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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

此話意味深長。

晏疏的生死可謂是與穢玡緊密相連,百年前因它而死,如今又伴著穢玡而生,即便晏疏並未察覺到身體有異,卻也在聽見這句話後頓了少頃。

如今各處疊陣頻出,很難確定究竟是百年前遺留下來的禍患,還是後世有人刻意為之,而於百年前就疊陣上最為有建樹的,除了已故的管奚,便是隻有離宿仙尊晏塵歸了。

見晏疏沉默不語,柏明鈺嗤笑一聲:“怎麼,一貫巧言善辯的離宿仙尊也有答不上話的時候?”

自相見起,晏疏就知道柏明鈺對他有所保留,猜忌就更不必說。

當年他死相淒慘,連個全屍都找不到,如今卻全須全尾的出現,晏疏自認若是他和柏明鈺易地而處,自己也做不到全然信任。

晏疏當初就覺得柏明鈺重逢時過於冷靜,除去在穢玡上的態度有些隱晦不明,其餘接受的太快。

晏疏一時拿不準柏明鈺究竟想表達什麼意思。

不等晏疏多想,柏明鈺突然收了手:“不管你是不是因穢玡重生,至少你現在還是晏塵歸。”

晏疏:“……”

這人怕不是有毛病吧,多活了這麼多個年歲把自己活傻了?要打架的是他,如今突然收手接受現實也是他。

柏明鈺這起起落落的態度直接把晏疏看不會了,同樣看不會的,還有柏明鈺身後支棱著翅膀的呆鶴。

劍拔弩張到心平氣和不過眨眼,柏明鈺當著一人一鶴的麵直接盤腿坐到了地上,還拍了拍身邊,臉不紅心不跳地上說:“坐下說話,還杵在那做什麼?”

這下不隻是晏疏覺得柏明鈺有毛病,連呆鶴都覺得自己主人有毛病。

好在晏疏對著跌宕起伏的情景接受度很高,順勢走到柏明鈺身邊坐下——兩個受人敬仰崇拜的仙尊,此時正盤膝坐在地上一點形象都沒有。

最沒形象的還要數某位死去活來的晏姓仙尊。

“試探我?”晏疏此時已經重新掏出藍色流紋珠串,左右甩著下擺穗子,“這麼多年你這修為沒見進步多少,性子倒是愈發有趣了。”

何止有趣,腦子也是愈發不好,越活越有病。

柏明鈺何曾聽不出他話裡的深意,沒與他計較:“你睡得太久,很多事情不清楚。”

他還是個有修養的,沒說“你死的太久”,委婉地表示晏疏屬於孤陋寡聞那掛,少說話多聽聽。

這話晏疏承認,他確實睡得太久。

“你想說什麼……”

“噓——你聽。”

晏疏剛問出聲,柏明鈺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一聲鳥啼不知從何處起,有規律地叫喚著,聲音聽上去很耳熟,似乎正是白千滿先前說的那隻鳥。

晏疏心中突然一緊,與柏明鈺對視一眼,緊接著兩人十分默契地朝著個方向奔去。

來時路程不覺得多遠,回去時卻好像怎麼都走不到頭。時間越久,晏疏心中越緊張,柏明鈺趁著這個功夫補上之前的話:“你睡得太久,不知道太平盛世裡有著更可怕的東西。從前世道混亂,大多是人所求不過是安穩度日,雖顛沛流離,但心還是單純的。”

晏疏:“怎麼這世道還有讓畢翊仙尊忌憚的東西?”

