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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亓眼神麻木地看著上方,心臟貫穿的感覺久久未能散去,除此之外還有渾身骨頭被拆了又合的痛。

他似乎明白了什麼又不願意去麵對,眼淚順著眼尾不住向下流,身體內蒼勁有力的經脈,還有%e8%83%b8口的充盈無一不在告訴他晏疏給他留了什麼東西。

最讓蕭亓接受不了的是,他本以為的拋棄和不入眼不過是他自以為是的一場大夢。

靈蝶能讓人深陷夢境,卻沒發控製夢境走向,所夢之事大多是其人內心的映照,也就是說一切的一切都是蕭亓自己的念想,是他的以為也是他走不出的魔障,這最不堪的一麵卻被晏疏瞧見了。

魔障並非全都是事實,牽連之下關竅如何晏疏怎能不明白,每每想到此處蕭亓心臟都仿佛被撕裂,可他又深陷在一個怪圈裡,他甚至至今都沒能掀開那道已經薄如蟬翼的紗,沒看透晏疏究竟抱著什麼樣的心態親眼看著自己的猜忌,最後到這歸遠山自投羅網。

這一刻蕭亓甚至希望晏疏還是從前那位高冷的仙尊,沒有因為他劣質的感情而動心,也不會因為他可以接近後又將肮臟的一幕而難過。

柏明鈺見蕭亓沒有立刻動手,知道自己的話起了用處,趕忙接著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應當知道離宿現在的處境,雖然他自己不在意名聲,可你真想讓他不清不楚地在這世間行走?事情總要有個了解,讓離宿親自動手再好不過。”

仙門的心思蕭亓知道,柏明鈺也知道,柏明鈺如今也未必就像麵上那麼光線,更多地是個象征,一如各處宗教需要人心朝著一處使,而柏明鈺便是為了歸攏天下人心的象征,而這種象征一個足夠,兩個就有了競爭。

柏明鈺以為自己這話足以說明蕭亓,畢竟他覺得離宿在世間行走名聲是必要的,他還需要回到過去的生活,需要蒼芪,也應該拿回屬於自己的讚譽。

可蕭亓卻在這時哼笑一聲:“你當晏疏會想要那些,他會在乎虛名禮遇?”

話未言儘,又是轟隆一聲,兩人齊齊向幕障看去,就見內部不知何時起飛舞著數不清的靈蝶,那數量與漫天雪花相近,落在穢玡頭頂沒多久便化成點點星光散在穢玡身上,下一瞬,穢玡爆裂。

那場麵實在太過震撼,或近或遠,還有正在加固幕障的一眾仙師們皆是一驚,與此同時幕障也跟著晃了晃,險些被穢玡尋到紕漏破了出來。

好在中仙門長老即使出手,才穩住了局麵。

柏明鈺本想再與蕭亓言說幾句,卻在回頭之際看見了林間異動,距離隨緣,修行之人視野卻好,層層疊疊之外竟出現灰撲撲的短衣,是屬於百姓通常用於趕路的行頭,盤踞於遠處沒有靠近,不知是聽說熱鬨還是旁的什麼。

想到最開始仙門的打算,柏明鈺臉色有些差,就在這時幕障再次異響。

一道劇烈的爆炸聲自幕障中起,層層疊疊的血霧狠狠衝撞著,就在這時一個人影由遠及近撞在幕障之後竟隻是簡單阻攔就退了出來。

眼瞧著眾人防備正要出手,有人卻率先認出了此人——是邳靈宮弟子,藍曲。

藍曲的出現像是某種信號,那隔著幕障的血汙越來越濃烈,轟隆聲不斷乍一聽像雷,卻又好像山體崩塌,數不清的穢玡衝到了幕障前用力抓撓著,手指鮮血淋淋都不肯停下,而那原本和在雪花中的靈蝶卻悄然不見了。

