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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夢南飛 小四生 4204 字 6個月前

男子一身俗家弟子打扮,灰色的粗布衣衫掩蓋不了他的風采,肩膀寬闊,項背挺直,單是一個背影已經令到不少二八年華的少女心如小鹿亂撞。他著手收拾白子,聲音平靜:“師父今天好像有些心緒不寧。”

虛空打了個哈哈:“真是甚麼事都瞞不過你啊。”

“師父,您的眼睛是看著棋盤,但是您的心 … 不在。”

此時,一個小和尚手拿托盤跨過拱門,步履平穩的來到石桌旁,躬身道:“師公,無夜師叔,請用茶點。”

年青男子微笑道謝,小和尚的心跳漏了一拍。每次見到師叔的笑容,他都會心生抱怨:唉,師叔,您怎麼生的比女人都要好看!我已經因為您打翻了好幾個盤子!還好,今天的茶點沒有打翻。他先把茶具碟子放好,再將一盤白色圓嘟嘟的東西放在石桌中央,最後幫他們倒茶。

望著盤裡的東西,無夜猶豫了,問道:“這是何物?”

虛空微微側頭問小和尚:“無名有說什麼嗎?”

小和尚抱著托盤,昂首道:“無名師叔說這是糯米糍,請師公品嚐。”

他們拿起竹籤挑了一個放進口裡咬了兩下,一股花生芝麻的香味散滿口腔。虛空麵露滿足的笑容:“告訴無名,老衲非常喜歡這個點心。”

小和尚興奮道:“弟子這就去。”

看著他跑得飛快的背影,無夜不禁問道:“師父無心對弈,是因為在等這點心?”

“為師知道不應貪戀美食,但無名的手藝真的是出神入化。”

“難怪這次上山發現師父常常決席飯堂。”

虛空又打了個哈哈:“老衲隻是偶然到師弟那裡用膳 … 偶然。”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你吃一個我吃一個,很快盤子已經見底。無夜以為師父會自動交代無名的身世,可是最後連一壺茶都喝光了,師父仍在顧左右而言他。他忍不住正色問道:“師父不打算告訴我,這位師弟的來歷?”

“啊,他是虛妄師弟的徒弟,為師實在不宜多說。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去找虛妄師弟問吧。”

無夜一愣,虛妄師叔出家前是淩霄閣的少主蕭子盛。淩霄閣掌門武功高強亦正亦邪,本與武林正道河水不犯井水。可是二十年前,他深愛的夫人得了怪病,全身僵硬昏睡不醒。他不知從那裡尋到一本秘笈,依照書裡的秘方收集少女精血製藥惹來八大門派圍剿。當時蕭子盛正在闖蕩江湖,聞訊趕回家時,目睹父親狂性大發殺了很多門派弟子,八大掌門使出北鬥天宮劍陣,將他困在其中。不知何故,蕭夫人竟然在此時甦醒,衝進陣中為他擋了致命一劍。他當場痛哭流涕悲傷不已,拿起手中的劍往頸上一抹,與夫人雙雙倒臥在陣中。事已至此,八大掌門望著剛回到淩霄閣的蕭子盛,不知應該殺了他還是放了他。

其中一個門派弟子,因自己喜歡的師妹見過蕭子盛一麵而念念不忘,心生妒嫉下向他揮出一道劍氣。南山寺的主持方雲大師及時揚起袈裟幫他擋下了大部份的劍氣,可惜他左邊的臉頰已經多了一道深深的血痕。方雲為保全他的性命,願意收他為徒,並立下重誓不會讓他離開南山。但是其他門派擔心蕭子盛會為父母報仇不願放行,方雲大師二話不說拾起地上的長劍,一揚手斬斷了蕭子盛的手筋,隨即為他點%e7%a9%b4止血,然後轉身合十道:“父債不應子還,老衲願意作擔保,望各位成全。” 眾人不想與南山寺為敵,容許方雲大師與他的弟子帶著蕭子盛離開。回到南山寺後,蕭子盛萬念俱灰,決定出家為僧,終日守在藏經閣不願見人。當時的虛空已年過四十,是方雲大師的大弟子,他甚為憐惜這位小師弟,一有空便會與他談論佛法希望能藉此洗滌他心裡的仇恨,也是唯一一個師兄弟能夠接近他的。二十年過去,方雲大師圓寂,虛空接任南山寺成為主持。

