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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這話赫瑤果不其然的一愣,這時佟什已經走到了赫瑤身邊。

相對於赫瑤的話,佟什沒有表現出過多興趣,摁著赫瑤的發頂,二人的頭幾乎垂到%e8%83%b8`前。

佟什聲音誠懇:“仙尊贖罪,我這師妹年少不懂事……”

不等佟什話說完,晏疏輕笑一聲:“無礙,不是什麼大事。”

傘落到了兩個人的頭上,斜雨落在銀色發絲上變得晶瑩剔透。

晏疏沒有扶他們,也沒讓他們無休止的道歉,將傘留到了佟什的手裡,話卻是對赫瑤說:“此事與千滿無關,至於其他恕我不能多言。”

拱橋之上,煙雨朦朧中,沒了油紙傘的仙尊不見絲毫狼狽,仿佛下一瞬就要騰雲而起,重回仙班,卻又在河對岸進了煙火客棧裡。

佟什和赫瑤站在原地,眼看著離宿仙尊下了拱橋進了客棧,赫瑤腦袋猛地一痛,緊接著聽見佟什罵著:“平時說你莽撞,如今怎麼還不懂事,也虧得仙尊性子好,也含了私心,這才耐心與你多說兩句,沒多計較。”

“私心?”赫瑤警惕,“什麼私心,莫不是匡我……哎喲!”

腦袋上又是結實的一下,赫瑤捂著後腦勺。

佟什道:“如今仙尊親言你可放心了?以後彆瞎說,這事師父和長老們自有打算。”

話沒說儘,佟什將傘留給佟什,自己一瘸一拐地回酒樓,走了兩步又回頭喊赫瑤:“不吃飯?浪費糧食再關你一個月禁閉。”

*

客棧二樓,緊閉的房門砰地被人踹開。

方才還仙氣飄飄的仙尊粗暴地將食盒扔到桌子上,水汽衝了滿屋子,晏疏將門關嚴。

蕭亓錯愕地看著晏疏將酒菜擺了一桌子,惶惶不敢開口。

晏疏掃了眼蕭亓,努努嘴示意蕭亓坐到旁邊。

蕭亓慌又下意識聽話——晏疏的要求,他無不應下,當真一點底線都沒有,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

前些時日的疊陣,彆人不知道怎麼出來不稀奇,他可是太清楚了,正因為清楚,麵對這樣的場景就更怕了。

好在他是個冷性格的,就算慌亂也未表現出分毫。

可惜這點鎮定並沒有維持多久,他看著晏疏從食盒下方又拿出了兩個小酒壇子。

蕭亓:“……”

就晏疏那一杯倒的酒量,這是要跟他拚酒?

第106章

酒杯擺在眼前,蕭亓明知道晏疏不是對手,卻也不敢輕易接過,想從晏疏的表情上看出什麼,視線上移又止於搬空,而後不上不下地尷尬著,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了。

屋外雨水打在窗欞上劈啪作響。

雨大了。

蕭亓手扶在桌子上,一抬頭就對上晏疏的雙眼。在光線不甚明朗的屋內,那雙眸子額外透亮,卻又被銀發半遮著。水珠順著發絲向下流淌,啪地打到了蕭亓的手背上。

冰涼的雨水在與皮膚接觸的瞬間立刻變得滾燙。

凳子與地板發出劇烈的摩攃聲。

蕭亓猛地站了起來,雙手背到身後,眼神漂移漫無目的地來回掃了兩圈:“我給你去要點熱水,你這段時間本就不舒服怎地還去淋雨,若是嫌我做的飯菜不好吃,下次我去給你買。”

說著人已經到了門口。

“蕭亓。”

一聲很輕的呼喚,蕭亓猛地站定,沒有回頭。

“你怕我?”

怕嗎?

