告要跟邊防軍人登記結婚,是不是?你不為自己想也該為她想想,軍婚是最看重背景清白的,不要害人害己。”

當時他站在台階下,渾身濕淋淋的如同喪家之犬。

離開的時候付家的傭人扔了件雨衣給他,直到走遠了那雨衣還躺在泥濘裡,像脫下的一層皮。

第6章 老樣子

金錢的確有超能力。

為了在部門的日子能好過一點兒,付嘉隔三差五就請同事喝咖啡。後來才知道,其實其他新人也都剛來一個月,隻要在公司就會一起下樓吃飯。

那天上完培訓課,一幫人又搭夥吃晚飯,付嘉也去了。

席間聊起選誰當自己的mentor(也就是工作上的導師兼夥伴),有人說要找胖頭陀Eric,傳聞很和藹,有人說那還不如找瘦頭陀Steven,起碼技術強。輪到付嘉,他悶了半晌,最後還是把頭輕輕搖了下:“沒想好。”

其實想找的當然就那一個,隻不過沒想好怎麼開口。其他人以為他的導師一定是劉總親自指定,便互相眨眼,意思VIP的事就彆操心了。

“曉鷗,你選誰?”有人問。

從英國留學回來的裴曉鷗生得極白,長發微卷,自我介紹時還是一口流利的英音,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書原師兄吧。”

“嘖,要不要叫得這麼親熱啊。”

“叫師兄是應該的。”被這樣打趣,她態度仍然大方得體,“我跟他本科一個院,一個專業,論起來算是最直係的。就不知道他願不願意教我,看他一向很忙。”

“你跟他提了嗎?”

“還沒有,這幾天聽說他請假了。”

最近一周徐書原都沒在部門出現。不光裴曉鷗,付嘉也曾在內網查過他的排班表,上麵顯示年假中。

之前經理不是不讓他休嗎?

“那我們就不跟你搶了。”另一個女生說,“四部的部花一提他保準答應,我們沒必要去自找沒趣。”

馬上肩膀就挨了輕輕的一下。

“惱羞成怒呀!”

“惱的就是你。”裴曉鷗跟她微笑,末了還是把話題兜回來,“其實他不一定選我,師兄不是你們想的那種人。”

“喲……我們想的哪種人啊?”

裴曉鷗麵不改色:“總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我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另一個男生忽然舉著筷子冒頭,“以前他在你們係大大地出過一次名,是不是?好像是因為——” 思 兔 網

“你彆說。”裴曉鷗一聽,有點著急地站起來阻止,“你……”

“快說快說!”

其他人嗅到不尋常的氣味,還想繼續深挖,桌上的一杯水卻被人打翻了。

“呀——”有女生小聲叫喚。

滾燙的熱水一下淋到手背上,付嘉疼得臉色瞬間蒼白。大家七手八腳地給他拿紙巾擦,他卻低著頭,捂著手背笑笑:“沒事,沒事,我這人太不小心了。”

隔了好一會兒才重新開始吃飯,剛才的話題早已被岔開。

自那以後付嘉就跟裴曉鷗成了朋友。

事務所不養閒人,很快要輪到這幫小蘿卜頭去甲方現場曆練,可憐某人還連最基本的底稿邏輯都沒有弄清。

那天中午付嘉正在工位自行惡補,電腦右下角跳出新消息,是曉鷗發來的:“來茶水間,有吃的。”

正好,腦神經都快打結了。

興衝衝到那一看,圓桌旁邊圍站著四五個人,氣氛相當融洽。

“誰買的啊?”桌上整整兩大盒杯子蛋糕,他微笑著湊過去,“還特地配了奶茶,好大的手筆。”

裴曉鷗邊吃邊指旁邊的王鈺。

王鈺淡定地笑了笑:“趕緊挑,晚了可沒了。”

付嘉就挑了一塊巧克力口味的,剛拿起來,一杯咖啡又遞到他手邊,“喏,專門給你留的,知道你愛喝燕麥拿鐵。”

旁邊的人馬上起哄:“哇小鈺你也太細心了吧,我們怎麼就沒這待遇?”

說得付嘉也挺不好意思:“有心了。”

王鈺任大家調侃,沒有開口替自己辯駁,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問他:“你能跟我過來一下嗎?有事找你。”

出去的時候大家又是一陣哄笑。

漂亮小姑娘做出這種示好的舉動,哪個男生心裡都會有點飄飄然,付嘉也不例外。他兩手插袋,跟著她走到茶水間外麵。

“你要跟我說什麼?”

“彆誤會,我是有事跟你商量。”王鈺笑了下,旋即正色,“聽說你也向公司申請了落戶,對吧。”

付嘉想起來,是有這麼一件事。

他爸是海外身份,媽媽的戶口也不在臨江,前段時間聽HR說公司有應屆生落戶指標,考慮之後就點了申請。

“你能不能把指標讓給我。”王鈺定定地看著他。

他一愣:“讓給你?”

“嗯,你應該也不需要吧。我的學曆跟專業都達標,就是指標數量剛好差一個,要是你肯讓出來事情就好辦了。”

原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付嘉搖頭。

“你不肯?”

“這個指標我也需要,所以不能讓給你。”

雖然給父母的理由是落戶沒壞處,他心裡的某個角落卻也承認,這裡麵有徐書原的因素。心底隱隱希望兩人可以安定在同一個城市,算是一種自我安慰吧。

“下次我回請你喝咖啡當是賠罪。”

說完他打算回去繼續看頭疼的底稿,胳膊卻被人不輕不重地拉住,“等等。”

“還有事?”付嘉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