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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熟 籠中月 4367 字 6個月前

“要不你再想想吧,”王鈺說,“做個順水人情有什麼不好呢?損害不到你的利益。”

說這些話時她的表情像是商量,可又仿佛藏著一點鄙夷和反感,是很有攻擊性的。

付嘉覺得好笑,索性把身體轉過來正對著她:“我憑什麼一定要讓給你?”

“因為那本來就是你搶的呀,這你不能否認吧。”或許是他無所謂的態度激怒了她,王鈺終於不再掩飾,直截了當質問。

一個名額而已,犯得上嗎?

付嘉簡直不想再理會:“你彆再胡攪蠻纏了,這事大家都能申請,不存在誰搶誰的。”

“怎麼不存在。”她換了一種譴責的語氣,“一個蘿卜一個坑,應屆生就這麼多。這個名額一開始是我的,你一來就成你的了,這不是搶是什麼。”

她音量漸漸升高,把隔壁的同事都吸引過來了。曉鷗走到背後問付嘉怎麼回事,付嘉克製著火氣說:“誰知道她發什麼神經。”

“我發神經?”王鈺一下子火了,“明明是你插隊搶我的落戶名額,當著大家的麵難道你敢做不敢認?”

“你先彆生氣,我想付嘉做不出這種事。”裴曉鷗低聲問,“小嘉,我知道這種事你不可能做的,不過會不會是人事主動把名額換給你了?”

付嘉皺起眉沒說話,王鈺看著他們冷笑了一下:“他不發話HR辦了事找誰領功去?”

“可落戶的標準本來就不完全透明,再說這不是小事,他發話HR就一定肯聽嗎?”

“曉鷗我知道你跟他關係好,但你也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吧,這裡誰不知道他是劉總的關係戶?”

有人幫著安撫道:“算了算了小鈺,事情已經這樣了,你氣也沒用。付嘉,你給小鈺道個歉,都是同事沒必要鬨得太僵。”

聽起來是勸架,效果卻是火上澆油。

從小到大付嘉還沒被人冤枉過,在家裡在學校更是處處受捧,哪想到今天栽了跟頭。他%e8%83%b8腔劇烈起伏,牙齒都快要咬碎了:“我向誰道歉,我為什麼要道歉?”

“你們看,”王鈺的眼淚奪眶而出,“他根本不覺得自己錯!”

“錯什麼錯,沒做過的事為什麼是我錯。況且彆說區區一個落戶指標,隻要我開口你連這間事務所都留不下,我有必要搶?”

王鈺被他的話驚得一怔,兩隻手緊攥到一起,好幾秒後才抖著嗓紅著眼說:“好啊,現在是要恐嚇我是吧,你們都聽到了。付嘉我告訴你,我們這裡人人都是靠自己本事,幾輪麵試才殺進來的,就憑你一句話就想把我逼走?”

“那就試試看!”

他聲音冷厲,說完轉身拿起手機,邊打電話邊快步往外走。

大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要乾什麼,愣了兩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才一窩蜂跟出去:“小嘉……小嘉?”

午間的辦公室本來很安靜,這下徹底炸了鍋。好幾個人從桌上抬起頭來,看見付嘉滿臉通紅,怒氣衝衝地往辦公室另一頭跑。

“喂李秘書,劉總在辦公室嗎?我有事想跟——”

剛說到一半,身後追上來一個人。

“付嘉!”

肩膀忽然被一隻手扳住,緊接著手機也被抽走。

扭頭對上那張好幾天沒見的臉,付嘉愣了下,差點紅了眼眶。

是徐書原。

他好像來得很匆忙,表情卻很嚴肅,目光中沒有任何懷疑或者譏諷的意思,隻是緊緊拽著付嘉的手腕,阻止他繼續衝動行事。

“你放開我……”付嘉明明是在犟,可聲線是抖的嗓子是啞的,一聽就知道是為了尋求安慰所以故意在說反話。

沒想到徐書原真的放開了他。

付嘉瞬間愣了。

“喂?喂?”

電話那頭李秘書還在說話,徐書原把手機遞到他眼前,神色冷冷的:“去吧。”

付嘉沒說話,咬緊牙關轉開臉。

“去啊。”徐書原聲音抬高,下巴往旁邊側了一下。這樣做的後果隻能是被人孤立,不是你的錯也變成你的錯,他不相信付嘉不知道。

果然,付嘉僵在原地,半晌一動不動。

徐書原又看了他一眼,拿著手機轉身往旁邊走,經過他身邊時丟下一句話。

很短,不算重的一句話,嗓音也不高。付嘉卻像被水從頭澆到腳,有點狼狽,周身的火一下就滅了。

“走了四年還是老樣子。”徐書原說他。

吃飯的時候付嘉是故意拿水燙自己的,為了不讓他們議論書原。這個可以看出來吧。

第7章 後知後覺

“抱歉李秘書。”

電話被徐書原乾淨利落地掛斷。

付嘉還滯在原地,雙腳一動不動,頭卻使勁地往下低。

後麵一幫同事追上來,大家紛紛麵麵相覷。隻有裴曉鷗站到付嘉身邊,表情凝肅地叫了聲“書原師兄”。

“付嘉你彆以為我怕了你,我告訴你,這套對我行不通,我就不信——”王鈺還不依不饒。

“好了。”

徐書原低斥一聲。

“這裡是公司,不是你們吵架的地方。”

王鈺心有不甘地收住話鋒。剛剛還氣焰萬丈的付嘉站在那裡,臉色由紅轉白,但不像是百口莫辯的難受,更像是在某個人麵前才會有的難堪。

“人事部的孫經理馬上過來,指標的事她會跟你們解釋。”徐書原說。

“明白師兄。”裴曉鷗出來打圓場,“其實大家也不是吵,隻是有話直說。”

