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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想以身殉道,如今化成惡鬼來向眾仙門索命。”

“索什麼命,當年參與劫難的仙師們大多不在了,他還認識的、能記住的大概也就隻有畢翊仙尊……唔……難不成……?”

“可不敢可不敢亂說。”另一個一直在旁邊未曾開口說過話的人趕忙擺手製止。

“嗐,這都已經是人儘皆知的事情了,仙門之內誰也說不準都是好人,若當年真有隱情,報仇倒也無可厚非,隻是聽聞他此次複生竟是借著怪物之軀才得以現世,這實在是,實在是……”

“嗬,這種事哪能說複生就複生,保不齊從前就做過類似的事情,不然哪能說活就活了?那穢玡是平白送的?若這麼簡單也彆生老病死了,一家養幾隻穢玡便可永生。”說話之人聲音甚小,用著隻有周圍幾個人能聽見的聲音不屑一顧。

“聽說這位仙尊大人是從歸遠山中醒來,身體並未完全恢複,必然還是要去那歸遠山。”

“還歸遠山呢,如今眾仙門高手齊聚歸遠,就等著這位仙尊自投羅網。”

“怎麼,這是坐實了如今的災禍都是由著這位仙尊而起?”

“誰知道呢,唉,好好一個救世仙尊突然就成了妖物。”那人話裡儘是唏噓。

其餘幾個又說了幾句,後一人總結道:“所以這仙門也並非儘是好人,這位離宿仙尊怕是要成為禍害啊,可彆殃及咱們普通百姓。”

話音未落,哢嚓——

突如其來的一道聲響自頭頂傳來,還不等眾人反應,偌大的橫梁轟隆一聲砸在了屋子中間,好在屋頂夠高,今日店中人不多,一兩個被砸暈的立刻被抬去了醫館,剩下幾個捂著%e8%83%b8口站在店外,衝著剛衝出來的掌櫃直嚷嚷討說法,沒人注意到街對麵陰影裡閃過一道漆黑的身影。

歸遠山本是目的,如今卻是一個擺在眼前的陷阱,蕭亓不清楚晏疏知不知道這回事,也不清楚仙門究竟是何打算,隻是有一點他很清楚,晏疏究竟是不是因為穢玡重生其實並不重要,他們隻想要這個人身敗名裂,不能再回到原本的地位,而穢玡早已經不是這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所關心的。

穢玡尚未成規模,還在可控的範圍內,不可控的從來都隻是那一個人。

所以這個局,真的就隻是王鹿一人就能做到如此精準嗎,還不是因為他猜中了仙門的人心。

聽見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嚼舌根,蕭亓一股氣沒忍住就弄斷了房梁,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很幼稚,也不打算讓晏疏知道。

也就晏疏身上的事能讓他如此沉不住氣了,蕭亓有些惱,早知道當時就不分開了。那時候他一方麵有些惱晏疏的話,一方麵也是急著見王鹿。

事情雖沒有事無巨細地說明白,但是蕭亓大概也清楚如今情況如何。他清楚晏疏的性格,即便知道是仙門的陷阱,保不齊也會為了穢玡孤身而上。

化境雖強,對方同樣有個化境仙尊,還有那麼多數不清的仙師們,怎麼看這都是個虎狼之地,如此一來,晏疏拋開他就有了理由。

蕭亓肚裡的鬱結突然就散了。

蕭亓知道自己這個念頭就是在自欺欺人,找一個“自己並沒有無關痛癢”的借口,真假反而不重要。

這小鎮還算遠的,消息就已經傳成了這樣,那仙門內呢?晏疏那樣相信柏明鈺,會不會已經被引入陣中。

蕭亓越想心中越是不安。

一座小酒樓的意外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風波,城牆下的茶棚裡,一人一身黑衣,頭戴鬥笠,極不引人注意地坐著。

一隻小鳥停在那人肩膀上,同樣罩在鬥笠之下無人關注。

一人一鳥側頭看著城門黑影略出,又整整齊齊地回過頭。

那人端茶喝了一口,鳥傳音道:“怎麼,不忍心了?”

