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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實。他似乎是想表達出一副風淡雲清的樣子,奈何那小蛇並非普通的獸,尖銳的蛇尾也不是簡單地穿透那麼簡單。

他身體突然劇烈顫唞了兩下,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似乎很難受,那聲音來來回回滾了好多次終於含著難聽的笑聲滾了出來:“其實你也怕吧,你怕他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怕他知道百年前你在屍山腐海裡做了什麼,怕他知道世間從無太平,也從無安穩。蕭亓,你我都是一類人,你想瞞著的事情沒有人想暴露在陽光下,你看這個陣裡,那麼多修為上乘的仙師如何就能全然困住處於被動?更不論其中還包含著兩位化境仙尊,便是不能尋出陣眼,強破也並非不可為之事,而如今你看見柏明鈺了嗎?”說到這裡他突然大喘了一口氣,力竭般地向下滑動卻又被黑蛇生生拽住,明明是一團氣息卻還有著人的行為。他用力吸了兩口氣卻沒能吊住精神,眼看著那點灰色越來越淡,他說:“歸遠山……這就是歸遠山,是你的也是我的,事到如今你以為你還攔得住嗎?”

轟隆一聲巨響。

蕭亓猛地抬頭,可霧氣太重什麼也看不見,再次低頭,灰色在這瞬息間散得隻剩一縷,比絲線還細,都這樣了還不忘給蕭亓添堵——“你我都明白,逝去的隻能留存在過去,你走不回線路,晏塵歸也……”

話音未儘,蕭亓突然抬起手,幾根釘子“奪奪”入了樹乾,瘦弱的岫樹整個顫了顫,最後剩下的一點灰色徹底散了。

轟——

又是一聲巨響,蕭亓皺著眉再次看向那個方向,突然一陣大風呼嘯而來,濃厚的霧氣迅速流動了起來,樹葉和著沙石迷了他的眼睛。

再睜開時,月白色直接撞進%e8%83%b8口。

蕭亓眼瞼半垂,轟隆聲不絕於耳,其中一道來自他的%e8%83%b8口,間隙裡他聽見晏疏說:“走罷,這裡也不是什麼好地方,待也呆夠了。”

第105章

熱熱鬨鬨的昌水郡這段時間氣氛有些詭異,麵上看似依舊熱鬨,可高興地好像隻有平頭老百姓,而那些被高高捧起的仙師們每個都行色匆匆。

漫山的花被突入起來的大雨打落了大半,文人墨客走了,久混江湖的閒散人士也走了大半,敏銳的嗅覺告訴他們此地不宜久留。

人滿為患的客棧空了許多,小鎮逐漸恢複了原本的樣子,天空陰雨綿綿,街上行人匆匆,唯有客棧酒樓裡還有聚在一起閒適的,酒菜擺了滿桌,周圍雖未滿客,看上去也是熱熱鬨鬨。

犄角旮旯處還有些仙門末流弟子,尚未回山門又閒來無事,偷偷摸摸溜了出來吃酒。酒自然不敢多喝,少飲幾杯不壞事就好。

赫瑤因為之前犯了過錯,後又在陣中受到驚嚇,被長老管著好幾日未得出門,今日好不容易偷偷溜了出來,還拐上了臥床休息的佟什及另外兩名弟子,湊在酒樓角落的一個小圓桌旁,沒敢喝酒,就要了壺茶,添了幾盤菜。

菜是好菜,隻是赫瑤和佟什胃口不好,他們不敢動,另外兩個小弟子就更不敢動了,好好一桌菜硬生生被拖冷。

佟什身上還纏著繃帶,看上去楚楚可憐。

他能活下來屬實幸運,雖說心裡已經做好穢玡難纏的準備,不曾想那些東西似乎與仙師天生相克,明明沒見多少動作,可魂元就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壓縮在體內,靠著求生欲才勉強使得那麼一丁半點。可刨除掉魂元後的他們在穢玡麵前不比文弱書生強多少,靠著經年累積的經驗尋得生路,再多便不能了。