蕭亓心中一凜,這一刻終於失去了所有的冷靜,不顧柏明鈺阻撓用儘去權利去破那幕障,而柏明鈺此時也好像明白了什麼,阻攔的手隻一抬起就放了回去。

罷了,人各有命,他一屆凡人能做的都做了,其餘的儘看天意。

可蕭亓的手明明都已經碰到了幕障,卻在那魂元即將擊破的瞬間,被一道淡藍色的光彈了回來。

那東西是什麼不言而喻,蕭亓更急了,兩手交替卻怎麼都沒辦法破了這個局,而一旁本在支撐屏障的眾人卻感覺手上力道一眾,一絲涼意將他們牢牢困在幕障之上,自身體內的魂元也不受控製向外輸出。

幕障更為堅固,可這些人卻有種被掏空的感覺,心中慌亂卻動彈不得,用眼神向身邊求助,奈何無人接應,所有人的視線都被眼前一幕吸引著。

天地一片血紅,幕障之上更是駭人,鮮血如暴雨般瓢潑而下,靈蝶不見,隻有幕障上亮著淡淡的藍光,是晏疏的魂元,他在護著外麵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

如今這情況太亂了,亂得誰也看不清局勢。

藏匿在人群中的林霍突然被揪了出來,不是蕭亓出手,而是不知什麼時候到的解莊。

自始至終蕭亓的視線都沒有放在這邊,隱約間他好像看見一個身影,心中那種不安更為加劇了。

也就在這時,他聽見解莊質問林霍:“林掌門,我今日方得到消息,我派弟白千滿是由貴派帶走,這時平淵是不是應該給我們個解釋?”

解莊原本以為自己此話一出,周圍人多少會心存疑慮,不曾想那些人竟無一不是將頭側開,似乎早已知曉此事卻又要裝傻充愣。

解莊一愣隨即氣笑了:“我說今日這麼大的事怎麼無人通知我,原來各位早就打定了主意,隻講我等蒙在鼓裡,當真是不將我們蒼芪放在眼裡。”

“解掌門,這話可不能亂說!穢玡乃天下大事,若處理不好恐危及蒼生,仙尊大義願為天下除害,更何況平淵的蘊藉仙尊已然仙逝。”

解莊根本不理,仰頭對蕭亓說:“此事是我蒼芪大意,隻是此事還要麻煩蕭公子出手,如今白千滿行蹤未定,恐被小人利用以此要挾仙尊,還望蕭公子相助。”

“解莊!”彆說是林霍了,其他掌門也覺得解莊此言不妥。

可惜解莊根本沒打算理他們,依舊看著蕭亓。

蕭亓一笑:“早說還不如讓他收了你做徒弟,如何也不用現在這個累贅。”

說罷一道黑氣倏然繞在手掌之上,氣息隻濃鬱隻看著都覺得心驚膽寒,很快那黑氣凝實,牢牢緊固在拳頭之上,待身後柏明鈺發現想要阻止之際卻已經來不及。

彆人或許不知道這蕭亓究竟什麼情況,柏明鈺如今終於清楚了。他從前隻覺得蕭亓體內修為倒退得厲害,卻不知為何如此厲害,今日把了蕭亓的脈猛然驚覺這小子的修為已然恢複,甚至隱隱有突破之意,而這突破的契機便是來自晏塵歸。

離宿仙尊用自己化境修為為引,渡蕭亓修為再上一步,待蕭亓修為穩固,便是柏明鈺也奈何不得。

幕障之內情況不明,裡麵的血霧更是危險,即便想要去幫助離宿,也不應該破此幕障將其餘人等均置於險境中,更何況外圍還有不明情況的百姓,無論如何柏明鈺都要阻止事情發生。

如今的蕭亓還沒辦法應付柏明鈺,但那也是公平對決之下。蕭亓距離幕障更進一步,柏明鈺還在三步開外的地方,便是柏明鈺拚儘全力卻還是慢了半分,伸出的手中蕭亓的衣衫溜於指縫間,而後眼睜睜地看著蕭亓的手碰向幕障,用儘魂元不留餘力。

