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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頭看了眼小孩,手握成拳,沒為此多解釋,“方才王鹿的話你也聽見了,你若是想走……”

“仙尊我不走,我帶你出去。”藍曲趕忙表明立場,“我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但這其中必然有誤會,仙門不可能將您獨自一人置身險境,更何況還有您的蒼芪呢,解掌門也不會放人其他人亂來。”

藍曲也不知道自己是想為仙門說話,還是想安慰仙尊,說到後來自己都覺得不可靠——

若是蒼芪真的阻止,這歸遠山外的屏障如何落得下來,如今這偌大的歸遠山裡又何至於一個活人都瞧不見。

感受著小弟子的善意,晏疏沒忍住笑出聲,於心不忍心地說:“我其實是想說,便是你想出去,我也不會放你走。”

藍曲的表情有一瞬間凝滯。

晏疏沒再管他,忽而停下腳步,一個招呼都不打直接將藍曲丟掉。

荒涼的林子似乎隻是歸遠山上隨便一處,藍曲看不出什麼不對,然而離宿仙尊卻好像對此處了如指掌,於虛空中一抓,半個身影赫然出現——

是單禾,不,現在可以叫蘊藉仙尊了。

蘊藉仙尊臉上的驚恐實在是明顯,便是藍曲都能看個一清二楚,隨即聽見王鹿驚叫:“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

晏疏隨手一隻上方。

黑氣包裹的球不知何時跟了上來,懸於二人上方。

王鹿看見那東西後,臉上驚恐更甚,是藍曲看不懂的表情。

王鹿似乎忽然明白了,一臉難以置信:“晏塵歸!你故意的?!”

晏疏答非所問道:“真不知道平淵派的列祖列宗在下麵與你相見時,會是用以什麼樣的態度。”

一聲刺耳的尖叫聲自頭頂暴起,與此同時王鹿忽然調動起所有魂元與晏疏對抗,一隻巨大的狼自身後揚起頭顱,呼吸間熱氣升騰。

便是蘊藉仙尊的元靈,對峙的是離宿仙尊的不過巴掌大的靈蝶。

體型的懸殊似乎已經昭示了結局。

風忽然靜了,隻有雪還在靜悄悄地下著。

哢嚓一聲,不知何處的樹杈不堪重負被積雪壓斷,與此同時,頭頂的黑球突然有了動作。那盤旋的黑霧忽而化成千絲萬縷,一道一道直奔而下,奔著的正是那蓄勢待發的巨狼。

黑氣成了無數枷鎖將巨狼困於其中,很快連身影也瞧不見。

元靈所屬王鹿,自然也是王鹿最先發現異樣,他本想趁著晏塵歸的注意力被元靈吸引的空檔抬走,拚著元靈隕落連帶他遭受重創的風險。

然而他方準備抬腳卻發現雙腳腳踝上不知何時纏上了一條渾身漆黑的小蛇,鐐銬一般將他困住動彈不得。

笑聲自身前響起,王鹿猛地抬頭,眼底全是怨毒。

晏疏不以為然地對上他的目光:“事到如今,你還覺得此處的陣法與屏障是專門為我準備的?”

腳上的蛇來自何處不言而喻,王鹿自知沒有能力在他們兩個人聯手下逃脫,仰頭看向上空。

“那是我唯一一個還屬於過去的東西,你用它困住我。”

晏疏不置可否。

血跡順著王鹿的嘴角蜿蜒而下,他恍若未覺,似乎就這麼簡單地放棄了百年執著:“罷了,說到底我們都是應該湮滅在過去的人,再如何掙紮也改變不了結局。”

他雙手垂在身側仰著頭一動不動。

巨狼被黑氣撕咬,那本不是尋常的霧氣,而是被困在穢玡身體內屬於人的魂靈,或是普通百姓,或是仙門弟子,本應過著自己安穩閒適的一生,卻被生生做成了怪物,在穿透心臟的瞬間,魂靈也被釘在了軀殼中。

王鹿的盤算,比從前穢玡還要殘忍之處,他用活人的魂靈滋養軀殼,讓那些本應該死去的身體保持著鮮活,擎等著有朝一日被取而代之,為他人所用。

死亡隻是一瞬,而這囚困卻是無窮無儘,他們焉能不恨?