“閒著沒事就去看看情況怎麼樣了,整天掛在一隻鳥身上也不嫌丟人。”晏疏吹著熱茶,不動聲色地回了一句。

鳥抖著羽毛好像在笑:“前段時間的你可不像現在這樣大義凜然,我記得當時可是毫無反擊之力啊。”

一口茶險些噴出去。

鳥戲謔地看著晏疏將茶杯放下,拍了拍衣擺站了起來,輕咳一聲道:“事不宜遲,咱們還是趕緊去董家。”

柏明鈺是個很有眼力見的人,按理說這種情況下便不會再開口,可今天卻好像被下了降頭,也或許因為托在鳥身上,所以腦子簡單了些。

於是,在晏疏剛往前走了兩步時開口:“我也是沒想到,有朝一日你也會動了私心。”

晏疏:“我還沒說你偷看,都飛遠了,眼神倒好。”

“知道你不忍心動手,聽見動靜怕你吃虧。”柏明鈺的聲音不帶一絲玩笑,與他從前開壇宣講差不離,隻是話的內容有點偏,“倒也沒想到看到那些。放心,我隻看到了一眼,旁的沒多看。”

“你還想看什麼。”晏疏翻了個白眼,“其實看不看到的我倒是不在乎,人前人後對我如何評價這些年我也未曾去在意過,隻是這小子,如今年齡還小,以後路還寬著,若是在我這被絆倒又不肯起來,豈不是太可惜了?”

柏明鈺輕笑一聲,“萬般理由,你始終沒說過一句你不願意。”

晏疏一頓。

柏明鈺道:“其實如今的天下未必非要你摻和,你大可以找一個小院過你從前喜歡的那種閒適生活。”

晏疏不言,大步朝著董家的方向走去。

董宅外一片安靜,街角蹲著個瞎了眼的乞丐,麵前歪著一個空蕩蕩的破碗。

他弓著腰,頭埋在%e8%83%b8`前,好像睡著了般一動不動,突然一陣風打著旋從麵前飄過,吹進了乞丐的鼻子裡,乞丐用力嗅了嗅,一時好像聞到了冬日的味道。

可當他再仔細想聞聞時,卻隻剩灰塵和許久未梳洗的酸味,那股清冽似乎隻是錯覺。

很快董宅的門口又恢複了安靜,乞丐重新蜷縮身體縮回了牆角,抱著他的破碗,在這個鮮有行人的街頭討生活。

董宅一切如舊,仆人各司其職地乾著活,先前的客人來去如何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興趣,這裡經常有外人,仆人們早就習慣了,隻是今日的風似乎比尋常冷了些。

誰也不知道宅後的竹林間,那座甚少有人踏足的小院裡今日迎來了第二波客人。

晏疏手上纏著淡藍色的珠串,低頭看著牆角的汙穢。烏黑的血撒滿了牆角,一個人依靠在其上,腦袋朝著一個詭異的方向歪斜著。

“脖子斷了。”柏明鈺率先說。

晏疏“嗯”了一聲,拉著衣擺蹲在屍體旁邊,仔細觀察者對方的容貌。

柏明鈺也是過了良久才確認道:“是王鹿,你上次讓我拿著斷指去調查王鹿的消息,可惜他好像從入了關後便了無音訊,我派人到平淵派內打探也是同樣,大多數人都心照不宣地認為王鹿已經不在了。”

王鹿的樣子與從前有些許不同,但仔細分辨還是能看到過去的影子。

身後桌子上的茶水早已冷卻,甜膩的糕點也變得軟趴趴,竹林沙沙作響,誰也想不到一代仙尊會在這種地方落得如此下場。

晏疏伸手探看王鹿的脖頸,指痕清晰可見。

“手勁還挺大。”晏疏嘟囔了一句,隨即問柏明鈺,“鬼修一道我著實不懂,如何分級也看不太明白,你之前與他有過接觸,知不知道他的修為到何境界了?”