結局似乎已經注定,蕭亓甚至已經做好準備放出元靈去尋找晏疏,卻在拳頭觸碰到幕障之際,手背似乎被什麼東西包裹。

冰冷帶著霜雪的氣息,緊接著聽見有人耳語道:“乖,在外麵等我。”

是熟悉的聲音,卻又帶著點難以言說的意味,錯愕間蕭亓沒能立刻分辨究竟是何種以為,隻是腦中不自覺地想起從前某次分彆時,兩人曾經的對話——

“乖,等為師回來,許你一個願望。”

“我未曾拜師。”

“那等祖宗回來,許你一個願望。”

恍然間,蕭亓好像看見了幕障之內,埋於漫天血霧中的身影。

還是熟悉的月白色衣衫,銀發飛舞,那人的背影看起來百年如一日的挺拔孤冷,而他腳邊地上似乎躺著什麼人,這都不算什麼,蕭亓視線最後落在那人的手上,小臂上,脖頸上,蕭亓一時未能看清,那些地方究竟是被血霧所染還是彆的緣故,綴出大片大片的紅。

不等蕭亓看清,他整個人便被彈了出去,方才的一切好像隻是他的錯覺,屏障之內依舊滿是血霧,旁的什麼都瞧不見。≡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所以自然也沒看見在他退出幕障的那一瞬,其中之人有稍許回身,隻是那動作過於細微,視線沒能落到身後。

是有些遺憾的,晏疏還想看看那小子如今會是個什麼模樣,明知道不會有變化,但晏疏還是想看看,可惜情況不允許,他沒能瞧見。

身前已經沒有了王鹿的身影,王鹿以化境之軀引爆元靈,晏疏其實可以逃的,可就在他調動元靈打算避開的瞬間,一個身影率先出現在了他的麵前——是丟失多日的小徒弟。

白千滿身上所帶的銅錢有晏疏的魂元,所以晏疏知道這小孩兒雖然不知去處卻沒有生命危險,不曾想會在此處遇見。

有白千滿在前,晏疏無論如何都不能孤身離開,正因如此沒能躲過爆炸。

身上鮮血朵朵,有旁人的,也有自己的,那血不再如先前那般化成靈蝶,甚至暈開在衣服上久久未能止住。

王鹿的爆炸過於突兀,晏疏沒想明白他怎麼突然自己就放棄了,不管是好不容易融合的軀體,還是其中棲身的魂靈,雖然這是好事,可晏疏心中總有不安。

爆炸讓周圍短暫地恢複了平靜,近旁穢玡受到衝擊變得稀爛,頭頂黑色的球體還在盤懸著,其中圍繞的怨靈久久不肯消散,那中間還有王鹿的一根手指。

晏疏不確定那根手指會不會是最後一步棋,想著便伸出手招來靈蝶去取回東西。

過程並不輕鬆,怨靈不肯退讓少不得又要爭上幾番。怨靈到底隻是靈體,跟元靈拚抖不得,很快斷指就落到了晏疏的手裡,與此同時垂下的袖擺被抓住。

是白千滿養的看似小傀儡實則是穢玡的東西,白千滿喚它小黑。

小黑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正抓著晏疏的衣袖努力往上爬。

晏疏沒動,眼看著那小東西爬上了他的胳膊,又順勢落到手上,先是看了另外一隻手上的斷指,又看了看晏疏,緊接著低下頭看著旁邊躺著的白千滿,不知道在想什麼。

白千滿無知無覺,領口大敞,看上去有些狼狽索性未傷要害,那枚被晏疏做過手腳的銅錢正安靜地躺在衣服外散發著淡淡的光暈,此時此刻依舊在無聲地保護著這個小孩兒。

看見這一幕時晏疏突然想到了一些,一個關於修行的,關於元靈的東西。

元靈之上可依附主人的靈識,可與其思維想通,那若換個角度去想——

晏疏突然明白過來王鹿為何能放棄好不容易取得的成果,是因為那根本不是成果,而是一個過渡,是在達到其他目的是不得已的暫時。

在意識到這一刻的瞬間,晏疏猛地甩開手上的小黑,然而動作還是晚了。

小黑的獠牙在那之前就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