恨意在狼型元靈上發泄著,很快到了王鹿身上。

黑氣加身前,王鹿突然大笑一聲,一臉陰沉地對晏疏道:“便是我不得好死,你也好不到哪去,困住穢玡的是我,可用在他們身上的確實你的魂元啊晏塵歸,事到如今你以為還出得去嗎?”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副已屬於王鹿的身體被徹底包裹。

黑氣盤旋久久未有進展,他們不甘地低吼著,卻不知從何處飛出一隻通體漆黑的蝴蝶。不等晏疏反應,突然一隻手毫無征兆地伸了出來,蒼白中泛著青色的手指狠狠爪向晏疏的肩膀,一隻怨毒的眼睛透過怨靈看向晏疏。

“既然都屬於過去,那就一起死吧。”

轟——

巨浪滾滾,即便修為倒退,化境仙尊的自爆依舊帶著毀天滅地的架勢。

晏疏在被控製住的瞬間,抬手衝著藍曲便是一掌。

藍曲身子不受控製地向後退,剛幾步後背撞到了石壁一般,於此同時%e8%83%b8口跟著一燙,緊接著整個身體融進了“石壁”中,還不等他反應過來,就聽有人喚道——

“藍曲?”

“你怎麼出來了?”

不等藍曲回話,就聽另一道陰沉的聲音說:“柏明鈺,這便是你說的計劃?”

第147章

人出生自帶牽絆,最為深刻的便是靈魂與□□,隻要身體還在,即便王鹿換了再多軀殼,母親懷胎十月所結下的羈絆都難以泯滅。所以他借蕭亓的手“殺死”自己,不曾想從前自己留下的引子會成為今日的累贅。

天空暗下去的那一瞬,山外撫寧鎮也跟著受到了驚嚇,百姓也好散修也罷齊齊望向暗紅色的天空,酒樓中幾桌吃酒的人忽而站了起來,喃喃念叨著“時候到了”,而後不顧掌櫃和店小二阻攔瘋了一般往城外跑。

一路人流漸大,旁觀的百姓不明所以被撞個趔趄,還不等算賬便已經找不到人。

奔跑的身影最終消失在城門口,城中百姓後知後覺念叨了一句:“什麼事兒啊這是。”

歸遠山外,幕障內的血霧不知如何飄了出來,沾到了某個弟子%e8%a3%b8露在外的皮膚上,淒慘的尖叫聲後,那弟子突然軟趴趴地倒了。

緊接著人群裡又有人陸陸續續倒下,眼看這一幕眾人心中皆是一驚,手中光芒乍現,齊齊打在了幕障之上。

高聳的屏障頓時變得流光溢彩,就在那層帷幕即將並攏之際,一道黑色的氣息橫衝而上,蠻橫地將屬於眾人的魂元才衝了回去。

幕障之前,鮮血噴灑,近處的幾個齊齊向後倒去沒了聲響,隻剩%e8%83%b8口還有些許起伏,可縱使這樣也無人敢靠前。

通紅的天空下,一黑一白正對峙著,身後巨蟒和白鶴同時高昂著頭顱。

“仙尊!”有人喚道。

柏明鈺與蕭亓出現的突然,在眾人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驟然現身,各自元靈更是劍拔弩張。

氣氛過於緊張,柏明鈺驟然出現彆的仙門先不說,邳靈宮的人齊齊看向人群中的範沽。

好在範沽震驚的表情不似作假,眾人心中疑惑卻沒有在這個時候問出來。

現在並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砰地一道碰撞聲響起,蕭亓忽而轉身,柏明鈺動作不及,眼看著那巨蟒的頭狠狠砸在了幕障之上。

