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他,“怎麼了?你想說什麼就直說。”
薄言:“母後,到底是什麼人想殺我?”
程一一愣了愣,思慮有些飄遠,“太多了。”
薄言敏銳感覺這話不對勁。
太子雖身為國祚,說到底也隻是代表某一方的利益,想殺的人確實不少。但以薄言對程一一的了解,即便如此,她也會說些冠冕堂皇的道理,安慰也罷,提點也罷,總不該像現在這樣,好似有人要殺他是什麼理所當然的事情。
程一一沒再往下說。
車隊也很快調頭回宮。
半路就收到刺客被抓的消息,隻是不等審些什麼出來,那刺客就服毒自戕了。
之後幾日,宮裡的氣氛都很凝重。
就連薄言在課上睡得再久,夫子們也不會說什麼。
薄言之後問過程一一,關於薄敬澤的消息,但她隻是推說不清楚。
明月和敬呈這幾天也沒有來崇文殿。
薄言也有去聽潮軒詢問,聽說是病了,怕過了病氣給其他人,便請了假。
出來之後,薄言抬頭望了望天。
天上一片紅霞,煞是好看。
他忍不住伸出手,好像要抓下來一片雲彩。
小福貴見他許久不上轎輦,疑問,“殿下?”
他跟著看了眼天,笑道:“殿下可是喜歡看夕陽?”
薄言搖了搖頭,“我是覺得,我們是不是被一個琉璃杯給罩住了?”
“殿下何出此言?”
“要不然怎麼會透不過氣呢?”
小福貴愕然半晌,寬慰道:“殿下寬心,七皇子殿下一定會好轉的。”
他說對了,薄敬澤的毒確實好了。
但隻對了一半,因為中毒的腿沒有保住。
消息傳來的時候,他正在長春宮吃飯。
程一一聞言沉默良久,才吩咐人準備看望七皇子的東西。
不過還不等過去,就聽聞賢妃大鬨升平殿的消息。
升平殿是傅貴妃的宮殿。
薄言跟著程一一即刻趕過去。
進來就看見一地的狼藉,賢妃被宮人困在座椅上,薄承乾和傅貴妃端坐上首。
“皇後娘娘駕到,太子殿下駕到!”
薄承乾抬頭,眉心掩不住的疲憊,“你們過來做什麼?”
程一一:“臣妾放心不下,過來瞧瞧。”
賢妃一看見她,頓時情緒激動,掙紮著想要起身,“皇後!皇後你來得正好!你要為我兒做主啊!”
話沒說完,又是淚流滿麵。
程一一意圖上前安慰,卻被人攔下。
傅貴妃:“皇後娘娘可要當心,莫要被賢妃傷了,她如今已經因為七皇子的事,瘋魔了。”
“你個賤婦!我沒瘋!分明是你!分明就是你!”
“你看我不順衝我來就是,為什麼要害我的敬澤?他才三歲……你怎麼敢?我便是再看不上你,也從未想過害二皇子,你個賤婦!黑心腸的賤婦!”
傅貴妃:“那荒郊野外出現個把毒蜂有什麼奇怪?七皇子撿回一命已是萬幸。”
“賢妃,我念你心緒低落才不與你計較,你要是再無憑無據往我身上潑臟水,我雖脾氣好,但也是會生氣的。”
賢妃:“證據?那香囊不是證據?宮中大小事務哪次不是你做主?你說山間蚊蟲眾多,讓大家都掛上驅蚊的香囊,偏偏就他們三個一個味道,最惹毒蜂,巧的是,回來一眾香囊無影無蹤!你還有什麼狡辯!”
傅貴妃:“如你所說,太子殿下和六公主也有香囊,為何那毒蟲偏偏隻咬你七皇子一個?”
之前薄言還有些沒聽懂,此刻已經明了個大概。
出宮之前,貴妃確實來崇文殿送過一次香囊。
明月喜歡粉色,他第一個拿給明月,自己也留了一個一樣的,敬澤看見也將最後一個粉色的拿走。
他想到送明月上車時,也遇到一隻大蜂。
如此看來,此事應當不是巧合,那香囊多半有問題。
可敬澤被蟄,他和明月又為什麼沒事?那隻毒蜂當時走得還挺輕易的。
薄言問係統:“你知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係統:“之前就沒有去杏林的劇情,所以我也不太清楚。至於毒蜂為什麼不蟄你,是因為那顆藥,那會兒你還沒給程之意呢。”
爭吵還在繼續。
“一計不成再生一計,傅知念!你會遭報應的!”
賢妃氣得雙眼發紅,要不是被人圈著,隨時都能活撕了傅貴妃。
程一一勸她,“賢妃,你冷靜冷靜,這件事陛下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賢妃調轉矛頭,“你兒子好好的你當然冷靜!如果今天丟了腿的是太子,你隻會比我更想殺了這個賤婦!你我都知道,隻有你兒子死了,他兒子才能名正言順做太子!”
“夠了!”