怪不得留下的人幾乎隻有死路一條。

這是佟什當時腦子裡僅剩的一句話。

赫瑤這段時間其實不太想靠近佟什,奈何門派內相熟的要麼忙得暈頭轉向,要麼膽子小得不敢跟她出來,佟什看上去又可憐兮兮,最終赫瑤舍身為人,又不是特彆甘心,連恐嚇帶強製地拽了出來,另外還有個目的是萬一被發現了可以讓這倆背鍋,如此這才有了現在的局麵。

眼看著桌子上的菜慢慢沒了熱氣,赫瑤實在不想浪費這次機會,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清了清嗓子道:“彆的不說,能活著出來就是幸運,隻怪咱們早先都過得太安逸,以為一身修為就算不能橫著走,至少也吃不了虧,如今這一遭也算是吃個教訓,以後大家多多勤勉,就……至少能保個命吧。”

“……師姐。”被提出的那兩個入門時間不算長,輩分小,所以被拎出來也沒敢有什麼脾氣,聽見赫瑤這話絲毫沒覺得被安慰到,兩個倒黴孩子如今隻想縮回門派內再也不出門了。

看著他倆的窩囊樣赫瑤就氣不打一處來,抬手給兩個小孩一人一下,趕在佟什開口說話前坐了回去。

她現在怕極了佟什說話,從暴躁師姐轉到乖巧師妹不過眨眼間,兩小師弟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們親親師姐表演變臉,還十分體貼地給佟什夾了一大塊紅燒肉,溫柔地說:“師兄,您身體可得好好養著,多吃點,來吃肉。”

浸滿湯汁的皮肉在晃動著,卻在異動的路上失了方向,啪地一下掉到桌子上。

赫瑤哀怨地看向驟然起身的佟什,哭喪著臉問:“師兄……動手是不對的。”

這個小師兄的脾氣可不咋樣,雖不至於隨便對人動手,但發起脾氣一走了之還是沒什麼心理壓力的。

佟什是沒什麼壓力了,偷溜這件事是赫瑤牽的頭,若是被發現保不齊又要被禁足,連著之前的過錯定要背個不知悔改的罪名,之後一年她都不用下山了。

如此赫瑤不得不使出殺手鐧——他這個師兄吃軟不吃硬。

她剛憋出點眼淚,楚楚可憐地抬頭卻險些被撞個跟頭,赫瑤捂著自己的額頭哼唧,一撇頭就見身邊許多人都站了起來,這些人雖算不上都認識,但多少打過照麵,都是仙門的人。

再然後,她看見飄著雨絲的門口踏進了一個人。

泛黃略舊的油紙傘擱在門邊,那人徑直走到櫃台前,不知於店掌櫃說了些什麼,緊接著掌櫃的去了後廚,那人攏了袖擺剛要到門口等著,轉身的時候看見半屋子的陣仗一愣,銀色的頭發被吹往屋內,似乎想將這位仙尊往裡推推。

可惜仙尊生來不喜歡熱鬨,在眾多仙師整齊的禮節中溫柔地笑了笑,而後一言不發依著原本的意向走到了屋簷下,油紙傘被他重新拿到手裡撐在地上,隻留給屋內一眾人等半個身影。

不明所以的百姓還在麵麵相覷,晚輩仙師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種情況,出聲也不是坐也不是。原本熱鬨的酒樓驟然冷了下來,其中還有一些奇怪僵硬的身影。

當掌櫃的拿著餐盒出來時著實被這一幕嚇了一跳,“哎呦”了一聲,問這是怎麼了。

在場自是無人能答,普通人自己都還迷茫著,仙師們也不敢嚼舌根。

手中食盒大得過分,一看就很重。

心中雖疑惑,掌櫃腳下動作未停,舉著碩大沉重的餐盒到了守在門口的客人的身後,招呼了一聲:“客官您久等,倒是進屋坐啊,小心雨淋著身子著了風寒。”

晏疏笑了笑,接過食盒:“無礙,如今天暖,吹吹風倒是舒服。”