那巨蟒力氣極大,哢嚓一聲裂痕蔓延,幕障似乎不堪重擊即將碎裂。の本の作の品の由の思の兔の在の線の閱の讀の網の友の整の理の上の傳の

大雪也帶了血色,看的人觸目驚心,忽起的大風吹得人身形難定,好在他們的元靈沒有受到影響,暗自運功不讓自己看上去太狼狽。

在巨蟒之後,蕭亓緊接著就是一掌隻轟在幕障之上。

眾人心驚,彆說是一眾掌門,就普通弟子都能看出來那一掌蘊含的力量。心雖知曉,卻無人敢攔,眼看著裂痕愈發加重,突然一聲鶴鳴自頭頂起,白光一閃,在蕭亓第二掌同時落在幕障之上卻被彈了回去。

“柏明鈺,你如何阻我!”蕭亓仰頭吼道。

柏明鈺已然閃身到他麵前,橫擋蕭亓的去路。

屏障又是碰撞聲不斷,與先前如出一轍。起初因為視線受阻,聲音來的突然又消失很快,所以並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直到現在,那聲音變得密集,眾人的視線才終於聚集到幕障之上,也終於發現那幕障之內不知從何時起聚集了數不清身影正瘋狂地想往外衝。

幕障本就經由蕭亓的力道後變得脆弱不堪,這會兒在穢玡的衝撞下更是岌岌可危,可柏明鈺還要麵對蕭亓抽不出手。

柏明鈺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少年沒想現在這樣心焦:“蕭亓,莫要胡鬨。”

“我胡鬨?還是你和晏疏合夥算計我?我隻知道你心裡惦記著狗屁蒼生,連自己門派裡的事情都眼瞎瞧不見。”蕭亓臉色漆黑,眼底的風暴已經臨近爆發,“柏明鈺,我不欲與你糾纏,你讓開。”

“屏障不能破,否則裡麵的東西跑出來,你讓這天下如何?”

“那你讓晏塵歸如何?你便是故意想讓他一個人再次背負天下,你如何讓他一個人,欺他心軟不欲與你們爭辯嗎?”

柏明鈺表情看不出什麼,他沒有多說,也沒有告訴蕭亓,晏塵歸其實從來也沒那麼多大意,他那個人所記掛的與蕭亓所想全然不同。

可他現在不能說,他怕說了蕭亓更瘋。

“總之你等等,等到……”

不等柏明鈺話說完,蕭亓突然出手了。

與從前的不同,蕭亓招式也力量全都不能與同日耳語,天地似乎變了顏色,眾弟子被掀翻了一半。

風雲變幻見,柏明鈺終於知道哪裡不對,現在的蕭亓不再是從前那樣修為倒退的情況,甚至隱隱有突破巔峰再次前進。

如此變化讓蕭亓的臉上閃過一絲猙獰,抬手就要再上,卻在這時手腕被人抓住,手指搭在脈搏上。

柏明鈺已經,蕭亓用力甩來他的手,向後側開一步警惕地看著柏明鈺,卻在觸碰到對方的表情時一愣。

是他看不懂的表情,有難以置信、有愕然、還有一些意味不明的複雜,蕭亓皺眉。

這會兒蕭亓的注意力全都被柏明鈺吸引著,便沒有注意到在他們視線死角裡,悄無聲息中,仙門之人正四散走開,看似摸進了林子,實則於遠處又進到幕障之前,一縷縷氣息不同的魂元攀上幕障。

在穢玡敲擊之下岌岌可危的幕障悄無聲息地變得凝實,聲音漸淡,蕭亓終於發現不對剛要轉身,柏明鈺脫口叫道:“蕭亓!你沒察覺到自己身體內的變化,沒有發現離宿的苦心嗎?”

黑氣已經蔓出,在柏明鈺的話音裡有有一瞬縹緲,擊向幕障時變得柔軟無力,隻餘輕微地“咚”聲,在幕障之上留下淡淡波紋。

一道無聲的歎息裡,蕭亓苦笑。

他如何不明白,又如何想得明白,一個人懷揣著小心翼翼太久就會成為一種習慣,在明明可以捅破窗戶紙時又沒出息的退卻了。

醒來之際蕭亓赫然發現,房間香氣悠悠,頭頂懸著一隻即將消散的靈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