時近黃昏,無夜還在思想這些江湖上的陳年舊事,前院的鐘聲已經響起召集眾僧侶前往課堂。倆人緩緩的站起來離開榕樹下的陰涼,往前院走去。 …

南山樹林裡有一大片鬆林,林裡有為數不少的百年老鬆樹。以往這裡隻會有一些小鬆鼠在樹上遊走,今天卻來了兩位不速之客:一位是身形高大的中年僧人,另一個是矮小的少年俗家弟子。倆人來到樹幹最粗壯的老鬆樹下,小個子圍著樹身走了一圈拍著樹幹笑道:“就這棵吧。”

少年放下手中的藤籃子,從裡麵拿出一張地毯鋪陳在地,抬頭向僧人咧嘴一笑:“師父,該您啦。” 然後退出地毯的範圍。

僧人眼睛掃過地毯,聲音平靜地說:“再退後幾丈。”

“哦。” 少年轉身兩腳微彎,像青蛙一樣蹦跳幾下遠離地毯。

僧人嘴角一勾,慌忙足尖一點飛身上樹,怕小徒弟見到自己的笑意。他如猴子一般左右跳躍,轉瞬之間已經接近樹頂。當他站定在樹枝上,無聲地隨風飄蕩,少年在樹下揚聲道:“師父,可以開始啦。” 僧人提起右腳掌,輕描淡寫的印了樹幹一下。霍然一聲,樹身劇烈晃動,無數鬆果如雨落下。不少鬆果跌落在地毯外麵,少年輕拍%e8%83%b8口喃喃道:“幸好退得夠遠。”

看著滿地的鬆果,少年仰首一笑,高聲道:“師父,應該足夠了!”

負手站立在樹枝上的僧人看似向前倒下,身子卻如風中落葉飄然著地。少年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僧人用手指戳她的額頭。

“怎麼了?”

“師父,您這是輕功嗎?不會是仙法吧?” 少年雙眼冒出許多星星。

“傻徒弟。” 他沒好氣地轉身用前足挑起地上的鬆果,每次這樣動一下,一顆鬆果就會彈起,準確地落在毯子上的左邊。它們轉眼間便堆成了一座小山丘。

少年走到較遠的地方拾鬆果,用衣服的下擺兜著它們回來,把兜裡的也放在小山丘上。拍拍手道:“這麼多,足夠做好幾個菜了。” 她盤膝而坐,從懷裡拿出四方布袋和一根小木棒,把布袋打開放在麵前,隨手拿起一顆鬆果,用小木棒敲打它的外殼,鬆果稍微裂開跌出幾顆鬆子。

“這是什麼?” 僧人盤膝坐在少年的左邊,麵露疑惑之色。“啪” 一聲,他的大腿被小徒弟打了一下。少年嘟嘴道 “師父,說了多少遍,不要用右側臉對著我,太誘人啦!”

他臉上微微一紅,不好意思地說:“怎麼跟師父說話呢?” 雖然語帶責備,身體卻很自然的挪移到她對麵。僧人的右側臉線條硬朗,英俊不凡,確實會迷倒不少女子。可惜的是,他的左邊臉頰有一道深紅的疤痕,生生的將一張完美的臉摧毀了。

“嘻嘻,師父,世間美男子無數但我可以肯定,師父有疤的樣子是最 cool 的。”

“哭?”

“不是哭泣的哭,cool 是外語,就是很有魅力的意思。”

僧人低頭苦笑,如果有人告訴他 “你將來會收一個古靈精怪的徒弟” 他斷然不會相信,因為他的心早在二十年前已經死了。是眼前這個小徒弟用冰冷的手指頭撫著他的疤痕問:“還疼嗎?” 原本毫無知覺的臉,突然間感到一股暖流,他的心也因而再次跳動 … 師兄說她的身體曾長時間浸在河水裡,寒氣入體,已落下病根。若沒有師兄的“罡然正氣”每半月為她驅寒,她早已香消玉殞。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她自己修煉此內功心法,無奈她沒半點武功底子,而且“罡然正氣”隻適合男子修煉。如果能夠找到藥王的後人 …

他的思緒被眼前揮動的小手打斷:“師父,您不幫忙嗎?” 他哼了哼,搶過她手中的小木棒也跟著敲打鬆果。少年從籃子裡拿出另一根小木棒,倆師徒你敲我打的,旁邊的小山丘很快就所剩無幾,布袋裡的鬆子也快裝滿。

“妳說這鬆子可以做菜?”