“太多了。”

老天爺好像習慣於捉弄晏疏,生死不由己也就罷了,如今說話的功夫也不給,他剛想再回柏明鈺幾句,讓他彆賣關子有話快說,結果嘴巴還沒張,先一步看見了詭異的場景——遠處漆黑的林子中,幾個身著清安觀道袍的弟子獻祭似的被掛在高高樹杈上,脖子歪扭,%e8%83%b8口處不知什麼東西正在蠕動著。

是穢玡。

與此同時,一道人影自樹木後閃出,看見這一幕頗為嫌棄地說:“什麼東西都吃,也不嫌惡心。”緊接著那人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忙找補,“我不是說你,你知道我的,我不會嫌棄你,我隻是說這些沒有腦子的怪物……”

他對著一旁的大樹自顧自地說著話,絲毫沒有注意到不遠處多了兩個人。

“殷燮扶?”晏疏一愣,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麼,臉色肉眼可見地變得難看,“蕭亓知道他在做什麼嗎?”

話音出口晏疏便後悔了,可身邊的人沒給他後悔的機會:“你覺得殷燮扶如何入得了鬼道?又為何要入這鬼道?”

第97章

柏明鈺的聲音似乎散在了茂密的樹林裡,聽上去並不真切,朦朦朧朧好似隔了一層霧,可那個人好端端地站在身側,四下也是一片清明,除了光線弱了些。

晏疏隻瞄一眼便收回目光。

穢玡還在聳動著,殷燮扶顯然沒了心思再待在此處,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失言,還是因為旁的什麼,總之興致看上去不高。

而後他一言不發地進了林子裡,從始至終都隻有他一個人的影子,似乎一切都隻是他自言自語。

這時柏明鈺壓低聲音道:“此子形跡可疑恐生變故,你且先看著他,我回去看看。”

說罷柏明鈺轉身離開,未發出丁點聲響。

頭頂的鳥兒還在叫著,有了白千滿的話打頭,晏疏對眼前所見所聞都帶著警惕。

殷燮扶不緊不慢地向前,晏疏閒庭信步跟在身後,心中有些疑惑先前柏明鈺看見殷燮扶還喊打喊殺的,如今倒是能淡定抽身,真是年歲漸長性格也愈發古怪起來,不知道他又打算搞些什麼幺蛾子。

思來想去晏疏通竅的也很快,柏明鈺大抵是刻意將他留下,想讓他在殷燮扶身上看一些東西。

故事都聽完了,還看什麼?

晏疏走得頗為心不在焉,全靠著一身逆天修為才沒有發出聲響。不多時殷燮扶終於站住腳,停在一棵樹旁。

那棵岫樹又細又小,也不過百來歲,丟在一眾參天大樹裡並不起眼,晏疏能辨彆它主要是因為他們已經第三次經過這個小樹,尤其那棵樹還跟他當初棺材旁邊長得那棵幾乎沒什麼分彆。

試問,任何一個從棺材裡詐屍出來的人,也會對自己墳頭周邊的東西如數家珍,他甚至還記得自己的棺材蓋上有一處地方額外平整,乍一看有點像富貴人家常帶在身邊的手把件,擱在陽光下還能反光的那種。

然後,晏疏便瞧見了一個分外眼熟的東西——棺材板。

雖說晏疏察覺到了這裡的各方麵都很像歸遠山,但是像到這個地步就有點過分了,可再仔細想想,又處處透露著違和。

明明其他地方隻粗糙仿了歸遠山的幾處林木,這裡卻又事無巨細地出了一口破棺材。

總不能那棺材裡還躺了個自己吧。

晏疏徒自想著,那邊殷燮扶手上已經有了動作。

就見那沉重的棺材蓋被他掀到了一旁,而後從懷裡掏了個什麼東西放進棺材裡。

晏疏終於看見了些與他那口棺材不同的地方——此棺材蓋模樣鋥新,沒包漿,比他那口陳年舊棺材新多了。

晏疏在心裡“嘖嘖”兩聲,沒過多久,他便看到那棺材裡坐起了個人。

臉的模樣看不清,就算看清了晏疏也未必認識,依著他對殷燮扶都沒什麼印象來看,跟殷燮扶有關係的大抵也不熟。

從前是不熟,如今到時當個故事聽了個遍,如此一來,能讓殷燮扶這般小心的想來就隻有一個人了。

此番雖是猜,可是前後結合來看,幾乎已經有了判斷,然而這個想法越是貼近現實越讓人心驚。▲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從前穢玡禍世,大多以為其隻為吃人肉,即便後來“成了”一些人,也不過是“怪物藏在人群裡”,為生存為狩獵罷了。雖說此番醒來後,多番提到穢玡許是能讓人重生,更多的也是臆想,都是虛的。