柏明鈺:“不是很清楚。”

手中珠串晃動,晏疏起身向後退了兩步:“二人大概有所交鋒,但時間並不長,王鹿被擒得很快,最後甚至沒多少反抗就被擰斷了脖子,我不知是蕭亓的功法已經深到可以輕易拿捏一位化境仙尊,還是王鹿從前傷勢過重,修為有損?”

“若背後推手真的是王鹿的話,他在修為不濟之時為什麼要冒著風險獨自麵對蕭亓。”周圍地上還躺了一些屍首,身上散發著穢玡的味道,晏疏隻一眼就收回目光,神色不見輕鬆,“事情應該沒這麼簡單。”

鳥頭低垂,柏明鈺沉聲道:“當年王鹿年紀算小,入化境也稍晚,總是一副孩童心境,尤愛甜食,大家都會不自覺地多照拂些。大災之後我曾去往平淵派探望過,可惜未能見到一麵,隻聽聞他身負重傷不得不閉關療養。”

六位仙尊入化境自有先後,晏疏最早,王鹿最晚。││思││兔││在││線││閱││讀││

“我對他並不了解。”晏疏說。

柏明鈺輕笑:“你對誰都不了解,即便與你關係最好的管奚你又了解多少?這也不是什麼要緊事。”

“看來還是要按照原計劃走了。”

淡藍色的珠串纏在手腕上,晏疏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取了些王鹿身後發黑的血。

就在這時,一道黑色悄無聲息地自血中漫出,沿著手指下方視線難及之處向上遊走,最後隱沒在珠子中消失不見。

第122章

對於歸遠山的傳聞晏疏一直都很好奇,那個所謂的仙人究竟是從何處來,總不至於是蕭亓刻意將他神化了,刻意編出個瞎話引人注意。

就他那口棺材周圍來看,怎麼著都應該是蕭亓不希望他被人發現才刻意布置的陣法。

晏疏一邊思考著一邊走到竹林下,打算撿一具屍體回去好好研究。

這會兒竹林裡的風一直未停,帶起了鬥笠上的帷幔,銀色發絲突兀地纏繞在黑色衣擺上,突然一道聲音子門口傳來——

“什麼人!”那人先是喊了一句,後知後覺地發現周圍什麼情形,“大老爺!大老爺!”

淩亂的腳步聲奔向院角,身後烏泱泱跟著一堆人。

“這麼多人靠近你都不知道?”鳥早不知飛到了何處,隻餘聲音鑽進了晏疏的耳朵。

晏疏不知道柏明鈺是托在鳥身上感覺鈍化了,還是有心未提醒,他皺了皺眉頭,好巧不巧先前逡巡於四肢的怪異再次席卷而來,等他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坐在了柴房裡。

手腳酸麻尚未散去,身後靠著亂七八糟的雜草堆,頭頂一隻蜘蛛正勤勤懇懇織網,晏疏仰頭頗有興趣地看著。

門窗透著明亮的光,連個守門的都沒有,也不知道是覺得這個人太弱連把守都免了,還是周圍布了其他陷阱,所以有恃無恐地將他一個人扔在這。

不管哪種,晏疏都是被輕視了。

柏明鈺那隻鳥不知道飛到了何處,切身地表現了一下什麼叫大難臨頭各自飛,晏疏獨自一人坐在雜草堆上等著酥|麻感過勁兒再說彆的事情,結果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董宅裡的人似乎忘性很大,白天關在柴房的人這麼快就全然忘於腦後,晚飯自不必說,甚至到了夜半都沒見過有人來探看。

牆角蛐蛐的叫聲仿佛要斷氣,有一聲沒一聲,頭頂的蜘蛛織完網後也不知道去到了哪裡,大概蹲在某個暗處擎等著獵物自投羅網。

晏疏勾了勾手指,除了指骨縫隙還有一點乾澀外,那種酥|麻無力已經消失乾淨。

而後他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