“啊。過兩天不是虛空大師的生辰嗎?我想給他做一道鬆子魚。”

“魚!?” 一向平靜的聲調突然升高了好幾分貝。

少年哈哈大笑,用木棒指著僧人:“師父,用的著那麼誇張嗎?” 見他目無表情地瞪著自己,她馬上收斂笑聲 “師父,我不會真的煮魚給您們吃,放心吧。”◎思◎兔◎在◎線◎閱◎讀◎

“真的?那就不是鬆子魚。”

“我呢,會用芋頭蓉做成魚的模樣來代替。雖然用真魚會更好吃,不過您們是出家人,當然不能破戒。”

聽了小徒弟的解釋,僧人理應消氣,可是他仍舊冷著臉孔沉默不語,弄得小徒弟心情忐忑不安:“師父,您怎麼了?”

他別過臉,又哼了哼:“妳怎麼知道再過幾天就是師兄的生辰?”

少年用袖子掩臉偷笑,原來師父吃醋了,她乾咳兩聲道:“小土豆告訴我的。我想啊,師父和虛空大師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總得有點表示吧。” 她歇了歇繼續道 “況且,做給虛空大師吃不就是等如做給師父您吃嗎?您說,因為某些原因您從不慶生,現在我這樣做不是一石二鳥嗎?”

她一口氣講了那麼多話有點喘氣。僧人站起來走到她身旁蹲下,輕拍她後背:“好啦,為師明白妳的孝心,不用再說了。”

夕陽西下,沒有了陽光照射的樹林開始泛起陣陣涼意。他們將東西收拾好,挽起籃子準備回家。少年每走幾步路,便要停下來歇息一下,僧人忍著想把她背起或抱起的衝動,知道她需要慢慢鍛鍊身子。其實比起剛從河邊救起她的那些日子,現在的她可以算是恢復過來。那時候,她昏睡了足足十多天,每天隻靠那麼一點點的米水和師兄的內力維持生命,她那張小圓臉下陷得讓他心疼。他踏前兩步,用手肘輕輕碰了碰她的肩膀,她歪頭一笑,挽著他的手臂慢慢前行,氣氛和諧,一高一矮的身影漸漸在山路上消失。幾隻鬆鼠坐在樹枝上吱吱喳喳,似是在討論為何地上那麼多裂開的鬆果卻不見裡麵有鬆子。

第二十九章 - 南山寺

一座莊嚴的古剎肅立在參天大樹的環抱中,見者皆會生出肅穆敬佩之意。南山寺是西國三大寺院之一,單是住在寺院裡的僧侶已經超過二百人。另外有無數的俗家弟子,他們每隔幾年就會重回寺院住上一段日子,在寺中聽課習武,修心養性。寺內時不時傳出僧人練武的呼喊聲,寺前百多級石級上也有手持木棍的僧人看守,令人心生敬畏不敢在此胡亂闖蕩。

少年望著眼前的石級唉聲嘆氣:師兄弟們都看著呢,不能又讓師父背回去!

“怎麼了?” 僧人用眼神詢問小徒弟是否需要他背她上去。

“師父,除了背我上去,有沒有其他辦法?” 她的圓眼睛可憐兮兮的望著自家師父。

“有。” 他握拳乾咳兩聲,然後飛快的抓住她的腰帶一扔,將她拋上幾尺高,再一腳將她送高十幾尺,石級上的僧人見狀,馬上提起木棍在她腳底一挑,她便像皮球一樣再彈上去。如是者,經過數次驚心動魄的拋擲她就落在寺院的大門前。

她的雙腳才著地,僧人已經站在那裡用手掌托住她的後背幫她卸掉衝力。她搖晃幾下,扶著他的手臂用力呼吸。半晌她叉腰怒吼:“師父,您想謀殺啊!” 她指著石級上極力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