可如今大喇喇觸不及防地出現在眼前,不震驚是假的。

殷燮扶顯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場景,開心是有的,不至於忘行。

“此番覺得如何,可有哪裡不適?那些東西能力不足,以後若是有所進益咱們再換。”

換什麼他沒說。

另一人此時似乎還沒有徹底清醒,手掌低著頭晃了兩下,隔了好久才啞聲說:“不用。”兩個字好像用儘了他周身所有的力氣,又緩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才艱難地繼續道,“你這又是何必。”

殷燮扶沒有接這話,等著對方又坐了半柱香的時間,才伸手將人扶出來。

動作有力又溫柔,低聲說著:“小心。”

那人輕歎了口氣,順勢邁出了棺材,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躺了太久的原因,方一出來還未站穩便靠在了棺材上。

殷燮扶站在對麵等著他修習,手上雖未鬆,隻是卸了力道改成揉捏。

兩人沉默不語又說不出的和諧。

又過了一會兒,那人終於有了立起,蒼白泛淡青的手拂掉了殷燮扶的動作,人終於站定,卻沒有想象中的親近與高興,隻餘退開幾許,沒再多看一眼棺材。

雖隻有這麼一會兒,那人看上去精神了很多,淩亂的頭發下臉色雖蒼白,卻是好看。

他聲音仍有些喑啞,倒是比先前好了許多,至少能一口氣講話說還:“我知道阿扶這些年過得辛苦,但你這樣將自己困在過去裡我也著實難安,我沒想過我們還會再見麵,而且是以這樣的方式。”

殷燮扶輕笑一聲聽不出息怒:“這話白日你與我說過了。”

“我隻是想與你說……”

“今天這事也是倉促,我本沒想這麼早叫醒你,倒是讓你看了個笑話。”殷燮扶自顧自地說著,而後又拉住對方的衣袖,“你莫要與我生氣,我隻是……太想你了。”

若說先前還有些情緒,在聽見最後這句話後也就什麼都沒了。

對方歎了口氣:“我自是不會與你生氣,我隻是不願你過得太苦。”

“算不得什麼苦,如今這不也是好過了嗎?還好當年認識了好人,給了法子,我才能與你再見,倒是委屈你不得不暫時用這樣殘破的身軀。”殷燮扶似乎頗為遺憾,手指流連地劃過那人的臉頰,“太倉促了,委屈你了……景同。”

他聲音繾綣懷念,沒有任何曖昧,卻又到處都透露著愛意,有些瘋狂,不顧後果的那種瘋狂。

季景同抓住了殷燮扶那隻還在滑動的手:“白日我尚且混沌,未來得及問你,如今意識才得回歸,我且問,你本是修仙之人,如今如何入了這鬼道,又如何會重生之法。生死乃天道,你這樣逆天之行付出了何等代價?”

此番盤問下,殷燮扶沒見得任何慌亂,輕笑一聲:“沒什麼代價,不抵你當初死在同門下更為淒慘,咱們今天不說這些事好不好?這裡不宜久留,晚些時候你再睡一睡,等我再叫醒你咱們便可以出去了。”

季景同眉頭緊縮,殷燮扶的手指抵在上麵想要拂開那點溝壑。

迎著季景同的目光,殷燮扶到底還是妥協了:“當年我鬨上了清安觀,拚著一口氣收到了以幾分魂元,而後得高人指點,破的生死之