薄承乾一掌震碎了桌上的杯盞,終於耐心告罄,“來人,將賢妃帶下去,著太醫好好看看,什麼時候治好了胡言亂語的瘋病,什麼時候準她出來。”
【好家夥,這就將賢妃打入冷宮了?】
【賢妃確實說得對啊,嫡子死了,那不就是二皇子獲利?】
【無憑無據主觀臆測,很難斷定就是傅貴妃啊,雖然我也懷疑她。】
【我有點不明白,既然已經派人刺殺,又為何還要放毒蜂?】
【大概是怕一次殺不死吧,保險。】
【這得是多恨太子?】
【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兩撥人呢?】
【除了老二,還有誰想做太子?老三?他可得了吧,我看儷嬪也沒有這個膽子。】
【老五就更不可能了,沒人殺他已經很不錯了。】
【難道是……賢妃賊喊捉賊?】
【越來越離譜!你們是不是忘了還有一個四皇子?】
【四皇子?一個沒有母妃的,還一直跟著太後身邊養病,不可能。】
【我反正不信,他一個夭折命的皇子,還有這個能耐?】
……
杏林刺殺的事,在兩個月後結案。
林中放箭是有人刺殺太子。
但鑒於刺殺的人已死,太子也無事,皇帝便將替太子受傷的程之意立了程國公世子,賜下一堆賞賜後不了了之。
毒蜂的出現是意外。
太子、六公主和七皇子選中同一款香囊是巧合,但傅貴妃不曾發現裡頭的疏漏,叫不該出現的香料混了進去,也犯了大錯,被奪了管理宮務的權利,禁足半年。
判決落定的這一天,程之意和薄敬呈終於再次回到崇文殿。
但是,明月沒有來。
下學後,薄言特意來找薄敬呈。
“明月是還沒好嗎?”
薄敬呈收拾書袋的手微微一頓,“回太子,明月已經好了,是我求了父皇免了她上學的事。”
薄言不解,“既然好了為什麼不讓她來?”
眾人陸陸續續離開。
薄敬呈看著他們出神,“太子殿下知道敬呈這輩子最大的願望是什麼嗎?”
薄言:“不知道,你突然說這個做什麼?”
薄敬呈:“我最大願望是,母親和明月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待我成年出宮建府後,一起頤養天年。”
薄言蹙眉:“所以呢?這和明月不來上學有什麼關係?”
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薄敬呈忽然對著薄言正身一禮,“敬呈冒昧,懇請太子殿下一件事。”
薄言從這一禮看出陌生來。
“什麼事?”
“敬呈懇請殿下,莫要對明月另眼相看,她……”§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薄敬呈頓了頓,似下定決心,“她不如程世子有一副強健的身子骨,亦不如七皇弟有一位備受寵愛的母妃,若她因心智不全不慎惹惱了太子殿下,敬呈……敬呈唯有以死謝罪。”
薄言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你是叫我……離你們遠一些?”
薄敬呈躬得再低了些,“敬呈不敢,敬呈知道太子殿下是真心喜歡明月,隻是明月近來越發無狀,長此以往,定然會冒犯太子殿下。”
薄言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話到嘴邊卻咽了下去。
良久,他才點點頭收回視線,喃喃自語似的,“你說得對,程之意也好七皇弟也罷,都是因為我才被人所害……親近孤的人總是很危險。”
“你走吧。”
薄敬呈微微起身,張了張嘴,卻是再行了一禮。
他走後,薄言許久沒有回神。
程之意磨磨蹭蹭靠近,“乾嘛?還不走?”
薄言掂了掂書袋,點頭,“走了。”
程之意在原地打量了他片刻,在他快要出門的時候,猛然衝上去箍住了他的脖子,嘴裡怪笑道:“你放心,就算你一個親近的皇弟也沒有,你也還是我的好兄弟。沒辦法,誰叫我爹就我一個兒子,便宜你了!”
薄言推開,“程之意……你給我挪開!透不過……氣……”
程之意:“哎呀哎呀知道你高興得過頭了,畢竟世子爺我風流倜儻位高權重往後的人生比那朝升的太陽都要光輝燦爛……”
“你給我……去……”
“放心!以後爺罩你!”
秋風漸起,背影漸行漸遠。
崇文殿除了少了兩個人,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日子過得很快,一晃眼又是再一個五年。
年關將近,皇宮內苑洋溢著節慶的喜氣。
相比往年,今年的春節更加熱鬨宏偉,才將將過完小年,禦花園裡就擺上了鱗次櫛比的小攤位,整個園內都照著裝成了民間市集的樣子,活脫脫吃喝玩樂一條街,一到晚上就彩燈彌漫。
這街原本至少要到初一才開的。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恭迎一個人回宮,便是此前一直在蓮花寺修行的太後。
第52章 帝王策7
禦花園臨月湖。
一尾三層遊船慢慢駛離岸邊, 水麵上下映得燈火通明。
岸上,宮人內侍喬裝改扮,扮作尋常相公娘子的樣子來來往往。
叫賣聲演唱聲表演聲相互交織, 異常熱鬨。
當然,最熱鬨當屬遊船頂層,這裡正舉行皇宮小年宮宴。雖比不上除夕,但皇宮內苑幾乎齊聚一堂,共襄盛宴。
此時宴會才剛剛開始。
年節期間,禦賜膳食乃是宮中傳統。太監總管高賀正在依照禮製規格唱念菜單。
“傳膳——”
“賜皇後,鍋子一品,龍井竹蓀膳湯一品,鳳尾魚翅、佛手金卷、宮保野兔禦菜三品,金絲酥雀、如意卷點心二品……”
“臣妾謝陛下賜膳,陛下萬福金安。”
隨著一聲聲的傳膳,宮人魚貫而入。
帝後在首案,首案之下,諸位妃嬪與皇子公主們依次序坐。
薄言坐在排頭, 下手依次是薄敬元、薄敬啟、薄敬呈與薄明月。
七皇子薄敬澤自當年之事後,一直與賢妃幽居深宮, 鮮少露麵, 今日也不例外。
“賜趙才人,燕窩溜鴨條、什錦雞絲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