當然怕,他怕的東西太多了,沒有一樣能問出口,哪怕其中有一些隻要旁敲側擊地和晏疏求證就能稍稍緩解心中的不安,他也怕這點求證成了破風的口子。

他藏了太多的事,所以怕極了,不隻是疊陣中回應說過的那些。

蕭亓知道,自己其實就是個膽小鬼。

蕭亓一動未動,晏疏也不急著催,將食盒擱到地上,自己隨便坐到凳子上,端著麵前的酒小抿了一口。

酒很香,不知道用什麼花釀的,入口雅致清淡,香味繚繞,怪不得雨天那家酒樓還有不少人。

晏疏對自己的酒量很有數,雖然味道很香,但也沾口就放下沒有貪杯。

身後蕭亓還站在原地,兩人背對背,一個坐著一個站著,一個情緒難辨一個忐忑不安。

蕭亓的忐忑已經持續很多天了,一顆心就像熱鍋上的螞蟻,被炙烤著又不能端到明麵上。

那句“你怕嗎”久久無人回應。突地一聲輕笑攪進這詭異尷尬的氣氛裡。

蕭亓渾身一僵,緊接著晏疏說:“去吧,去跟店小二要點熱水。”

身上的壓迫感突然就卸了,蕭亓逃似的奪門而出,卻又在房門關上的那刻停在了原地,轉而看著緊閉的門扉,腦海裡不自覺地又回溯到從疊陣出來的那日。

蕭亓現在的身形較晏疏要高大許多,可那日卻被晏疏拎小雞似的拎到了殷燮扶麵前,一掌穿了躺在地上的“季景同”的%e8%83%b8口,毫不猶豫地捏爆了他的心臟。

殷燮扶甚至都沒有感應過來,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聲音卡在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掙紮著伸出手卻什麼都沒來得及抓到。

晏疏沒有多餘的眼神留給殷燮扶,緊接著他又拎著蕭亓到了另一處,那邊更加混亂,尖叫聲四起,人物不分。

蕭亓被粗暴地扔到一棵樹上,晏疏翩然而下,鋪天蓋地地靈蝶聚在這片山林中,緊接著一根箭矢飛馳而過,奔向一處角落裡不起眼的身影,那人身著平淵派弟子服,瑟縮地躲在一棵樹後,看上去平平無奇,仔細卻能看見他耳後的一點黑氣。

噗地一聲,箭矢穿過%e8%83%b8膛,地麵晃動得更厲害了。緊接著又是一根箭矢飛入林間,不知去往何處,也不知道停到哪裡,還不等蕭亓將目光從箭矢上收回,晏疏就已經重新回到了麵前,手裡還拎著他那個傻徒弟。

疊陣的陣眼不止一個,最為中心的最難發覺,蕭亓不知道晏疏是怎麼找到的,畢竟晏疏看上去對這個疊陣並不怎麼感興趣。

後來他們就回到了原本仙寧大會舉辦的空地上,眾人東倒西歪,晏疏隻帶著白千滿下了山,沒有叫上蕭亓。

客棧樓下還算冷清,稀稀拉拉不見幾個人影,蕭亓去廚房的路上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沒多看,他對他人他事都不感興趣。

燒水是小事,兩句話就交代完了。

上樓的路比下樓還要漫長,蕭亓每一步都走得很沉重,拖拖拉拉好不容易到了門口,一個退無可退的地方。

蕭亓知道自己現在這個行為很幼稚,晏疏定是在他上樓的時候就已經察覺。

他站在門口深深吸了口氣,推開房門。

一切都是他離開前的樣子,晏疏背對著他正端杯飲酒。

看見這一幕蕭亓嚇了一跳,慌忙上前奪過晏疏的酒杯,皺著眉頭又不知該說些什麼。`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晏疏應該是趁著他離開的功夫換了件衣服,頭發也變得乾爽,白皙的臉頰上透著點點酒熏的紅暈,好在眼神還清明。

蕭亓鬆了口氣,將酒杯放到了自己麵前,沒有還給晏疏。

晏疏見此輕笑:“不跑了?我還以為你今天打算換個地方住,離我遠遠的。”