“這倒是,原本這個月份該熱了,今年倒是稀奇,好在還是舒服的。”掌櫃的客氣地笑了笑,之後道了聲,“慢走。”目送著對方進了雨裡。

斜風細雨,石板路上少有行人,如謫仙般的身影吸引了周圍館子裡大部分人的視線,不知何處有人出聲問:“這究竟是何人,我看此人在這已經逗留好些時日,未見屬於何處仙門,可怎麼看都不似尋常百姓。”

緊接著有人應:“你沒看周圍仙師們大氣都不敢喘嗎,聽說六大仙門的掌門看見他都要行禮,怕不是九天下來的仙家吧。”

那“仙家”看沿著要走上河中拱橋之上,突然一道身影衝進了雨裡,不等周圍人阻攔,下一眼就已經追了上去,喚著:“仙尊留步。”

晏疏轉身,看著熟悉的身影奔至身前,細雨很快打濕了衣衫額發,晏疏將油紙傘向前遞了遞,遮在小姑娘頭頂。

赫瑤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還不等開口就已經聽見身後匆匆而來的腳步聲。

她也算是欺負佟什腿腳不便,這才敢如此莽撞,趕緊說道:“仙尊救我師門於水火,鶴溫穀上下對您是感激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晏疏笑笑不言。

這樣匆忙跑出來自然不可能是為了道謝,更不論這種事不應該由一個小丫頭來道謝,所以她自然是有彆的目的。

關於先前那次意外,最後究竟如何從疊陣裡出來,赫瑤並沒有清晰的印象,隻記得漫天的靈蝶迷了雙眼,之後沒多久她們一乾人等就回到了原本仙寧大會本應該召開的地方。一切都好像是一場荒誕的夢,若不是佟什和幾個同門師兄身上還掛著致命傷的話。

誰出的手不言而喻,赫瑤知道自己一句謝當不得什麼,這段時間她也沒少因為之前的事情被教訓。

對於這位仙尊的偏見,最主要還是因為他那位莫名死去的小師兄。

雖說這幾日有人暗示了很多次那件事並非麵上那麼簡單,也未必就是白千滿的問題,可赫瑤心中有根刺。她是個直性子,有恩有仇分得很清,恩情和刺同時存在了沒幾日,就讓這個年歲不大的小姑娘瘋魔。

門派裡那些師兄弟們對她的性格太熟悉了,多次警告她不要去招惹離宿仙尊,赫瑤就算有那心也沒機會。

她也知道自己這樣衝動不好,可今天離宿仙尊自己送到了眼前。

盯著對方如夜空般的雙眼,赫瑤不害怕那是假的,即便對方表現得再溫柔,與生俱來的壓迫讓赫瑤險些直接跪地上磕兩個頭,好在這個姑娘是有點骨氣在身上。

赫瑤用力咽著口水,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一瘸一拐,慌亂地趕著路,隻聽著聲音就知道對方有著急。

耳朵甚至已經能聽見身後粗重的呼吸聲,赫瑤的聲音卻還是卡著,晏疏實在看不下去了,出聲提醒道:“是有何話想對我說?”

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好像大赦天下的旨意,赫瑤的聲音立刻回來了。

“恕晚輩冒昧,晚輩隻是想問問當初……”似乎是怕仙尊記不得一個普通地弟子,話到這裡赫瑤卡了一下,轉而問,“仙尊還記得當初鶴溫穀的一個小弟子嗎?給您送過東西的。”

隻開頭幾個字晏疏就知道她想問什麼,但沒急著給結果,點到:“莫衡。”

“對,對,莫衡小師兄。”赫瑤有些激動,“您竟然還記得他。”

“記得。”

赫瑤的話確實冒昧了,因為一個晚輩後生去質問一個仙尊,這事放在何處都十分不成體統。若是換做從前晏疏絕對沒這麼多耐心,回一個溫柔的笑然後轉身走人,根本不給赫瑤說完話的機會。

可今時不同往日,晏疏考慮的多了。

於是他多說了兩句:“是個不錯的小孩,跟千滿走的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