其他人也不好再說什麼,由她把王鈺帶到旁邊,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小聲安慰著。

徐書原沒有再開口,也沒有再管這件事的意思。他拿起披掛在工位上的外套,轉身往電梯間走。

身後有人跟出來。

沒說話,也沒喊他,靜靜跟著。

一直跟到他等電梯,與他並排站在電梯門外,依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徐書原目不斜視,隻是看了眼表。

一點半。

頭頂的紅色數字一層一層地蹦,蹦到13的時候付嘉終於扭頭,怔怔地看著他,好像有許多話想說。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徐書原邁步走進去,付嘉也默然地跟進去。

裡麵沒有其他人,很安靜。

付嘉的腳在地上搓了搓,鞋底磨得沙沙響。磨完又吸了吸鼻子,輕輕的,很克製。

燈光下他的額發有些淩亂,卻烏黑發亮。他的眼角泛著紅色,臉頰卻淨白,勻瘦的身體被光線剪裁成清爽簡潔的線條。

“徐書原。”

他兩隻手緊緊地揣在外套中,低頭盯著地板:“你吃飯了沒有?”

說話聲音低低的,又輕又顫,像受傷過度的兔子。

徐書原起初沒作聲,直到袖子被拽住,手腕被握緊,心腔才跟著一下一下的鼓噪。

為什麼自己的心像一部手機,隻要付嘉撥過來,永遠都會響。到哪一天它才會沒電?有時他絕望地想,自己的運氣總不能夠那麼差,到死的那一天才會沒電。

終有一天,它會不響的。

可不是現在。

人事部孫經理三分鐘就趕到了。她平時的作風就一板一眼,解釋起原則性問題來更是擲地有聲。

“所有落戶指標的人選公司隻負責上報,批不批由政府定,公司沒有生殺大權。如果誰在最後一關被駁回,問我原因,我跟你們一樣兩眼一抹黑。”

“另外還有搶指標的問題。他是留學生,你是國內大學的畢業生,他走的是留服通道,跟你根本就不搭界,就是多十個留學生也擠不掉一個國內的指標。”頓了頓又講,“其實有想法說出來是好事,起碼比那些在背後竊竊私語的小人要強,不過以後這種事還是第一時間來谘詢我們HR,彆自己悶在心裡亂猜,明白了嗎?”

王鈺白著臉,半晌方才點了點頭。

樓下餐廳的人很少了。

“我們坐包間吧。”付嘉卻說。ω思ω兔ω在ω線ω閱ω讀ω

徐書原沒反對。

服務生把人一路領進包廂,留了兩份菜單給他們,付嘉翻都不翻。他一坐下就趴在桌上,下巴壓著自己的胳膊,眼睛閉得緊緊的。

沉默了一陣,徐書原再一次低頭看表。

就在這時付嘉側首,趴在手臂上睜開眼,雙眼通紅地看著他:“你很趕時間嗎?”

徐書原抬手叫服務生:“點菜。”

付嘉隻好又把臉埋回去,一言不發地趴著。

徐書原點了兩個菜,一葷一素外加一份主食。人走之後付嘉終於把身體直起來,無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你不吃嗎?”

“沒胃口。”

從辦公室出來,這是徐書原說的第一句話。他最近好像很累,眼底發青,眼睛裡也有不少血絲。

“怎麼搞的,是不是你的胃……”付嘉朝他肋骨下麵指了指,順著手指看過去,發現他皮帶蹭掉了點兒皮,又禁不住笑起來。

徐書原睨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他說:“書原,我送你一條皮帶吧。”

說之前也沒有多想,說完才覺得這種禮物有點曖昧。可靜靜地盯著徐書原,發現他並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隻是把臉慢慢地側開了。

“一會兒菜上來我先走了,下午還有事。”

付嘉問:“什麼事啊,你最近好像很忙似的,乾嘛呢?”

“私事。”

“喔。”

付嘉有點吃味,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他的態度太冷淡了吧。

就這樣乾耗著。

包間是張大圓桌,他們倆中間隔一個人的位置。徐書原麵朝門口,付嘉坐姿有點懶洋洋的,沒什麼精神,餘光卻從他的鞋一點點看到腳踝,又看到西褲下擺的一點灰塵,看到膝蓋側麵的褶皺,看到他的腰,他的手,不敢再往上移了,怕他發現。

書原的手指很長,握上去想必很舒服,五根手指頭空空蕩蕩的,戴戒指不知道什麼樣。這四年他有沒有談過戀愛?說我是老樣子,那他呢,難道變化很大?

胡思亂想被敲門聲打斷。

服務生來上菜,一道白灼菜心綠油油的,擱到桌上以後被徐書原轉到付嘉麵前。

“你吃吧,我走了。”

“再坐一會兒吧。”付嘉自己也覺得自己有點無理取鬨了,可此時此刻就是想讓人陪著,不想那麼早上樓工作。

徐書原示意他看牆上的鐘:“兩點了。”

付嘉沒有辦法反駁,隻好眼睜睜看他站起來。

“對了,我的耳釘呢?”

公文包本來已經提起來,聞言又放到桌上。

徐書原頓了一下:“我拿給你。”

他把包平放,從夾層翻出一個六格的小藥盒,其中一格放著耳釘。

付嘉抻著脖子看,臉上抑製不住掛上了笑容,伸出左手食指點了點他的胳膊:“你一直隨身帶著它?”

徐書原沒作聲。

“我不是想催你。”他把手收回,“就是今天隻戴了一邊,覺得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