“沒有。”蕭亓沉著嗓子說。

他雖然怕,卻不至於逃跑——他其實跑過一次,後來發現跑得越遠心臟反而越疼,無著無落的感覺反而更要命,還不如讓那把刀懸在腦袋上,也算是視線範圍內。

晏疏從來都看不透蕭亓的想法,從前看不透現在還是看不透,斜眼瞧了蕭亓一眼:“那陣我雖沒多探看,但是柏明鈺去的地方多,他幾乎將整個山逛了一圈,山中詭異之處且不必說,其中能當陣眼的細數下來統共沒多少。隻是那核心陣眼似乎與他功法相克,若是他去破陣眼恐連累整個陣中之人失去性命。”

所以最後都留給了晏疏。

晏疏這話就好像一把鑰匙,毫無預兆地卸了蕭亓身上的枷鎖。輕鬆來的太快,蕭亓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麵前的酒杯就又被晏疏抽了回去,旁若無人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地喝著,給蕭亓消化的時間。

所以柏明鈺消失的時間裡是獨自踏遍了整座山,又點出了幾處可疑之地給晏疏,除了柏明鈺就隻有晏疏入得化境,能保證在破掉所有陣眼的同時不讓疊陣徹底崩塌,給一眾人留有逃生的機會。

究竟有幾個陣眼說不清,蕭亓隻看見射出的兩箭,還有“季景同”爆掉的心臟。

晏疏:“殷燮扶要在邳靈宮待上些日子,究竟如何我不能保證,畢竟這件事就算是我也沒那麼大的麵子能將他保下來。”

這話說得有些冠冕堂皇,畢竟殷燮扶就是晏疏親手送給邳靈宮的。

對此晏疏有自己的說辭:“送給邳靈宮總比送給清安觀要強,至少不會死的太快。”

殷燮扶的死似乎已經成了定局。

蕭亓眉頭緊皺,深邃的五官在光線昏暗的屋內看上去神秘莫測,比他更加莫測的是對麵容貌柔和的仙尊。

一杯酒下肚,晏疏雙眼眯了眯,看上去似乎有了醉意,說話聲不自覺地放軟:“其實你不必躲著我,我活得那麼多年裡雖然甚少於世間行走卻也不是初出茅廬的小童般不諳世事,短短數月這麼多人突然繞到了我身邊,大體是什麼意思我自然想得明白。”

蕭亓眼前不知放了多久的酒一飲而儘,喘了口氣問:“你想明白什麼?”

“能想明白什麼?不過是我這麼個死了好多年的人乍然複活,引起各路人圍觀罷了。”說到這晏疏抬眼看向蕭亓,目光柔和了一瞬,又很快恢複淡然,沉%e5%90%9f道,“最近這世道看起來亂七八糟,事情彎彎繞繞混亂不堪,來來回回都不過落在生死之上,你說那些人圍到身邊做什麼。”

閃電驟然照亮窗欞,雷聲接踵而至。

不知道是不是晏疏等得久了,這會兒還在喝著醉人的花酒,腦子被酒烘托暈乎著才會如此多言。

“你是怕我覺得我重生於世也是依托穢玡,是吧蕭亓?”

雷聲滾滾明明隻剩餘韻,可蕭亓的心卻沒有片刻停歇,轟隆地在%e8%83%b8膛用力顫唞著,他有些怕晏疏接下來的話,又怕真的打斷了以後都沒了探尋的機會,這個機會是帶著算計的,他希望晏疏可以無知無覺地活下去,可是天不遂人意,兩人初遇就遇到了穢玡。

他確實喜愛晏疏,喜愛了多少年自己都記不得了,從何時動心更是難以追溯,或許第一眼就留下了深刻,後來不過是越墜越深再難逃。

蕭亓以為自己在重遇晏疏前早已做好了準備,可再見麵卻發現自己的準備還是太淺薄了,他摸不清晏疏的想法,也猜不透他究竟想做什麼,明明時時刻刻都在身邊,明明這個人看上去那麼好糊弄,蕭亓卻總覺得自己像是個自以為是的跳梁小醜早就被看透了。

能在晏疏這聽見心裡話的機會不多,能見著晏疏這番不設防的時候更少,蕭亓知道自己現在有點趁人之危,可心中的恐懼先一步戰勝了理智,待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